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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这是大门钥匙,一份给你。白天你自己走走逛逛,晚上回来我再带你去吃些好吃的。”徐季甄递给仲子玺一把钥匙,指着她的房门说道。

    这间顶楼加盖的房屋,只有一房一厅。他看着徐季甄背起书包,却又拿起一大袋衣物。

    “这些是什么?”

    “衣服,我帮老板娘批的。”

    “衣服?你不是要去学校吗?”

    “我白天打工,晚上念夜校。”徐季甄再将那一大袋衣服往肩上一靠:“我走啰!”

    为了负担家计和日常开销,根本没什么收入的她,只能选择就读夜校,白天在服饰店打工。

    “你的伤还没痊愈,这样不会太累吗?”

    “放心,我身体好得很。”

    徐季甄话虽这么说,不过仲子玺的眼光却落在她略显消瘦的身材上,他知道她爱逞强。

    “记得一定要按时回医院复诊。”

    他不太放心地叮咛着,不过徐季甄却已经关上门离开。

    独自待在她房里的仲子玺,环视着房间的一切。徐季甄出院后,便要他跟着自己回到她的家。她本要自己睡沙发,把床让给仲子玺,是在他的坚持下才由他睡沙发。

    房间的设备都非常简单,他看着DIY的置物柜,铺在地上的巧拼,他知道她的生活确实不富裕。

    徐季甄曾跟他说过,妈妈和妹妹都留在南部乡下,只有她自己北上“打拼”,这家服饰店的老板娘人不错,只要她业绩好,都会让她抽成。

    此时,仲子玺在柜子的角落里,瞥见一张全家福。

    这应该是她幼年时的照片,他看见徐季甄扎着两条小辫子,在爸妈跟前笑得灿烂。在他有限的记忆中,徐季甄就是这样一个可爱的小女孩。

    她之后的生活,应该很辛苦。

    仲子玺看得出来,虽然现在她那灿烂的笑靥消失了,但在她心底,还是保留着当时的纯真。

    粗略检视环境后,仲子玺想到自己离家多日,必定有很多事情等着他处理,便拿出背包内的笔记型电脑,精巧的电脑价值不菲,和他很久没洗的背包恰成反比。

    “呵呵,没有网路。”仲子玺这时才想起徐季甄不可能装设“无线网路”,于是他合上电脑,拿出地图。

    “国父纪念馆、一零一大楼……”他看了看。“好吧!今天就到这儿逛逛,搭台湾的捷运去吧!”

    背起背包,仲子玺往目标前去。

    服饰店内,徐季甄正卖力地向一位小姐推销衣服,她费了许多唇舌,终于让顾客打包付款。

    “阿甄啊!你最近很拼喔!”老板娘在收银机那儿说着。

    “要还钱。”

    “你家里又出状况啰?”

    这几年来,徐季甄一家人躲债躲得很辛苦,要是被债主找到,不是搬家就是又得拿钱出来还债,全家似乎已经习惯居无定所。

    “不是,是我欠人家钱。”

    “你不是一直省吃俭用吗?怎么会欠钱?”服饰店老板娘认识徐季甄很久了,知道她是个节省的女孩。

    “之前我住院,医药费是别人帮我付的,要赶快还人家。”

    “是你那个男朋友帮你付的吗?”

    “是刚好遇到的老同学。”徐季甄一边说,一边整理架上的衣物。

    老板娘走了过来,放低音量说道:“说到你那个男朋友,不是老板娘多事,我觉得他不适合你。”

    闻言,徐季甄的动作停了下来。“老板娘,你怎么这样说?他对我很好啊!”

    “你们年轻人的事我不会过问,只是觉得他对你不是那么真心。”

    听见别人这样说自己的男友,徐季甄心里当然不太舒服。不过说曹操、曹操就到,马上见到他出现在门口。

    “阿强!”她唤着他的名字。“你来接我下班吗?”

