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是夜,大雨滂沱,京城某处一辆挂着特殊车牌的外表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小车经过层层检验终于来到目的地。
“二弟,爸怎么样了,蔡老和郭老他们怎么说?”一个三十多岁国字脸的男子等车停稳,一下来连伞都来不及大就直接奔向站在门口等候多时的另一位同他长相有些相似的男子同时焦急的问道。
“大哥你总算赶回来了,蔡老他们说爸…爸他怕是撑不了多久了,大哥你从A省赶回来了也好,见见爸最后一面吧。”稍微年轻一些的男子语气哽咽的说道。
“胡说什么,我们还可以再找名医,我先去看看爸,我不相信,爸还这么年轻,这才多久…我不信!”刚赶回来的中年男子语气也颤抖起来,虽然早已接到二弟的消息,在回来的路上他也设想过很多,但是到头来他还是接受不了。
“秀如,秀如我对不起你!”屋内病床上挂着点滴的老人突然大叫出声,一下睁开了浑浊的眼睛。
“王部长你醒了,感觉怎么样?”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连忙上前问道。
“蔡老我是不是…是不是已经没办法了,蔡老你直接跟我说实话就好,我能承受得住。”被称为王部长的老人仔细看年纪并不大,只是病魔这些日子把他折磨的憔悴了很多。
“王部长…抱歉我等实在无能无力,王部长也许可以再找刘老他们来看看,说不定还有转机。”蔡老艰难地说道。
说实在的他一个成名已久的国手说出这样的话已经是判了王部长死刑,但是王部长背景太强大,他即便是备受尊敬的国手也不得不说话小心一些,甚至拉上身后一直没开口的郭老。
“我…知道了,蔡老,爱民在吗,爱国回来了吗,麻烦帮我喊他们进来一下吧。”
王部长虽然虚弱不堪,被病痛折磨的脑袋昏昏沉沉,但他眼不瞎,心里更是明白,蔡老向身后看了一眼,才说出这样的话他怕是凶多吉少了,闭了闭眼他想起了刚才做的噩梦。
“好,王部长稍等。”蔡老连忙出去,一直在旁边装木头的郭老也紧跟着离开。
“小李,扶…扶我我起来。”王部长又喘息着吩咐一旁特护道。
“王部长您还是躺着吧,有什么话这样一样可以说,起身对您来说太累了。”
李特护看出王部长可能是有些话要对家人说,连忙稍微摇起了病床,虽然不比坐起身来说话,到底比躺着好多了。
“也好…”
“爸,爸…你怎么样了,爱国回来晚了。”王爱国此时也冲进了屋里,扑到病床前抓着父亲的手颤抖的问道。
“不晚,不晚回来了就好,小李你先出去…爱国有一件事爸要吩咐你去做,当年爸在外地任市长时曾犯过错,这事你妈也知道,爸那时年轻所以…而且当时那姑娘并不知道爸已经成家…”等李特护出去关上门后王部长才缓缓开口。
“后来爸职位调动再加上你妈也知道了此事,爸也没跟那个姑娘交代什么就直接离开了,十六年了,爸都几乎都已经忘记,可刚才爸做了个噩梦,秀如…她恨我,她那样看着我,我知道这事错在我,所以爱国,爱民你们赶紧去查一下秀如现在过得怎么样…”
王部长喘息了一下:“要是不好…就帮衬一下,到底是我对不起她,当年我是在A省金市...遇到的秀如,林秀如,爱国那里正是你的地盘,你尽快找一下,爸想在…之前得到秀如的消息。”
王部长断断续续说完这些,死字到底是没说出口就闭上了眼睛,他病得太厉害,这么长的一段话已经耗尽攒了许久的力量。
“爸,你放心,我…我这就去办,你一定要等到爱国回来。”王爱国抹抹眼角,咬牙道。
王部长摆摆手,没再睁开眼睛,王爱国和王爱民一看知道父亲不想再说话了,连忙退了出去。
“二弟你在这里好好看着爸,我很快就会回来,还有其他的国手尽量再找几个来,不行就找大伯二伯他们帮忙,我们王家放话谁敢不来!”王爱国此时已经没有在屋里那时的小儿样,虎目圆睁的恨声道。
至于他父亲年轻时犯的错,哪个男人年轻时没有点啥,更何况他父亲很快就改正同那个女人断了联系,如今父亲也只是想知道那个女人好不好而已,他如今是金市市长,想要查个女人的消息还不简单。
王爱国匆匆的来,又匆匆的去,连在屋外等候的媳妇、儿子,弟媳和其他家人都没来得及打声招呼,又坐上那辆普通的小车离开了,父亲现在的愿意他怎能不尽心!
