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是非都赋予说书人
喧哗的茶肆酒楼,当说书先生讲到这一段的时候,下面的听众都顿时安静了下来,有的甚至掩面而泣,有的唏嘘不已。
而惊堂木啪啪啪的疾风骤雨般的拍响,将人们的思绪拉回来,接着说书先生才不温不火,似感叹似总结的说道:“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啊!”
然后他开始整理自己的东西,收了几个赏钱,就准备去下一个地方继续说书。
盛世元年,十月金秋,中岳在一片悲痛中度过,皇后冷倾颜被废,从城楼上纵身跃下,幸好有一位武艺超群的高手,将其救下,化险为夷。但皇帝司皓天却在城楼上吐血,从此换上了心痛病。
也是这一天,雪妃产下一名女婴,虽不足月,但还算健康。不过奇怪的是,司皓天却连看都没看过着个女儿一眼。
太子司瑾渊得知自己的母后跳楼后,越发的刻苦读书,小小年纪就与朝中多数大臣关系很好。
“皇上,鬼医来了。”王福躬身进来。
司皓天淡淡的嗯了一声,然后放下笔,看着鬼医。
鬼医见了他也不行礼,说道:“你找我来干什么?要是为了你的病,那抱歉,我治不了。”
“不是,我只想问你,她在哪里?”司皓天现在连那个人的名字都不敢想,想一下就会痛。
鬼医席地而坐,倚老卖老的说道:“你要我说几遍,我真的不知道她在哪里。你说你,连个人都找不到,当皇帝还有什么用,干脆别当了。”
“大胆,你居然对皇上口出狂言。”王福指着鬼医呵斥道。
鬼医耸了耸肩膀,一副随你怎么样的样子,说道:“我说的是实话,齐家、治国、平天下。你先平天下,后治国,可是你也没有齐家啊!”
司皓天右手捂住胸口,大口大口的喘息,找不到,找不到,她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就这样消失的一点痕迹都没有了。
司皓天挥了挥手,鬼医站起身,准备离开,但是身为医者的他,还是转过身,拿起司皓天的手腕,听脉。
然后摇摇头,叹口气,道:“明明爱的不得了,却要把对方往死里逼,你这是活该。”
扔下这么一句话,鬼医就走了。
而司皓天却是苦笑着往后仰躺,他到底是为什么会忘记,忘记自己曾经用生命去爱的人,在看见她跳下去的那一霎那,他心里那个模糊的影子终于又显现出来。
他那时候得知她被救走,心里欢呼雀跃,立刻派人去找,可是这一个月来,却是一点音信都没有。
他把雪妃迁回了雪融宫,承乾殿里打扫的干干净净,不留一丝雪妃的痕迹。之后,他又去了很多次朝露殿,但是那里依然没有一丝她的痕迹,朝露殿里原本是她的东西,都被她事先处理过了。
回想起那个假皇后,他那时候不知道为什么会那么讨厌她,原因是她是假的,并不是真的倾颜啊!
越是想忘记,就越是记得清晰,他心绞痛的发作次数也愈发的频繁。
雪妃哭诉着找过司皓天,但是司皓天并不想见她。
但是她却抱着孩子跪在他早朝的必经之路上,梨花带雨,好不可怜,“昊天哥哥,我们的女儿你还没见过呢,你为什么不看看她?”
司皓天没有回答,只是厌恶的看着她,并且绕开她继续往前走。
仍由雪妃如何哭喊,都没有用。
朝堂之上,司皓天懒懒的看着百官,问道:“今年收成如何?”
“回皇上,北方发生了一次蝗灾,百姓严重失收,北方安县地方官员私自开仓放粮,请皇上念在其罪当诛其情可悯的份上,从轻责罚。”楚云站出来,说道。
而太子瑾渊却站出来反驳道:“不可,私自开仓放粮,就是盗用军粮,虽然灾民一时之间难以维持生计,但是军粮乃是储备预防紧急情况的,漠北的大汗,至今没有下落,万一他纠集兵力攻打安县,安县岂不是就此失守?”
司皓天皱眉,看着自己的儿子,问道:“那依你之见当如何?”
“当斩。”小小年纪,竟然如此狠毒,身为太傅的南宫楚云看着自己教导的孩子,不禁痛心疾首。
“太子说的是,无规矩不成方圆。盗用军粮其罪当诛。”冉澹站出来说道。
司皓天皱眉,看着瑾渊,瑾渊却高傲的仰着脖子,蔑视的看着司皓天。
“既然如此,那就传令下去,斩立决。”司皓天说完,看了一眼王福。
王福立刻会意,说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大家都噤若寒蝉,没有一个人说话了。而大家似乎都在揣测,皇帝到底是什么意思。如果太子和皇上意见不一致,他们要选择站在哪一边,这是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
不过貌似站在哪一边,都是不对的。司皓天只有瑾渊这一个儿子,待他百年之后,皇位必定是太子的。要是太子是个记仇的人,那么秋后算账,他们这些人也是有的苦果吃。
退朝之后,司皓天没有在宫里呆着,而是到了幻月的府上。幻月在几天之前回来,告诉他赫连祁连已经被他杀了,同时也告诉他雪妃的所作所为。他知道幻月说的轻松,其实是花费了相当大的精力才把事办好。
对于这个皇叔,他一直觉得亏欠他的,他任性把江山说丢给他就丢给他,可是皇叔一直就像是个守护者,帮他看管着江山。
他知道,这是因为父皇的原因,还有他们曾经喜欢过的一个女子,虽然最终谁也没有娶到那名女子。
他走进府邸,被管家领着往院子里走,幻月正一手端着一个瓷盆,一手在向水里撒下鱼饵。
各色的锦鲤纷纷涌过来,抢食。
“皇叔还真是悠闲。”司皓天开口说道。
幻月将瓷盆交给下人,拍了拍手,说道:“难得这么悠闲,**一辈子的心,你还不让我安度晚年啊!”
