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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于嗟阔兮,不我活兮,千嗟洵兮,不我信兮……」

    李凤雏微挑起浓眉,更加确定这掌柜能在京城营生,绝非等闲之辈,就连点唱的曲都如此切入人心。

    一曲方歇,冉凰此用力地拍着手,超想再喊安可,却见李凤雏站起身,直朝曲倌走去。

    「王……凤雏,你要做什么?」她奇怪的问。

    「借琴。」

    「借琴?」

    冉凰此不解地偏着螓首,瞧他拿了不少碎银打赏曲倌之后,把琴抱来,坐在席上,琴就平放在他盘起的双腿。

    「你要弹琴?」

    瞅着她,李凤雏微笑,修长十指轻捻慢拨,清幽琴声发出一声淡淡虚渺的沉音,沉而不钝,轻而有质,教冉凰此瞪大了眼。

    他会弹琴?

    正惊诧着,便听他边拨着弦,吟唱着——

    「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

    何时见许兮,慰我彷徨。不得于飞兮,使我沦亡。」

    他的嗓音沙哑低沉,极厚的声线带动深度的感动,深情的词意配上高亢琴音,如瀑湍急,入河顺流,转沉带韵,轻愁慢点,教人不胜欷吁。

    他一句句唱着,她热泪盈眶。

    不得于飞兮,使我沦亡……

    他还是这么想吗?还是这么认为吗?

    「凰此?」发觉她的异样,李凤雏立即把琴搁到一旁,长指轻挲过她淌泪的颊。.「怎么了?」

    冉凰此眼波微转,轻轻勾起笑。「我不知道你还会弹琴唱曲呢。」

    「不好听吗?」

    「不,是太好听,太好听了……」把他的深情全都注入在词曲中,那暖漾的情在音符中跳跃着,她怎会听不出来?

    这么一个爱她的男人,为她放弃为她牺牲的男人,今生有幸与他相遇,是老天赏赐给她最大的幸福。

    「傻瓜,好听,怎么哭了?」他心疼的将她搂进怀里。

    「谁要你唱得那么好听?」

    「是是是,都是我的错,我的错。」她若说他有罪,他就是有罪,他都担了。「不过,还是先喂喂你的五脏庙吧,你没听见咕噜咕噜的声音吗?」

    「你!」讨厌,就非得要杀风景吗?

    「我喂你。」他夹了口菜,像要喂她,却在最后一刻转搁入自己嘴中。

    「你!」

    瞪他,却发现他不断逼近逼近再逼近,最后、滚烫的舌尖把菜递入她口中。

    他沉笑地问:「好吃吗?」

    她哪知道?嘴里嚼的是他给的菜,尝的都是他的气味,哪会知道好不好吃?

    「我要自己吃。」她脸红红的抗议。

    「我喂你。」这回,他才真的夹菜入她的口,眸底是诉不尽的宠腻。

    冉凰此嚼着,咽下他给的宠腻,自他眸中看见毫不掩饰的疼爱,心……好疼。

    *

    是夜,两人在凤凰楼的客房住下。

    两人窝在房里缠绵悱恻,赤裸的身躯完全不舍分离。

    「……你到底要不要尝我的手艺啦?」一直被尝的冉凰此开始抱怨了。.

    「不急。」李凤雏哑喃着,唇贪婪地吻过她细白肩头,精致锁骨,一遍又一遍,像头永不餍足的兽。

    拿他没办法,冉凰此也只能由着他,任由他视她若珍宝似地拥入怀,吻过她每一寸柔嫩肌肤,由着他挟火带焰地将她彻底焚烧,在充满感官而原始的律动中,尝到他比常人还要执着狂热的爱。

    他爱得狂妄而霸道,忘我激情中又缠绕着温柔,那不离不弃的深情,至死不渝的浓爱,她全数都接收进心里和身体,融入骨血中,怎么也忘不掉了。

    不到尽头,永不方休。

    直到阒暗的天际割开一道的蓝,两人才有如交颈鸳鸯般沉沉睡去,再睡醒时,外头已变成阴霾,笼罩着浓雾,教人瞧不清天色,但外头的声响,让她知道应该已是午膳时间了。

    第14章(1)

    冉凰此把视线收回,落在熟寐的李凤雏脸上。

    他有张非常俊秀却又异常霸气的脸庞,浓眉飞扬,瞳眸深邃,有时笑得残酷教人害怕,有时却又飒爽得像个孩子。

    在她面前,他不是倾覆朝纲的摄政王,不是喜怒无常的李凤雏,只是一个疼她怜她到她都觉得匪夷所思的多情男子。

    纤手轻触他的颊、他乌亮如琉璃般的发,才发现两人的发尾在软白的软衾里交缠着。

    结发,就是一辈子了吗?

