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生无趣
还算是清明吧,她脚步不稳拉着圣人离开,舌尖的疼痛都有些麻木了。.这药怎么这么厉害?满秋大口喘着气,浑身热的潮红,眼角因为舌尖的疼痛带着泪花流转。
又被殿里的桌角绊了一脚,这次她来不及反应便无力地跌倒,可是在半空中便被一双手揽住。
迷药让她的心神迟钝,她茫然的望着那个救下自己的人,他长着一双好看狭长的眼眸,和明澈的一样。
那人覆盖在满秋身上的时候,她还沉浸在那人好看温柔的眼神里,他的手掌带着和自己身体一样的温度,他救下自己,把自己急切地放在桌上。
她可能不知道,早在李明瀚撞见她时,即便没有迷药,她迷离的双眼,柔软的身躯,笑的时候带着极尽的诱惑,白皙的面容透着绯红,早已足够让一位君王日日笙箫不问早朝。
从亲吻开始,满秋的理智便已经丧失,血腥味过渡到另一个人的口中,然后开始纠缠,迷药真的太厉害,让人身子软绵,任人宰割。那人先是温柔的亲吻,然后随着满秋无意的热切,变得急切霸道,最后他开始攻城略地,满秋被突如其来的疼痛唤醒了一丝理智,却又在魅惑的香气中臣服。
一次又一次,夹在着低低浅浅的轻呼和呢喃,夹杂着女子眼角的妩媚撩人。
一夜旖旎,满殿春光。
满秋醒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阳光穿过薄纱照耀在她白皙却斑驳的身体上,薄纱带着绯色,她被满身的疼痛唤醒,墨发凌乱。
她茫然地望着眼前的景色,在看着不着寸缕的身体,大殿里飘散着淡淡的麝香气。身边躺着的人,是当朝皇帝。
完了,一切都这么轻易地结束了。
清晨的蓬莱殿也是这般安静。她安静的站起身,把地上凌乱的衣服捡起,然后仔细的穿在身上,无论如何也要美好的和着世界诀别,她不想让两个孩子看到一个没有尊严的阿娘。.
所有的希望都在昨晚破灭,她不由失笑。甚至连眼泪都懒的流,赤着脚,走在寝殿里,带着无声的绝望和愤怒。
蓬莱殿原本精致的器物仍旧摆在那里,很轻易的满秋便让一个花瓶破碎,她觉得花瓶破碎的纹路真好看,就像她支离破碎的心脏。
江家人没有一个不是刚烈性子,阿爹宁愿死在战场,阿姐可以不惧死亡,她江满秋凭什么活在这充满阴谋和恶毒的地狱里。明澈也走了,他早就把自己的灵魂也带走了,如今一家可以团聚,真是再好不过。
素手举着那最锋利的瓷片,不带留恋不带忧伤,用尽全身的力气刺向她跳动的心房,决绝而狠厉。鲜血就从瓷片穿入的地方瞬间滑下,她跌坐在那里,望着自己的鲜血,它们浸染了素白色的衣裳,慢慢的连成一大片,嫣红艳丽。
“江满秋--”
李明瀚冲过来大吼,眼神骤然充血,带着野兽的狰狞。
江满秋看着他,目光安静从容,带着一丝微笑,笑的那么好看惊鸿艳影、皓齿明眸,她倒在血泊里。
你瞧,李明瀚,你是圣人是天子,但我的生死,从来不受你的掌控。
像是进入沉睡一般的合上双眼。
“传太医---”李明瀚抱着满秋坐在血泊里,猩红的眼眸声音里带着无措,对闯进屋子的卓曦之大喊“快去传太医,朕不能让她死。”
碎片刺进心脏是什么感觉呢?一瞬间觉得很痛,痛彻心扉的痛,整个人彻底的撕裂,天旋地转却没有人可以救赎,可是清醒的意志看着蔓延在身体上流淌的带着温度的血液,却是开心的喜悦的,那份归属感之于她来说,是一件从未有过的畅快感。
然后,便是无穷无尽的黑暗。
黑暗把所有的事物都杜绝在外,她甚至能够感觉到明澈和阿姐站在一起,站在一旁安静的担忧的关切的望自己,她就差那么一步,只要一步便可走到他们的世界去。.
