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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如果这个世界上有人可以让零变得疯狂的话,那一定就是夏婉清。

    风和树站在零的办公室前,两个人的脸色都非常难看。

    “我看还是进去吧!”风几次想要打开办公室的门。

    “不行,零并没有叫我们进去。”树沉稳的挡住他的手。

    “可是特警小组和FBI已经接近目标,也准备行动了,这些事难道不应该告诉他吗?”风的眉心狠狠的打着结。

    “他说过除非营救行动结束,不然不要打扰他。”一贯冷静的树也不得不提高语气。“风,你今天太暴躁了。”

    “我怎么能不暴躁?你也听到了吧?那个LCF666说夏婉清曾经为头儿自杀,还失去了他们的孩子!你知道这个打击对头儿来说有多大吗?”风压低声音怒吼。

    “你还是回去陪小颜,她现在需要你的陪伴。”树的脸色也很苍白。

    “我打过电话给小颜,她今天很好,而且离预产期还有两个多月。”风的口气依旧充满愤怒。“她告诉我,一个女人如果失去孩子,那是天崩地裂的痛苦,如果同时失去了心爱男人的爱,那么即使活着,也已经是生不如死了。”

    树听完他的话后,开始不语。

    “不管怎么样,我们只能等待,等他愿意走出来,等营救的结果。现在,能让他冷静下来的只有夏婉清。”半晌后,树才缓缓的说道。

    风的表情逐渐平静。“你说得没错,但是可以毁灭头儿的人,也只有她。”

    两个人一起离开了零的办公室前,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一股窒闷的沉默在他们之间蔓延开来。

    “我们经历过数不清的生死考验,而我一直都觉得头儿是金刚不坏之身。”树突然呢喃说道。

    “打从在训练营里第一眼见到他,我也是这么想。”风露出苦笑,他曾经发亮的面庞流露出一丝沧桑。“我们这组都是台湾人,我想这就是他挑选我们的原因,头儿希望我们能和那些欧洲人、美国人一样,做出最棒的成绩给世人看。”

    “你知道头儿的过去吗?”树俊美的脸上掠过丝许落寞。“LCF666说过他的身世……”

    “我不想知道。”风毅然摇头。“我只希望他能够快点振作起来,有他在后面支援,我们不管遇到多危险的事,都会充满干劲。”

    “行动开始已经有半个小时了。”树看着手表,随即抿紧唇。“消息随时可能会传过来。”

    “头儿也在等待吗?”风的眼前浮现自己妻子温柔的脸。“树,我们可以找到自己心爱的女子,并且在一起,实在是件幸福的事。”

    树抬起头,看着他身边这个一向不拘小节的同伴,眼里闪烁着明亮的光芒。

    “就是为了她们,我们才会在这里战斗,对于头儿来说,也是一样。”树握了下拳头。

    “我相信我们的同事一样训练有素,绝对能完成任务。”

    当风的话音刚落,他们面前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两人对视一眼,树拿起电话。

    “是我。”电话另一头是雪,她在行动总部做后方支援。

    “怎么样?”树沉声问道。

    她沉稳的声音缓缓的传来。“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雷德夫伯爵的面容显得非常苍老,这个经历过许多风雨且总是予人强悍印象的男人,在今天却显露出从未有过的疲惫与虚弱。

    他看着才刚被救回来夏婉清,她在医院打完点滴、做完检查才被送回伯爵府。

    夏婉清的脸色呈现出一种病态的苍白,她穿着家居的蓝色长袍,看起来不胜纤弱。

    两人坐在沙发上,已经谈了很久。

    “伯爵大人……教父,我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你把我交给警方吧!我知道现在说出来也不算自首,可是面对其他人我说不出来……还有,请你告诉阎硕,我不能答应他的求婚,请你把这个还给他。”夏婉清从口袋里掏出戒指,力持平静的递给雷德夫伯爵。

    “伊莲娜,我不会把你交给政府、警方,或任何人。”雷德夫伯爵用苍老的眼望向她,皱纹在额角上深烙。“你把戒指收起来,埃尔马上就会回来了……你和他好好谈一谈。”

