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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喜事

    杨陆顺晚上没了赵翠娥在隔壁聊天,也听不到她柔声哄囡囡睡觉的歌谣,居然有点不习惯,不过他还是很得意自己一篇通讯稿,就惊动了县乡两级领导,也让赵翠娥母女生活得到了点改善,至少住进了大房子,分到了新家具。.

    不过赵翠娥似乎并不很高兴,脸上还比过去少了许多笑容,见了他也开始躲着走,在食堂吃饭也根本不理他。杨陆顺晚上得闲也去逗逗囡囡,只是赵翠娥不让他进屋,只是搬出凳子让他在门外坐坐,很少跟他说话,忧郁地在一旁看着他哄孩子玩。

    杨陆顺有点奇怪,可也在她嘴里问不出什么名堂,也就没放在心上,加之有了新结识的那么多朋友,心思全部放在了文化站的活动上。

    恰逢侯勇、刘霞准备在“五一”劳动节结婚,很早侯勇就找到杨陆顺,请他帮忙布置新房,说是在新平就只有他这一个较为知心的朋友,而且还要仰仗多花费点心思,帮他把新房拾掇得漂漂亮亮的。

    杨陆顺一来对刘霞有弥补之心,二来架不最勇软磨硬泡,也就答应了,何况他还有一帮子喜欢凑热闹的文学爱好组的朋友,大家便齐心帮侯勇布置起新房来。

    侯勇因为上次学生家长们敲锣打鼓送了锦旗和表扬信,在县里又有他爹上下打点活动,很是得派出所领导的欢心,破例分了间大屋给他结婚,足有三十多个平方,还外带一个不小的厨房,把侯勇激动得不行,喜孜孜地请人把墙面粉刷一新,地面也用水泥浆重新抹了个遍。

    为了怎么把新房布置得与众不同,杨陆顺等人还真费了不少心思,要按照平常的搞法,把家具往里一塞就得了,可侯勇不愿意,嫌那样太老土。杨陆顺灵机一动,想起了古胜利家的情况,人家是房里套房(也就是套间),侯勇这房也实在太大,何不用排高大的柜子那房间一分为二呢?前面布置成古胜利家那样的会客厅,后面就当卧室,这样来了客人有专门的地方聊天娱乐,也不影响卧室里的人。这点子一出,立即得到了侯勇、刘霞俩口子的赞同。

    一辆解放牌汽车拉来了满满一车行头,在杨陆顺的指挥下,两个高大的三门柜横在房间中央,敲留出的间隔比有张门稍宽点,再把其他家具用品按照合适地方位摆好,果然很不错。

    杨陆顺笑着站在柜子前说:“四妹子,你看这样多好,起床后就可以在柜子的大镜子前收拾打扮,前面来了客人,你喜欢见就到前面去,不喜欢见就在后面床上躺着,看书也好睡觉也好都由你了。到供销社扯块颜色与房间大致相配的布,好好把柜子的背面蒙起来,放上一排椅子凳子,多好的一个会客厅,再找个木匠做个门框,弄个帘子一挂,这不就里外分别,互不干涉了么!”

    在怎么装饰墙壁上,杨陆顺的建议没被采纳,他的意思是贴点有文化底蕴的字画,可侯勇和刘霞都喜欢贴上花花绿绿的电影明星画,把那时最漂亮最红的电影演员如刘晓庆、张瑜、龚雪等人的大头画贴得满满当当,让杨陆顺唏嘘不已,简直是俗气得很!

