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朔月的大军再度无主,药先生带着沈浪去诊治,云落拖着重伤之躯,收敛着残军败将。.
来时气宇轩昂,走时灰头土脸,不止主将昏迷不醒,连同他们这些小虾米,也遭了罪。
“怎么样?少夫人找到了吗?”
败军溃退到十里之外的平地,云落手持朔月虎符,计算着损伤。流云流水先后回来,皆都一脸败色。
果然,在云落问过之后,流云摇摇头,惨然一笑,“少夫人……尸骨无存!”
“什么?一点……希望都没有了吗?!”
云落眼前一黑,被沈浪狠狠重击的肋部,火辣辣的疼着。
“你怎么样?还好吧?”流水一步上前,扶着云落,眼底带着浓浓的伤悲。
云落摇头,凄然说道,“你们都知道,少夫人,是少主的心头肉啊。况且,少夫人还怀了少主的孩子……”
云落抽泣一声,说不下去了。流云默默的吸了下鼻子,振作精神道,“好了!虽然那个中军大帐烧成灰了,但是,我宁愿相信,少夫人吉人天相,仍旧活着。”
云落眼睛一亮,急切的问:“你没有仔细检查吗?”
流云道,“我看了,但是天黑……战事又紧,没有发现人……”声音越说越低,慌乱中,似乎是漏掉了什么。
“你个笨蛋!蠢货!你俩一对傻缺的不透气儿!”云落气得顿时跳起,一连串的国骂出口,操练得流云流水脸臊得通红通红的,差点就将脑袋钻进了裤裆里去。
该死的,当初那冲天的火光,他们只看到了帐逢被烧成灰烬,为什么就不能再去周围仔细的搜索一下?
少夫人那么聪明的人,在大火着起来的时候,她会傻乎乎的坐以待毙吗?少主派去保护她的人,都能被她给退了回来,由此也足可见少夫人的担当!
“蠢货!蠢货!一对糊涂蛋!你们的脑子是被门挤了,还是被驴踢了?!我告诉你们两个,等得少主醒来,有你们好瞧的!”
云落恨铁不成刚的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平时这俩人一个比一个鬼精,怎么碰到正经事上,就这么缺根弦了?
“快!云落公子,别骂他们了,少主情况不太好!”
药先生急急的从临时搭起的主帐中跑出来,云落脸色一白,“怎么个不好了?”
药先生也顾不得摆架子了,当即叫着道,“他本身已中毒,现在又因为少夫人……而急怒攻心,毒入肺腑,这要赶紧解毒才行!”
“那还等什么?你不解毒,跑出来喊什么?”云落也急了,这少夫人生死不知,少主可千万别再出事。
“你给我闭嘴!这毒有那么好解,我还用得着来找你吗?你个小兔崽子,反了你了!”
药先生一巴掌拍过,这才后知后觉的想到,自己这么大岁数了,居然被个黄口小儿给骂了,这传出去,岂不丢死人?!
“咳,药先生药先生,您也别急,这个,要解少主的毒,需要我们做什么?”
流云眼珠一转,上前打个哈哈,四公子之中,也就唯有他跟云落的关系最好,这一对活宝,可是相当的深受广大民众喜爱的。
药先生火气去了一些,却仍旧口气不好,“找些泥浆过来,再些蜂蜜!剩下的事,就不用你们管了!”
手一甩,再度踏进了临时搭起的帐逢里,流云抽着嘴,傻了。
“这,泥浆好找……蜂蜜,哪里有\3F”
冰天雪地啊,别说蜜蜂了,便是连个蜜蜂屁股都见不着!
真正愁死他了!
流水想了想,“我知道哪里有。”
云落眼睛一亮,“你是说……”遂又一摆手,“不成,融雪谷都被毁了,蜜蜂也早飞走了。那里还会有蜂蜜给你留着?”
“可是,蜜蜂没有,蜂蜜有啊!”流云挫着手,笑得格外欠扁,云落也似乎想到了什么,终于有了一丝好脸,一脚踹了出去,“快去快回!”
