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那是怎样?”
“没错,我或许是……”她困难地寻找合宜的词汇。.“有点怕他、气他,有时候甚至恨他,但在这个世界上,他也是唯一一个男人能让我……这里很痛。”
“哪里?”他不解地追问,直到看见她的手握拳,抚着胸口,愕然一惊。“你是说你的心?”
很可笑吗?他一定觉得很可笑吧!她竟是那样牵挂着一个令自己心痛的男人。
夏雪自嘲地咬唇。“也许你不会相信,不过一个女人,永远不会忘记令她心痛的男人。”
他震撼地听着。“所以这算是爱他吗?”
“不要再问了!”她受不了地瞪他,鼓起双颊。“魏如冬先生,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很幼稚?”
他幼稚?
“好像孝子。”
像个孝?
他不可思议地张口结舌。
她望向他,忍不住笑了。“看看你现在的表情,好像听到什么天方夜谭,从没有人跟你这么说过?”
他抿唇,一语不发。
“走吧!我可不想像个呆瓜陪你在这边坐着吹海风。”语落,夏雪盈盈起身,率先走人。
他目送她娉婷的倩影,左右不平衡的双眸,此刻眼神亦闪烁着矛盾,一只像孩童般天真地困惑着,另一只,是闾黑无垠的算计与深沉。
第6章(1)
gavin:她说我幼稚,像个孝子。
Blackmo:哈哈,谁毅你一直追问那种没营养的问题?
gavin:我只是想知道答案。
Blackmo:为什么?
为什么?
魏如冬茫然,敲动键盘的手指停顿下来,怔望着笔记型电脑的萤幕。.萤幕上,他和好友的谈话内容一行行在眼前闪烁着,他总觉得那粗黑的印刷字体像在嘲讽自己。
Blackmo:为什么你坚持要她表明她究竟比较讨厌你还是“他”?这样的比较有何意义?
Blackmo:你想证明你比“他”更好吗?
魏如冬一凛,舒展了下僵硬的手指,继续敲键盘回话。
gavin:你这是在取笑我吗?我干么要证明那种事情?
Blackmo:我怎么知道?这要问你自己啊!
Blackmo:怎么不说话了?心虚?
gavin:我的字典里没有那两个字。
Blackmo:呵,其实我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你,你有千百种方式可以回到她身边,为什么偏偏选择现在这一种?
gavin:我不是跟你解释过了?
Blackmo:但我觉得那不是你全部的理由。
gavm:你的意思是?
Blackmo:你还不懂吗?好好想想吧!你为什么要问她那种问题?为何要她做那种比较?你希望听到她什么样的答案?
gavin:她已经给我答案了。
Blackmo:喔?
gavin:她说她比较讨厌我,她说严永玄……令她心痛。.
Blackmo:你听了很高兴吗?
gavin:我干么高兴?
Blackmo:呵呵,我就喜欢你这一点,永远傲娇地不肯说实话!eagle我还以为你在我调教之下变得比较开朗了呢,没想到依然保存着这么珍贵稀有的“品性”,为师甚感欣慰。
gavin………我要离线了。
Blackmo:喂!别急着走,我还想知道更精彩的后续……
魏如冬用力按下滑鼠,关闭对话窗,删除所有的聊天纪录。
没有精彩的后续了,那天在游艇甲板上吹罢海风,回到家后,她便将自己关在书房里工作,隔天赴香港出差。
这一去就是好几天,今夜才回来,两人在餐桌共进晚餐,刻意在下人面前扮演小别重逢的夫妻,热络地聊天。
但他感觉得出来,她悄悄将自己的心房封闭了,彷佛惊觉那天对他透露太多心事,她小心翼翼地防着他,时刻戒备。
她在躲他,而他一时也不确定是否该对她采取攻势。这些天他待在这座豪宅,以严永玄的身分四处晃荡,暗中派人调查一些事,得到一些颇有价值的情报,甚至连警方那边也去问过了,但事情仍毫无进展。
他最想知道的真相,仍然犹如一幅破碎的拼图,而最关键的几片,很可能都握在她手里。
唯有攻破她的心防,方能取得真相的线索。
可是……
魏如冬合上电脑外盖,起身,跨过落地窗,来到一方半月形的阳台。
这样大面积的阳台,在这栋豪宅的每一层楼都有两个,巧妙地错落对称着,将建筑物的外形线条修饰得更柔和。
在这个阳台的斜下方,便是另一个比较小的阳台,那是属于夏雪的,隔着一扇大大的落地窗,通往她私人书房。
想抽烟的时候,他便会来到阳台,斜倚着雕花栏杆,视线往下落,在薄漫的烟雾里,寻觅着窗扇上她摇曳的剪影。
她现在正在做什么呢?忙着处理公事吗?为何她对那间游艇制造公司能有那样燃烧般的热情?