    不过侯勇家的家底确实还算殷实,他自己也说为了结婚,他爹娘几乎把全部积蓄都用完了,而且早已经成家的两个兄姐也资助了不少。.光是14寸的黑白电视机就足以让人羡慕了,在新平乡普通人家是没有电视机的,全乡也仅乡政府和供销合作社、粮站三个单位有电视机,而且还管理得很严格,除了本单位的人还可以看看外,其他人是根本看不上的,一般还只在星期六和星期日开放。家具也是很新潮的西式组合,什么高低床、梳妆柜、长条布沙发、中间带茶几的两个蒙人造革的单人沙发,一改传统外面刷油漆,而是用了光洁的带木纹的装饰板,因为有电视机,当然得配上电视柜了,那侯勇还想得比较超前,不是按照电视机大小做的,而是做得很大,他说将来还要换18寸的松下彩电呢!缝纫机、收音机是必不可少的,桌上几上铺着洁白的钩纱面子,那是几个文化爱好组的女孩花了小半月一针一钩编织起来的,又好看又大方,两辆崭新的凤凰自行车摆放在墙边,后面卧室的床上堆满了各式床上用品,大红喜字、吉庆窗花贴满了前后的窗户,就连床上、家具电器上都贴了喜字,房顶下交叉的两条线上缀满红绿彩灯、五彩色纸,两个大红的气球上贴着“新婚幸福”“白头偕老”的吉祥话语,随风飘荡。

    杨陆顺也准备了礼物,他陪侯勇、刘霞去南平县城置办新婚衣服、照结婚照时,打听他们准备买座可以放在桌上的自鸣钟,就抢先挑了座古香古色的“三个五”牌自鸣座钟送给他们俩口子当新婚礼物,那座钟花去了八十六元,也是物有所值,上了发条后可以走上半个月,这也就是为什么厂家用“三个五”做商标了。在当时喝喜酒上人情一般只有二元、五元的情况下,普通朋友居然买这么贵重的礼物,实属罕见,侯勇立即把杨陆顺当成了最好的朋友,可实际起来只有杨陆顺与刘霞心知肚明。

    到底是年轻人,都不怎么懂得忌讳,送钟谐音“送终”,是很不吉利的,朋友之间那有在新婚时期送这玩意儿的呢?难道冥冥中真有定数,让杨陆顺给侯勇送终不成?这又谁知道呢?至少目前他们是不知道的。

    凡是来看过新房的人都啧啧称赞,流连忘返,羡慕之情溢于言表,人们又一传十、十传百地,不久新平街上男女老幼都基本前来参观过,不少准备结婚的男女都暗暗记下,到他们结婚时也要效仿,那些新婚不久的妻子不住暗暗埋怨爱人说自己的婚礼过余简单土气......总之侯勇的新房布置已经就成了大家竞相模仿的榜样,很多人回家后就重新改换了家具摆放格局,不久新平街上家户较大的都有了会客小厅。.

    虚荣心得到空前满足的侯勇自然不会怠慢出力出点子的杨陆顺,除了没口子谢谢,还一包又一包的好烟塞给杨陆顺,对于文化站那些帮了忙的弟兄姐妹也毫不小气,不是请客吃饭就是买这零食那零食哄女孩们开心,交朋友的手段比杨陆顺就丰富多了。杨陆顺也来之不拒,都是好烟,转手就给了叶祝同,叶站长烟瘾大得很抽的牌子也差,正好让他过过瘾。

    五一转眼就到,学校也是放假两天,一早杨陆顺就收拾熨帖准备去派出所,他和那群兄弟姐妹都被邀请去接新娘,才出门就看见赵翠娥抱着囡囡望学校外走,就赶上去打招呼:“嫂子,带囡囡回她爷爷奶奶家呀?”