如能找到蜂蜜,少主就有救了。
……
同一时间,天色大亮。
婉溪一个人奔走在茫茫雪地之中。磕破的双手,酸疼的双腿,无一不在说明了,这一路,她经受了何种苦难。
当初火箭射落的瞬间,她早已机灵的冲了出去,乱军之中,她抓散了自己的头发,左躲右闪着,也曾远远的看到了沈浪吐血栽倒,她用尽全力的大声嘶喊着,可战局太乱,到处是火,根本就不会有人注意到她这样一个狼狈的女子。
而且,敌我混乱,根本分不清哪个是哪个,无奈之下,她眼睁睁看着昏迷的沈浪被药先生救走,然后,云落主观全局,吩咐败军撤退,她几番挣扎,欲扑到近前,却因为韦清大军到来,而几次无功而返。
至此,也更没有人再注意到她这样一个随处可见的邋遢小人物。
但是,她又不能落在韦清的手里,于是只好左遮右掩的趁着混乱,终于跑了出来,却没想到,追军无望,她是前无去处,后无退处啊!
怎么办?
难道真要冻死饿死在这里不成?
手抚着肚子苦笑,“婉溪啊婉溪,你白白的长了一个人头,脑子里全是渣!乱军当中,你保住命就不错了,还想这么多……也真是傻了!”
唉声叹声一番,认命的站起来继续走。
这么厚的积雪,这么冷的天,一旦停下来,就是必死之局!
正走着,忽然面前一匹骏马迎面疾驰,她吓得心脏一跳,急忙闪到路过,流云一路狂骑,眼角似乎是看到了谁,却怎么也想不起来,那样一个破衣滥衫的身影,为何那样的熟悉?
等走了数里地之后,再突然记起那人是少夫人的时候,再等他兴奋的打马而回,婉溪早已走远了。
流云下马,怅然若失:“算了,或许我真的是眼花了,看错了。”
少夫人,那是何等绝色的一人儿,怎么会落到破衣滥衫的地步呢?伸手一拍脑袋,再度绝尘而去。
几乎是同时,婉溪同着马蹄声走远,终于松了一口气的从路边的岩石后面重新走出来,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要是碰上韦清的人,可就麻烦了!”
一转眼,又顿时愣住。.
风雪当前,一队数人如同神降一般出现在眼前,却是个个灰头土脸,异常狼狈,为首男子身材颀长,面若冠玉,如嫡仙一般看着婉溪,轻声道,“溪儿,你怎么在这里?”
婉溪无语。
这还真是千躲万躲,终于躲开了韦清,却还是躲不过这个人。
蜂蜜终于取了来,药先生当即着手解毒,配制了泥浆水,涂了沈浪满身,又用蜂蜜做药引,灌了一些药水下去,至此,药先生的脸色才终于好了一些。
“先生,就用这么点吗?”
流云一直等到救治完毕,才终于忍不住的出声问着,药先生瞪了他一眼,“药引而已,用那么多做什么?”
“可是可是……”流云这个郁闷啊,“我取了一大坛子呢!”
呜呜呜!
居然就这么一小点,那剩下的蜂蜜,能不能还给他呢?
“哼!你还有脸说!天天惦记着阿意那点蜂蜜,等阿意回来,我非得告诉她不行!”
药先生得意洋洋的捋着胡须,“我得告诉她,流云这小子就是个贼,偷了她一直珍藏的蜂蜜啊……”
流云听得这个泪流满面,悔不当初!
“呜呜呜!你这个死老头子,你敢阴我,你……”举起的拳头,又在药老头子的瞪视之下,雷声大雨点小的无力收回,掩面痛哭,“这一世英名,全他妈毁了!”
“哈哈哈哈哈!”
云落流水二人在一边笑得前俯后仰的,大声叫着,“这多简单的事,回头你娶了阿意不就行了?阿意也就不再追究偷蜂蜜了,你还能抱得美人归呢!”