    “不,我不想见埃尔。”她哀伤的眼里闪过慌乱。“还是让我保留尊严吧!不论该接受什么样惩罚,我都不怕……那是我罪有应得的。”她低下头,隐忍许久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但她就是强忍着不让它落下。

    她没有哭泣的权利,因为这是她自己选择的路,所以不管什么后果都是她应该承受的。

    “不,这不是你的错,一切都是我的错。”雷德夫伯爵突然间伸手掩住了脸。“是我造下的孽……如果不是我,六年前你不会离家出走,更不会经历那么多的苦难……这全都是我的错。”

    “敦父,这不是你的错,你不必自责。”夏婉清愕然的起身,在他身边蹲下,紧握住他的手。“我犯下不可饶恕的罪,你不要袒护我,那不值得……”

    就在她说话的时候,埃尔走了进来。

    他深灰色的眼眸里闪着一贯的温柔光芒,只是他的眼角也微微下垂,显得有些疲倦和无力。

    听到他的脚步声,夏婉清的话戛然而止。她的身体变得麻木,痛苦如雷电般穿过她的身体,她不想面对埃尔,那个正直的、温柔的埃尔。

    “父亲、伊莲娜,你们怎么了?”埃尔镇定的看着他们。

    “埃尔……伊莲娜有话要对你说。”伯爵抬起眼,痛苦的看着儿子。

    “伊莲娜需要的是休息,她经历了一些恐怖的事。”埃尔走到她身边,目光克制的望向她。在他的眼里,竟也有一抹深刻而沉重的痛苦。

    夏婉清挺直肩,闭了下双眸,张开嘴想要说话。

    “如果你要说的是关于你和LCF666的关系,我已经从阎硕那里知道了。”埃尔的声音更加平静。

    她猝然回头,眼神充满惊惧。“阎硕?他说了些什么?”

    “我不能告诉你他说什么,你如果准备好和他面对面谈的话,我会通知他。”埃尔一瞬不瞬的凝视她苍白虚弱的脸庞。

    “不……”她的身体微微颤抖。“我不想和他谈,我不想见他。”

    “可是他想见你。”埃尔的声音有那么一瞬问,好似冰冷的阎硕本人在说话。

    夏婉清低下头,喃喃自语道:“不,我不想见他,我一点也不想看到他。没有那个必要,再也没有了……”她声音里有着脆弱和抽搐,还有一丝歇斯底里。

    “埃尔,你先到我的书房来,我有话和你说。”雷德夫伯爵在这个时候插嘴。

    埃尔的眼里有抹忍耐,他又看了一眼沉浸在痛苦中的夏婉清,然后才对父亲点了点头。

    “伊莲娜,在我们出来以前,你哪里也不能去,听懂我的话了吗?”雷德夫伯爵慎重的叮嘱。

    “你们不用为了我的事而想办法,我……”

    “这是我的命令!”伯爵厉声道。

    夏婉清脸色苍白,定定的看着鲜少发怒的伯爵,她的眼里浮现淡淡的哀愁。

    伯爵低着头离开,而埃尔静静地望了她片刻后,也转身离开。

    夏婉清突然有种进退两难的孤独与寒冷,她到底该怎么做?有谁能告诉她?当一个人做错的时候,到底该如何才能弥补?

    夏婉清等待着,等着一个可以给她指引的人。

    而她等到的人,就是阎硕。

    当伯爵和埃尔离开后,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她恍惚出神之际,心里却有个微弱的声音说着,如果阎硕在这里的话……就当她不敢想却又不经意想起他时,他却真的出现在她的面前。

    阎硕依然是那个面无表情、眼神冰冷的阎硕。

    他无声地来到她的身边,默默地看着扑倒在沙发上的她。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他冷寂的声音在空旷的客厅里响起,回荡在圆形穹顶之间。

    夏婉清恍惚的回头,眼神茫然的落在他脸上,许久,她的眼珠都不曾转动过。

    “你说什么?”看到他,她不但不惊讶,反而愈加的死气沉沉。

    “关于孩子的事。”他眼里的冷漠被伤痛取代,紧抿的唇角泄露出他内心的波澜和痛楚。

    夏婉清的眼眸终于眨动了一下,她眼神飘渺的看着他。“因为我也不知道……你相信吗?我并不知道自己做了妈妈,如果我知道,我就不会跳下塞纳河,不会用那种方式让你痛苦一辈子!”

