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我那日回娘家,跟娘家人提起过……”
田青梅心想,果然是这样。.
“我娘一听说要找这么多人……”
所以想把弟弟介绍过来是不是?
“觉得不太好。”
咦,咦咦,咦咦咦,跟她想得不一样了,女儿跟娘说说丈夫家的生意也无可厚非,但丈母娘出啥主意呢?
“人多就杂了,万一这技艺被人学去多不好啊,所以我娘是说,不如让我弟弟跟妹婿来就好,这样厨房就有四个,以后维持三个人力,每天都能休息一个人,毕竟是自己人,总不可能学了之后到外头卖现成的,大伯您说是吗?”
“我有我的做法,就不劳亲家母费心了。”
“我娘也是好心,大伯不用太过介意的。”康氏完全没眼色,继续说:“用外人多不好啊,想那罗家面摊,朱家包子都是店里的工人自己出来开的呢,万一我们也请到这样没良心的可怎么办,我听我娘这样讲,也觉得很有道理,不如大伯就用我弟弟跟我妹婿吧。”
田青梅真不想把康氏当外人,但康氏这样,逼得她不把她当外人都不行。
当然,女人出嫁了,娘家还是家,是从小给她温暖的那个家,夫家日子好过,她照顾照顾弟妹那是人之常情,这很正常,但对夫家的生意指手画脚是什么意思?讲白一点,她康家出钱了吗?
她最讨厌康大娘这种人了,把人当傻子呢,等康家两人进来,搞不好就要自己推荐当掌柜了。
“大弟妹,我做事有我的方法,不喜欢照着别人的意思来。”
“可,可是我娘说——”
“别说了,茜草,送二奶奶回房。.”
康氏终于知道自家大伯恼火了,一下涨红了脸,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好呐呐道:“不用茜草送了,我自己回去就行。”
等康氏出去,茜草重新把门关好,回头就说:“二奶奶刚刚说话的时候,一直瞧着帐本呢。”田青梅无奈,她当然也看到了。
的确有这种人,可以共患难,却无法共富贵。
苦时什么都没问题,一旦有点小钱,就开始各种计较——康家想必把铺子当成田家的家产了,所以才觉得插手女婿的东西理所当然。
她不介意这家铺子变成公家的东西,但若康家想打主意,她就得强调这是她田青梅的,不是田家的。
幸好当初怕吓到他们,只说离缘金,没说果园的事情,不然说不定那果园就当成是田家家产,来要求分家了,而且女儿还不算,兄弟一人一半。
“大爷,要不要跟二爷提点提点,让二爷去骂骂她?”
“我不想插手人家夫妻的事情,你们俩也不许说。”
茜草很快的说“是”,紫草却是隔了一会,才在她严厉的目光下说了声“知道了”。
第5章(1)
“梅儿,过来,娘有话跟你说。”
田青梅见自家娘神神秘秘,觉得有点好笑,“娘,我们家又没多少人,不用这样小心。”隔墙没人,不怕有耳。
田大娘略微不好意思,但还是把女儿拉入房间,关上门,又直拉到床铺边,这才开口,“这阵子辛苦你了。”
“不辛苦。.”想想又补上,“银子不知道多可爱呢。”
田大娘果然被她逗笑了,“你这丫头……”
跟自己母亲在一起,她是很放松的,一下倒在母亲床上,用手支着头,“娘有什么话想跟儿子说?”