“胡扯!”
流云跟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蓦的跳起,脸红脖子粗的怒道,“我,我是那样爱占便宜的人吗?不就是一坛了蜂蜜吗?回头小爷还了她就是了!”
“哟!你就给谁当爷呢?!”
药先生不干了,一把拧着他的耳朵,斜着眼叫着,“我这当爷爷的还活着好好的呢,你又出来一个爷,说说,你是谁的爷?小王八蛋的兔崽子,可真是反了你了!”
流云疼得哇哇叫唤,又不敢使力将这老头子甩开,直急得满头汗的道,“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你是我的爷行不?行不?!”
哎哟妈呀!
皇天在上的,这一家子的……他哪个都惹不起啊。
小的是小恶魔,大的是老魔鬼!
“哼!这还差不多!”
药老头儿一把甩开他,捋着胡子到桌边,“等着啊,等我那孙女儿回来,我就张罗着给你们办喜事……”
流云打个寒战,汗,他孙女儿哪去了?幸亏不在啊!这要在,还了得?!
哆嗦着身子往外面跑,云落流水捂着嘴笑,药老头儿一无所觉的犹在摇头晃脑的道,“你看到时候,这嫁妆要多少合适呢?虽然我们都是少主的人,可两人办喜事,这也不能含糊了。云小子,你说……喂!人呢?!”
正说得上劲呢,蓦然一回首,流云早已脚底抹油,溜到不知道哪儿去了。气得药老头儿一阵的吹胡子瞪眼的骂道,“小兔崽子的,跑,使劲跑!别让老子我逮着,要不然一剂毒药灌下去,我让你这辈子都不能走!”
云落:“……”
流水:“……”
同时打个冷战,恶寒!
这手黑的药老头儿,看来以后,还是少去招惹为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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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浪毒解之后,朔月大军就开始启程回国,原本这次出兵,就是为了逼迫龙皇交出风沁的,可现在,朔月大军均都信了月皇其实是被林相国控制的,那这场仗,还用打吗?
人心涣散,归心似箭之下,当然能撤多快,就有多快。
然而,就在这个节骨眼上,林相国失踪了,与他一起失踪的,还有几名军中将领,得报之下,沈浪整个人蔫蔫的,“走了就走了吧,有他无他,一样的。”
“话可不能这样说,这老狐狸回去,还不定掀起什么风浪呢。”
有人不赞同的反对着,沈浪不用看,也知道这人是云落,遂道,“虎符在手,他再能掀什么风浪,有用吗?”
云落一想,“这倒也是!”
流云附和着点头,“是啊!我们辛苦这么多年,为的不就是出人头地?现在,融雪谷被毁,又焉知不是福呢?”
至少,少主已经打算,要出手朔月,夺回皇位了。
这于他们来说,也算是个绝好的消息。
“话虽这么说,不过,还要事事小心的。”药老头儿捋了一把胡子,脸色不善的看向云落,后者顿时打个寒战,讪讪的缩缩脑袋,嘀咕着,“这老头子,也未免太记仇了。”
流云流水在一边低低的笑,沈浪烦乱的道,“少夫人有消息了吗?”
距离那场大火已经过去整整五天了,溪儿她到底有没有活着逃出来?而一想到当日情形,沈浪这心就往下沉。
云落几人见状,心情也跟着沉闷起来,最后还是药先生安慰道,“少主,老头子瞧那女娃贵人天相,想来是有惊无险,少主不必太过挂心的。”
“是啊是啊!”
流云也跟着劝着,忽然想到他去取蜂蜜的时候,路上见到的那个人影,莫不是真是少夫人?