    叹了口气,她撩起被子,退出他温热的怀抱,然而脚尖尚未触及地面,就被身后野蛮的力道擒住。

    「王爷?!」她惊呼,还是习惯性的唤了他的头衔。

    「你要去哪?」李凤雏的眼未张,硬将她拉进怀里,温热她一离被就冰冷的身躯。

    「为王爷洗手做羹汤。」她没好气地回答。

    「什么时候了?」初醒的他,嗓音低魅而迷人。

    「应该已经中午了吧。」她回头,发垂在他颊上,吻了吻他的指角。「都是你,害宵夜变成午餐。」

    「本王想,变成晚餐也不赖。」他低低笑着,厚醇如风,手又开始不规矩。

    她抓起他的手就咬。「不可以。」

    「为什么?」他无所谓地任她咬,又伸出另一只毛手。

    冉凰此眯眼装凶狠,将他瞪得把手收回才说:「因为现在不煮,本宫就再也不煮了!」撂狠话,怕了吧。

    李凤雏浓密如扇的长睫被笑意震得微颤,缓缓张开,瞳眸远邃而泛着诱人月华。「本王似乎是不得不放行呢。」

    「没错。」她学他哼,神色很骄傲。

    「既是太后懿旨,本王又岂能不从?」于是,他松开了手,支手托腮地等着她起身着衣。

    「继续睡。」她会不知道他在算计什么?

    「本王睡醒了。」

    「本宫的命令,你敢不听?」抬头衔压他。

    「是是是。」他噙笑闭上了眼。

    冉凰此直瞪着他,倒行着下床,胡乱在地上寻找自己的衣物,一边监控他是否偷觑,一边赶紧着装,然后打开柜子,取出她小小的包袱,探入其中,取出一个小瓶。

    「你哪儿是本王没瞧见的?」戏谑嗓音懒懒响起,轻柔力道从背后环抱住她,她吓得瞠圆眼,不敢动弹。「怎么,浑身僵硬得很,本王吓着你了?」

    冉凰此心跳急促,呼吸微乱。「没……我只是在想,你没穿衣服,对吧?」他没看见吧,没看见她拿了什么吧?!

    「对。」他大方坦承。

    「麻烦王爷先去穿衣服。」听他的口气,像是什么都没看见,她这才松了口气。

    「你方才在拿什么?」他懒问。

    他看见了?!她的心陡然吊起,狠颤着,脑袋一片空白,没有办法接话。

    「让本王瞧瞧。」

    她看见他的手进入她的视野,朝她僵在柜子边的手前进……不要、不要,别让她功亏一篑!

    用力闭上眼,冉凰此的粉拳握得死紧。

    「帔子?」

    嗄?冉凰此张眼,就瞧见他从她的包袱里取出她带出宫的狐裘帔子。

    「怎么不带件新颖些的?这帔子有些旧了。」他不甚满意,但还是将帔子披上她的肩,替她系上。

    此时冉凰此额间已轻泛惫,依旧控制不住过剧的心跳,深吸口气后,才微虚道:「这是王爷送我的第一件帔子。」这一年来,他知道她怕冷,总喜欢送她帔子,送了不下十件,每件各有特色,材质不同,但不知为何,她最爱的还是这一件。

    「你倒是挺念旧的。」他轻笑,替她系好绳结,却瞥见她垂落的发竟又冒出些许银白。「凰此,你近来发白得很快呢。」

    冉凰此无力的闭上眼。「能不白吗?」

    「听起来怎么像是在怨本王呢?」他得意的笑,扳过她的身子,确定她今日的气色不差。「去吧,本王等着品尝你的手艺。」

    「等着吧。」她也笑,目光在他身上飘呀飞的。「王爷有穿裤子……」

    「这么失望?」他扬眉,笑得促狭。

    她马上羞红脸怒瞪。「并没有!我下去了。」

    「等等,披头散发的,像什么样子。」他轻轻将她的发抓起,挽成个髻,仅以一根玉簪固定。「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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