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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3章 探口气

    好在杨陆顺是县委办的,卫家国的编制也在县委机关闲置,这不就急赶着到财务上暂借了两千元,全权委托给机关工会马主~席当都管,负责具体操办,这才也算搞熨帖了。.可马主~席他们跟卫家国没点交情,出于指派才很不甘心情愿地来帮忙,所以灵堂草草布置完就撤了,也算是尽了本分。

    南平风俗遗体得摆放三天才火化,期间就是等亲朋好友前来见悼念一番,可目前这情况,势必没多少人来了。杨陆顺早就从他爹七十大寿就尝到过世态的炎凉,何况是已故去的人呢,他只唯愿卫边能及时赶回南平见他爸最后一面,免得落下终身遗憾。

    听卫关说她爸本来出院后精神一直蛮正常,在家也不怎么出门,看看电视读读报纸,情绪还可以,杨陆顺在卫书记出院后也探望了一次,虽然表情有点木呐,估计是药物影响的,言谈做也没再表现出要继续上访什么,可偏偏卫边这孩子的事又刺激了他:卫边本来在大学也只是个只读书不问事的学生,成绩一直非常优异,有他父亲在政府单位的遭遇后,也无心进什么机关,只想在学术上有所发展,四年本科结束就准备考研,可他就遇上了学~潮这码子事,按政策他只能回南平,连统招统分都不能享受,更进不了行政事业单位,被分配到了县鞭炮厂工作,堂堂四年的本科生与大妈大婶一起插鞭炮引信,换谁也受不了。

    卫边一大学同学也在家乡受不了闲气,就约他去深圳珠海去发展,可鞭炮厂还不许他停职,他属于严加管教的类型,要走就自动离职,卫家国当然不想儿子丢了饭碗,怎么说在鞭炮厂也是个国家干部编制的职工,还可以慢慢想办法换单位,就硬压着卫边不准出去,卫边见他爸刚出院也不忍心太刺激他,但在鞭炮厂的工作实在令他憋屈,加之先前去南边的同学在广州一家合资公司谋了个好职位,又在为老板招揽人材,这不卫边受不了诱~惑,又再次跟他爸提起南下的事,两父子一言不合就吵了起来,也许卫边某些话刺激了老卫,等卫边离开了家,老卫又渐渐犯了毛病,又开始叨唠着上访,一个没留神让他出了门,就再也没回来!

    杨陆顺知道卫边是志气高远不愿蛰伏在南平这小地方,于情于理都没有错,可越想卫书记的遭遇,就越是把怨气归结到了笑面虎身上,当年要不是笑面虎无中生有罗织罪名把卫书记整下台,卫书记也不会落得今天如此凄惨的下场,联想到他本人受了笑面虎三年冷落,不由恨得牙痒痒,为了离开新平那个伤心地,他狠心把党委委员的职务也不要了,硬是笑脸贴人家的冷屁~股才换来了今天的县委办副主任,现在手里多少有了点权力也结交了些朋友,是得找机会回敬回敬笑面虎一下,看看这老虎屁~股,到底是摸得还是摸不得!

    好容易熬天了明,杨陆顺在混混沉沉中听到那两桌打麻将的直嚷嚷肚子饿要吃早饭,看手表快八点了,站起来把大衣脱下盖在熟睡的关关身上,活动着手脚说:“你们先别急,等马主~席的人来了,就会安排你们吃早饭休息的。.”

    那些个农村汉子也没多说什么,把桌子板凳收拾到一边,把灵堂打扫干净,纷纷上了香烧了些纸钱,有个人边烧纸钱边说:“我的表姐夫喂,你当初在外国枪林弹雨没落下个疤,当了公社书记也是威风凛凛,咋个就那么不小心,让车给撞了哟。当年你威风八面,你老弟我求你办个啥事你不帮,还骂我心思不正走后门,硬是气得我几年不跟你说话,如今你过(死)了,得了你好处的人没看见来几个,倒是让你骂的亲戚全来了,你早知道身后事这样冷清,又怎么不乘当年得意的时候多帮帮自家人喽!”

    他这一说,就有人接茬道:“我的国老弟喂,我们是叔伯弟兄,那时候你这满侄儿没考上高中,你一个书记安排他到你公社里搞个脱产干部,那还不是你一句话,可你老弟讲原则,还劝我满崽去当兵,当兵就当兵,你送他去什么西藏部队?三年回来我都认不出了,活脱脱不我这当爹的还老相,本来一个乖伢子,搞得人不象人鬼不象鬼,讨个堂客是村里最丑的,那年去海南岛的兵就几多好,就没看到那些得了好处的兵来给你磕个头上柱香。.别的巴不得屋里有当官的亲戚,我们卫家唯独出了个你,还是指望不到你半点好,老弟啊,你要是下世还当官,就再莫讲原则了哟。”众人七嘴八舌,竟然全都差不多的话。

    杨陆顺听得火往上冒,可又发作不得,人家又没说错,总不能让人连个埋怨话也没有吧,也许卫书记生前对亲戚们甚为严厉,以至于真有抱怨,也不敢在他生前说,做人严格到这个地步,也算的难得的了,可作为一个党的领导干部,讲究原则、一心为公不仅得不到应该的公正待遇,反倒落个如此下场、反倒让人“厌恶”成为某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反倒死后被亲戚们埋怨,这、这难道就正常了么?他快步走出灵堂,深深地呼吸着外面清新的空气,恨不得大声嘶吼几声,把抑郁在心里的愤懑之气全部喷发出来,可这又有何用,徒增烦恼,念及于此,他使劲使劲地晃动脑袋,试图清醒再清醒!

