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特别森凉
既然赖乙生还要再次去一趟厕所,那么周枫烨和田野也只好再次奉陪了。别说再次奉陪,就是再N次的奉陪,他俩也是会高高兴兴的去奉陪的。
毕竟现在的赖乙生是有恩于他们的。这两个年轻人心地是那么的善良,又怎会去做那种过河拆桥或是恩将仇报的事呢?
再次从厕所回来后,周枫烨将手中的吊瓶重新挂到床边的铁架子上,嘱咐了田野一句“你在这儿吧,我得赶紧走了”,又用手势示意了赖乙生一下,然后就迅步的离开了。
眼瞅着周枫烨就要跨出门外去了,赖乙生忽然又张开了嘴巴,显然这是要再一次的叫住周枫烨,可是嘴巴张开了半天,周枫烨的身影都已经从门口那里消失了,他却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因为他突然发现,他已经没有要留住周枫烨的借口了。
田野看着赖乙生大张着嘴巴却发不声来的样子,猛然联想起了插队时的一件事情来,不由得哑然失笑。
那年的秋天,青年点的院子里堆满自产的豆子,附近一些贫下中农家的鸡群鸭群,便象苍蝇见了血一样一个劲的往上糊。
鸡的嘴小,这让知青们挺放心的,不放心的却是那些鸭子们。因为它们的嘴比鸡的嘴大,大嘴巴扎进豆堆里一撮撮,立刻就会有许多的豆子不见了影儿,那才叫下货呢。
知青们用棍子抡,用石头撇,可是揈跑了这一帮,却又从别处钻进来了另一帮。真是防不胜防。怎么办呢?田野眉头一皱,便计上心头。
随后他便撧出了许多的小棍棍儿。然后吩咐知青们如此如此这般这般。然后,他们便不再往外揈鸭子了,而是改为逮鸭子。
每逮住一只鸭子,他们就把鸭子的扁嘴给生生的扒成上下两片,然后就给支上一根小棍棍儿。让它的嘴再合不到一起了。这一来,就算把它扔进豆垛里了,它也再撮撮不到豆子了。
一来二去的,几乎所有的鸭子的嘴巴都被小棍棍儿给支上了。于是,几乎所有的鸭子们由于合不拢嘴巴,就都不能吃到豆子了,而且连痛苦的声音也发不出一点点来。那种滑稽的样子,让青年们个个都开心的大笑起来。
赖乙生察觉到了田野在笑话他张嘴的样子呢,便有些不悦的问道:“你笑什么?”
田野一惊。赶忙收敛了笑容,并摆了摆手,掩饰的道:“没笑什么,没笑什么。”
赖乙生盯看了田野一会儿,忽然欠了一下身子,同时还招了下手,道:“来,哥们,待着也是待着,坐我跟前来。咱们聊聊吧。”
田野见状,马上就料到这是要跟他谈周枫烨的问题了。不免就有些紧张了起来。他机械的走过来,落座在床前的那只塑料凳上。
他不知道赖乙生一旦开启话题以后,他应该如何回应?他的嘴唇开始发干,嘴角有些微微的发颤。好一会儿,他这才迫使自己平静了下来,问出一句道:“什么事?你说吧。”
赖乙生抬起了那双又厚又单的小眼睛,紧紧盯着田野,问道:“你说过,从此我们就是好朋友了。还是共患过难的朋友——对吧?”
“是的,这话我说过。”田野极力镇静着自己,点头承认道。“怎么了?”
“你说的真好,很让我感动。”赖乙生称赞道。“要知道,我这人是很少能被感动的啊。再就是,我也是这样认为的。”
以为姓赖的会提到周枫烨呢,原来不是。这还用担心什么呢?于是田野便放松下来,笑道:“这么说,咱俩是英雄所见略同了?”
“在家靠父母,在外靠朋友。”赖乙生振振有词的道。突然又不客气起来,“既然你我是好朋友了,那么,我有件事,想求你帮个忙,怎么样?”
“没问题。”田野大包大揽的起来。“什么忙?你尽管说吧。只要我能帮上的,我就一定帮。”
“你一定能帮上的,”赖乙生断言道。“就怕你不帮。”
“不可能不帮。”田野很自信的道。“什么忙,你说吧。”
“你先说你帮不帮吧?然后我再说什么事。”赖乙生的口气中,有几分的仗义,还有几分的要挟。
田野善意的讥笑道:“怎么象个孝子似的了?”
“不就是怕你能帮忙却不肯帮么。”赖乙生解释道。
“我说过了,我不会不帮的。”田野再次下保证道。“你都帮了我们那么大的忙了,我们又有什么理由不帮你的忙呢?这也不是我的性格啊。”
“真的?”赖乙生面带喜色。
“真的!”田野铁板钉钉的道。
“那好。”赖乙生缓了口气,然后认真的道,“我是周枫烨的前夫,这你知道吧?”
怎么还是提到了周枫烨?田野立时就警惕了起来,他一边考究的望着赖乙生,一边慢慢的回道:“这我知道。”
“还有你不知道的呢。”赖乙生继续道。“我和周枫烨是法院判离的。但是我可从来也没服过判。”
田野神情一凛。用舌头润润干燥的嘴唇,想说句什么,却欲言又止。
“因为我是一直爱着周枫烨的。”赖乙生加重了语气,“周枫烨是我的生命,是我的心肝,是我的宝贝,是我的精神支柱……”
接下来,他就讲起了他为周枫烨所付出的林林总总。末子说道:“总之,我是不能没有周枫烨的。没有了她,我活着是一点意义都没有了。”
田野不禁动容。他似乎被感动了。
忽然,他带着一种同情和希冀说道:“如果她也跟你有同样的感受,那就好了。”
“什么意思?”赖乙生问道。
“就是你不能没有她,同样,她也不能没有你的意思。”田野耐心的解释道。
“哦,”赖乙生若有所思。
“这样,你们就不容易分开了,就是分开了也很快就会再合上的。就象正负两块磁铁相碰一样。”田野努力要做出一种精辟的比喻。
赖乙生被说到了软肋,脸上现出些许的恼羞之色。但很快就又消失了。他平静的说道:“但最起码,她不能没有她的女儿吧?”
“对对,是这么回事儿。”田野不由点头。“那么,小芳现在哪呢?是还在川庆呢?还是已经被你接走了呢?”他顺便关心起了周枫烨最为关心的事情来。
“等你答应帮我的忙了的时候,我再告诉你吧。”赖乙生警惕性极高的回道。
“我不明白,你到底想让我帮你什么忙啊?”田野嘴上这样问着,心里边又恢复了曾有过的那份猜测
“嗐,有什么不明白的。”赖乙生索性说道,“就是你为我让出周枫烨来,让周枫烨跟我回家过日子去。就是这个意思。”
“哦,是这样啊。”田野如醉方醒。原来还是没跑出他的猜测的范围。这时,他只觉得赖乙生的声音,在这静谧的环境里显得特别的森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