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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看到这情景,成清宁忍不住笑了,自然界的生物很单纯,除了吃和传宗接代,它们不用烦心相处关系,不怕明天有没有银子用,不用遵守人定的规矩,也没有礼教一物。.

    人就是自寻麻烦,制定一些规矩把自己困死,谁不照着做便是异类,人人都可以群起攻之。走着走着,一道黑影一闪而过。

    “谁?”

    是人吗?还是村子里的野狗。

    看到有影子闪过的成清宁心中不踏实,她想去查看又担心有危险,不去看看又觉得不妥,心里七上八下的。她有些后悔走得太远了,没带上丫头或侍卫,现在折返不知来不来得及,她不想把小命赔进去。

    心里如此想的她开始慢慢往后退,状似散步的哼着小曲,骨碌碌的眼珠子灵活的转着,细心的观察四周的动静,忽地,细微得几乎是无声的叶子碎裂声传来,成清宁第一次痛恨自己的耳聪目明,那么轻微的声响她也听得见。

    “我看不到,我听不见,我又聋又瞎,四方神明,八方魍魉,我是好人,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你们要捉人时千万别捉错,作恶多端的人才该死,快快打个急雷劈死他……”别来吓她呀!穿越大神已经吓过她一回。

    一声很轻的笑声扬起,彷佛听见她令人喷饭的自言自语。

    “笑什么,我放狗咬你……”一时没忍住她转头朝人一指,树木阴影处确实有个男子正倚靠着树身。

    “庄子里没狗,我看过了。”只有一头小母老虎,人小个矮的张牙舞爪,脾气好像还不太好。

    “你……你干什么,想偷鸡?”成清宁捂着跳动不已的胸口,十分懊恼自己的冲动,干么把小贼逼出来。.

    “我中毒了,你得帮我。”男子声音很低,却说理所当然,不是请求而是命令。

    成清宁暗翻了个白眼。“好看的大哥哥,我看起来像医术卓越的大夫吗?你想当死马我还不一定治得了。”

    “你认出我了?”修竹一般的身影走出暗处,身上透着一股杀气,月光照出一张青中发白的玉颜。

    “好看的大哥哥,你命都快要不保了,不要想着杀人灭口,我今年才十岁,好歹让我多活几年,我还没嫁过人呢!”两世人都没一桩好姻缘,想想都冤,太吃亏了。

    听到她说想嫁人,皇甫桓冷冽的瞳眸中透出一丝笑纹。“过来扶我。”

    “我扶不动你啦!你太高太重了……好、好、好,别瞪我,我忍辱负重总成吧!要是你把我压死了,我做鬼也要找你报仇……”

    第三章实质上的报答(1)

    忍辱负重是这么用吗?

    她为何不干脆说任重而道远,起码还合乎意境,拖着重物要走很长的路,累得她气喘吁吁。

    不知中途有没有厥过去的皇甫桓再睁开眼时,已经是黑夜变白天,他耳边彷佛还听见小姑娘嘀嘀咕咕的嘟囔声,威胁他敢把全身的重量压在她身上,她就要趁他昏迷不醒之际将他大剁八块,帮他瘦身。

    瘦身?这又是那来的鬼字眼,她满嘴老是神神叨叨的怪词,叫人想用肉包子塞住她的嘴巴,又想听她古里古怪的词汇,看她能说出多少前所未闻的怪句子,发人深思。.

    哪是他重了,分明是她太小了,才会扶不住他……呃,等等,他的毒呢?似乎……解了?

    那个眼神清澈到能照人的小丫头……居然是她救了他?!

    怎么可能,他中的是罕见的秘毒,宫中太医都不一定解得开,发作起来有如烈火烧着五脏六腑,全身抽搐地蜷成一团,十根手指头内弯得厉害,张不开的恍若鹰爪。

    他强撑着不让毒素控制自己,牙关咬紧将一波波的灼热感压下去,疼痛几乎是他唯一的感觉,那痛楚如骨肉分离,硬生生拆开再组合一起,重复一次又一次,撕裂着筋骨和皮肉。

    一度他以为撑不下去,那种焚身的痛是常人所承受不了,在昏迷前,他绝望地认为一生短暂如烟花,就这么结束。

    他才十八岁,还有鸿图大业要施展抱负,北夷未灭,边疆不安,南蛮未驯化,隐藏的危机重重,西羌、东凉同样是大明的威胁,暗中潜伏着伺机而起。

    有太多的事等着他去做,边关军士、平民百姓他们仰颈等待盼望他一扫贼寇,还一世太平。不能死,也不可以死,百万大军无他带领不可。

    皇甫桓没想到救他的是一名十岁的小姑娘,她站直身量还不到他胸口高,瘦干干的没三两肉,梳了个双丫髻,发间只插了两朵珠花,连支簪子也不戴,穿着打扮不像富贵人家,简单得过于朴素,和她身边服侍的丫头差不多。

