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七章 彤史
“滚!哀家再也不想看到你们!”太后又一拍桌子,恶狠狠道。
德龄忙呵斥一声:“还不快滚!白在太后的眼前惹了她老人家生气!”
那太医忙屁滚尿流的走了,德龄又忙着端来一杯老君眉,递到太后的手上,一边又忙着给太后捏捏肩膀:“太后莫要生气,为了他们几个老蠢物,犯不上呢。何况太后如今又多了一个皇孙,岂不是喜事?再者,到底还有文大人诊断出来了,太后也并没有做下任何的错事儿,所以还请太后保重凤体为重啊。”
德龄的一番话倒是使得太后略略宽了一下心,她长叹一声,并不接过那杯茶来,而是起身珊珊走到我的跟前,亲自蹲下\2B身子来将我扶了起来。
“好孩子,你受委屈了,竟是哀家冤枉了你。你可不要怪哀家呀!”
她的手搭在我的手腕上,有一种触目惊心的凉意透过她的鎏金长指甲传了过来。我低着头,看着她手腕上那一汪碧色沉沉的翡翠玉镯,心境一如这冷色的翡翠一样,渐渐沉寂了下去。她当日落魄无助,几乎要独自病死在小慈宁宫的时候,只有我软了心肠暗中遣罗衣时时去照拂,我虽然不愿意拿着旧日的恩情来说事儿,可到底也算是救命之恩。可如今,她舒雪曼就是这样来报答我的救命之恩了么?
秋日的余光透过雕花窗棂射\2B进来,照在她手腕上那一副翡翠玉镯上,宛如一潭冷寂的死水。忽然想起皇后舒天眉也独独钟爱这样的翡翠玉镯子,就算在她失意潦倒的时候,她的手腕上总是不忘记戴着这样的一对玉镯子,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时时刻刻提点着其他人,也提点着她自己身为皇后的尊贵。
到底是舒家人。
骨子里的冷血跟狠毒始终是一脉相承的。
而我,却始终是太过于天真跟轻信。如此,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狼狈跟被动。
太后握住我的手再添了几分的力气,我终于神游归来,抬起头看向眼前这张老态毕露的脸,扬起一个再温婉不过的笑容:“太后娘娘严重了,长歌不敢。再说长歌并不是那样不懂事的人,太后谨慎小心也只是为了确保皇嗣的纯良,长歌又如何会埋怨太后娘娘呢。”
太后甚为欣慰的拍了拍我的手,牵着我的手道:“还是你这个孩子最体贴哀家的心意,也怨不得皇上疼你。就连哀家也一直都觉得你是不错的。”
德龄站在一边笑的端庄大方:“太后娘娘,既然殷姑娘已经确定身怀有孕,那么赶紧叫人在彤史上记上一笔吧。也好确定名分。”
太后点点头,赞赏道:“很是,你想得很是周到。去拿彤史来吧。快搬把椅子给长歌坐,上面铺个厚实点的垫子,她现在毕竟不是一个人的身子了。”
立刻有宫人端了一张海南黄花梨木的大圈椅出来叫我坐下,上面放着一个粟玉的坐垫,我告了声谢,方才敢坐了上去。
闵柔也松了一口气,在我旁边坐下,端起一碗茶喝了一口才斜睨了微月一眼道:“怎么玥贵嫔这个时候也不盛气凌人了?方才玥贵嫔在小偏房里倒是神气的很呐!巴不得快点叫人杀了殷姑娘呢!”
太后微微看了微月一眼,然后方道:“行了,事情都过去了就别说了。哀家不希望后宫的祥和被打破了。”
闵柔白了微月一眼,也不说什么了,只是端起茶水,又恨恨的喝了几口。
我端坐在椅子上,手里捧着一杯热气腾腾的香茶,只是却并不喝。
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太快了,快的让我来不及做出任何的反应。一切的一切,看似已经结束了,为何我的心还是这样惴惴不安呢?
目光有意无意地瞥过了微月一眼,她正端着一白瓷茶杯喝茶,可是那看向我的眼神里却陡然闪过了一丝精光。
姐妹到底连心,她的这一抹精光看在我的眼里,却叫我陡然慌了神,瞬间打翻了手中的茶杯。
“砰!”的一声,茶杯掉落在了地上,我正待要捡起来的时候,忽然德龄从外面走了进来,手里捧着的正是一本厚厚的彤史。
不过她的脸色却不是很好看。
“太后娘娘,彤史取来了。不过——”她说到这里顿了一顿,有意无意地瞥了我一眼,似乎有千言万语一般藏在心头,却只有一句话,“请太后娘娘亲自过目吧。”
我心头越发跳的厉害,看着那本彤史被放进了太后的手中,而当太后翻检开来那本彤史的时候,神色却越来越难看起来。
“这上面说,两个月前,殷氏并未曾侍寝。”
太后的话像是一场戛然而止的戏剧,到了最高潮的地方却反而停住了,瞬间一台冷寂。
她话里的意味再明白不过了,后宫中人没有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的。彤史上没有记载侍寝却怀了孕,只有一个可能——
“太后娘娘,殷氏竟然敢勾引其他野男人珠胎暗结,实在是胆大包天!狂妄至极!死一万次也不足惜的!”微月一直紧锁的眉头忽然舒展了开来,像是干枯的海草陡然遇到了海水,瞬间又活泛了起来。
太后的眉头骤然拧紧,她紧紧攥住了那一册彤史,冷眉看向我:“殷长歌,你是不是该跟哀家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肚子里的野种,到底是谁的!”
我摇摇头,看向闵柔,却见她亦目瞪口呆坐在那里:“这,这不可能,太后!这绝不可能r者是,或者是没有记载呢?皇上跟姐姐之间其实也未必次次都记录在册的r许,或许是遗漏了!”
太后的眉头依然深锁,倒是德龄在一边柔声道:“太后娘娘,柔妃娘娘所说的情况也未曾没发生过。或许皇上真的临幸了殷姑娘却吩咐了不让人记录在册呢。这也是不好说的,毕竟当时殷姑娘身份确实尴尬,皇上也怕后宫中议论纷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