    名叫阿强的男生点了点头,骑着一台改装过的摩托车在店门口等着徐季甄。她马上换上学校制服,往机车上一跨,便让男友载往学校。

    服饰店的老板娘远远望着很快消失在街角的两个身影,微微叹了口气,便又回店里忙。

    徐季甄刚来店里应征的时候,她也曾经怀疑她到底会不会认真工作,还是只是把工作当玩票性质的问题少女,当时店内缺人缺得紧,她没有太多选择雇用了她,没想到在店里做最久的,竟然是她。

    这阵子相处下来,她明白徐季甄其实是一个好女孩,越是这样,她就越担心她交的这个男朋友。阅人无数的老板娘,虽然说不上这个男友到底有什么不对,但就是直觉他接近徐季甄并不是那么单纯。

    不过自幼缺乏家庭温暖的徐季甄,却非常渴望自己能拥有一个甜蜜完整的家,自从认识阿强之后,她全心全意付出,即便平时在外面是一副大姊头的模样,但在阿强面前,他说什么她都好。

    对于爱情,她有属于自己的渴望。

    她愿意为爱付出一切,只要对方给她真心、填补她心底一直存在的不安全感,她愿意用自己的所有,好好爱着对方,刻画爱情世界的美好。

    她辛苦地工读,每个月努力存下一点钱,就是希望自己能有那么一天,可以和未来的老公共组家庭,每天下班后,都能享受天伦之乐。

    坐在机车后座的徐季甄一想到这,便伸手抱住了阿强,把脸贴在他背上。她不怕生活辛苦,她相信自己一定会有得到幸福的一天。

    ***凤鸣轩独家制作******

    国父纪念馆附近的咖啡馆内,仲子玺看着笔记型电脑的萤幕,思索了一会,敲下几个字。

    信寄出后,他拿起咖啡杯啜饮了一口。

    望着窗外他刚刚去过的一零一大楼,他满意地点点头,这趟旅程又多了一个值得纪念的回忆。

    方才他开启电子邮件,看到公司寄出的信,告诉他这周将有多少枪枝运往哪个国家、价格是多少,他确认无误后回信,便端着咖啡看着刚闪起光束的一零一。

    天色暗下,打上光束的大楼更加气派显眼,仲子玺对刚刚完成的钜额军火买卖没有太大感觉,反而忆起小时候的种种。

    国小三年级他回到美国,和爷爷、父亲团聚,虽然待在台湾的日子不多,但仲子玺却相当怀念。爷爷早年移民美国,当时正处于冷战时期,爷爷接触了军火买卖业,当起中盘商,合法、非法的生意都做,黑白两道都熟,游走法律的灰色地带。

    不久,苏联瓦解,父亲接手了爷爷的生意,并且在国际局势丕变时逐渐领导公司转型,用之前爷爷累积的财富投资合法兵工厂,由黑转白。

    到了仲子玺这一代,承接了爷爷的人脉及父亲的生产技术,身为长子的他,被迫收起心底原有的热情,放下对许多事物的热忱与探索,因为他知道自己没有选择权,他必须承接这一个军火王国。

    换上了沉冷的面容,他手段俐落、冷静自持,迅速整合上下游,接单谈价从不手软,冷眼地看着这些军火交易中的尔虞我诈,在最确切的时刻出手。

    他知道自己有本事工于心计、有能力攻城掠地,仲家在他这一代,很快跃升为知名的国际军火公司,爷爷、父亲对于这样的成果相当满意,年少的他,早已身价不凡。

    然而他也知道,自己始终戴着一个面具,这么多年来,他以为自己已经习惯、已经和这个面具合为一体,他几乎要放弃了潜藏在心底的那份热忱,他以为自己不会在乎。

    有名有利的生活,有什么不好?

    他不断试图这样告诉自己,然而锦衣玉食的他,对这一切却逐渐变得麻痹。

    精致的法式佳肴端到他面前,他却一点胃口也没有,还没把食物吃进嘴里,他就知道这一季的松露是什么味道;父亲生日,他订了一艘游艇给他,签合同时,自己不小心把数字多写了一个零,他竟然也没有察觉,还是对方提醒后他才发现。

    他惊觉自己的麻木,讶异自己的转变。

    这样的生活真的是自己所要的?他好像成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所有事情似乎都在他的算计中,这样是成功?还是根本就是失败得可以?

    这个面具,自己真的喜欢吗?

    仲子玺不断问着自己,而答案不时在心底蠢蠢欲动。

    今年,他决定放自己一个长假。

    端着杯子,仲子玺不禁笑开。

    他想起父亲和爷爷在听到他说要去旅行时的错愕面容。

    “什么?到亚洲自助旅行?”