望着从她书房内透出的光影时,他常觉得不可思议,这女人究竟为了什么活着?她可以为了救一家公司出卖自己的爱情跟婚姻,若是事态危急,说不定连灵魂都愿意拿来称斤论两。
有那么重要吗?不过是一间公司,不过是游艇、工厂跟员工而已,她说那是她父亲半生的志业,是她这辈子的梦想,那些又是什么?
志业、梦想,爱情、婚姻,人生在世,总是有许多斩不断的羁绊,而他的羁绊在何处?
从来不认为自己此生需要成就些什么,更不认为自己若死了,有谁会感到哀伤,他的灵堂有的不会是缅怀与哭泣,只有一片空虚的回音。
死了也好,死了又怎样?
他总是这么想,但有一天死神的手真的抓到他了,他却又感到一股深切的不甘,他不想死,还渴望活着,期盼能再见到明日的太阳,那或许会是温暖……
他不想死。
魏如冬颤着手,点燃了香烟,打火机跌落地,他没去捡,深深地吸口烟,接着缓缓吐出来,像要吐遍胸臆一股不可压抑的焦躁。
他没听见有人敲门,更没听见那人有些焦急地呼喊着他,在他房里寻觅,最后终于在落地窗外的阳台找到他。
他蓦地凛神,望向来人,她对他暖暖地笑着——
“少爷,原来你在这里。”
他在做什么呢?
夏雪站在一排书柜前,一面考虑着该取下哪一本书来看,一面漫漫寻思。
数日不见,晚餐桌上他们谈得还算愉快,但她很清楚那只是假象,那些书不及义的话题无法在他们彼此心底激出任何回响。
话说回来,她又何必在意跟他的谈话有没有深层的交集呢?他们毕竟只是一对“假夫妻”而已。
没错,他不是永玄,只是一个她临时聘雇来的演员而已,等到戏散的那天,两人各不相干,也没有谁挂念谁的必要。
因为他,不是她最在乎的那个男人……
一念及此,夏雪匆地咬唇,打开书柜最下方那扇门,从一叠叠厚厚的资料文件里,取出一本剪贴簿。
她翻开剪贴簿,手指微颤地抚过每一张从报纸、杂志剪下来的照片与文字报导,还有一些是她亲自拍下的生活照。
照片与报导的主角,都是她的丈夫,严永玄。
从初次与他见面后,她便开始注意关于他的每一个消息,不知不觉收藏了大量报导,婚后,更添了许多点点滴滴的纪录。
也许旁人看了,会觉得好笑,这样像小学生似地剪贴收集的行为说真的实在很幼稚,但对她而言,却是一种纪念的轨迹。
纪念她此生唯一一次的,恋爱。
是的,她的丈夫便是她的初恋,她从未对任何人承认过,有段时间甚至连对自己也不承认,但她的确是偷偷爱着他。
爱着一个人,像个患相思病的少女般忐忑不安,面对他时,矜持也不是,洒脱也做不到,失了一贯的理性与冷静,像个热血冲脑的笨蛋。
她曾经那样过。
至今回忆起来,那段短暂的日子竟是她此生最像女人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