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这事我自有分寸。.”卫旭尘丢下这句话,便走往寝房。
尤笙笙默默的跟在他身后。方才打翻杯子,有一部分也漉到了她的手,因此她知道那茶有多烫,而那茶有一大半都泼到他身上,她原以为逃不了一顿重罚,没料到他竟会护着她,让她有些意外。
进到寝房,尤笙笙取出了件衣袍递给他。
卫旭尘斜睨着她,“怎么,你没话想说吗?”
“奴婢做错事,少爷若要责罚,奴婢甘愿领罚。”她垂着脸低声道。
看不惯她在他面前老是低着头的模样,卫旭尘恼怒的抬起她的下颚,“我不是说过以后说话要看着本少爷吗?”
“奴婢只是个下人,生来低贱,不敢盯着少爷看。”她嗫嚅回道。
一个人是不是真的胆小怯懦,从眼神里就看得出来,她神态畏缩,但眼神却透着一股清冷的淡漠,因此他压根不相信这是她心里的话,沉下脸质问,“你是不是不想服侍本少爷,所以才故意打翻那茶?”
“给奴婢十个胆子,奴婢也不敢这么做。”这话尤笙笙可没骗他,方才她也不知是怎么回事,竟踉跄了下,以致打翻了手里的茶。
他眼神严厉的审视她,她也一动不动任他看着,眼神平静无波。
她的思绪藏得太深,他没能看出什么,片刻后他放开握着她下颚的手,警告道:“既然你不是故意的,这次的事就算了,但本少爷不想再看见你那装摸作样的卑怯嘴脸,你少再给我装出那副样子。”
闻言,尤笙笙一愣。他看出她是装的?!
卫旭尘说完便换下身上被派湿的外袍,穿上她递来的那件银白色衣袍,走回园子里去,尤笙笙神色复杂的跟在他身后。.
回到楔园里,卫旭尘正好听见表兄张之仪说道:“姥姥放心,这几日我会找个机会带旭尘去见识见识。”
“见识什么?”听见他们提到自己,他出声询问。
“有些地方你没去过,姥姥让我带你去走走。”张之仪笑答。
“什么地方我没去过?”卫旭尘望向奶奶。
有些话卫太夫人不便回答,因此瞟了张之仪一眼。
张之仪明白那种地方不好直截了当的说出来,连姥姥刚才提起此事也十分委婉含蓄,因此只含糊的表示,“届时带你去了便知道。”
卫旭尘今年已二十一,还没有过男女之事,为此姥姥可没少担忧。她原本刻意安排了丫头服侍他,可这位大少爷不解风情,把那想爬上他床的丫头给撵走了。
姥姥以为他不喜欢那丫头,陆续又再安排了几个,也不知是这位大少爷还没长大,抑或是那几个丫头勾不起他的兴趣,一个个都教他给撵走。
就这样,他这位表弟到现下还不曾开过荤,尝过那档子事,姥姥见了暗自着急,毕竟哪个大户人家的子弟不是早在十六、七岁就经历了那种事。就连他自个儿,当年也在十六岁时,就与他房里的丫头做了那事。
就在方才闲聊时,姥姥虽没明说,却暗示他找个时间带他去烟花场所开开眼界,说不得能让他早点开窍。
见他不肯明说,卫旭尘有些不快,“做什么遮遮掩掩的?”
“总之是好事,你就先别问了。.”张之仪很快把话题转开,“我听说你前阵子画了张船图,做了个模型,要让船坞的人造船,好像同以往的船不太一样,底是尖的?”