    “是的。”他站在他们面前,镇定地说。平和但不容否决的口吻,在在说明没有人能改变他的心意。

    “还要去柬埔寨、尼泊尔这些国家?”

    “没错,越南、印度也会去。”

    “你要放假可以,在欧洲玩玩就好,为什么要去那些国家?又远又落后,要是你有个什么万一……”

    长辈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仲子玺很不客气地打断:“落后?你们实在很不尊重这些国家。”他耸耸肩,有些故意地说道:“明年我还打算去非洲探险。”

    “你!小子,父母在不远游,小时候教过你的话全忘了?”

    仲家虽为移民,但却严格要求第三代一定要会写中国字,仲子玺更是从小被逼着将唐诗、宋词背到滚瓜烂熟。他的名字也是爷爷翻古书取的,相当讲究。

    想到自己的名字,仲子玺忍不住牵动嘴角,想起了自己的绰号。

    这个绰号,是徐季甄取的。

    幼年时的童言童语似乎仍回荡在耳边。

    “仲子……尔?”

    “不对。”

    “仲子……玉?”

    “也不对。”

    隔着一排座位的徐季甄,探着颗小小的头,望着他作业簿上的名字。

    “那怎么念?”

    “你猜啊!”

    仲子玺真的不喜欢别人一直问他的名字,年纪还小的他不知道这个字代表的意义,只觉得不断向人解释怎么念、怎么写,真的很麻烦。

    他略带不耐地应着徐季甄,一副她干嘛管这么多的模样,徐季甄被他这样的态度一气,嘟着嘴说道:“不说就算了嘛!不希罕。”

    “念‘喜’这个音啦!”仲子玺又应了一声。

    “什么?没听清楚,你是说‘洗’吗?”

    徐季甄不放弃地追问着,仲子玺已经被这个困扰他多时的话题问到烦,他瞪了她一眼,不再搭理她。

    “你那么生气做什么?没礼貌_!你是说‘洗’吗?”徐季甄讲到这,突然露出一抹调皮的笑容。“哈!仲子玺……粽子洗!”

    “你说什么?”仲子玺听见自己的名字被做文章,扬声问道。

    “说你是洗粽子先生。”

    “你很过分耶!”

    “是你先不好好跟人家讲话的。”

    “以后不准乱叫啦!”

    “你刚刚不理我,我现在也不管你。”

    她吐了吐舌头,端正坐好,上课钟响,她要好好准备上课了。

    从此“粽子”的外号传开,仲子玺虽然无奈,但大家叫得顺口,他也就认了。

    时至今日,在隔了这么多年之后,他竟然还能听见自己的绰号,当时生闷气的他,现在想起来,却有一股暖意窜上心头。

    或许那份无杂质的纯真相处,才是他想要寻找的感动。

    又想起那天,他回爷爷的话说道:“父母在不远游,您是要我背过。”爷爷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又听见他说:“不过尽信书不如无书,也是您教我的。”

    他看着爷爷端起茶杯的手顿了一下,对自己这般“顶嘴”丝毫不在意,他又说道:“还有,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不是吗?我有华人血统,回去那儿看看,有什么不好?”

    “你这小子,做个榜样给两个弟弟看好不好?”爸爸在一旁看不下去。

    不料仲子玺又耸耸肩说道:“这就是榜样。”

    “你说什么?”

    “这就是,榜样。”

    他对老爸和爷爷脸上气得半死的表情毫不在乎,不是他不孝,而是他想走自己的路。

    或许,他就是叛逆、就是天生反骨,不过现在他也不在乎了,他已经扮演好仲家第三代长子的角色,达到长辈们的期望。

    现在,他要卸下这些虚荣的外衣,想探寻这些年来他所失落的,面具他不想再戴了,仲子玺要面对、寻找最真诚的自己。

    就这样,他背起背包,“警告”他的随扈、保镖们一个也不能跟,独自到亚洲旅行去。

    ***凤鸣轩独家制作******

    傍晚,仲子玺回到她的住处。正巧碰到由男朋友载回家的徐季甄。

    “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位国小同学,他帮我付了所有的医药费。”徐季甄向男友阿强介绍着,仲子玺向他点了点头。

    “你要进来坐一会吗?”

    “不了,我先回去了。”

    仲子玺看见他将徐季甄送回家后便离开,心中稍感讶异,问道:“你男朋友不介意家里住了一个男人吗?”

