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血脉贲张
他又开始在屋子里来回走动起来。在极力的思谋着怎样才能给她以最需要的慰藉的问题。
忽然,他想到了培根说过的一句名言:
如果你把快乐
告诉给一个朋友,
你将得到两个快乐,
而如果你把忧愁
向一个朋友倾诉,
你将被分掉一半的忧愁
他大受启发。于是,再一次停在炕沿边。他轻轻碰了一下周枫烨的腿,然后轻轻的劝道:“你给你姐或嫂子打个电话倾诉倾诉吧,这样你的悲伤会减轻不少的,”说完,就将座机搬到了她的身边。
周枫烨的哭声忽然小了下来。一会儿,只见她坐了起来,拿起了话机。显然,田野的话在她的身上起作用了,这也体现出了她的一种无论何时何地都能够做到从善如流的特质。
她果然给吕桂芹家打去了电话。在好一番的哭诉中,顺便不客气的把田野的那句“多大的事啊”也给抖落了出来,并加以淋漓尽致的指责。
田野听到了,暗暗的笑了。竟还希望她能指责得再狠一些,再无情一些。
吕桂芹慢声慢气、和顔霭语的就给了周枫烨好一番的开导和劝慰。
周枫烨神情中的悲痛眼瞅着就减少了许多。
大约一小时之后,周枫烨又把电话打到了汪芬家,又把刚才跟吕桂芹有过的那一番哭诉以及对田野的指责,又全盘照搬的给了嫂子。
于是,汪芬也象吕桂芹一样,也把好一番的开导和劝慰送给了她。
于是,周枫烨的神色中的悲痛,就眼瞅着又减少了不少。而且眼泪也已经止住了,只剩下偶尔才会有的一声抽泣。
不过,她的两只凤眼已经肿起来老高,表示着她曾经哭得一塌糊涂来着。她的那张鹅蛋形的脸,也让极度的思念和悲痛揉搓得歪歪扭扭的了。整个人笼罩在蚀骨的哀愁之中。
周枫烨躺在被窝里,一时睡不着,就反复的回味起田野、嫂子和姐说过的话,不由就想,在没有得到她同意的情况下,她的父母也许真的是不会放人的吧?但愿如此。
不过,这也只是她这么想。毕竟她的爸爸到处找过她了,看得出那个大傻个子在那边磨叽的不轻。她爸找她,就是要向她讨个最后的主意,到底放不放走小芳?这事一定让她的爸爸为难了。不然她爸不会……
现在,就算小芳还没被领走,也只是暂时的。时间长了,可就没准了。所以,她最好马上就回川庆去把女儿领过来,这样才是最安全的。
刚刚有了这样的想法,就又给否定了。她想,她不能就这样一副穷酸样的回去,去出现在家人们的面前……那简直比让她去死还要难受。
——她的固有的回川庆的障碍又出现了。她又重新变得纠结起来。
早起后,周枫烨没有吃饭,也没有让田野送她,就一个人蹓蹓跶跶的去了商店。
傍晚要下班的时候,田野正要去商店接她呢,她却已经走进门来。
“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田野不禁有些奇怪。“早退了?”
周枫烨没有吭声。她进了屋就开始洗脸。之后,就进里屋慢慢地化起妆来。桌上摆好了饭菜,她连看也没看一眼。
田野坐在炕沿上望着周枫烨,觉得她有些异样。便不放心地问道,“媳妇,准备到哪里去潇洒啊?吃完饭再去不行么?不然,哪有力气走路啊?”
周枫烨从镜子里瞅了瞅田野,暗暗地叹了一口气。然后继续化她的妆。
田野继续望着周枫烨,忽然想到了一个人身上,便大着胆子的探问道:“你是不是要去见那个常杰啊?”
周枫烨从镜子里又看了田野一眼,她的眼神中没有责备,没有默认,只有漠然。
一会儿,她化完妆了。但见她脸色仿佛带雨的梨花粉里透白,眼睛好似两颗黑葡萄更大更亮了,上下唇由于涂了过厚的口红,就象抹了满嘴的鲜血。
接着她又慢慢地盘起一个好看的发式,换上一件白底素花的连衣裙,往身上洒过了雅诗兰香水后,又披上件耦荷色的风衣,准备往外走了。
“你到底要上哪儿去啊?”田野仍然心神不安。
“不用管我,你吃你的饭吧。”周枫烨轻轻地回道,然后身姿袅娜的出了门。
田野随后也跟出了门。他希望这回还能够象上回那样,她走他也走,她跑他也跑,形影不离,最后博得她嫣然一笑,尽释心中的块垒。然后俩人和好如初。
可谁知等他随后出了楼洞口时,周枫烨的身影已经不见了。显然是打的走的。这回,他想哄都没的哄了。
她这是去哪了?难道真的是去见常杰了么?应该是这样的。对于她来说,在这偌大的丹河市里,能见到一个红鹰岭的老乡是多么的不容易啊。
田野为此心里边翻江倒海,因为他设想得出来在他不在跟前的时候,老乡见到老乡时的情形应该是个什么样子。这又怎么能让他的心里平静得下来呢?
然而眼下,他却只管默默的桩在黑漆漆的路上。任凭思绪继续的翻腾下去。
忽然,他对她去见常杰的事又产生了质疑。因为昨晚见到常杰时,他始终都在现场的,也没看到他俩互留地址和联系方式啊。
那么,她到底要去哪里呢?难道她这是要去跟另外的一个男人约会么?或者,是去吕桂芹家么?或者,是去汪芬家?可是直感告诉他,这些都不可能。
因为,她已经分别的向上述两个人倾诉过了。有必要再跟当面跟她们倾诉一下么?只是,她到底是去了哪里了呢?
田野云里雾里心神不安的走回家时,满桌的饭菜都已经凉了。他拎起酒瓶子对着嘴咕咚就是一大口。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啊。然后夹起一块鱼肉就填进嘴里。
忽然,他觉得嗓子里毛堆堆的,象窝了团乱鱼剌,他本想把它们吐出来,可是却错误地使出了往下咽的劲头。感觉出连鱼肉带鱼剌都进肚子里了,已经无法挽回了。
这一来他的心情变得更加糟糕了,都糟糕透顶了。他索性把脖子一仰,一杯的白酒便凉水一样的全泼进了嘴里去。什么对身体好不好的,全都去他妈的吧。失去了心上人,就跟失去了魂儿,身体再好又有什么意义?那就是一具行尸走肉罢了!
这时,他只觉得有一股子烧灼感顺着食管就出溜下去,出溜到胃里的时候,烧灼感减轻了不少,后来就彻底的消失了,大概是又从胃里出溜到了一曲十八弯的小肠子里去了吧?那里可是一个连神经末梢都没有的地方。
不过这个时候,他浑身的血脉却都贲张开来了,脑袋迅速地膨胀,思绪洪水般的泛滥,他只觉得这个屋子变小了,极度的窄小了,小得都装不下他了,小得都开始缺氧了,他憋闷得都快要喘不上气来了。于是他一转身就就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