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番外12：愿我如星君如月
渐入暮色的敦煌夜空被青灰色的沙暴所湮没，黑漆漆的火车头头灯，像巨人的眼睛，把模糊不清的前路劈成了两道直直的光束。.
火车在一片呼啸中，急速前进。
我侧躺在床边，身体疲惫不堪却无心睡眠。打开一小节窗户，听凛冽的风刮在自己脸颊，看笼罩在阴沉雾霾之中沉沉睡去的宁静城市在眼前快速飞逝，心头竟笼了一层浓重的忧伤。
我宁愿留在一座陌生的城市，备受煎熬和苦楚，也不愿意回上海。
因为那座城市，有他啊。
。
夜沉如水。
墨歌拖着疲惫的身躯轻轻地跨进客厅，家里人都睡去了，客厅一片漆黑，他轻手轻脚跨过客厅，准备上楼。
啪的一声，屋里亮堂一片醢。
他抬头去看，秦蕴人正披着一件睡衣，睡眼惺眼的走了出来。
“奶奶。”
他叫了声。
秦蕴人很心疼，“小歌，你怎么又这么晚才回来？”
短短两个月，她偶尔除了早上吃早餐，会见到他，其余时候基本见不到他的人影。听轻染说，他正在四处拼命寻找那位夏小姐的下落，几近要把整个上海翻了过来。如果不是要上班，他大概恨不得每天跳到外面，再也不会来了。.然而正是因为这样，他才变得更加落魄，胡子拉渣，脸色暗沉，浑身酒味，哪里还是她从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孙子。
他算是栽在那个女人的手里了，早知如此，她那天就不应那样对那位夏小姐缇。
她重重叹了口气，语气也软了下来：“吃过饭了吗？”
问了也是白问，现在都是午夜2点了。
“嗯。”
墨歌低低应了句。
“还是没有那位夏小姐的下落吗？”
墨歌垂下因为深陷而显得更加漆黑深邃的眼睛，没有说话，抬腿一步一步跨上了楼梯。哒哒冷硬的皮鞋声敲在午夜的空旷里，瘆人得很。
秦蕴人见孙子低着头，沉着脸，不跟她说一句话，心里既难受又愧疚。见他马上就要进入房间，关上门。心中一急，慌忙跑出去，拦住了他。
“小歌，都是奶奶不好。你别这样了。看这些天，你都把自己折磨成什么样了？奶奶从来没有见过你这个样子，太落魄了……”
“你说什么？”
秦蕴人望进那双阴沉深幽的眸子，有些胆寒，巴巴道：“那、那日，是我不好。但是，你要相信奶奶啊，奶奶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啊！你跟那位夏小姐交往，对你以后一点也没有好处啊，她一无所有，父母双亡，她跟你在一起，只会拖累你啊……”
她话还未说话，墨歌深深盯了她一眼，硬朗的上下颌咬得滋滋作响，大腿一迈，大门猛地在她面前拍上。.
一道巨大的声音回荡在整座岑寂别墅里。接着，里面传来一道尖锐的玻璃落地碎裂的声音。
她下意识摸了摸鼻子，看看鼻子还在不在，就在刚才，她险些认为那道快速闭合的房门会把她鼻子夹了去。
房间很暗。
墨歌整个人深陷在床里，任凭黑夜淹没了自己。
上海入了冬，天气一天一个样，白天还有些小日光，一到了一夜里，凛冽的寒风和簌簌的飞雪打在行人的脸上，刺骨得疼。
眼看着，这天进入腊月，天寒地冻，连鸟儿都绝迹了。
但是他的心，早就感觉不到冷了。
她会去哪了？这么冷的天。
上海市，他早就翻遍了，又寻人到邻省去找，始终没有找到她的身影。
但他始终不认为她失踪了，因为从她闺蜜那里打探回来的消息，只知道她出去打工了，连去了哪里，什么时候回来都不知道。
直到，那天，他得到讯息：30日那晚，她登上了一列奔往大西北的列车，他内心揣着的最后一丝侥幸终于破灭了。
她在躲他，不想见到他。
不知从哪里灌进来的一阵刺骨的寒风，打在他身上，全身经血簌簌作响。
他颓然的垂下了眼眸，双手抓过一个软枕搭在自己的脸上，任凭那寒风窜进窗户缝隙发出呼呼的响声。
寒风的呜咽中，一滴泪从眼角坠落。
他的眼前仿佛又浮现出那日她睁着一双泫然欲泣的眸子，望着他，那里面的绝望和痛楚至今还教他肝胆俱裂。
究竟，他有多混账，才看不到她眼中的忧伤和绝望呢？他也没了脑子，没有问清楚就当头质问她，依着她那样的人、那样的心思，大抵以后都不会原谅他了。
他朝她犯了不可饶恕的罪了。
况且，她和他冰释前嫌才多久啊？一天都不够，他就把她再度逼走了。
墨歌啊墨歌，你真是个混蛋！你不配追求她！你不配口口声声说喜欢她！
可是，她又能够到哪里去呢？她的身体太娇弱了，从前也只是在家写写稿，给她朋友跑跑腿……
想到这里，他又痛苦地呜咽了声。
他从前该有多不重视她啊。哦，老天，再给他一次机会吧，她不该只得到他粗鲁和冷漠的对待啊。她应该得到他炽烈的关爱和宠溺啊。
从前跟她吵架、冷战的时候，怎么就没有事先想到她很可能因为他的离开而无心工作，没有钱吃饭，生活陷入困境呢？
他明明知道他给她的卡，她一分钱都没有动，却始终硬着心肠不跟她低头道歉。
她认识他这么多天，除了忍受他古怪桀骜的脾气，什么好都讨不到。
像他这种男人，活该被她唾弃。
突然，床上躺着一动不动的男人，掩着面痛苦地呢喃：“不，阿玉，你别气我，别躲我，是我错了……”
秦蕴人在听到隔壁那道巨响，匆忙忙披了件衣服出来时，房间里已经没有人了。
一张黑色的被子被甩在了地板上。
三楼的凤轻染也走了出来，他一身白衣，静静的堵住光亮站在房门口。
“轻染，你哥又出去了？”
“嗯，出去没多久。”
秦蕴人大急，“哎呀，你这孩子，怎么也不拦拦你哥，这大深夜的，外面寒风刮得这么紧，他跑出去还不冻死。”
凤轻染没做声。
“小染，你赶紧穿了衣服，去外面找找，可别出什么事了。”
“不用找了奶奶，大哥不会出事的。”
他只是执着的每天顶着寒风站在那个女子的屋下，苦苦等她归来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