    她的声音倏地停顿,但是她的话却在他的心里不断地回响。

    夏婉清的唇微微上扬,竟然开始微笑,那笑容却是那么凄凉,那般悲哀。

    “阎硕,我真的想报复你,那一天我找不到你,不论是手机、家里电话,甚至是e-mail……你都不听不接,选择漠视我,你那么绝情,分手的决心如此强烈。即便我哀求你,你还是转身离开我……”

    她的目光变得迷离,改变她一生命运的日子,此刻又清晰的出现她的眼前。

    那一天对于阎硕来说,也是个永远难忘的日子。不止那一天,还有之前的每一天……在他拒绝和她结婚,将她布置的房子重新整修,还向她提出分手时,他说了很多无情的话……他的绝情,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第二天我即将和埃尔宣布订婚,一旦公布就再也没有转圜的余地,雷德夫是极具名望的贵族世家,我的父母也将出席,这个消息全世界都会知道……所以我不知所措,不断打电话找你,我求你再考虑和我一起面对伯爵和埃尔,把我们的事告诉他们。”夏婉清不断的说着,思绪飘回痛苦的一日,再也停不住了。

    “最后,好不容易你打电话给我,却是厉声警告我不能把我们的事告诉伯爵,不能让他伤心,不然你绝不会原谅我。”她的眼泪开始落下,因为见到他,泪水再也无法忍下去了。

    “我当时好绝望,心里突然升起一个疯狂的念头,如果……如果我就那样离开这个世界,你会怎么样?失去了你,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那个时候对我来说,失去你就是失去了整个世界。”

    阎硕的手紧握成拳,身体僵硬得无法动弹。

    “所以,在下着大雨的夜晚,你跳进塞纳河。”阎硕深吸一口气,低沉的声音掩盖掉她痛苦的低语。“而我们只以为你离家出走……自杀……我从没想过你的绝望如此的深。我是个很自我的人,从不会替别人着想,也不了解你的想法……”

    她深深地凝望着他,被他话里的痛苦所吸引。

    此刻的阎硕,并非漠然的旁观者,他深切体认她的痛和她的伤,他的眼里有着深刻的悲哀。

    他不再是那个冷漠的人,而是一个真正有血有肉的人。

    “孩子……就是那个时候失去的,而你被LCF666所救。在那个夜晚,把你从塞纳河里救出来的人,是他。”阎硕全身肌肉紧绷,克制着不让自己被痛苦击溃。

    他还有许多话要对她说,还有许多事要做,他必须保持镇定。

    “你知道了。”她没有太多的意外,她知道当自己出现在地下室的那一刻,当LCF666说出关于她过往的那段话后,他一定会去调查,也一定会查出事情真相。

    “可惜知道得太晚了。”他的声音有些懊恼,还有深深的愤怒——对自己的愤怒。

    “当我知道失去孩子以后,我的心就已经死了。阎硕,那不是任何人可以承受的痛苦,起码我无法承受……都是我的错,我犯下的错害死了自己的孩子。”

    夏婉清泪水开始流泄,但表情却异常平静,望着她苍白几近透明的脸色,她看起来不像是活人,反而更像一尊没有灵魂的雕像。

    “是他帮我走出那段痛苦的时期,他用仇恨来鼓励我,他说那全是你的错,而我也开始那样认为。因为我不想承认是自己的错,那种痛我没有办法忍受……”她再度哽咽失声,无法继续说下去。

    “好了,你不要再说了。”阎硕蹲下身,扶住她孱弱的肩。“我全都知道了,我了解他的个性、他的手段,他善于煽动人心,擅长将恶意植入人的心灵。”

    他的眼神复杂莫名,其中有对LCF666的痛恨,也有对她的歉意,还有深刻的痛苦。

    夏婉清颤抖了一下,因为他的触碰。

    “这些的确都是我的错,是我让你受了那么多的苦。”他轻轻地拉起她,然后用力将她拥进怀中。

    她表情空洞的偎着他,惊讶他现在竟然还会拥抱她。

    “不,那与你无关,我加入堕落天使,我帮助一个无恶不作的罪犯,是我让仇恨蒙蔽了心灵,是我甘愿变成他手里的棋子……这些都是我自愿的。”她的脑子渐渐清明,所有的思绪都变得清晰。