    “不会啦!他很信任我。阿强跟家人住,我不能随便到他家,在外面租房子,他有时都会帮我出房租。”

    仲子玺见她进房间换衣服,便不再多说。不过,懂得人情世故的他,隐约看得出来,她的那位男朋友对她似乎没有特别深刻的情感。

    如果是自己的女友,他说什么也不可能让她“收留”一个男人。

    “走吧!我带你去吃宵夜。”徐季甄换下制服,对仲子玺说道:“来台湾怎么可以不吃点小吃?”

    “我昨天在夜市吃过很多东西了。”

    “你不知道哪一摊最道地,夜市我最熟,走!我带你去喝四神汤,我知道哪家店的料最实在。”

    徐季甄兴致勃勃地拉着仲子玺往夜市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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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市里,只见季甄熟门熟路地领着他,一路介绍着:“这家烧烤酱调得最好、这家面线一点也不会糊,你在美国有面线可以吃吗?”

    听见她的问题,仲子玺才回过神来。

    他发现自己一路上一直专注地盯着徐季甄,甚至有些失神。

    “面线吗?没有。”

    “那还真可怜,是不是每天只有汉堡、薯条可以吃?”

    对于美国这遥远的国度,徐季甄只能想像和听闻,而对仲子玺家世一无所知的她,更不知道他每餐吃的是怎样高档的食材。

    “没有面线吃很可怜吗?”仲子玺觉得跟她在一起时很轻松、很自然,她总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而他也可以很率性的回答,不用经过太多的盘算。

    “到了,就是这家,你吃吃看就知道,保证你回到美国都会怀念。”

    “不是要喝“四神汤”?”虽然他不太有印象那是什么东西。

    “那个等会再喝,先吃这个。”徐季甄已经替他点好面线,他拿起筷子,准备动手。

    “那个是吃肉圆用的,吃面线要用汤匙。”徐季甄将他的筷子放下,递给他一个汤匙,亮着双眼看着他这个“外国人”,想笑又忍住。

    这样的她,让仲子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多停留了一会。

    她吃东西时的模样一点也不造作,说话时总是认真地表达自己心里的想法。比起在美国那些尔虞我诈的买卖交易,每个人说出来的话都是经过算计的。现在这样的交谈显得轻松自在,还没开始吃东西,他的嘴角就忍不住先上扬。

    这女孩,竟然这么轻易地就让自己卸下心防。

    就这样,仲子玺跟着徐季甄吃遍整个夜市里她推荐的小吃,吃到他挺着肚子,坐在海鲜摊前面。

    “来,喝一口台湾的啤酒。”徐季甄帮他倒了一杯她一直说不会涩的啤酒。“喝一点点不会醉的,你会喝酒吧?如果不会不用勉强。”

    他看着泡沫满溢杯缘,笑看着这样的她。他的确不常喝啤酒,在他眼前出现的,通常都是十年以上的红酒或威士忌。

    “我喝一点点就好了。”徐季甄小小声地说着。

    他以为以她那种“大姊”的个性,会豪气地干杯,没想到她只小小啜了一口。

    “我爸当年就是喝太多酒,才会乱打人。”

    他看见她原本清亮的眼眸蒙上了一层薄雾,突然泛起微微的心疼。他知道她是个好女孩,从这几天的相处,他可以清楚地感受到,她并不像外表看起来的那么强悍,甚至比一般人更善良,那些不愉快的回忆让她武装了自己,不过仲子玺却能轻易地看透她的脆弱。

    “其实你可以试着忘记以前的不愉快。”他尝试替她脱去那层面具,她真实的面容,应该很美丽。

    “你不是我,你不会明白的。”

    “那么至少,你可以不要当大姊头。”

    “不动手,让别人骑到自己头上?”她脑海中始终无法沉淀的记忆,让她不肯放下双手。

    “其实,真正厉害的角色,不是动手。”仲子玺放下杯子,语气深沉,徐徐地说道:“是动口。”

    晚风微凉,虽然是在吵杂的路边摊,他的声音却显得清楚且极富磁性。徐季甄微微打了个寒颤,不知道是冷,还是这样的他让她心口倏地一悸。低沉浑厚的一句话,似乎夹带着许多她不明白的经历。

    此刻,徐季甄看进了他深邃的双眼。

    “你……又知道了?”

