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已忍伶俜十年事，心持半偈万缘空
康熙四十五年五月，众阿哥随康熙帝塞外秋闱。.谁成想，四爷胤禛刚走了不足一月，耿雯杨忽闻有孕，不出五日又骤然小产，这让大家始料未及，府里众人皆乱作一团。
蕙娆和凝芷日夜照顾，好生劝慰，生怕她有什么闪失，好在耿雯杨自己到不是很在意。日子久了，大家也就丢开手了。入夜，蕙娆照例陪在她身边，二人和衣躺在床上闲聊。
“你说，你怎么就这么不小心呢？自己有了身孕都不知道，还一味地贪凉。这下好了，好不容易才好在你还年轻，还有以后。”蕙娆说道。
经过几日的伤心，耿雯杨早就看淡了。一切皆有定数，若自己将来真生下一年半女，又岂会不在历史上有所记录呢。也许自己真的命中无子，所以才会这样。看来自己还真是子女缘薄。只是不知道，自己以后又能不能见到弘历的降生？谁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穿回去了呢？还是别有多大的期待吧！
“其实，前几日，我就出现了少量出血，也常伴有腹痛。起先，我还以为是自己贪凉，导致月信紊乱，也没多在意。谁知早知这样，应该早叫绣墨他们请个大夫来看看。是我自己不小心了。”耿雯杨回答道。
“你说咱们三个也是，承宠最多，却都没个消息。唉，看来咱们都是红颜薄命啊，怎么人家李秋霞都二十好几了，还能生呢？这一生还是个阿哥。”蕙娆感叹着。
“二十好几怎么了？在我们那，就是四十了，也照样有人怀孕呢？没什么大不了的，个人体质问题罢了。”耿雯杨想到自己以前的系主任，都快四十了，还要拼命生个二胎呢！不过，在这里儿子宝贝，可是在她们那儿，那闺女才金贵呢！自己系主任就是，为了要个女儿，不惜当高龄产妇，谁承想，一胎下来居然生了对双胞胎儿子，这可把系主任给愁得啊，一连三个儿子，那得开几个建设银行啊？
耿雯杨躺在那胡思乱想着，忽然想到了在电视剧里常出现的麝香、息肌丸伤人的桥段，不由得问道：“你说，咱们多日不孕，我又无故滑胎，会不会是有人动了手脚？”
蕙娆一骨碌爬了起来，看着雯杨，低声说道：“哎呀，小姑奶奶，这你话说得倒轻巧。.你可知，若真是如此，你我的处境将是怎么的凶险？那是连我们身边的人也不能信了。”
雯耿杨点点头。是呀，秋月不必说了，宫里面出来的，根基不在这里，自然只忠心于蕙娆一人。绣墨和玉棠，那可是打小同自己一起生活过的，什么脾气秉性自己是再清楚不过了，素日里也待她们不薄，她们又岂会害自己？唉，都怪自己，宫斗剧看多了，竟在这胡思乱想，看谁都不像好人了。
二人不再言语，沉沉地睡了。屋外不知何时，淅淅沥沥地开始下起小雨，落在地上，很快汇成了小溪，冲刷着世间的罪恶
不日，胤禛从塞外归来。虽对耿雯杨滑胎一事深感惋惜，但看到她一切安好，也就不再提了。所有人依旧如常地活着。
入秋，黄花落尽，四处一片萧条。
一日，未过晌午，蕙娆急匆匆地来了。今日的蕙娆，面色不善，冷声地命绣墨她们都出去，只留秋月一人守在门口。耿雯杨十分费解，但也没有做声，由着她胡闹。
待众人散去，蕙娆拉着她，蹑手蹑脚地走到西暖阁，坐在床上。方才低声说：“姐姐，我只问你一句，你是否信我？”
“你今儿是怎么了？有什么不可告人的，要弄得这般神秘？”耿雯杨觉得好笑，不由得打趣道，“莫不是你得了什么宝贝，午觉也不睡了，巴巴地跑我这来显摆不成？快，快拿出来让我瞧瞧。.”