………
大青山上。
“快点,二柱子你坚持住,我们很快就到了,大勇能再快点吗?”一个中年妇女紧跟着两个中年庄稼汉抬着的简易担架旁,焦急的问道。
“再快我们就要掉山沟里去了,你在后面跟着,别催,再催你就回去!”负责抬后头的庄稼汉上衣早已经脱掉拴在腰间,满头大汗的说道,看来他就是中年妇女口中的大勇了。
“我这…这不是着急么,你们说这小晴医生架子那么大,咱们谁头疼疼脑热生个补得上山找她治,平时还好说,这要是碰到急豺者像我可怜的二柱子这种情况…她怎么这么冷血,就不能亲自下来一趟吗?”中年妇女消停了一会,很快又不满的唠叨起来。
在场的两个庄稼汉一阵沉默,担架上的二柱子疼的满头是汗,已经昏迷过去,脸上的肌肉还不时的抽搐一下,下半身双腿受伤处稍微包扎了一下,鲜血已经渗透,染红了包扎的白布。
“行了你个老娘们乱说什么,人家也没求你去看,不乐意可以送医院去!”良久还是刚才那个大勇庄稼汉大声说道,至于前首的另一个庄稼汉自始至终没出过声。
“我…那不是,送医院太贵,而且还有可能治不好,留下后遗症吗?”那妇女被说了一顿,音量也低了下来,诺诺的回道。
“那你就别叽歪!”大勇再次喝道。
气氛再次沉寂了下来,两人抬着担架沿着狭窄的山路闷头往上抬,这山路原本就不好走,没有人修过,现在还抬着一个大酗子,就更加不好走了,每一步都得小心翼翼!
好在他们要找的人住在半山腰,要是在山顶,就是医院花费再高,再不好也得选择去医院,因为大青山从半山腰开始地势猛然变得陡峭起来,一个身体健壮的酗子即便有趁手的工具,想要爬到山顶也几乎不是可能的事。
这时大勇内心也是有些埋怨晴医生太不近人情,可惜人家不靠他们吃饭,医术好还收费不贵,要是孔道士还在就好了!
他们村子靠近大青山本就偏僻,就是叫救护车也根本进不来,他们还是得抬着送到十几里外能通车的地方,当然如果是其他病骑个摩托车也能快点带着出去看病。
但是他家二柱子,干活摔断了腿,去年老赵家那皮小子,淘气摔断了腿,老赵为求快骑车送儿子去了医院,结果因为动了伤处,伤上加伤腿上更是留下了后遗症,现在走路还一瘸一拐,那小子以后算是废了。
他儿子可是大酗子,要是腿上落了毛病,以后还怎么找媳妇,所以即使他内心再不满也不能说出来,这大青山中谁知道晴医生在哪,说她不好要是被听到了…自家娘们就是不懂事!
整整爬了两个多小时终于远远的看到了一处古朴的道观,这个道观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很多地方都年久失修,即便后来人又修修补补,但还是显得有些破败了。
“二柱他娘你赶紧去看看晴医生在不在,不在就快点四处找找!”终于见着了希望,大勇立刻吩咐媳妇去喊人。
“哎,好,你和二叔也快点。”二柱他娘连忙从旁边越过,直奔那处古朴的道观。
“二勇我们也加把劲,就要到了。”
老婆走后,大勇朝前面闷声赶路的二弟嘱咐了一句,两人连汗都来不及擦,鼓鼓劲拼命往前赶,二柱自从疼昏过去到现在都还没醒过来,要是耽误了孩子的伤情,他们想死的心都有了!