……
朔月皇宫,风沁一行,却早已轻车简装,快马加鞭的赶了回来,同时回来的,还有被风沁在路上捡到的婉溪。
一路急行军,婉溪也实在累得够呛,自从入宫到现在,一直昏昏欲睡的东倒西歪,若不是风沁亲自抱着她,恐怕会一路走一路跌了。
“溪,醒醒,我们回宫了。”
视线柔柔的注视着怀里的女子,风沁风华绝代的眼底,噙着一抹难以抑制的温柔。
历经诸多波折,她终于,在自己的身边了。
“皇上,您终于回来了!臣妾还以为……”
眼前身影一晃,得到消息的林皇后一脸喜极而泣的扑了出来,风沁微微一侧身,林皇后顿时愣住,呆呆的看着风沁,眼里闪过一抹不明所以的愕然,尤其是在看到他怀里抱着的婉溪时,更是十指尖尖的戳入了掌心。.
怎么可能\3F
皇上这才出去多长时间,就抱回了一个女人?
“风,我困了。”
婉溪眼角斜着眼前的女人,形容懒散的娇嗔着。
这一路,她被迫跟着风沁回宫,纵然心急沈浪也没有办法。明显,风沁这么急行军的赶回来,恐怕也是为了对付沈浪的。
不过此时此刻,说什么都晚了,也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
心想着,她懒洋洋的睁开眼,瞅着林碧玉,淡淡的打量着。
眼前这个女人应该就是当初被指婚给沈浪,却又被沈浪逃婚的林碧玉了吧?身材窈窕,眉目含春的,倒还是真是一个美人呢!想她没有当太子妃的命,却是有当皇后的命,这也算命运里的阴差阳错了吧?
但,风沁看似是不太喜欢她了,婉溪索性也就视若未见,懒得去打招呼。直觉的,她不喜欢这个女人,太过正经的表像背后,隐藏的,是数不尽的各种阴暗,龌龊。
当然了,婉溪的这种态度,尤其还目中无人的霸着她的男人不下怀,未免就惹怒了林皇后,又再加上一种女人的嫉妒心理,林皇后顿时就失了贤惠的尖着嗓子叫道,“皇上,她是谁?!”
皇上的怀抱,她都没有资格去无条件的享受着,这个不知打哪里来的贱女人,竟然敢这般目中无人的安然的被皇上抱着?
尤其是,还敢直乎皇上的名讳,简直气死她了!
“皇后,朕平乱归来,实在乏得紧,今日,你便好好歇着吧!”
风沁脸色一沉,将怀里的婉溪更加抱稳了一些,顿了顿,又道,“溪姑娘是朕的贵客,皇后最好还是好好的惦量惦量,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
林碧玉,不过是他笼络林相国的一个踏脚石而已,在他心里,不及溪儿的一根头发丝重要!
因此,一见林碧玉来势汹汹的指责溪儿,风沁就对于这个林皇后,越发的厌恶。
“好啦好啦!不要说啦,我困了,我要睡觉,风,带我去好不好?”
婉溪打了个哈欠,蔫蔫的对着风沁道,“还有,我肚子好饿……”
风沁顿时婉尔,“好!我这就让人准备饭菜。溪,你先睡会,等饭菜好了,我喊你,好吗?”
宠溺的视线掠过她的脸庞,刚刚面对林皇后时的冷硬,在此刻,完全的见不着。
林皇后的脸色沉了又沉,终是不甘的道,“皇上……”
风沁蓦的抬眼,“皇后,你身为国母,当应有国母的风范!朕刚刚的话,皇后是没听明白吗?溪儿姑娘是朕的贵客,朕最后再说一句,朕希望你最好对她客气一些!”
原本这皇上就不喜这皇后,如果,更是疾言厉色,咄咄逼人了。
婉溪昏昏欲睡的想着,为林皇后大感同情,但她也不是滥好人。眼下林皇后分明对她有敌意,她又何必去讨这皇后的欢心?
顿时,又小猫咪般温柔的点点头,嘴里含糊不清的道,“好啊!风,我要你陪我睡。”
双手抱了风沁腰肢,越发将林皇后气得几欲抓狂。风沁撇了一眼林皇后,再看一眼,明显是在行GOU引之事的某个小女人,顿时觉得好笑,“你这小懒猫……等朕忙完了,就去找你,好吗?”