    “我就是知道。”

    仲子玺淡淡地说了一句,眼神里没有轻佻高傲,只有洗炼过后的深沉。

    是晚上的天气转凉了吗?为什么自己竟然连说话都断断续续的,仲子玺深邃的双眸里似乎还隐藏着她不懂的霸气,不时撼动着她,就连他拿啤酒杯的样子,也充斥着一丝她没见过的慑人气魄。

    徐季甄望着他却答不上话,这颗粽子……好像不是以前认识的那颗小粽子,他是不是经历过什么事?他的世界是不是有许多她不明白的地方?

    她从不向谁屈服,不愿再当一个束手无策的小女孩任人欺侮。但每当仲子玺开口说话时,她的心好像可以就此安定下来,他的世界比自己宽广许多,她愿意好好聆听,也真的信服。

    “怎么不说话了?”

    “没……没事。”

    “是不是觉得冷?”仲子玺发现她似乎缩着身子,二话不说,便将外套脱下披在她身上,命令道:“先穿着。”

    仲子玺的外套里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短袖棉衫,夜晚带着几许凉意,徐季甄见他穿得这么少,本要拒绝他的好意,却不经意瞥见他棉衫下的身躯。

    她连忙害羞地低下头,啜饮了一口啤酒。

    都是酒精害的!徐季甄的脸微微发烫。刚刚映入眼帘的,是他精壮硕实的体魄,胸前完美的弧形,让稍嫌宽松的棉衫竟显得紧贴,她不好意思多看一眼,只能低头瞪着桌上的海鲜。

    即便和男友交往多时,徐季甄仍然没有和他发生过比较亲密的行为,阿强总是对她说,等他们经济基础稳固后,再结婚、生孝也不迟,她觉得他是一个尊重她的男友,两人谈着恋爱,却没有任何“不规矩”的行为。

    方才不经意瞥见仲子玺的胸膛,竟让她红了脸颊,而他也静静地望着她没有说话。

    一路上,她带他吃着一摊又一摊的小吃,那些夜市小吃,相较于自己的锦衣玉食,却显得那么微不足道,比起五星级餐厅,这里可说得上是脏乱,但他却在徐季甄脸上发现满足又开心的表情。

    为什么如此简单的食物,她也能吃得津津有味?而自己面对那些精致佳肴时,却总是意兴阑珊?

    他丰衣足食、生活阔绰,却鲜少有她脸上出现的满足表情,她不识名牌、不懂什么是真正的昂贵食材,却吃得那样满足自在。

    啤酒下肚后,她的双颊红晕,仲子玺好想知道,她有什么是自己缺少的、是自己追求的、是这趟旅程中他渴望拥有的。

    “今天开心吗?”她问着他。

    “很开心。”这是他发自内心的感受。“你呢?你家里的状况应该还没解决,你担心吗?”

    “担心是没有用的,我只能努力过好每一天。”徐季甄抬头看了看夜空,缓缓地说道:“比起小时候时常有一餐没一餐的,现在打工有些收入,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心满意足……”他在脑海中反覆思量着这句话。

    “是啊!我有地方住、三餐可以吃得饱,还可以念书,比起很多人,其实我已经算过得不错了。”

    “你真的这么想?”

    “是啊!”

    “从来没有埋怨过?”

    “我说过,我不怨谁,因为那样没有用。”徐季甄托着下颚。“唯有自己坚强振作,才能解决问题。”

    “这些道理是谁教你的?”

    “没人教我,是我自己想通的。”

    仲子玺凝视着仰望星空的她。

    她的眼睛好似星光在闪耀,他觉得她就像路边一株不肯向风雨低头的小草,一滴露珠、一点光亮,就可以找到生命的出路。

    他看过无数张贪婪的嘴脸,也见过无数颗算计猜疑的心,军火世家中,他比谁都早熟,比谁都更早接触那复杂险诈的世界,这些他不能选择,高明冷静的手腕让他应付这些游刃有余,但夜深人静时,他更想要追求属于心底的最后一份宁静单纯。

    眼前这个容易满足的女孩,虽然生活环境如此匮乏,却这么坚韧、努力,相较于他的环境,她的一切多么令人动容。

    仲子玺凝视着她,目光流连。对于徐季甄,他知道他已经不只是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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