    “当他在密道里劫持我,当我听到你和他的对话,看到你为了我而放下所有的武器时……那一刻,我就知道自己罪孽深重。”

    她在他温暖的怀抱里颤抖,明白是她让仇恨将自己变成魔鬼,同时也让自己走上一条不归路。

    “我应该受到法律的制裁,正义永远都该战胜邪恶。”她平静的说,即使泪水还是溢出眼眶,却是彻悟的泪水。

    “我们的法律并不是无情的法律,制裁本身不是为了让人毁灭,而是给予人新生的机会。小清,我会陪着你一起面对,我不会让你一个人承受这一切,放心,总会有办法的,世界并不是由绝望构成的。”阎硕将她拥得更紧,他的话中充满了坚韧的决心。

    “可是阎硕,我绝不能让你为了我而背叛你一直遵循的法律与正义,你不能因为我而……”

    “嘘!我要带你去见一个人,你会看到我所遵循的法律与正义,到底是什么样子。”他打断了她急切的话语,抬起手替她擦去眼泪。

    夏婉清茫然的看着他,眼里有着深深的疑惑。

    阎硕坚定的牵起她的手,他决定,这一生再也不会放开她。

    阎硕带着她走到伯爵府里最隐密的地方。

    夏婉清从来不知道伯爵府的地下有这处密室。

    当她在密室里看到那个人时,更加让她瞪圆了双眸,良久说不出一句话,也让她暂时忘记了自己的痛苦和悲伤。

    “埃尔,你在这个地方干什么?刚才你不是还和伯爵在书房里谈话?还有……你……为什么看起来这么憔悴?”因为没有人向她解释,夏婉清终于还是问出心底的疑问。

    是的,在这间密室里的人,正是半个小时前她还见过的埃尔。而此刻,他却穿着一件格子衬衫,和一件洗白的牛仔裤,身上套了件黑色背心,静静地坐在这间还算宽敞的密室里,可那双眼却极为忧郁。

    “阎硕,你把真相告诉她吧!”埃尔抬起头,对她微笑了一下,并且指着一边的双人沙发。“你们坐,想喝什么茶?”

    “埃尔!”夏婉清觉得整颗心都在颤抖,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她看向阎硕,阎硕紧抿唇,眸色变得闇黑。

    “这件事要从六年前……不,七年前说起。”阎硕向埃尔微微点头,两个男人交换了奇怪的眼神后,他拉着夏婉清坐下。“你必须耐心的听我说,不管听到什么都不要惊讶,也不要激动。”

    夏婉清看看阎硕,又看看埃尔,她的脑子里似乎闪过些线索,但倏地又变得更加混乱,她只能点着头,焦虑的目光看着埃尔。

    “你还记得你二十岁生日那一天,我带你去普罗旺斯替你庆生的事吗?”阎硕冷静的声音响起。

    夏婉清点了点头,她怎么可能会忘记?就是那天晚上,她从女孩变成女人,并傻傻的开始规划着他们的未来。

    “……那天埃尔原本准备向你求婚,可是他却发现我们在一起的事。”

    当阎硕冷静的声音暂停,她脸上挂着极度愕然的表情。“埃尔早就知道了?可是为什么……你为什么都没有和我说,埃尔?”她看向埃尔,不由得感到慌乱。

    “我没有告诉你们,是因为我觉得愤怒和被你们背叛。”埃尔看了眼阎硕,接过话题。“而后我做出了一件让我毕生悔恨的决定。”他的眼睛看似在笑,但脸上的表情却是沉重。“我一直生活在父亲的阴影下,所有人都说我是个温柔又听话的继承人,但是偶尔我也想叛逆一次。”

    夏婉清不知不觉的握紧阎硕的手,她的直觉告诉自己,埃尔要说的话,也许会带给她更大的震撼。

    “伊莲娜,当年你居然爱上了当时在我眼里一无所有的阎硕,那对我的尊严和自信是一大打击,如果是其他人也就罢了,但是却是他……那个我看不起的阎硕,他在我眼里只是保护我们安全的保镖,父亲收养他也该是为这个目的吧?当时有这种想法的我,实在无法接受你爱上他的事实。”