恍若谪仙一般尊贵出尘的面容,却是包容着她所有的任性与狡黠,明知她是在故意做戏,他也愿意陪她一起。
婉溪嘿嘿笑了笑,眼里有被看穿的尴尬,索性就正大光明的拉下他的脖子,嘀咕着,“你毁了我的融雪谷,你就必须就为我重建一个。然后……我不喜欢这个女人,所以,你也不许喜欢她!”
这话,听起来异常的霸道啊!不过,有人喜欢。
风沁呵呵笑着,将她半搂着放到地下,腾出一手揉着她的头发,宠溺的道,“贪心的小妖精C了,我答应你,为你重建融雪谷,不过,你一定要乖喔!”
从他被囚云楼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个小女人,表面上看起来粗枝大叶的,实际上,那心思那莲藕还要多,就是懒得不爱动而已。
“行了行了!我又不是孝子了,不喜再揉我头发!”婉溪撇着嘴,气鼓鼓的抗议着,完全当一边的林皇后是陌生人。
“那,我看你这会也不困了,就随便在这里走走吧!我叫你陪你,一会饭菜好了,你吃了再睡,怎么样?”
毫不避讳的捏捏她的脸,风沁感叹,还是以前的胖丫头好看,现在她怀孕了,倒是变得越来越瘦,这小脸捏着,也没有多大手感了。
“啪”的一声,婉溪吃疼的拍开他的爪子,“我知道了,我先逛逛这皇宫,你去忙你的吧,记得饭做好了叫我。”
摸微凸的小腹,即使大人不饿,宝宝也要饿了。
风沁点点头,心情极好的走了,临走之时,果然派了人来跟着婉溪,并淡淡的警告林皇后一眼,林皇后只觉得吃了一满嘴的死苍蝇,恶心的不行,还吐不出!
直到风沁离开,林皇后终于忍不住了,她蓦的上前几步,抬手扬起,狠狠一个耳光对着婉溪扇下,“贱\2F货!”
顿时一声脆响,婉溪眼冒金星的捂着自己的脸,狠狠的吐了一口血水!
“贱\2F货,你说谁呢!”
怒极而起,她虽是早有预料,这林皇后绝不会轻易饶过她,却万万没想到,这风沁前脚一走,这后脚她就出手了。
还打得这般重,这半边脸肯定肿了。
“贱\2F货说你呢!”林皇后气得浑身发抖,这不要脸的贱女人,居然都不声不响的怀了皇上的孽种,怪不得能够这么有恃无恐!
“哟!贱\2F货在说我啊!啧啧啧,怪不得呢!”婉溪又啐了一口血水,脸上的阵阵疼痛,现在已经有些麻木了。
疼到过了头,就感觉习惯了。
“你……”
林皇后终于明白,自己在不知不觉中竟然又被这贱人给骂了,顿时又气得脸色怒红,蓦然一扬手,又要打下,却被婉溪眼疾手快的挡下,反手一掌,狠狠的扇了回去。
这一记耳光,却比刚才更响。
试问,林皇后一向是千金之躯,身份高贵,哪里会料到眼前这个贱女人居然敢动手打她呢?顿时就愣了,片刻之后,又歇斯底里的叫着,“反了反了!真是反了!来人!把这个贱人给本宫拿下,乱棍打死!打死!”
怨毒的尖叫声,几欲要冲破旁人的耳膜。
“喂喂喂!哪里来的疯婆子,还没完了?”婉溪掏着耳朵,有气无力。
她本身因为怀孕就嗜睡,这又一路急行军,早就乏得不行,却偏偏这女人老是纠缠不休,她就算想要散散心,等吃食,也有点烦了。
“小林子!”
抬头一看边上的小太监,正是风沁留给她的那人,也不管他到底是不是叫这个名,婉溪直接就上口了,“小林子,你没听到疯狗乱叫吗?去,找些人来,把这疯狗给我打走了!没来的扰人清梦,烦死了!”
什么叫膈应人,这就是!
