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方怡嘴角抽搐两下。.“你家王爷未免太闲了,连这种事也要管——不对!他怎么知道我陪人去告官?”
“……”齐砚拒绝回答。
她气到不想去读取任何讯息,免得更火大。
“你在这儿等我一下。”方怡离开厨房,回房找了文房四宝,在纸上写了几行字又折回来。“拿去!”
齐砚怔怔地接过纸张。
“这就是状纸上的内容,回去给你们家王爷看,以后不准再来了!”方怡气冲冲地拿着烛台出去了。
厨房陷入一片漆黑,齐砚也不知何时消失了。
当他再次出现,是在东离宫。
“属下无能,让陈氏发现了,因为她威胁要咬舌自尽,所以……”不知为何,他就是有种感觉,若陈氏有个损伤,王爷肯定会不太高兴。
咬舌自尽?季君澜眉头一挑。
“她是在吓唬你。”他怎么看都不觉得陈氏会是个轻易寻短的女子,不过这招倒是挺有用的。
“这是她亲手写下的状纸。”齐砚将状纸递上。
季君澜打开状纸,就见上头写着——
方氏今年十九岁,夫死无子,公爹虽是名鳏夫,但正值壮年,小叔又年轻气盛,而且尚未娶妻,两男一女不方便,听说母亲卧病不起,父亲忧心如焚,想回娘家侍奉双亲,恳求大人成全。
他才看了一遍,马上就推敲出知府王聪和为何这么快就答应让方氏回娘家守寡的原因。
“难怪王聪和会同意让原告回娘家,万一传出乱伦案件,会影响到地方父母官的政绩,将来想升官可就难了。.”季君澜放下状纸,向来面无表情的俊脸上似乎多了一抹笑意,连齐砚都忍不壮疑自己眼花。“而且状纸上的内容毫不隐晦,只差没把私通二字写出来,他也算是宽容了……”
这辈子见过的女子当中,有谁能像陈氏这般聪慧,又有胆识,不但可以陪人告官,还能写出这样的状纸,令他每每想到就心烦,但是几天见不到,又会思念起她的一颦一笑,这代表的意义是什么,再明显不过了。
他的心头一回被女人牵动了,不是别人硬推给他,而是他主动渴望的。
季君澜并非真的清心寡欲,只是知晓沉迷女色容易伤身,所以一向自制,如今才知那是没有碰到自己真正想要的女人,一旦遇见,渴望便排山倒海而来。
这么一想,他多希望陈氏此刻就在眼前,可以看得到、摸得到。若不是四合院里还住着其他寡妇,他恐怕会不顾身分,直接闯进她的香闺。
“你应该把她带过来。”季君澜的嗓音带着压抑的情绪。
齐砚滴下冷汗,拱手请罪。“属下这就去。”
“算了,已经很晚了……你先下去吧。”季君澜从来没有这么渴望过一个女人,就连寡妇这个身分都无法阻止他,如果要在王府里安置她,得想个名目,或者另外给她一个身分,而这对他来说并不难。
等他回过神来,齐砚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他索性走到外头吹吹夜风,好让火热的身躯冷却。
这般失去自制,还是头一遭……
第7章(1)
方怡帮人代写状纸、打官司胜诉的事,经由“开阳小报”大力宣传,果然“一状成名”,上门求助的客户明显增加。.
所谓的小报就是非官方的报纸,发行人通常是一些中下阶级的官员或是书肆的主人,它的报导内容不会受到官方控制,而这份“开阳小报”,据说是目前发行量最大的小报。
“想不到大周朝还满先进的,已经有胜诉、败诉这些专有名词,但是老百姓却不翻上公堂,尤其是妇女。虽然可以由讼师代为发言,但万一遇到恶讼师,官司还没开打就先被扒掉一层皮,最好还是由朝廷设置专门机构,像是民事庭、家事庭和简易庭之类的,不但省去一些不必要的程序,也不会那么严肃、吓人。”方怡决定下回见到惺帝时,要跟他谏言。
这时,朱七姐在楼下叫她,原来又有客户上门了。
“……我和他结总五载,当年他亲口承诺不会纳妾,只会有我一个女人,对我的感情是一生一世,谁知如今他为了勾拦院的姑娘夜不归营,还说要为她赎身,甚至要我同意她进门……”自称许氏的妇人用泪水控诉丈夫的无情。
“先喝两口水,慢慢说。”方怡替她倒了杯水。
许氏捧起茶杯,喝了几口。
“承诺本来就是一种违背人性的东西,随口就是山盟海誓的男人更不要轻易相信,毕竟他怎么有办法保证未来的事呢?女人的一辈子有多长他可知道?”方怡不禁为对方的不幸叹气。“信口开河是不用坐牢的!”