    时间在三个人心里开始倒转,瞬间回到七年前,他们的青春岁月里。

    埃尔的话消失在风里,而那些被她疏忽的感情与过去,又清晰的浮现在夏婉清的眼前。

    “……我做出的错误决定是——我要杀了阎硕和你。”埃尔淡淡叙述的声音突然停滞。

    时间静止着,夏婉清的眸中流露出惊惧,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阎硕用力握紧她的手,在埃尔沮丧的低下头后,他继续叙述之后的事。

    “一直以来都有人想打击伯爵,而透过他身边的人似乎就是最好的方式,因此有些人一直在诱惑埃尔,不止LCF666的堕落天使组织,还有其他现在知名的恐怖组织。埃尔在恨意驱使下,就选择了其中一个组织和他们接触,希望他们能够派出杀手来杀我们。”阎硕尽管听起来冷静,但说到最后还是停了下来。

    “他们不会无条件答应。”夏婉清喃喃道。

    “是的,他们要求埃尔做一件事——”阎硕抿紧唇。“和你一样,他也被要求提供情报。”

    夏婉清的肩椅了一下,她看向埃尔,突然间开始明白了。

    埃尔现在的心情和自己是一样的,饱受着良心的谴责,想寻求宽送解脱,但同时也痛苦不堪。

    “在错误无可挽回之前,伯爵及时发现了这件事。”阎硕的声音变得低沉,那段过去正狠狠压迫着三个人的心头。“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如钢铁般坚强的伯爵如此脆弱,他想要挽救自己唯一的儿子,所以他第一次求我……”

    埃尔的表情起了些微的变化,脸部的线条变得僵硬。

    阎硕看了他一眼,似乎在等待他的反应。

    “他求我和你分手。”阎硕的声音在小小的空间里回荡,夏婉清不禁打了个冷颤。“而我答应了他,并不是因为他求我,而是那个时候我有自己的想法,比起埃尔,我无法给你稳定的生活,况且我不想那么早成立家庭,被一份感情牵绊住……答应他,不但能回报伯爵对我的养育、知遇之恩,还能帮助埃尔走回正途……”阎硕皱起眉,他的心情并不如声音那么镇定。

    “所以,六年前你的出走,是我们三个人的错。我、阎硕、父亲……我们都要为此负责。”埃尔抬起头,眼神沉静的看着她。“阎硕很好心,省略了很多关于我的细节。”他讥讽的笑了笑。“被父亲知道以后,我仍是不知悔改,所以他只能派人看住我,我因此更加怨恨阎硕,也和他决斗过一次……”

    夏婉清的手轻轻掩唇。让她感到强烈冲击的不再是关于她的部分,而是埃尔和伯爵,她竟然有这么多不知道的事!

    “那一天……就是你失踪的那一天,你迟迟不肯应允婚事,我很生气,所以约了他到尼斯的别墅决斗。”埃尔说道。“父亲知道以后,派人来阻止我们,所以阎硕就无暇顾及到你的心情,如果不是那样的话,也许就能及时发现你的出走,也不会让LCF666有机可乘。”

    “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夏婉清放开阎硕的手,她平静的站了起来,走向埃尔。“今天可以把这些事情全部说开,我很高兴,但是……我也有错,不能把过错郡推给你们。”

    “还有一件事也要告诉你。”埃尔的神情突地变得激动。“LCF666救你并不是偶然的,他一直派人监视伯爵府的一举一动,所以他救你是早有预谋,我们之所以会找不到你,也是因为他刻意隐藏了你的行踪。”

    “就像有人监视你的行动一样,随时准备乘虚而入。”夏婉清这下才完全明白了。“埃尔,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失踪以后,阎硕很自责,而我终于了解自己犯下的错误,所以我发誓如果不找到你,就会一直待在这个封闭的空间里,哪里也不去。”

    埃尔的话让她有刹那的疑惑。

    “什么意思?我回来的第一天就见到你……”她猛地一震,回头看着一言不发的阎硕。“我想起来了,打我回来以后,从没见过你和阎硕同时出现在我面前。”