    没曾想双眼红肿的赵翠娥只是冷漠地应了声,快步走远了,留下杨陆顺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转念一想也许是思念远方的胡大哥吧,也就没当回事。

    农村里接亲最是麻烦,什么礼性都要到,一件不满女方家的意就压着不放人,也不管新郎急得跳脚新娘急得哭脸,总之说起来就让人头大,杨陆顺虽然是正宗乡里人,也着实搞不清楚到底有多少道道槛槛,也难为那些人记得清楚用得活泛。也许是刘家真正满意侯勇在女婿,也许侯勇早就做足了工夫,也许四妹子是巴不得早点飞出农村,反正从头到尾没怎么遇到刁难,其实没刁难也在女方家磨叽到了下午一、两点,把杨陆顺等人饿得前胸贴了后背,总算在接了出来。

    接完亲就是喝喜酒,侯勇他爹南平县城关镇的党委书记亲自到新平来主持大局,带来了不少县里的干部在跑前跑后地帮忙,在供销社的饭店里摆了二十桌,喝酒的人大半是看在侯书记的面子来的,等接亲队伍回到派出所,正酒早就喝完了,只预留了两桌,不过这两桌得到了侯书记的亲自陪同,也算是给他儿子朋友们的面子,挨个敬酒言谢,对杨陆顺多留意了会,听儿子说这酗子的大学生,只可惜在学校教书,侯书记还特意跟杨陆顺说了几句话,但没觉得什么特别,最多长相比侯勇强那么一点。

    杨陆顺先前就送了份礼物,但没人知道,自己跟侯勇这么好关系,怕别人说闲话,人情薄子还是要上的,又摸出五元钱登记了,那帮搞创作的弟兄姐妹却不闲着,把杨陆顺拉到活动室里,开始策划晚上闹洞房的节目,那年头没什么好娱乐的,结婚老(死)人都是大家聚集在一起大吃大喝大玩大闹的好借口,不但自己开心,主人家也觉得有面子,人多热闹就是亲戚朋友给面子!

    那群人莫看年龄不大,都很老道恶毒,想出来整新郎新娘的节目粗俗又卑鄙:如五粒黄豆,就是把五粒黄豆丢进新娘的贴身衣服里,要新郎当众摸出来,有一粒也不许少,不然就是残酷惩罚“撞油”,撞油是有名堂的,取至榨油坊里油锤榨油的机械动作,一个人撅起屁股,四个力大腰粗的汉子把新郎撂倒在地,抓起四肢,狠劲往屁股上撞,如果在撞的同时屁股能放出个响屁,那是效果最好的!撞完油还要塞到床脚下,女人们都齐齐坐在床沿,新郎得从女人下面爬出来,所以基本没人敢不服从,毕竟从女人胯下钻出来,太损男儿气概,严重伤害男人的尊严,所以新郎一般都不管新娘是否害羞而强行服从,哪怕事后当床头跪也比钻女人胯体面!

    说远了,再回到节目上,一般都是从最文明的开始,新郎新娘坐在翘翘凳子上,翘翘凳是在椅子脚下对称掂两块半截砖头,小俩口背对背做,要坐稳当,不然就是“刑罚”伺候,先是讲恋爱史,什么时候有的感情、什么时候牵手、什么时候打啵、什么时候四处乱摸再后来就不说了,难听!接着俩口子唱革命歌曲,跳革命舞蹈,气氛起来后,就玩邪的,什么咬糖啦、猪八戒背媳妇啦、坐老虎凳啦、最后一般都是五粒黄豆结束,闹洞房达到高潮,不管新郎新娘爽快完成还是妞妞做态,大伙都要折腾到12点才散场,当然要好的朋友不会散,还要听墙角甚至听铺脚!

    吃了晚饭,人们早早就在新房集合,这次闹洞房的主持是派出所的一个三十老几的民警,几个撞油的“打手”也是侯勇的同事,杨陆顺他们这帮小青年只有推波助澜出主意的份,不过都早就联系好了的,节目单子也早预备好,到时候一开锣就照单行事!果然是闹得不可开交,主持人严肃地问:“新娘,已经打了啵,那就该乱摸了,什么时候开始乱摸的?”