可是突如起来的光亮,把她从黑暗中拽回,她瞳孔还未来得及放大,就看到绯红色的窗幔和几张陌生的人脸,之后便继续沉积在黑暗中,无波无澜,再也感受不到阿姐和明澈的存在。
太医跪在地上,微微激动得颤抖:“陛下,娘子终于从生死关头被拉回了。这针刺手指的办法总算是奏效了。”他暗自用袖子擦擦脑上的汗水,官服早已打湿,真是后怕,江娘子差点就香消玉殒,否则圣人还不得要了自己的命。
卓曦之显然也是松了一口气,他回忆起这些天的情形,简直是度日如年。那天清宁殿的一个小丫头前来,说江姑姑邀陛下亥时独自前往蓬莱殿,此事本就有蹊跷但圣人仍旧前往,只带了自己一个。那夜进去之后大概发生了什么,从殿里发出的声音他自己也能猜到个大概。只是到了第二日寅时,圣人原本应当起身上朝,却不见半分人影,正在他暗自焦虑的时候,听到屋子里瓷器碎裂的声音,他以为二人这是起了争执,便更不敢独自进入蓬莱殿。
可是谁料不到片刻,便听到圣人大吼:“江满秋”,他才有些焦虑,不知殿内究竟发生了何事?此时,圣人的声音又破空而出,他急忙推门而进,只见圣人抱着江姑姑两个倒在血泊里,不,是如今的江娘子。
江娘子脸色惨白,双目紧闭,圣人则是双目狰狞,青筋暴起抱着江娘子,鲜血亦晕染了圣人一身。
他这才有些回过神来,匆匆跑向殿外,即便头不小心撞到门框帽子被磕掉他也不敢有片刻的迟疑,这些年圣人对江娘子什么态度自己不知道别人不知道吗,江娘子活不成了只怕自己也要陪葬。
他匆匆跑向太医院,见有几位太医当值,急忙唤走了所有当值的御医和医士,所有人目瞪口呆的见着他进来,又着急忙慌地跟着他出去。太医院原本仙风道骨的太医,一个个急忙抱着医药箱跟在一个太监身后狂奔的样子成为一道风景,可他当时真的顾不得这么多。
幸好,其他等待上朝的大臣听闻陛下急忙召见了太医,以为是陛下生了急病,没有多做怀疑便离开太极殿。
他带着御医回来的时候,陛下已经将她移到床上,太医不敢多问立即上去诊脉,只是太医们个个面色凝重,他真的很想说,你们脸臭什么,你们没看到陛下的脸都要臭成石头了吗?说个好话呀,人有没有事?
可是当他看到年纪最大的胡御医摇头的时候真的有些慌张了。难道江娘子真的救不会来吗?他不敢想象。
太医们开始为江娘子拔掉碎片,他站在这群人后,江娘子衣服里露出的斑驳让他有些触目惊心,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圣人怎么会这般无度?
碎片被拔下来的那一刻,鲜血突然止不住冉冉流出,是深红色的血,就像小溪一般从江娘子身上流淌,圣人的衣服上满是鲜血,太医身上也全部都是鲜血,圣人见到这幕情况,整个人近乎癫狂,他弑杀般的看着太医,咬牙怒问:“她怎么会流这么多血?”
胡太医的手哆哆嗦嗦,牙齿也打着颤:“娘子虽未伤到心脏,可是却刺破了动脉大血管,已经耽误了这许多时间,只怕,只怕……”他不敢说下去,是因为陛下的脸已经狰狞了。
他赶紧上前劝慰小声道“圣人,不能再耽搁了。”
圣人这才缓和过来,他指着胡太医说,“赶紧为娘子止血。”太医连滚带爬得跪在床下,拿出临时带得药粉,同时身边的医士取出烈酒,太医哆嗦着手指为娘子消毒杀菌,江娘子此时似乎感受到剧痛,烈酒倒在伤口上她开始剧烈颤抖,颤抖了一阵整个人突然安静,嘴唇一点血色都没有。
圣人整个人都开始慌张了,他手足无措的抱着江娘子,眼里竟然有泪水,他问太医:“她怎么样,是不是死了?”
太医一边号脉,一边哆嗦着为娘子上药,他说:“没,没有”。卓曦之眼看着太医的额头上汗水从脸颊上飞速流下,心中多少有些镇定下来,这样下去应该不会有事了吧。
可是事与愿违,江娘子包扎上药之后便一直开始发高烧,整个人水米不进,有好几次脉象几乎微弱的让太医都找不到,不过还好,几次危险都被太医救回来。
圣人命人封锁蓬莱殿的消息,把太极殿的所有御前宫女都调来侍奉,太极殿的奏折也全部搬到蓬莱殿,
令人惊奇的是,昨夜来时还满目荒凉的蓬莱殿不过一天竟然恢复了曾经热络繁华的模样,娘子住的寝殿更是有御前女官亲自看着,陛下辍朝整整两日,宫中的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所有的目光都盯在蓬莱殿。
陛下甚至把蓬莱殿偏殿腾出来,让太医随时留守。只是这般的荣耀加身,江娘子仍旧高烧不退,有的时候呼吸都会骤停。
太医说,江娘子失血过多,而且求生的意志并不强烈,那时陛下望着江娘子的眼睛都快要滴出血来。
昨夜本来脉象都有些平稳了,连高热都略微不那么烫手了,可是娘子又一次危险,她整个人在发颤,脸色一点点发紫,水米不进三日,高热又发起来,圣人传来太医,太医凝重地为娘子号脉,面色凝重得不能再凝重。
最终他向圣人乞求,不若采取针灸扎指骨的方法,若是用好了人就不会有问题,可若是用不好,这人也就别再费劲了。
卓曦之腹诽这就是跟阎王爷看江娘子还剩几年寿命有什么不同,他想说您还不如不治了呢,看看娘子能不能撑下去。
圣人却无法估计他想,只得同意太医施针,看着一根根针扎入江娘子苍白瘦削的手指时突然想到十指连心这个词,江娘子终究还是被扎醒,扎到第七根手指的时候,她几乎要从床上弹起一般,幸好她睁开眼睛了,尽管很快又闭紧。
可是我们都知道江娘子总算是救回来了,而且救回来的江娘子很快会成为江娘娘。
可那天江娘子离开蓬莱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