    唯有那张小脸很精致,粉粉嫩嫩地,白里透红,涩果子似的让人想掐上一把,看看是不是软嫩好捏。

    “你终于想醒了呀!再睡下去我都要弃尸了。”她可没时间陪他耗,多拖延一天都不知道要找什么借口搪塞。

    天光大亮,日升东方,手中捧着一碗粥的成清宁推门而入,身后的晨曦打在她背上,形成一层薄薄的金光。这一刹那皇甫桓有种错觉,那不是人,而是瑶池金莲幻化而成仙子,为救世人历劫下凡,化身布裙荆钗的小姑娘。

    但再一眨眼,金光消失了,只剩下一道桃红绣金的身影,屋子里多了淡淡的青草香以及杂菜粥的香气。

    “弃尸?”皇甫桓眉一挑。

    “哼!人死了我还留在屋里供奉,早晚白饭清香吗?为了避嫌,当然是扔了省事。”成清宁看他的眼神好像在看一个傻子,人话不说尽说傻话,谁会把一个死人摆在自己的地方,自是快快抹去存在过的痕迹,装作不知情。

    她爹是朝廷官员,官做得满大的,但官做得再大,儿女犯罪与庶民同罪,没有权贵豁免权。

    虽然她的出发点是救人,可人死了是事实,尤其她还是未说人家的小闺女,就算事后还她清白,姑娘家最珍贵的名声也没了,日后嫁不嫁得出去还是一个问题。

    运气好点嫁人做继室,嫁得远远的,丈夫没什么出息,不嫖不赌,一堆侍妾、继子继女,倒霉一点嫁给半个身子入棺材的花甲老头,那方面不行还要凌虐妻子,将人打个半死好满足他宣泄不了的欲望。

    若侯府学那些看重脸面的人家,直接将人往庵堂一送,从此青菜豆腐常伴青灯,芳蕊初绽便葬送一生,不再有幸识颜色,孤寂度日了却残生,香花未开先折蕊。

    成清宁是未雨绸缪,先自保再考虑人救不救得活,若是拖上一夜还没动静,她真的会把人移出去,找个无人居住的草寮一扔,手一拍走人,不再理会他的死活。

    “人虽小但心够狠。”他相信她做得出来,这世上敢劫掠他猎物的人,唯她而已。

    “其实你是想说我心黑吧!见死不救还毁尸灭迹。”人不自私天诛地灭,她重活一回可不是为了早夭而来。她也不想救人呀!可是他气势太强大了,她只能屈从。

    他想笑,但胸口一阵窒闷感引发抽痛,薄唇抿成一直线。“还不够黑,至少你救了我。”

    说到救人,她满肚子苦水。“好看的大哥哥,要救你可不简单呀!我忙了一整夜找药草,还要想办法撬开你的蚌壳嘴将药汁灌进去,然后你一直喷汗,汗是黑色的,我不停的擦,又要挤药汁……”

    “汗是冒的,血才是用喷的。”一刀划在颈上,鲜血四溅。

    成清宁一瞪眼,不许他质疑她的话。“是喷的,没看见的人请尊重亲眼目睹的人,汗如雨下听过没?你就是一道小涌泉,巾子一擦过又满身大汗。”

    其实她有些夸大其词,正在排毒的人流出一身汗是正常的,她只是气恼困得很却没法上床就寝,为了才见过两次面的陌生人忙碌通宵,肝火旺时脾气就不好。

    “好,是喷汗,不过药草是煎熬,为什么得用挤的?”既然她坚持汗是用喷的,他从善如流。

    一说到这个,她水亮的眼儿瞪大,“难道你要我生火昭告有人中毒吗?你不想声张是有人在追杀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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