“现在知道已经太迟了……”许氏呜咽道。
她看了下对方。“要不要听听我的意见?”
闻言,许氏捏着手巾,猛点着头。
“不妨就让那位勾拦院的姑娘进门。”方怡说出自己的看法。“这总比你家相公天天夜不归营好吧?至少在自已家里,还可以看得到,若是他们想在背后搞鬼,也能提早防范,反正进门之后,身边还能多个伺候的人,至于要如何调教,这就要看你了。”
经她点醒,许氏恍然大悟。“你说得有道理。”
“还有一点,这世上只有孩子和银子是真的,其他都是假的,更何况是随口说出就同空气一起消失的承诺,这么说懂了吗?”只要钱和孩子在身边就好,男人就随他去吧。
听她这么说,许氏不禁破涕为笑。“懂!”
由于许氏相当满意她的建议,过没几天就送来二十两的谢礼,方怡一样买了馒头送给街友,算是回馈社会,也买了些食物给四合院里的人加菜。
而她并没留意到有人趴在屋檐上听壁脚,将她与客户之间的对话和事后所做的善事回报给上面的主子。
这天,方怡又接了一个案子,是由媳妇陪同过来的王氏,年过半百,一脸哀莫大于心死的表情。
“十六岁那一年嫁进郑家,原以为少年夫妻老来伴,良人却被鬼迷了心窍,为了一个年纪足以当自己孙女的女人要休了我这个糟糠妻,呵呵……”王氏先是发出凄楚的笑声,接着又恼恨地骂道。“这个该死的老不修!我这四十年的青春岁月要向谁讨回来?”
方怡沉吟了下。“难道你就真的甘愿被休走人?”
“不甘愿又能如何?难不成要去告官?”说话的是王氏的媳妇。“这么一来不就闹得人尽皆知了?”
“告官也是万不得已的下下策,没有人想要上公堂,还是要看你是不是甘愿人财两失?”方怡正色道。
王氏咬了咬牙。“我自然不甘愿,他更不要以为可以人财两得……若要告官,你可否代写状纸?”
“这……其实写状纸这件事,我并不是专业的……”第一次打裸官司算是运气好,并不代表第二次就会顺利。
“我相信你!”王氏拉着她的手。“你要帮我!”
方怡在心里苦笑,也只好尽力而为了。“我可以答应帮忙,但是……也没有十成的把握告得裸。”
“没关系,我只是要让天下人知道,我被休不是因犯了七出之罪,是因那个老不修看上比我年轻的女人,我决定跟他拚了!”夫妻四十年,就此一刀两断。
接连三天,方怡和王氏都在琢磨状纸上的内容,打了十几份的草稿,最后终于拟定,上知府衙门击鼓鸣冤。
“……这可是陈氏写的?”看到状纸上如鬼画符的字迹,知府王聪和怎么看怎么眼熟,便问堂下的王氏。
王氏点头承认。“是,大人。”
果然是她!这个陈氏还真会给他找麻烦。
当知府王聪和看完足足写了五大张状纸的内容,不禁傻眼,不得不再看个仔细。
只见上面写得洋洋洒洒,把一个女人奉献四十年的青春、不只要面对百般刁难的公婆,还要伺候风流成性的丈夫,加上女人怀孕,从妊娠期的种种不适症状、临盆时又要与死亡搏斗,孩子出生之后该如何抚育成人,更别说还得帮忙教养庶出的七名子女,以及和五名妾室斗法,另外又要管理内院大小琐事’理财持家无不亲力亲为,——列举之后,总共要付六万六千六百六十六两银子的赡养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