林皇后不是姓林吗?那就叫个小林子过来,好好的臊臊你的脸。
林家纵有皇后无限荣光,可也有太监,下面全无!
“溪姑娘……这……”
一旁被叫了小林子的太监叫苦不迭的低着脑袋上前,这肠子都悔青了。
早知今天会触这么大的霉头,他就与人换班了,而偏偏不巧的是,他还真姓林了。
“怎么了?我说的话不管用吗?这宫里有疯狗你们也不管管,吵了皇上休息怎么办?”
婉溪斜着眼教训着,若说她与林皇后有多仇呢,其实也没多大仇,充其量这也是第一次见面,但她看这个女人,就是天生的不顺眼。尤其是刚好,林碧玉不由分说的甩了她一巴掌之后,她就更看这林皇后不顺眼了。
既是如此,那她又何必客气?
“简直是不知所谓,不知所谓!”
眼睁睁看着她红口白牙的张嘴胡说着,林皇后气得整张脸都扭曲了。
本是一个国色天香的大美人,这会却偏偏气得面目狞狰的,跟厉鬼一样,看来,自己是真正把她气坏了?
婉溪摸着下巴想,就这样一个的女人,幸亏没嫁了沈浪,简直是人生恶梦哪!
“来人!你们一个个的都傻了吗?这个贱人狂妄大胆,目无尊卑,还不给本宫拉下去!”
林皇后跳脚喊着,风沁不在,她就是老大,身为一宫之主,她就不信治不了她!
可惜的是,旁边数个宫女太监,却个个都没有上前,都像是木桩子一般的低头站着,压根就没有听见似的。
婉溪瞧了一眼,乐得眉眼皆是笑意。
开玩笑啊,皇上的贵客,谁敢放肆?
林皇后见状更怒,身边的绿衣宫女叹口气上前,悄悄的嘀咕一句,林皇子双眸圆睁,顿时像炸了刺的刺猬一样,失去理智的尖声叫道,“她敢!不过一个野种……唔!”
那绿衣宫女急忙一下捂了她的嘴,慌慌的道,“娘娘,那……可是龙种。”
皇后娘娘一口一个野种,这要给皇上听到了还了解?
一边的婉溪恍然大悟,又啼笑皆非,原来,这林皇后是以后她怀了风沁的孩子啊,怪不得这么疯狂呢。
不过,将错就错吧!她懒得解释。再说了……沈浪想要夺回皇位,林皇后,必须除去!
冷芒在眼底一闪,婉溪逼迫着自己,绝不心软!
“好,真是好啊!本宫身为皇后,却是连个贱人都不能整治了吗?绿珠,你说,皇上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出门一次,就带了一个野女人回来气本宫么?!”
林皇后手捂着胸口,气得摇摇欲坠的,那名叫绿珠的绿衣宫女急忙扶了她到一边,宽慰着道,“娘娘,或许皇上只是一时之鲜呢?娘娘别忘了,您才是一国之母,后宫之主……为皇上纳妃进福,是娘娘的职责。娘娘,您说呢?”一边捏着林皇后的肩膀,绿珠一边低低的说着,话里有话,言外有意。
林碧玉最初是被婉溪的嚣张给气得失了分寸,眼下一经开导,也慢慢冷静了下来。
对啊,这个贱人只有是皇上的女人,就归她这个一国之后来管束着,且先服软一次,慢慢的整顿不迟!
而对于这边的一切,婉溪懒得去听,也不想去听。
她手指敲着桌子,对着一边木头人似的小林子喊道,“那个,你去看看饭好了没有?疯狗既然不叫了,姑奶奶耳根子也清静一下了!”
斜眼一见林碧玉又要发疯的模样,顿时挑衅的比了个中指,林皇后怒而起身,又在瞬间想到什么,瞬间敛了浑身的怒意,弯了唇角,优雅的弹了弹裙角,坐了下来,居然还向着正在挑衅的婉溪柔柔一笑。
前后变化的速度,简直让人叹为难止。
婉溪顿时皱眉,若有所思的目光望向那个叫绿珠的绿衣宫女,林皇后不足为虑,这个小宫女,却是好深的心计!