大勇他们口中的晴医生,杨无晴此时正在道观后院照看菜园子,她已经来这六年了,这具身体那么好的资质现在却只有练气三层的修为,只能施放一下简单的小法术,比如说清尘术,小云雨术,火球术之类的。
这个世界灵气稀薄的简直令人发指,原本她以为只是这大青山中灵气少的原因,没想到山下灵气更加少的可怜,大青山中的灵气比起来已经非常多了,为了让自己在这个世界有些自保之力她正在全力冲击练气中期,所以她已经很少下山了!
“小晴医生,小晴医生你在吗,我是青山村二柱他娘,我们家二柱腿受伤了,你快来帮忙看看啊!”二柱他娘在道观门前大喊道。
杨无晴眉头微皱,手没停,直到把几个她嫩黄瓜和西红柿,还有一把青菜放到篮子里,不紧不慢的拎着篮子到厨房放好才出来打开道观的大门。
师傅在时道观的大门是一直敞开的,只有晚上休息才会关上,自师傅离世后因为修练怕打扰,道观门就轻易不开了,除非遇到今天这种事。
“我不是医生,还有不要叫我小晴,人抬到左手第一间屋子里,我去拿点东西。”扫了一眼不远处,她大体就知道什么情况,淡淡的吩咐了一句二柱他娘,转身就往回走。
“是,是我的错,晴大夫,哎…”二柱娘连忙道歉,想要再说什么,可惜杨无晴已经走开,她只得回去找她男人和二叔,按照杨无晴吩咐的做。
“晴大夫,快看看二柱到底怎样了,自从他疼昏了就再也没醒过来。”杨无晴一进门,二柱他娘就喊道,还想上前去拉她。
杨无晴轻轻一闪躲过去再次冷淡的说道:“我也不是大夫,你让让挡我路了,什么情况我自会看,把这几块木板拿好,过来帮忙。”木板当然不是给二柱他娘,而是对一边两个男人说的。
“晴…我们应该怎么做?”大勇瞅了一眼他媳妇,连忙接住东西小心的问道。
“叫我无晴,等等我自会说。”杨无晴把他们草草包扎过的布条拆开,神识一扫,普通的断腿,骨头没粉碎,很容易治。
把二柱的伤口清理干净后抹上自制的药膏,再缠上白布,最后吩咐两个男人按好木板,很快就处理完伤势并绑好夹板。
她再次转身去药房取了一些草药包好回来吩咐道:“没什么大碍,别动力他的腿,一个多月就差不多了,这些拿回去叙煮,三碗水煮到一碗,一天两次,喝完三天就可以,药膏三天后再上来换一次。”
“一个多月这么短,能好利索吗?”二柱他娘听了嘀咕道。
杨无晴看都没看她一眼:“你们可以带着伤者离开了。”然后转身离开。
“你个死娘们说什么呢,晴大夫是一般人吗,没个眼力劲,拿着东西赶紧走!”
大勇骂了一声媳妇,声音大的即便已经走出去的杨无晴也能听到,大勇当然是说给杨无晴听的,她既然说二柱没事,那当然就没事,现在生怕媳妇得罪了人家,不是还得上来找人家换药吗。
“大哥,走吧。”沉默寡言的二勇低低的说了一句。
四人来得急走的也快,很快青山观就安静了下来,杨无晴回到房间打坐,这些人她都认识,可以说很熟悉,但是却都没什么好感。
记忆里这些人冷眼旁观小小的杨无晴被虐待,孝骂她野种,男人还好权当看不见,女人更是添油加醋,这其中就有二柱他娘,整个青山村多数姓杨,原身的继父杨亚东更是村中的坐地户。
这样的偏僻小地方都是很排外,她妈林秀如虽然长的好,娘家离县城近条件好些,但她带着杨无晴这个父不详的拖油瓶,就已经被很多人暗地里诟骂了,更何况她妈一点也不护着她。
她是在原身十岁那年夺舍的,说是夺舍,其实原身当时已经即将死亡,原因是要被继父强、暴,往山上逃跑不小心掉进山沟里摔死的,原身也知道村里没人会救她,只有常下山的老道士能帮她一把。
至于她妈林秀如不但没阻止继父的禽兽行为,反而是默认了此事,平日里旁观她被虐待就算了,现在做出这样冷漠无情的事情,那是她亲妈!亲妈,她有什么对不起他们的?要是不想要为什么要生下她?她不甘,她怨,她恨,恨不得他们都死!
