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二 陌生地方
不经意回头一瞥,突然看见大门的门缝里有一张张阴侧侧的脸,正冷着一双眼睛仇恨的看着这一切。
见她看见了自己,那个人影一闪而过,便一转身不见了踪影。
“那我先走了,伤口疼不疼啊,等会儿我叫人送药来给你。”灵儿忧心忡忡的望着她说道。
花如烟抬起眼眸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见她这副表情,灵儿皱了皱眉欲言又止。
若不是这身上的伤是她一手造成的,她差点就信了。虽然她更不想承认,当年那个不顾一切袒护她的灵儿姐姐已经不见了。
真是不服啊,应了那句老话,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自己算不上什么好人,一直也磕磕巴巴活得好好的,偏偏昨天刚刚做了一件好事就要归天了。
她强撑着一口气,眼睁睁的看着灵儿的背影逆着光走了出去。在她出去之后,里面的最后一丝亮光也随着她的离开而离开。
都怪自己不注意,竟然从来都没有察觉到灵儿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打死她她也不会想到她一路狂奔,绊倒她的竟然是身边最亲近的人。
从小到大她都跟着灵儿一起玩,他们两个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没想到今日她竟为了一个来路不明的人反过来和自己作对。
她的手火辣辣的疼,不动则已,一动就牵扯到伤口。可是比起她心上的伤口,这些又算得了什么呢?
她回眸看见灵儿举起棍子的那一幕已经深深的映在自己的脑海里,她已经很脆弱了,经不起一点点风吹草动。
无涯哥哥,你怎么还不回来啊,你不要烟儿了吗,你不会也像他们一样离自己而去了吧?
这是她在这个凉薄的人世唯一的温暖,若他也离自己而去,那么她便没什么可以留念的了。
一瞬间千万种感情瞬间涌入她的脑海,她觉得自己应该哭,或者应该大笑,可是实际上,她已经没有了表情。
此时,刚才那个男人已经打开了窗户,从外面溜了进来,拿着刀悄无声息的从背后靠近。
听见背后异样的响动,她没有抬头,只是默默的将手放进口袋。
他举起刀,连她的一根头发丝都没有碰到,就惨叫一声,直直的倒了下去。
她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又一刀至刺他的心脏,那人当场毙命。死死拿着刀的手还在不停的发抖。
饶是她并没有内疚的感觉,可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突然倒在自己的手下,那种感觉真是无法用语言来表述。
深吸了一口气,花如烟渐渐平静了下来,她将匕首上残留着的鲜血在那人的衣服上蹭了蹭。
拿过他手里还没有开刃的刀,换成了自己刚才那把。然后从窗户里探出头,四处查看了一下。
不管对方是什么人,她都不想老老实实的待在这里坐以待毙。毕竟,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的道理谁都明白。
外面没有看见什么人,花如烟轻轻的收起那把刀,小心翼翼地从窗户爬了出去。应该感谢这个突然偷袭她的人,不然她还不知道原来这里还有个窗户呢。
汹屋的外面是一片青苍的小路,似乎是被带到了很偏僻深远的地方。作为一名逃跑的人,即使有人在她也不能问路啊。
整个人昏昏沉沉的,脚步虚浮,若不是考虑到要是昏倒在这附近,自己就白挣扎了,她早就受不了了。
凭着直觉漫无目的的闭着往前走,也不知道走了究竟有多久,终于体力不支,一头栽倒在地上。
想她花如烟一世英名,文武双全,三岁会字五岁会诗,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
从小到大基本上都是人群中的焦点,唯一的败笔就是无法出声。
自己这短短的一生,从未做过什么大奸大恶之事,也不曾感动世界。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
难道今日她竟然要死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破草丛里吗?