“哎呀，人家要跟你谈正经事，你先别跟我扯旁的。我只问你，信得过我吗？”
“当然了。你到底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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蕙娆平复了一下心境，说道：“那日你怀疑有人要害咱们，我听了，就上了心。我想着，若真有这么一出，幕后黑手肯定是嫡福晋那边的人，但她们的棋子是谁，我一时还真不敢肯定。若想给咱们下药，必定得从咱们日常所食的茶点、饭菜上面动心思。若说是饭菜上面动手脚，我看倒未必。我那里还好，贝勒爷之前亲赐了小厨房，所用材料都单独送去的。你这边就不一样了，你院里虽未设小厨房，但日常饮食全是贝勒爷的大厨房里供给，想来也不会有人敢暗中下药。所以，我猜想，她们必得从日常的茶点上搞事情，这茶点每日都是从总管厨房里领的，那里人多眼杂的，若真有人动了什么手脚，也是可能的。所以，我这几日留心着，凡入口的食物均偷偷留了一点，私下里央求了苏培盛带出去请大夫检验。”
“为什么让他去查？可查出了什么？”
“我想着给咱们看病的大夫通共就那么两个，若他们被买通了，即便咱们被下了药，也是看不出来的。所以我才会求苏公公帮忙，他是贝勒爷身边的人，自然不会偏袒那边。近几日，也只有昨儿玉棠送来的马蹄糕里发现了点东西。大夫说，可能是紫茄花。”
“紫茄花？什么鬼？”
“哎呀，姐姐，人家在同你讲正经事。什么鬼神的紫茄花，是紫茄花，我特意查了医书，也问了大夫，若将紫茄花置于新瓦上焙干，研成细末。于产后或月经来潮之后用黄酒一次送服，每日一次，连服七天。便可避孕，屡试不爽。虽说它是搀在马蹄糕里，但功效如何，我也不清楚。”
“玉棠？”雯杨顿时觉得浑身发冷，那个眉眼清秀，笑意款款的孩子，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来？“怎么会呢？是不是搞错了？莫不是玉棠做糕点的时，无意中沾染了些？”
“我也不能肯定就是玉棠，原想着她的主子是你，做这些也必定是你主使。但我素来知道你的为人，也信你未必知道这事。况且你也才小产，又有贝勒爷的宠爱，犯不着对我下手，自然也撇去了这个嫌疑。”蕙娆平静地说着，眼睛死死地盯着耿雯杨，似要从她的眼中看出点什么来，“姐姐，现在既然发现了这个。我想着，怎么也得来给你提个醒，叫你也防范着。若真是她，姐姐，你要早做打算啊。”
见耿雯杨低头不语，蕙娆拉起她的手，轻声说：“如今这个府里，咱们谁也不能信了，只能靠自己。另外，我也想着，若真是误会，咱们私下解决了才好。姐姐过几日再叫她做些别的糕点，给我送点去。日子久了，也就知道真假了。”
“好。知道了。”耿雯杨忽然觉得悲凉，当年四人是何其地姐妹情深，即便那样小莲也要害她，现在连玉棠也不能幸免，只怕绣墨也牵扯其中了。蕙娆、凝芷现在虽可信，但不过是同在一条船上，他日若船翻了，还不知谁会救谁呢？这偌大的王府，还有谁是自己可以信任的？
四日后，耿雯杨如约让玉棠做了糯米桂花藕，并嘱咐她给蕙娆、凝芷都送去点。玉棠欢喜地说：“好啊，奴才做了好些呢。一会儿，奴才亲自给钮祜禄格格送去。她每次都打赏奴才，这次一定也少不了。”
耿雯杨轻笑着说：“就你眼皮子浅，这一点儿半点儿的，你都惦记着。说得跟没见过似的，我哪儿断过你的？罢了，到底是别人的好，你快去吧。一会儿过了蕙娆吃饭的时辰，我看你这心意让谁受去？”看着玉棠远去，雯杨不禁伤心，若真是她，自己该怎么做？只怕武凝芷多年未孕，也是出自她手吧？这日子久了，怎么人就都变了呢？
果不其然，次日蕙娆就带来了消息，不过这次里面放的不是紫茄花粉了，而是带柄柿蒂的粉末。蕙娆告诉耿雯杨，按医书上记载的，带柄柿蒂在瓦上焙干存性，压成粉。在月经干净后二天内用黄酒送服，服一次可避孕一年。此法药性更甚。耿雯杨顿觉心乱如麻，多年的姐妹，竟狠毒至此。
“姐姐，你想怎么办？”蕙娆问道。
“不知道啊。我虽伤心，但怎么都恨不起来。换做是你，你要怎么办？”
蕙娆略想想，轻轻吐出几个，“杀一儆百。”
耿雯杨看着她，何其狠心，却是最直接的方法。即保护了自己，也震吓了对方。可是那个人是自己多年的姐妹，自己怎么下得了手？“我自己处理就好了，你不要插手，也不用声张，别打草惊蛇了。我院里的事，我会处理好，早晚会给你个交代。”
蕙娆跳着眉毛，望着她，轻声说道：“你？我还不了解你，你可下不了手。也罢，你的人，你自己处置好了。只是自今日起，我不再吃你这边送来的任何东西，凝芷那里我不会说什么，但也请你不要再吩咐她们送吃食，免得再害了她。事到如今，我能为你做的也只有这些了。只是希望你不要心慈手软，害了自己，也害了别人。”说完，蕙娆起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