在孔无情夺舍时,原身的魂魄几乎离体,却不愿离开,她想要报复,孔无情看出原身满身的怨气,夺舍时答应替她报仇,原身几乎立刻放弃抵抗自愿融入孔无情的残魂,孔无情也因此获得了原身的记忆。
后来伤势很重的她到底是被下山行医的青山观孔道士所救,孔道士虽然是道士根本不懂法术,医术到是不错经常下山给附近的几个村子人治病,用的药也都是从大青山采摘制成。
她在山上拖拖拉拉养伤三个多月,终于进入练气一层才回到家里,这期间继父和她妈只上过山一次,得知她重伤被救就再也没去过,这就是原身的亲人,呵呵。她回去后利用小法术使两人平日忽视她,倒也相安过了几年。
直到三年前两人在外干活时一起意外死亡,她获得了一笔不算大的赔偿金,村里曾有个老人劝她去上学,长点知识,学点东西,她客气的拒绝了,然后彻底搬上山待在孔道士道观不走。
只要以后她修练稍微有成有什么好担心的,孔道士本人练武行医一百多岁身强体健,曾经说过她根骨很好,可惜身有戾气不能收她为徒教她习武,她想不能习武那就学医好了,只是一个以后行走的门面而已。
继父和林秀如没死前平日她就经常上山跟着孔道士学医,学医不用拜师,晚上也多待在山上修练,很少回家,学不学武对她来说根本无关紧要,她是修士!
不论哪个世界会一门手艺就能活的很好,她学医就可以了,所以等他们一死她就直接待在山上不下来了,孔道士观察了她一段时间,再次开口想要收她为徒,她想了想,为以后名正言顺外出行走应了,武功也就顺势学了下来,医术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因为她是没人要的孩子,孔道士很容易的就把她收养成功,孔道士虽说不会法术是个普通人,人的精气神却看得很准,之前虽然是她的灵魂在主宰身体,原身的怨气却一直没有消散,这就是孔道士说的戾气,等她继父和母亲死后,怨气终于消散了,孔道士也就再次提起要收她为徒。
她平日对人冷淡不喜下山,被师傅硬拉着,虽然满心不愿,但是三次她总会同意那么一次,很快附近的村子也就知道孔道士有了一个医术不错的徒弟,可是自从一年前师傅过世后,除了下山买点必需品,她就再也不出门,医治规矩也改了。
三日后二柱再次被抬上山来,人清醒了,精神也不错,二柱他娘提着一篮子东西,篮子里是鸡蛋上面还有个红包,上次他们来得急忘带钱,这次肯定要补上,在他们身后还跟着几个西装革履的男子。
现在才九点多,是杨无晴修练的时间,远远的就听到二柱娘大呼小叫声,神识一扫就看到多出来的几人,这几人神色中带着好奇和鄙夷,一点焦急感没有,肯定不是来求医的,算算时间她等的人也该到了。
终于来了,了结此事她就可以安心突破到练气中期了,原本以为杨亚东和林秀如死去会让原身的怨气彻底消弭,可是最近在冲击练气中期时才发现,原身还有一股隐藏很深的怨气也可以说是愿望,她想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是谁,为什么不要她!
要是前世,她挥挥手就能消灭这点怨气,可惜她现在不但修为低,连灵魂都是残缺的,好在有之前原身自愿融入灵魂才修补的差不多,但也正是因为这样,原身的愿望她不得不圆。
终于来了!孔无情哦不,她现在还叫杨无晴,等彻底解决这件事后,世上就再无杨无晴,平日淡然的脸上露出一抹邪气的笑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