当下,伸手不打笑脸人,她也回了林皇后一记微笑,林皇后雍容华贵的将头转了回去,与绿珠低低的说着什么,仿佛对她刚刚的挑衅根本没有看在眼中一般,半点的不曾介意。
婉溪一记重拳打在了棉花上,不止觉得没趣,更是有些不安。
林碧玉,应该不会这样放过她吧?
凭着这个所谓的“龙种”,林碧玉就绝不会让她好好的活着!
“溪姑娘,饭菜好了,皇上着奴才来请溪姑娘去西湖厅用餐。”片刻,小林子跑了回来,低声的请着,婉溪微微怔愕。
西湖厅,是她在很久以前,与风沁聊天时随意说出来的,没想到,风沁倒是记在心里了。
一时间,婉溪觉得心头的感觉好奇怪。
似喜又涩,说不出的烦燥。
“好吧!前头领路!”
她蓦的起身,看一眼林皇后,大踏步的挺着肚子去了。小林子赶紧在旁边伺候着,小心领着路,眼睛还不时的瞅着她,生怕一不小心就怠慢了皇上的贵客。
也不知是不是她心里作用,一路走去,总觉得身后有那么两道怨恨的目光,一直如同附骨的毒蛇一般,坠着不散。
婉溪冷冷一笑,林碧玉,姑奶奶还会怕了你?
西湖厅,风沁早已换了身便装,等在了这里,因为出门多日,积了一些奏章要批,一边又听着小太监刚刚传回来的消息,时不时温润着眉眼,笑着问上一句:“你听得真切,溪姑娘当真是这么说了?”
“是啊是啊J上,您可是没见呢,那溪姑娘好厉害的性子,张嘴就说要把疯狗打出来。奴才那会瞅着皇后娘娘的整张脸都绿了呢!”
见皇上爱听,这小太监更是起劲的极力描述着当时的情形,一张巧嘴,学得那是绘声绘色,有模有样。便是婉溪这个当事人在此,也几乎要叹为观止了。
“风,你这个小太监,倒是好副巧嘴哪!”
银铃般的一声笑,婉溪迈步进来,不无打趣的瞅了那小太监一眼,顿时,刚刚还口若悬河的小太监顿时就哑了,弯了腰身,讪讪的道,“溪姑娘,奴才……奴才也是为了皇上开心嘛!”
机灵的傻笑一下,赶紧过去扶着这姑奶奶入座,婉溪笑眯眯瞅了他一眼,赞道:“不错不错,很有眼力架的!”
“赏!”
风沁将奏章一合,也跟着心情大好,婉溪嗔了他一记,不满的道,“你倒是做了个大好人!”
“哈哈!”
风沁笑着起身,亲自喊了声“传膳”,便坐到她的身边,打趣的道,“溪儿看得上眼的人,朕如何能够不赏?小福子,赏金百两,去吧!”
手一挥,打发了喜出望外连连谢恩的小福子去领赏,婉溪听得连连咋舌:“哇!一出手就赏金百两?你也太奢侈了些!怪不得人人都愿意坐这皇帝宝座呢,简直太诱人了!”
除去那滔天的权势不说,这花钱如流水啊!想用金子砸人,也是绝对可以的!
婉溪忍不酌想着,丝毫不觉得自己现在的表情,该是多么的傻,而且,还傻得那样的可爱。
“你个小妖精!想坐这宝座还不简单?若是溪儿愿意,我就将这整个天下送了你又如何?”风沁笑得,伸手刮着她的小鼻,半真半假的说着,婉溪顿时回神,一本正经的坐正了身子,严肃的道:“那不行!我嫌这玩意坐的累!”
“啊,你不刚刚还说这宝座人人都愿坐呢,转眼又嫌累了?”风沁一脸新奇的看着她,眼底是满满的惊讶。
他的溪儿,果然是不同凡响。
这皇帝的宝座,正如她所说,人人都想坐,可唯独她,避之如蛇蝎。
“说说,你为什么不想坐?”