    展目望去,天地一片阴霾,厚重的乌云随着风滚滚而来,不知究竟要不要下雨,可杨陆顺顾不上那么多,他只想找个没人的地方清净一下。顺着青砖铺就的小路,往后面公墓走去,后面约有十来亩地,是去年县里整顿丧葬工作规划给火葬场的,甚至还准备出台政府命令,凡是县城的非农业户口死后都必须火葬,然后~进公墓,不再允许死人抢活人的耕地,这个政策确实是利国利民。

    昨天火葬场已经通知了安放骨灰的墓地,杨陆顺就信步走了去,那是一块不足两平方米的地方,周围零散着几块墓碑,卫书记安息在这里,也不至于太寂寞,他弯下腰扒去几棵枯萎瑟缩在泥水里的小草,又拣去几粒小石头,眼泪又不争气地淌了下了来,他不知道究竟为什么这么伤感,难道真是为了卫书记的故去么?

    不知道蹲了多久,是关关的声音把他从沉思中拉回现实:“杨叔叔,你来一下,都快九点了,怎么不见都管来安排啊?”

    杨陆顺胡乱抹了把脸,站起却感觉腿脚酸麻得厉害,强自站稳了说:“知道了,我这就来。”说着一瘸一拐地往灵堂走去,总算在进去前恢复了原样,里面来换班的卫家亲戚来了不少,那些守夜的个个烦躁不安,吵嚷成一堆,见杨陆顺来了,都围上来“杨主任,这都管先生咋这么不负责,什么时候了还不安排我们守夜的人吃早饭,睡觉的地方怕是也没有吧?”“搞得没名堂,看我们乡里人不来还是怎么的?你们不愿意伺候,那我们来操办,还没看到过这么不管事的都管。”“不管怎么说,我国哥原来也当过公社书记,就是他当副书记时,来摸罗拐(拍马屁的意思)的人也不少,真的是人在人情在、人走茶凉,城里人都是这么现实,没我们乡里的人实在。”何医生也满是疑问地看着杨陆顺,脸上带着焦急更多的是尴尬,却侧脸说:“关关,你去问问杨叔叔,到底怎么了?”

    杨陆顺心里自然恼怒马主~席为人不地道,但在这群农民面前,他很自然地就摆出了点架势:“你们吵什么吵,在卫书记灵前这么吵,就不怕卫书记在天之灵寒心?再说马主~席,他负责全县委机关的工会工作,也是忙得很,一时半会耽误了,你们也应该理解理解。”几句话倒也把这些人镇住了,都知道这年轻人是县委办主任,在他们心里一个公社书记就很大的官了,何况还是县委里的干部,就呐呐地住了嘴,很显然是被杨陆顺表现出来的气派唬住了,眼巴巴地等着下文。

    杨陆顺却不理会他们,径直走到何医生面前,和气地问:“何大姐,昨天晚上还休息得好吗?我看应该很好,脸色好了很多,卫书记虽然走了,可你得保证身子,关关还在读书,没了爸爸,可不想再见妈妈出什么事,关关表现得很坚强,有股卫书记的刚强性子,她这样坚持也是不想让你更伤心,大姐,听我一句话,逝者逝矣,我们活着的人要活得更好,这样才能让卫书记得到安息呀。”

    一席话说得何医生眼泪滂沱,可眼神里分明闪烁着强烈的怨气,不再是浑浊和茫然,她伸出手摸着蹲在身边啜泣的关关头发,竭力稳住腔调说:“关关啊,听你杨叔叔说得多好,你爸爸生前最疼你们俩兄妹,老是把六子当你们俩的榜样,你哥哥很争气,可惜运气不好,关关,你可得加油了,莫考不上大学,你爸在那边怕也会不高兴!是你杨叔叔提醒了我,我会坚强起来的,我要看着你们兄妹俩长大,成家立业。”

    杨陆顺听了心里赧然得很,原本从前去卫书记家边边关关都叫六子哥,忽然今天就换成了杨叔叔,而自己却当仁不让地叫何医生大姐,就恨不得抽自己几嘴巴子,涩涩地说:“关关,听你~妈妈的话,把眼泪擦了吧,啊!”转头看了看心里嘀咕小秦怎么还没来呢?嘴巴不由地发起了牢骚:“这小秦也是,昨天说了叫他赶早来,这都什么时候了,看我等会怎么收拾他!”

    何医生却站了起来,大声说:“几位哥哥弟弟,家国突然就这么去了,我这妇道人家一时受不可这打击,怠慢大家了,我给你们赔罪了。”那些亲戚们到底是自家人,也同情得很,纷纷说没什么,何医生一一颔首致谢,对关关说:“好闺女,别人指望不上,我们娘俩总要撑过去,这不还有我们两家这么多亲人么。你带他们去吃早饭,家里虽然简陋,但休息总还可以的,反正也就这么三两天,大家就凑合凑合。”说到伤心处,再怎么摁捺也摁捺不住,还是哭出了声。

    杨陆顺顿时惊惶起来,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惊惶,可他就象被蝎子蛰了般冲到何医生面前,哀求般地说:“何、何医生,那怎么成,卫书记从前对我那么好,我怎么会指望不上呢,我这是应该的啊,要不这样,你就坐下歇息,马主~席他们不来,我来当都管,全部归我负责好吧?关关,你跟我走,你也一夜没休息,没吃东西,我们走!”说完拉着关关吆喝着往外走,何医生张了张嘴,却又把话咽了回去,和几个妯娌姐妹去灵钱烧纸上香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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