第十九章 东京今天打了个雷

    夜已深，清风带着带着微凉的寒意，卷起一片片寂寞的落叶。

    黑衣男人站在龟裂的大地上，对面千叶雪树卓然而立。他的身材修长，不算魁梧，甚至远远看去还有点单薄。但此刻他的身影落在黑衣男人的眼里却如山，凝然而重，如海，渊然而深。

    “五境之上的强者是不能插手世俗的事情的，今天以后你会被世界政府盯上的。”黑衣男人开口道。

    “世界政府那群龟孙子的话你也听？”千叶雪树眉间闪过一丝戾气，忽而紧皱的眉头又舒展开。他轻笑道：“再说我只是正当防卫而已，你私闯民宅，身为主人我当然不能应允，自然要逐你出去。这点上，于法律道义我都说得过去。”

    “好借口。”黑衣男人赞扬道：“我也十分讨厌那群自诩正义的小人。所以为了你那句龟孙子，今天我又何惜一战？”

    话毕，一缕缕黑色的锋芒自黑衣男人体内喷薄而出。气势凌厉，宛若一把把开锋神剑，眨眼间便将黑衣男人层层包裹住。

    黑色的锋芒，黑色的服饰，完美的在黑夜里杂糅为一体，不分彼此。远远望去黑气氤氲，宛若衣角翩翩，黑衣涌动。

    “杀气！”千叶雪树脸上露出一丝惊悸之色。即使他现在已经超越了世俗间所能容纳的巅峰，但他还是被如此浓烈的杀气震慑住了。黑色的煞气已经实质化，宛若熊熊燃烧的地狱烈火，腾腾不灭。千叶雪树无法想象到底要多少的鲜血才能铸就这样一身凶势滔天的杀气。

    “杀！”黑衣男人大喝一声，他全身上下裹满黑色的气浪和滔天的杀气冲了出去。

    “蓬！”一股白色的气浪以千叶雪树为中心爆炸开来。他挟刀而出，气浪滚滚，战意汹汹。

    其疾如风，黑白两道人影刹那间便碰撞在一起。千叶雪树的横刀，黑衣男人的纵剑，就这样交叠在一起，纵横交错。

    元力爆炸，发出如雷鸣般的巨响，一般的碎石沙屑被这股强大的冲击力一扫而空。

    千叶雪树的面前一把刀，一柄剑相错叠成十字。刀，握在他的手中，对准黑衣男人的眉心，要将他切成平均的两半。剑，握在黑衣男人的手中，对准千叶雪树的脖颈，要将他的头颅齐根斩断。

    兵刃化成的十字，在千叶雪树的瞳孔里，将世界切成四块。他在这被切碎的世界里看到了那黑色的琉璃面具，看到了面具下那双泛着红光的眼睛。像野兽一般的眼睛，野性，疯狂。

    “锵。”两人同时发力，如粘合在一起的刀剑顿时分开。两道人影，倒飞出去。

    “左手的力道是右手的两倍。肉体力量也堪比我魄境肉身的强度。”千叶雪树看着双目红光灼灼，仿佛入魔的黑衣男人开口说道：“但是对于天地元力的感悟和沟通你始终是比不上我。”

    风起。天地之间的元力波动得厉害，以千叶雪树为中心，就像是个漏斗一样旋转，庞大的元力灌注入他的体内。

    千叶雪树身上白色的气浪再度浓烈的喷涌而出。白光大炽，沿着整个黑色的夜幕蔓延开来，寸寸渲染。黑夜瞬间变成白天。

    碎石，细沙，落叶，断木，龟裂的大地。院子里的每一样东西，每一寸土地都变得清晰可见。

    黑衣男人的眼睛里红光愈盛。他静静地看着，红色的瞳仁倒映着院子里的一草一木，一沙一石，一残垣一颓败，还有一个逐渐升空的人影。

    “你可知道，为什么五境之上，五境之下隔着一条线却有如隔着一座难以跨越的天堑？为什么化境，化境之巅甚至是半步魄境都只能算是世俗巅峰，而魄境却已超脱凡俗？两者之间，宛若天上人间。”

    五境之上是为魄境。魄境不仅破境，还破除天地之间的束缚。超越五境，更多的是超越天地之间的伟力。纳天地于自身，更好的调节，控制体内的元力，凌空飞行。

    千叶雪树凌空虚渡。他站在天上，看着地下。

    “因为这就是天上人间啊。”

    “我不知。”声音有点沙哑，黑衣男人抬头盯着千叶雪树“但是我讨厌有人踩在我的头上。”

    “喝！”吼声如雷。黑衣男人周身黑色的杀戮气息大涨如挣扎的蛟龙，将四周的光明撕成碎片。

    千叶雪树眉头一皱，他可以感觉到，体内散发出的元力在黑衣男人那凌厉的杀气下，竟然渐渐被腐蚀掉。黑色的杀气还在不断的涨大，天地之间塞满一阵强烈的压抑感。

    一阵淡淡的危机感萦绕心头，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感觉就像窖藏的老酒，愈发的浓烈。千叶雪树当机立断，食中二指并拢于刀身上一抹。一阵嘹亮的刀吟声响起，长刀锐利，带着一抹鲜红的血液飞起，盘旋于主人的头顶。

    “以血染刀。以我血开启刀锋，血现，封喉。”千叶雪树一阵呢喃，然后一把握住头上盘旋的宝刀。人与刀相连，天地之间爆发出一股慑人心肺的元压。以刀合身，天地之间横亘着一把巨大无比的长刀。