    新娘脸红得象猴屁股,低着头咬着嘴扭着手指头就是不说话,主持人非常敬业也很有程序,问过三遍还没答案,一声令下就要撞油,唬得新郎脸色大变,忙不迭地催促新娘坦白从宽,新娘还是不说,新郎被撞得发昏,就要被塞到床下去了,急得侯勇面红耳赤、额冒青筋:“四妹子,你就说啦?硬要我在女人胯下钻啊,你真要我钻,我情愿钻你的胯啦!”这话一出笑翻一屋人,主持人面无表情地说:“你们莫相里手骂,你钻她的胯是得到婚姻法的保护的,也是你理所当然钻的,那也是你们之间是事,现在新娘如果还不坦白,立即丢下床,女性同胞们,准备坐床!”没奈何刘霞只得招了,主持人不愧是公安民警,问得那个真叫细致,什么一天摸几次啦、什么一次摸几个部位啦、摸之前什么心情啦、摸了后又是什么心情啦,刘霞声音小了还过不得关,硬要一屋人都说听见了才通过,不禁羞得连眼泪也掉了下来。

    在那里手主持人在操纵下,气氛是一浪一浪直趋高潮,大家伙喊沙哑了嗓子笑痛了肚子,最后压轴戏出台,那主持人拿出五粒明显发育不良的小衅豆,从新娘衣服领口分五个不同方向塞进去,还一把把新娘提起来,上下直墩,显然不把那黄豆抖落到衣服最下面不罢休。新郎也许是想快点结束这磨人的游戏,好早点春风一度,听到一声令下,二话不说就把手顺着衣脖子往里摸索,那新娘既羞且痒,不住地缩脖子哈腰,主持人不答应了,这样容易使新郎完成任务,亲自上前抓住新娘的肩膀,让她挺胸抬头,这下确实给新郎造成很大难度,衣领口本就小,人又做得直直的,很妨碍他找黄豆,不禁龇牙咧嘴地问:“在哪里啦,我怎么摸不到?”

    旁边就有人起哄道:“在胸口上啦,一边一粒!”

    新娘指点道:“在前边肚子那里有一粒!”

    旁边的人狂笑着说:“新娘年纪这么青,豆豆儿就垂到了肚子下,老猪婆的豆豆才在肚子下!”

    终于结束了闹洞房,新郎新娘强做欢笑送走了宾客,忙活了一天累得腰酸骨痛的,连满屋子瓜子壳花生皮也懒得收拾,就要睡觉,临了还是刘霞心眼多了个,看着床怯声声地问侯勇:“你说床脚下会不会躲人?这么老大床,怕是躲得下三、四个哩!”

    侯勇也是被吓怕了,宁可信其有也绝对不可错过,他掀起床单一哈腰,好家伙,里面果然躲了两个憋笑都鳖得变了脸色的家伙,没办法,只得好言相劝,一个打发了盒好烟,才送走了瘟神。

    刘霞心有余悸,在床上周围四处乱翻,紧张地道:“侯勇,要仔细找找,莫让那些害人鬼把广播话筒藏在屋里,要不明天就有人命案子出啦!”

    侯勇楞了楞说:“什么?还把广播话筒牵到屋里来呀?不可能吧?”

    刘霞嘴里说着手里不敢半点懈怠:“我不是吓唬你,在新平是有这样的事发生过,只是有蛮多年了,我听我娘说的,*前的事,那些龌龊鬼硬是把话筒接了十几米的线,通到了广播里,那俩口子在床上一点动静全让人听了去,幸亏得那俩口子累散了筋骨,上chuang半句话也没说就睡觉了,如果真.....你说还叫人活不活!”

    侯勇倒不象刘霞那么紧张,嘻嘻一笑凑在她耳边说:“怕什么,你一办那事哼哼唧叽比唱歌还好听,我一想起就下面翘,让那些人光听没得搞,憋死几个才叫好哩!”

    刘霞虽然早就尝了夫妻间的趣事,可听他这么一挑逗不由也筋骨酥麻,那还有心思找什么话筒,七手八脚铺开了床,享受那人间极乐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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