造船前要先将船图画出来,工匠才能依据船图来施工,若是能有实际的模型,更能让工匠一目了然,所以卫家的船场造船前必须先做出模型来。
提起这件事,卫旭尘兴致便来了,“我只是想试验一下这种船型是不是能让船只破开风浪,如此一来便能航行得更远。”
他从小在卫家长大,看过的船只就算没有数千艘也有数百艘,几年前开始跟着船场里的匠师学习造船的技术,船只的构造他早已摸得熟透,因此便开始试着自己画起船图。
不过这一艘只是他的构想,届时能不能像他所想那般,还要等船造出来试航之后才知道。
见他们在说这件事,一向沉默寡言的陶修庭朝他泼了盆冷水,“那样的船底一旦下水,只怕大一点的风浪打来就翻了。我劝你还是别白费力气,不如画些正经的船图。”
卫旭尘不悦的反驳,“没试过怎么知道不可行?且在水里可不比在陆上,尖底才能吃水更深。”他坚信自个儿的想法没错。
张之仪缓颊道:“就让旭尘试试吧,说不得真能成功。”
第3章(1)
尤笙笙从床底下取出一只坛子,倒出里头浸泡了几种药材的胡麻油,用小瓷瓶装满,接着将坛口封好,再塞回床底下。
看在卫旭尘帮她避过了一场责罚的分上,她决定还他个人情,因此找来了几味药材浸泡胡麻油,打算帮他滋润那头干枯毛躁的头发。
她在心里告诉自己,她只会帮他做这些,再多就没有了。而且这么做也算是为她自个儿,他的头发好梳理了,对她也方便。
翌日一早过去服侍卫旭尘梳头时,她便悄悄将那油倒了些在手上,借着抓起头发梳理时涂抹在他的发梢。
有了那油的润滑,他纠缠在一块的头发变得稍稍好梳理些,但要让他的头发完全滑顺乌亮,还须一段时间。
卫旭尘浑然不觉,在她替他将头发绾好束起后,他起身看了她一眼,只见她神情淡然,低垂着眼侍立一旁。
自中秋夜那晚,他警告她不要再装出那副卑弱的模样后,她脸上已不复见先前的那种畏缩神情,取而代之的是全然的冷。
他若不先出声,她便一语不发,整个人散发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漠,就好似跟他有仇似的。
对,打从他第一眼见到她,就觉得她看他的眼神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怨忿,他很纳闷,自己在那之前压根不曾见过她,不明了她这仇怨是由何而来。
她虽然极力克制,他仍能感觉出来她很不喜欢他,恨不得离他远远的。
“尤笙笙,本少爷是杀了你爹还是你娘吗?”
她讶异的抬起眼,“少爷这是何意?”
“要不然你为何这么不甘愿服侍本少爷,看本少爷的眼神活像在看仇人?”他锐利的眼神盯着她,不满的质问。
“少爷多虑了,没这回事。奴婢只是一个低贱的下人,您让奴婢做什么奴婢就做什么,哪里敢说什么。”
见她这般敷衍,他脸色越发阴沉,指责道:“哼,你现下不就是口是心非?”
尤笙笙沉默不语,没再为自己辩解,随便他怎么去想,她不在乎。
卫旭尘见她连解释都懒,气得怒斥,“你没话想说吗?”
“少爷要奴婢说什么?”她仿佛在看一个闹脾气的孩子,脸上闪过一丝无奈。
他眯起眼阴怒的瞪着她,她索性垂下眼,不去看他,他怒气没得发,只能冷着脸换上衣袍,甩袖走了出去。
她不想留在这里伺候他,他偏偏留下她,让她难受。
他也说不清为何自个儿会莫名在意她,也许是她第一次见着他就敢拒绝他?府里头的婢女哪个见到他不是恭恭敬敬的,只有她没把他当一回事,还装出一副懦弱胆小的模样来敷衍,巴不得他赶走她。
这样一来倒教他生起了好奇,他迟早会查清楚她那奇怪的态度是怎么回事。
尤笙笙抬起眼默默目送他离去,冷然的眼底微微流露出一抹难以纾解的沉郁。
她怨他,怨他不给她解释的机会便让少夫人罗芊云命人勒死她,自己虽不是他亲手杀死,却是因他而死。
罗芊云平素对她虽蛮横霸道、诸多习难,可若不是他的意思,罗芊云不可能胆大妄为到命人用白绫绞杀她,更何况当时她腹中还怀了他的孩子。
所以必是他轻信了喜来的话,以为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他的,才会这么绝情。
可她始终想不明白的是,喜来究竟为何这样诬陷她?
纵使她亲自去询问喜来,怕也问不出原因,因为那是前一世的事,除非当年的事情再重演但,她绝不会让这种事再发生!卫太夫人午睡起来,见外头秋阳煦然温暖,凉风徐徐,十分舒爽,兴致一来,便带着几名侍婢在府里头漫步闲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