    “开。”刀芒大炽，一把巨大的长刀当空落下，疑似银河落九天。“轰！”的一声。巨刃砸下，耀眼的白光彻底的将黑衣男人淹没。

    视线中，渐渐恢复原来的颜色。光芒消散，黑衣男人立于原地不动如山。他的脚下，黑色的土地布满无数的刀痕，化成一块块的碎石。他周身上下的黑色气浪全被轰散，浑身上下的衣裤也被刀芒拉开好几道口子，尤其是上衣更是被划成一块块的布条，露出其挺拔的身姿。

    白皙的肤色与挂在身上的黑色布缕形成强烈的对比。黑衣男人的身材较显修长，胸肌并不硕大，但是他的每一块肌肉都被淬炼得十分精壮结实。他的左胸处，暗红色的线条勾勒出一个怒吼的龙首。暗红色的线条从心脏开始沿着左肩，背脊，直达尾椎。龙身，锐爪，麟角渐渐显露。一条栩栩如生的真龙就这样浮现。

    千叶雪树气息微喘，即使突破五境之障，雷劫淬体，能够更大限度的沟通天地，但方才那一招也消耗了他大量的元力。他俯瞰着黑衣男人，看着他破碎的上衣，以及肢体上被刀气划伤几道鲜红的口子，脸上寒霜弥漫。

    忽然，黑衣男人猛地抬起头。布满裂痕的黑色琉璃面具上，那对幽深的眸子红光大盛。双目交对，千叶雪树只觉得心底一寒，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感涌现。

    “蓬！”甫的一下，黑衣男人身上暗红色的龙纹似活了一般，不断散发出黑色的锋芒。那些消散的黑色气浪突然像炸开一般，弥漫住整方天地，吞噬光明，将整个白色的夜重新染成黑色。

    黑衣男人举起剑，青色的剑身上，黑色的气浪如虬龙般缠绕。杀气化虚，笔直刚正的青铜宝剑此刻缠绕着仿佛不是一道道气浪，而是一道道逝去的亡魂。

    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千叶雪树仿佛堕入一个无边无际的混沌世界。灰色的天空，暗淡得没有一点的颜色。广袤的大地，寸寸龟裂，布满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痕。鲜血浇铸的潮湿泥土，踩上去还会微微下陷，渗出血水。还有白花花的尸骨以及数以万计的亡灵在天地之间飘荡。这方世界，生机断绝，万物不长，十分惨烈。若用一字来形容，那只能是“荒”。

    千叶雪树行走于这荒芜的世界，漫无目的。他的木屐踩在泥土上，白色的袜子一点一点被血水染红。他慢慢的行走着，看着空中灰色的云朵和白色的亡灵。看着地上黑色的泥土和红色的血水，他澄澈的双目渐渐失去光芒，渐渐变得混沌、朦胧。似乎，就要沉沦......忽然，天空闪过一道光。

    牙齿抵住舌尖，用力一咬，一股剧烈的疼痛感自舌尖传遍全身。千叶雪树顿时从虚无幻象中挣脱出来，脸色苍白如金纸，一身大汗。他赶紧聚气凝神，固守心神，稳住差点要掉下去的身形。

    惨白的脸色渐渐恢复血色，气海内元力绕周身流走一遍。回想刚刚的场景，千叶雪树还不禁感到一阵后怕。若不是关键的时候自己恢复清醒，那后果当真不堪设想。

    如果不是周身强烈的元压波动，千叶雪树还差点以为黑衣男人是精修灵魂的术士。能发动如此强大的精神攻击，魂力上的修持恐怕也应该已经超越五境，达到念境的大能。

    千叶看着黑衣男人，看着他手中的青铜宝剑上聚集的亡灵，残魂越来越多。他脸上的表情就像是看见了鬼一般。“难道是......剑意！”

    武道一途，剑修为最。剑术有三境，剑韵，剑意，剑道。剑之意者，以己身意志加诸于剑上，一剑惊天。得剑意者，同阶无敌，越阶挑战。浩浩历史长途，多少惊才艳艳的武者穷极一生，也无法勘破剑韵壁障，领悟剑意。由此可见，剑意这东西有多么恐怖，多么珍贵。

    黑色的气浪还在弥漫，黑衣男人身上的元压波动不断的在上升。

    千叶雪树当机立断，自体内*出一口精血，喷洒在刀身上。气海内元力流转惊人，喷薄而出。刀刃上缠绕的白色气浪被鲜血染红，像是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

    “燃火流月。切！”千叶雪树持刀双手用力一压，一道火焰般的月牙从长空划下。“滋滋滋。”那是刀气划破空间发出的恐怖的声音。

    “破！”黑衣男人喝道。破是破开的破，破除壁障的破，还是超越生死之间大恐怖的魄力。

    然后天地之间充满一股难以言喻的威压，天与地好像都要挤压到一起。天地元力大乱，千叶雪树所挥出的那一道火焰月牙生生被震碎。

    大风起，刚刚还是晴朗的天空，转眼间云朵滚滚向东涌去，狂风不停的呼啸而来。突然，头顶的天空中一道耀眼、惊人的闪光冲破了黑暗，把天幕划开了一道银蛇般的裂口，紧接着一声霹雳，震得地动山摇。混沌的黑压压的天际裂开了，露出了不规则的几组线条，无比强烈的光从线条里闪射出来，伴随着令人震耳欲聋的巨大轰鸣。

    “渡劫。”千叶雪树脸色大骇。

    天地之间元力紊乱，难以涉及、掌控。黑云中一道道闪电在游弋，为了不被雷电所波及到。千叶雪树稳住身子，鼓荡气海，全身元力包裹，从空中落下。

    雷声轰轰——东京今天打了个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