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我叫赵秀,才调到永寿宫没几天,还请两位姐姐多多关照。.”她态度恭敬,嘴巴又甜,马上博得好感。“要再喝一杯吗?”
两名宫女立刻把空茶杯递给她,宫女乙跟着小声开口。“咱们太贵妃就是喜欢清静,尤其是经过佛堂,千万别发出太大的声响,没有经过允许,也别随便进赵秀将倒满姜茶的杯子递给她们。“是。”
“还有夜里不管听到什么声音,都要当作没听到。”宫女甲又喝了一口姜茶,当胃暖和起来,嘴巴也松了。
她愣了几下。“姐姐指的是什么声音?”
宫女甲看了看四周。“就是婴儿的哭声。”
“婴……”赵秀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接着小声地问。“在这座永寿宫,哪来的婴儿哭声?”
“别问!”宫女乙警告。
赵秀只能乖巧地点头。
“知道太多对你没好处。”说到这儿,宫女甲有些尿急。“姜茶一下子喝太多了,好想上茅房。”
宫女乙脸色微变。“怎么办?我也想去……”
“两位姐姐辛苦了,我先走一步。”赵秀提着茶壶要走。
闻言,宫女甲叫住她。“等一等!”
她故作不解。“两位姐姐还有何吩咐?”
“我要去上茅房,你留在这儿暂时顶替我一下,我很快就回来。”话还没说,宫女甲提起裙摆匆匆地走了。
“幸好有你在这儿,否则咱们只能憋到天亮。”宫女乙叹道。
赵秀一脸讨好。“以后若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两位姐姐千万不要客气。.”这时,风呼呼地吹过,宫女乙缩起肩膀。“……你听见没有?”
“听见什么?只不过是风声罢了。”
宫女乙吞了下口水。“不是风声,是……婴儿哭声。”
“我没听到。”赵秀摇了摇头。“姐姐知道从哪里传来的吗?”
宫女乙回头,瞪着紧闭的门扉。“是……是从佛堂里头传出来的。”
赵秀把耳朵凑近门板。“一定是姐姐听错了。”
“我……”心里越是害怕,尿意就越急。“我快憋不住了!”
赵秀就是在等这一刻。“姐姐快去,这儿有我看着。”
宫女乙心想太贵妃此刻应该睡得很熟,就算离开一会儿也不会被人发现。“那就拜托你在这儿守着,我很快就回来。”
“不用急,慢慢来。”赵秀朝宫女乙的背影笑了笑。
此刻两个宫女都不在这儿,正是个好机会,赵秀倾听着屋内的动静,很轻很轻地推门而入,再顺手关上,脚步近乎无声地往屋里走。
佛堂内点了烛火,她看了眼通往内室的帘子,心想太贵妃应该就睡在里头,再望向神桌,确实有尊观音像,不过令她感到好奇的是,观音像前的案桌上摆放着一口黑檀木箱子,长度约莫一尺四寸,宽度约五寸,若是专门摆放祭拜用的东西,应该不会搁在这儿才对。
她想起齐砚再三叮咛过,一定要格外细心,不能放过任何线索,只要觉得可疑,就要查个清楚,于是她上前一步,轻轻地掀起盖子。
待她瞥见木箱内的东西,吓得手上的盖子差点掉落,让她惊出一身冷汗,就怕自己眼花。.她伸手进去拨弄几下,确定真的没有看错。
不期然的,内室响起有人翻身的细微声响,她赶紧将盖子放回原位,无声地退出屋外,想到看见的东西,一颗心跳得好快。
就在这当口,两个宫女一前一后跑回来了。
“有人来过吗?”宫女甲不安地问。
“两位姐姐尽管放心,没有人来过。”赵秀挤出笑脸回道。
“太好了。”宫女乙拍了拍胸口。
接着赵秀便提着茶壶和两只茶杯,赶紧离开,这个晚上她都没有合眼,每次想起就觉得毛骨悚然。
直到天色大亮,赵秀才换上黑色劲装,梳起男人发髻,腰上同样系着铁心营的黑檀木腰牌,任谁也认不出她就是最近才调到永寿宫的宫女。
她来到东离宫,在书房外头等候片刻,才得以进屋。
“见过王爷。”赵秀单膝跪下。
“查探的结果如何?”季君澜将批好的奏折合上。
“回王爷,虽没见到太贵妃本人——”她陡地背脊一凉,那是从主子身上传来的寒气,也是发怒的前兆,让她赶紧把下面的话说完。“但属下另有发现。”
季君澜捏了捏眉心。“说!”