像她这种被自家母上大人生下来又不小心将自家母上大人害死的,多年阴阳相隔的两个人终究还是会遇见。
是这个意思吗?面对这逃也逃不过的命运,她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身上轻飘飘的,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花草香,暖洋洋的太阳晒在身上,时有时无的微风一阵又一阵的拂过脸庞。
这种轻松的感觉很久都没有过了,他的生活从来都是规划好的,是她自己亲自规划好的。
许是没有娘亲在身边,爹爹又什么事情都纵容自己的原因,她向来固执已见,从来不肯听取别人的与自己意见不同的任何话。
从小她就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所以一步一步朝着自己想要的东西或者人靠近,除却无涯出生卑微,外加面貌有些缺陷之外,他是她的榜样。
成为怎样的人都是有原因的,她从未见过像他一样的男人,他的落魄和狼狈自己全都看过,所以才更明白他的不容易。
哪怕过了这么多年,他心上的商从未痊愈过。一个人的容量是有限的,他的能力有多强,神经就有多大条,似乎除了工作什么都不会。
她记得他因为不会炒菜被烫的一手泡还笑着说不疼的样子,记得他因为被人骗失声痛哭的样子,也记得他雨夜缩在沙发瑟瑟发抖的样子。
眼看着这个世界一点一点从自己的眼中消失,她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自己这一次估计是真的要死了吧?
无涯小哥哥,说好了要陪你度过漫长的余生六十年的,可是烟儿要食言了。
对不起啊,我也离你而去了。真不知道以后的日子他应该怎么过下去,她不放心啊,这样一个要强又脆弱的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小男孩稚嫩的声音传入她的耳朵,紧接着就被人给晃醒了。
“姐姐,醒醒。”那个孝说。
花如烟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卡通人物一般可爱的脸。那张脸上写满了好奇,眼神亮晶晶的。
她冲着小男孩笑了一下,突然想起来,自己不是应该死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等等,这里是哪儿啊?
看着小男孩纯真的脸,te伸出罪恶的大手捏了捏他粉粉嫩嫩的小脸颊,光滑的皮肤触感很真实。
不是梦啊,这一切竟然都是真实存在的。
小男孩一把拂开她的手,皱着眉头跟个小大人一样一本正经地说:“姐姐你掐我做什么?,掐你自己啊,我好疼的。”
花如烟挠了挠头,一脸迷茫地四下打量了一番,慢悠悠地坐起来。发现自己躺在一片草丛里,抬头一看,蓝蓝的天上白云飘,白云下面……
白云下面是一间破旧的建筑物,看起来更像是什么废弃的仓库。建筑物的外墙上已经斑斑点点,墙角还密密麻麻长满了青苔。
摇摇欲坠的建筑物就像是风烛残年的老人,被人遗忘于此。自己在京都住了这么久,还真是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古老的建筑物。
说是古老都是给它面子了,说直白一点就是破,一看就是历尽沧桑风雨飘夜没有故事的待拆建筑。
现在的城市建设不行啊,到现在还没有叫这些东西全部翻新。不知道这里有没有人管,没有的话说不定他可以考虑一下派人来翻新啊。
她四下打量了一下,顺带大致估计了一下此时的时间和自己所在的方位。见她傻子一样四下打量着,小男孩伸出小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姐姐,我们正忙着呢,您要是没有什么事情的话,能不能换个地方躺着。”小男孩说道。
顺着小男孩的视线看去,刚才没有注意,现在一看,他的身后一群小家伙怯生生的看着他。
一不小心好像被围观了……
“呃……”她有些尴尬,无语的站起来拍了拍屁股朝着门口走去。
一出门就感受到了这个世界对她的恶意,门口荒草丛生,一片荒凉的景象。小时候学过一首诗,叫做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浮沉雨打萍。
站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门口,他彻底凌乱了。除了山河破碎还没有体会之外,后面十个字他已经确确实实感受到了。
花如烟腆着脸又回到里面,只见门上挂了一个牌子,什么端端正正写着三个大字:“醉风亭。”
名字还挺好听,要是眼前不是这样一副凄凉的景象,单单只是看这三个字的话还挺有诗情画意。
她望了望里面的人,不知道要不要再厚着脸皮赖着不走。这时,从里边出来一个拿着扫把年过半百的老婆婆,老婆婆有些驼背,眼神依旧锐利。
见出现一个陌生人,她也没有惊讶,只是面无表情的对着她说道:“你是来帮忙的吗?”
什么情况?不管了,反正也没有地方可去,先点头吧。花如烟一脸狗腿子的表情,小鸡捣米一样的点头。
老婆婆越走越近,她穿着素色青衫,脚上还穿着布鞋,走起路来悄无声息。她将扫把往花如烟怀里一塞,越过他走了过去。
刚才那一瞥,她看清楚了老婆婆的面容。她的穿着打扮像古老的旧庙里奇怪的巫师,如果忽略皮肤干瘪牙床凹陷头发花白的话,看起来也没有那么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