田大娘原本还笑着,听到她自称儿子,脸色又是一暗,“你还真打扮上瘾了?今年再不成亲,等二十岁就真的不好找了,铺子我看着也挺好的,就让你弟弟去忙吧,我明日去找官媒,给你合合有没有老实又忠厚的人,十九岁也不大,你也长得不差,还是能对上好亲事的……”
唉唷,怎么又来了。田青梅无奈。
最近虽忙,但她的劳累真不是身体上的,而是心理上的,母亲那种愧疚的眼光让她觉得无奈,项惠三不五时送东西来也让她很困扰。
自从过年那次送了压岁钱跟玉冠,他陆陆续续的又让项财项宝兄弟来了几回,偏偏送的又是一些简单的东西,吃食,水果,好玩的便宜木刻,让她拒绝不了。
吃着那些精致的糖花糕点,难免想起那个人,吃着北方才有的水果,难免也想起那个人,玩着那便宜的小木刻,难免也想到那个人,结果就是她又梦到两次,一次是项惠跟她说“我知道你是女孩子,一眼就看出来了”,
梦里又少女心了一把,那日,她打开玫瑰窗台的抽斗,看着里头收藏起来的黛粉胭脂,珠钗步摇,只觉得怅然若失。
一次呢,项惠说“我就爱男人”,她解释自己是女扮男装,项惠表示,“贤弟别开玩笑了,你看看自己”,结果场景一下子换成浴池,她还真变成男人了,连脚毛都长出来,项惠凑过来暧昧笑道“贤弟长得真标致,不如从了我吧,我肯定好好待你”,她大喊“老天鹅啊”然后吓醒,小榻上的紫草整个人弹起来,冲到床边直问她是不是作恶梦了。
真是恶梦没错,吓死她了。
她是不打算成亲,可也不想变成男人啊。
是说项惠到底怎么搞的,没见过喜欢的男人所以这么积极吗?久不见面热情好像也没稍稍减缓一点——如果还有机会她就直接告诉他真相了,省得他这样勤劳却换来竹篮打水一场空,然后自己也被他撩得少女心不止。是啊,别想,就算他男女通吃,自己也不能跟个古代人成亲,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孝,肯定麻烦。
“娘,我都说过不成亲了,成亲简直烦死人,伺候公婆,伺候丈夫,还有妯娌,为了绣房跟厨房的权力大家明争暗斗的,再怎么孝顺长辈都把你当外人,丈夫好色我也只能笑盈盈的喝茶,这到底什么日子!”
“话怎么能这么说,开枝散叶本来就是应当的,身为正妻就该有度量,要不是你爹那几个通房运气不好始终没怀孕,不然娘也是高高兴兴的迎庶子,人多家才能旺。”
“要我的话肯定容不下庶子,丫头敢给我爬床,全部往外扔,丈夫也是,敢找丫头我就往外扔,庶子关我什么事啊,连庶子都得照顾,真没意思,那么劳心劳力不如去大户人家当丫头,那还有月银拿呢。”
“那怎么一样呢,女孩子总归要出嫁。”
“我偏不!”田青梅嘻嘻一笑,“别提这个了,娘有什么事情跟我说?”
田大娘一下想起正事,“就是你那紫草,给了我吧。”
“如果乔大娘不够人手,我再让汤进另外找丫头……”
“不,我就要紫草,唉,老实跟你说了吧,是竹生想要。”
她一下坐了起来,“竹生?”
竹生才十……也十六了啊。田青梅失笑,本来也说这时候要开始讲亲的,但铺子忙,她又催着两人练习苹果派,便耽误了下来,“竹生说喜欢紫草?”
“他没讲,那小子啊,面对外人八面玲珑,但面对紫草却是半个字不吭,我的儿子我当然清楚,肯定是喜欢上紫草了,这才对她跟别人不一样,我便想着紫草也挺好,虽然个性比较粗疏,但粗疏有粗疏的好,心里简单不藏事,相处起来再好不过。”
田青梅被这么一点,也想起来了,上回项惠让项财项宝送东西过来,竹生跟人家谈了一下,茜草问就笑咪咪回答,紫草问就假装没听见,还以为他不喜欢紫草那种粗性子,原来是喜欢啊。
“哎,我这大哥也真糊涂,小时候竹生就这样,却是一直没想起来。”
“你在赵家待得太累了,想不起来也是理所当然。”田大娘拉起女儿的手,“紫草的事情……”
“我再问问紫草肯不肯。”
田大娘不解,“不过一个丫头,主人家要收房,她不肯也得肯。”
在她的观念里,女人家听话就好,成亲收房一向都是爹娘或者主人家说了算,何况是下人,谁管她的想法呢。
“娘,您别这样讲,紫草是卖身丫头没错,可她跟我在赵家看尽脸色,吃尽苦头,没有一句抱怨,依然伺候得女儿服服贴贴,没一次怠慢,女儿答应过她,给她许一门她同意的好亲事,就像您说的,竹生每次见到她都不说话,万一她害怕竹生呢?我从来没把她当丫头看,成亲这样大的事情,我想问问她的意思,夫妻最重要的是两情相悦,才能和美,若是紫草不愿,竹生怕也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