“佛堂内确实供奉着一尊观音,但神桌上还有一口木箱,属下觉得可疑,掀开来看,没想到这口木箱竟是棺材,里头放着一具婴儿大小的骨骸,骨骸上还盖着一条小小的锦被。”想到那画面,她真的不想再看第二次。
“婴儿骨骸?”季君澜冷眸一睁,思索后才道。“难道是当年太贵妃产下的那名皇子?可是照理说应该已经下葬,不可能让她留在身边……这是怎么回事?”
“属下为了确认清楚,还掀开锦被来看,这具婴儿骨骸不只少了一条左臂,而且右腿还髯曲蜷缩,显然出生时四肢就已经……不健全。”她斟酌着用词。
他眼底掠过一抹惊愕。“四肢不健全?当年太贵妃产下的是死胎,并没有说死胎上有任何不寻常,莫非是刻意隐瞒?”
如果死胎真的四肢不健全,传扬出去,恐怕会对太贵妃的处境相当不利,会想要隐瞒也是无可厚非,但真的瞒过众人的眼,确实也很有本事。
“若这具婴儿骨骸真的是当年太贵妃所生的皇子,她不仅在下葬之前掉包,还把它供奉在神前,此举非常人做得出来,该不会是疯了?”季君澜轻敲着桌面,起身踱着步子。
接着赵秀又将永寿宫的宫女半夜听到婴儿哭声的事一五一十回报。“属下什么也没听见,但那些宫女却是绘声绘影,不像是在说着玩的。”
“……你继续留在永寿宫,另外想办法得到太贵妃身边人的信任,伺机打听内情。”他再度启唇。
“是。”赵秀吁了口气,知道王爷对她的表现还算满意。
当赵秀离去之后,季君澜又派人去了一趟宗正寺,它是掌管皇族宗室事务的官署,把自己要的东西转达给宗正寺卿明白。
才过一个多时辰,宗正寺卿已经带着谱牒,还有一本详细描述历代皇子出生状况,以及由谁接生的纪录册子来见摄政王,内容还算是钜细靡遗。
“……当年卢贵妃唯恐腹中的皇子会遭有心人毒害,还央求先帝恩准,由她娘家指派的稳婆接生。”宗正寺卿说了稳婆的姓氏,以及哪里人氏。“想不到最后却是生出死胎,卢贵妃悲痛不已,不准任何人靠近半步,就连先帝想看一眼都严厉拒绝,为了不想太刺激她,先帝只能怅然离去,加上三天之后,李昭容生下一名皇子,也就是当今皇上,更是大受刺激。”
他眉头一皱,想不到太贵妃的孩子和皇上出生的日子只差三天。“有这种事?所以没人见到死胎的模样?”
宗正寺卿又低头翻了翻册子。“回王爷,应该只有稳婆和太贵妃身边最亲近的嬷嬷、宫女才见过,而且下葬的日子也选得很匆促。”
“听来确实不太寻常。”季君澜让宗正寺卿退下之后,兀自思索着,虽然无法确定卢太贵妃的用意,以及跟刺客有无关联,但他也由不得有人在宫里装神弄鬼,搞得人心惶惶。
此时,安公公盛了两块还热腾腾的鸭油烧饼进来。“王爷早上还没吃东西,这是厨子刚做好的。”
季君澜绕回书案后头,吃了一块鸭油烧饼。
“……今天是施粥第几天?”有太多事要忙,他直到此刻才想起来。
“回王爷,已经是第四天了。”安公公躬身回道。
“昨天你去看过了吧,施粥的情况如何?”
安公公拱了拱手。“奴才昨天早上去看了,才知一天三百碗粥,但来了超出原本的人数,从邻近几县来了不少贫苦人家,以及更多的乞丐,他们冒着风雪,就为了吃上一碗粥,夫人不忍心让他们空着肚子回去,又另外追加了两百碗。”
“一天五百碗肯定还是不够。”季君澜喝了口热茶,大胆断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