“皇叔觉得瑾渊这孩子如何?”司皓天看着满池子的鱼,忧心忡忡的问道。
幻月笑了起来,打趣的说道:“你自己的儿子,你自己还不清楚啊?”
“我只是想听听你的意见,毕竟他才十二岁。”司皓天抬头望了望苍穹。
幻月坐了下来,让下人泡一壶他最喜欢的茶。
“今天早朝的事我听说了,你不觉得瑾渊那孩子跟你很像吗?”幻月喝了一口茶,说道。
司皓天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
“哎……”幻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他估计只是恨你,你多花些心思在他身上,总会好的。”
司皓天又摇了摇头,端起茶浅浅的抿了一下,道:“我和他说话最多不会超过三句。”
自从倾颜出事,瑾渊对他的态度就差了不止一点点。不论他吩咐什么样的任务,瑾渊总是能做到最好。
而越来越奇怪的父子交流方式,他问瑾渊:“功课有没有什么不懂的地方?”
“没有,父皇。”瑾渊的回答总是这么简单。
“天凉了,怎么只穿个单衣?”司皓天见他穿的单薄,于是关切的问道。
瑾渊的回答依旧简单,“不冷,父皇。”
“从明天起,你每日来听朝。”
“好,父皇。”
久而久之,司皓天也发现了,他简单的回答后面,一定会加上父皇二字,这不是一种尊称,而是像在提醒他自己什么。
幻月喝着茶,说:“孩子还小,长大些自然就明白了。”
“今日早朝,我是想从轻发落那个私放粮仓的官员,可是他好像明白我的想法,立刻就阻止,并且残忍的要杀掉那人。”司皓天缓缓地开口说道。
“我赞成瑾渊的做法。”幻月说道。
司皓天勾了勾唇,道:“那我应该退位了吗?”
“这是你们父子两的事,问我有什么用?”幻月看了一眼自己的院子,说道:“我盼星星盼月亮,才盼来着无事一身轻的日子,你别拿这些事来烦我。”
司皓天无奈的笑了笑,当夜在幻月的府上喝酒,彻夜不归,第二日连早朝都没去。
接着三天,司皓天都没有上朝,在幻月府,谁都不见。第四日,王福直接捧着诏书颤颤巍巍的宣读。
至此,瑾渊是历史上最年轻的皇帝,也是在位时间最久的一位皇帝。
瑾渊登基时,才十二岁,年纪尚小。但是他已经懂得怀柔政策,这些大臣里,服他的就留下,口服心不服的隔三差五就会做错事,说错话。
时光如梭,转眼间,三年过去了。
司皓天在酒肆茶楼,听着评弹,喝着小酒,成天一副醉醺醺的样子。
忽然一场疾风骤雨,五六月的天气就是这样,说下雨就下雨,刚刚明明还是晴空万里,忽然一阵瓢泼大雨就落了下来。
街上的人也都迅速的散去,避雨的避雨,回家的回家,原本热闹的街上,一下子变得冷冷清清,只剩下哗啦啦的大雨。
忽然,一个稚嫩的,带着银铃一般笑声的女孩儿,兴奋的在雨幕里穿梭。
避雨的一个大婶见状,赶紧对小女孩儿招手,说:“丫头,丫头,快过来。你这样会生病的。”
小女孩儿跑过去,扬起脸,冲着那位好心的大婶儿呲牙灿烂的笑。
“哟……瞧瞧,这是哪家的姑娘长得这么水灵,你爹娘呢?淋雨可是要生病的。”大婶蹲下身子说道。
“疯丫头不怕。”稚气的说完,看见同在这里躲雨的还有卖冰糖葫芦的,于是兴奋的拍手叫好。
“老伯老伯,我要冰糖葫芦,可是我没钱。不过我可以跟你换。”小女孩取出挂在脖子上的一颗玉珠,递给老伯。
老伯见那玉珠子质地上层,肯定加之不菲,一根破冰糖葫芦不值钱,于是说要送给她吃。
没想到两岁半的小娃娃,居然说:“君子不受嗟来之食,我要吃你的冰糖葫芦,但是我不能白吃。”
说完,硬是把玉珠子塞给那个卖糖葫芦的老伯。
这时候,雨也稍稍小了,她一边舔着冰糖葫芦一边跑进雨中,忽然还有稚嫩的歌声传来:都说冰糖葫芦儿酸,算中它也带着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