    “你一直都是那么冰雪聪明,应该明白了吧?”埃尔深灰色的眼里有着沧桑。

    “你们在玩身分交换吗?也就是说……阎硕……你一直在假扮埃尔?”夏婉清回过头定定地望着她深爱的男人。“你并非一直住在那个地下室,你……”

    “你不要责怪阎硕,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埃尔打断她。“我把自己关在这里,是我自己选择赎罪的方式,并且恳求阎硕扮演我,但阎硕并不想失去自我,所以他又以零的身分住在地下室里当做掩护。再加上你失踪和我的事也让父亲心力交瘁,他更无法接受我的决定,所以我拜托阎硕帮我这个忙。他是最好的变装高手,他也很了解我。”

    “伯爵知道吗?”这一切混乱让夏婉清更加难以接受。

    在她失踪的这六年……不,甚至在她没有失踪前,就有那么多她不知道的事发生。她忽然想到,埃尔会主动提议带她参观“狩猎集团”,其实是阎硕在为他们之间制造机会。也许这个想法只是他无意识的行为,因为她知道他和她一样,永远都无法放下对彼此的爱——这一点,她现在非常的肯定。

    还有那一次她请埃尔拖住阎硕是多么可笑的事,而阎硕提早出现,就表示他心里有她,他也想看到她……

    阎硕的爱,在此刻却深深的刺伤她,因为她知道,他们之间再也没有未来了。

    “因为不可能隐瞒得过伯爵,所以我曾经找伯爵深谈过一次。”阎硕终于开口,他的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夏婉清毫无血色的脸。“伯爵最后决定让埃尔自己选择。对外,我假扮成他的儿子,不让那些等着看伯爵笑话的人得逞,也让人知道伯爵和雷德夫家族是打不垮的。”

    她沉默许久,目光在她生命里都很重要的两个男人身上游移。有一些疑惑终于得到了解释。这就是为什么埃尔和阎硕没有同时出现过,为什么那天晚上她去敲埃尔的门,埃尔却不在……

    “我留在这里是为了赎罪,虽然没有真的泄露情报而触犯法律,也没有真正帮助犯罪集团,可是我的行为却改变了很多人的生活。但我并不是与世隔绝,阎硕有自己的工作,而该我尽的责任我还是会去完成它。而你回来以后的事,我也全都知道,我真心的希望你和阎硕可以和好。”埃尔平静的说着。

    夏婉清的视线定在他身上。“埃尔,阎硕已经决定搬出地下室了,那你呢?即使要赎罪,也应该在阳光下,你拘禁自己其实毫无意义。”

    她已经看清了自己眼前的道路,也明白自己未来的方向,而不再迟疑。

    阎硕的眼神更加深邃,他站了起来,望着她的侧面。

    “这个世界有公理、有人情、有正义、有法律……不管我是不是被LCF666利用,我的心魔让我做出错误的判断,我就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所以我要去面对。不管要接受什么惩罚,我都会微笑接受。”她回头望着阎硕,表情平静的笑。

    “请你带我走吧,让你相信的正义来审判我。”清亮的笑容在她嘴角绽放,她笑得坦荡无畏。“关于过去那些是非和误解、痛苦和纠葛,就让它都过去吧!我们都是人,都会有冲动和迷惘的时候,也会因为无知而做出许多错误的决定。”

    阎硕的双眸紧眯,眼神清澈却又有对她的心痛与怜惜。然而,他还是同意她的话,默默的点头。

    “你们已经为自己的过错付出了代价,现在该是我付出代价的时候了。”她笑着的同时,眼泪落下,但她还是努力的微笑。

    一个小时后,雷德夫伯爵亲自将她送到国际刑警总部,陪同的还有埃尔·雷德夫和阎硕。

    几年来,纠缠在四个人心中的过去,终于随着窗外的雨丝消散在空中。

    未来,正在他们的眼前展开。

    不管是福是祸,都要勇敢面对,这是他们共同的决定。

    对于夏婉清来说,她要做的就是接受惩罚,并且永远的——忘记阎硕。

    因为她知道,自己配不上这个男人,从过去到现在,她都配不起他。

    他所承受的压力、遭遇的痛苦,她过去就不曾体会。所以,连她过去的责备,都显得无足轻重、毫无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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