“我不说了嘛!我嫌坐的累!孤家寡人的,一旦坐上这个玩意,你觉得你真心还有几个朋友?还有几个人会真心待你?”婉溪斜着眼,一副你很笨的样子,很是耐心的循循善诱,“你看,你一旦成了皇帝,你的女人,有多少是冲着你的宠爱而来?又有多少是冲着你富贵而来?一旦你当了皇帝,你就要时时刻刻的长出一副火眼金晴,明辩忠奸了!”
难得这么痛快的一口气说完,婉溪顿觉得神情气爽,连日来的疲劳一扫而空。
得瑟吧!
古往今来,会有几人敢这么当面指责皇帝的?
估计也就她了吧?
“溪儿,你……懂得这么多?”风沁惊讶的话语在耳边响起,婉溪一回眼,但见他目光炯炯,两眼火热的看着她,那本来如同谪仙一般的容颜,此时更加的添了一份说不出的潋滟惊华。
婉溪顿时就毛了爪子了。
开玩笑,她只是随口一说,至于这么一副吃人的眼光看着他?
赶紧解释着道:“这倒没有,我也只是从书上看到的。”顿了顿,赶在他开口之前,又加了一句,“你别问我在哪本书上看到的啊,年代久远,忘了!”
一句话,彻底堵死了所有的后续麻烦。她可不想天天被风沁追着问什么治国之道,为君之道的,那样,她岂不烦死?
风沁张了张嘴,无奈的笑了:“你呀,鬼灵精……”正好菜肴上来了,也就不再多言,等着宫人将菜式放下,陆续退出,风沁亲手布了一道菜放到女人的碗里,“溪儿,尝尝这个。”
“什么?”
婉溪心里松了一口气,只要他不再追问刚才的事情,她吃什么都香。低头,筷子夹起碗里的那个紫色的菜式,好奇的问,“这个是什么菜?好吃吗?”
中间粗,两头尖,长得还这么奇怪,跟枣核一样……这玩意,没见过啊!
“这个,是药膳,特意为你做的,尝尝?”风沁唇角含笑的鼓励着她,“这些天来,你一直奔波着,不曾休息好,这个,可以为你补充营养的。”
“真的吗?”
婉溪半信半疑的瞅着这个枣核菜,总有种奇怪的感觉。
这玩意……真的可以补充营养?
“放心了,我还能害你不成?”眼看着这小妮子戒备得很,无论如何不肯下嘴,风沁笑着摇头,亲自又挟了一块同样的菜式入口,嘎嘣脆的吃了。
婉溪全身恶寒。
突然想到前世网络上所风靡的各种嘎嘣脆,总有种心惊胆战之感。
“这,真能吃?什么做的?”
看他吃得那么香,其实她也流口水了。尤其孕妇的胃口很挑剔,又极其好吃,看别人看得那么香,婉溪忍不住的使劲吞咽着口水。
咳!
堂堂月皇亲自给她试菜,也挺有面子的啦!
风沁笑容满面的吃完一嘴,满脸古怪的看着她,道,“你不会想知道的。”
婉溪瞪眼,“为什么我不能知道?”
莫不是真让她给猜中了,这道菜式是用某种恶心的原料做成的?
顿时飞快的将筷子一甩,离得那菜远远的。
风沁无奈的揉着眉心,哭笑不得,“不过一道而已,至于怕成这样?”
“我不管!”婉溪毛骨悚然的叫着,“你告诉我它是什么东西做出来的,否则,我,我就不吃饭!”
非是她谨慎过头,实在是风沁有前车之鉴。
他能够那般狠心的一举摧毁了融雪谷,明白着就是想要置沈浪于死地,他又怎么可能会放过沈浪的孩子?
“好了好了,我告诉你就是了,来,坐下。”
知道这丫头的倔脾气,风沁只得将这道菜的原料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