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在想什么呢,不喜欢我送你的礼物?”
“只要是巽哥哥送我的礼物都是最好的,纂儿怎么会不喜欢?”她的脚踢着黄泥,裙摆荡呀荡的,一来一去,像撩动人心的手。.
“那为什么扁着嘴?莫非是为了人手在烦恼?”这是喜婶告诉他的事,她说姑娘近来一切都好,只烦着此事。
两人很随意的在花园的石椅上坐下,微风不噪,繁花还未开至荼蘼的季节,一对璧人,被斑驳的树荫和花影半遮着,自然得宛如风景的一部分。
“这是小事,我自己会设法,巽哥哥一路也劳累了,还是早点回去歇着吧。”这些年她也不是真的一无所获,起码她房里的两个大丫鬟是明白了该对哪个主子效忠,再加上始终对她没有贰心的喜婶,唯一困扰她的就是少一个可以替她在外边跑腿的帮手。
“我在西珠市大街有间铺子,因为货源的问题,要收起来当作囤积物料的仓库,你不是一直叨念着想开一家铺子?不如那间铺子就租给你,小试牛刀,就当作玩玩也没关系。”闻巽道。
铺子放着也是放着,再者,他如果说要免费无偿把铺子借她使用,这一板一眼的丫头肯定不答应,那他就来当房东,这下看她要不要。
鲜少出门,不代表纂儿对京城最热闹的几条街不清楚,闻昀瑶就是个京城通,哪里有好吃的、哪里有新颖的货色,她都会想法子缠着钱氏带她去,母女俩都是那种爱逛街的性子,一拍即合,在纂儿面前,说起京里服饰新样式、时髦流行的对象,如数家珍,她听多了,自然耳熟能详。
她知道闻昀瑶其实是有苦难言,她真不是那种没心没肺的闺阁千金,她爹娘一直处不好,加上那些个姨娘妾室时不时在她父亲耳边煽风点火,爹娘感情紧张,所以表面上看着她爱缠着自己的娘,实际上是在用自己的方式陪伴娘亲。.
这些年来,钱氏多少也看出女儿的用心,孩子大了,知道疼惜她这为娘的,她也不再一心想着和她离了心的夫婿,他喜欢和那些个姨娘厮混就去吧,难道离了他,她就活不下去了吗?她还有个贴心的女儿和儿子们呢。
他们的心都在她这边。
闻昀瑶笑笑的对纂儿说:“我这不从你身上学来的吗?你一个人都能把日子过得不差,我虽然没你聪明,但是也不能输太多,对不对?”
以前她介意的人太多,但是那些人却没一个把她放在眼里,如今她已经不在乎那些人了,也再不会模仿她们的一举一动,她想做自己,而这些道理,她都是从纂儿身上学来的。
“我们家瑶瑶本来就不差,是你把自己想差了,人呐,要是自己都不喜欢自己,谁会喜欢你?”
就是这个、就是这个!闻昀瑶把头点得飞快,她在纂儿身边,无形中总能得到像这般的鼓励,她很受用,所以,她离大房那两姊妹越来越远,却和纂儿走得越来越近,感情越发的好了。
纂儿这会儿对着闻巽像鹦鹉学舌,“寸土寸金的西珠市大街?”
她知道自己的表情很蠢,但是她太惊喜了。巽哥哥,那样的铺子可不是一颗糖果、一件小玩意,你确定咱俩说的是同一件事?她乐得快找不到北了。
在闻巽面前,她永远不必假装,他一直知道她想开一家园艺铺子,往后那些个树椅子也才有个买卖的地方。.
“就算是租赁,租金也不会便宜吧?”
“绝对是你负担得起的价钱。”
这已经算是半买半相送了吧,她也不矫情。“巽哥哥对纂儿这么好,我都不知道要该怎么说谢谢了。”
“我们之间不必言谢。”闻巽很自然的抬手捏了下她的脸颊,滑滑嫩嫩的,手让来越好。
又捏她!纂儿龇着牙,她已经长大,不是小丫头了,好吗?!不过看在铺子的分上,就忍他一回。“那就这么说定了!”
这么一来,她培育的兰花和盆景、盆栽,都能在自家的铺子卖,免得被中间人剥削,自己对质量也能一路要求到底。
“至于大掌柜你可有人选?不如这样,未央如何?我看他在竹屋时和你处得挺好的。”
她这身板、这年纪,又是女子,开门做生意一点说服力也没有,必须有个能震得住场子的人。
“会不会太大材小用了?未叔肯屈就吗?”
“他那里就交给我,你只要负责往后货源充足,质量都是最好的就行了。”
“这个没问题,纂儿出产,质量保证!”要是连她都看不过去的东西哪可能拿出来卖?
这是自砸招牌的自杀行为。
“那明日一早我带你去看铺子。”不用他的名头,这种年纪的她一个人是出不了闻家大门的,这就是国公府的家教,虽说严苛了些,但是对声誉大过性命的女子而言,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好,谢谢巽哥哥!”纂儿盈盈浅笑,眸光流转,如鲜艳的花儿似的,娇憨可爱。
“你已经说了很多个谢谢了,不许再说半个字。”他的妹子这般可爱,真想把她揉进怀里。
闻巽微微一笑,连眼角眉梢都变得温柔许多,那种甜蜜的感觉似要从心里溢出来,可这收不回来的感觉也让他惊了一下,他赶紧定了定心神,暗骂自己一声。
她是妹妹,不是旁的女人,她就只是妹妹。
尽管如此,他还是忍不住揉了揉纂儿的发心,这回,很轻、很轻,不带半点别样心思。
因为多了这么个妹子,他只要出门总是归心似箭,想着赶紧把手上的事情料理完,就能回家看见她甜美的笑脸,听着她用娇甜的嗓音喊他巽哥哥……
“别尽说我啦,你这趟出去,可把事情都办妥了?”对巽哥哥她能做的很少,就是等他回来关心他一切是否顺利,她这样是不是对他太不公平了?
“大致上都没什么问题,生意嘛,不就是这么回事。”他回得有些慵懒,抬头看着一片蔚蓝的天空,心想,他这辈子能这么无所事事的坐着的时候好像不多。
这是为谁辛苦为谁忙?
他索性把双臂举起放到脑后,一本正经的坐姿也变得很随兴了。
纂儿见他那放松的神态,不知为什么就觉得他这样很好,今日之前的他就像一支随时要发射的弓箭,太紧绷了。
“我跟着龚先生学女红已经不少日子,先生说我做得不错,所以我尝试着给巽哥哥做了两件夏衫。”之前和喜婶学针线时,她都敢用一手的烂手艺给他裁制衣服,他也穿上身了,没道理她现在手艺精进了,反而不给他做。
她也知道他的衣服都有针线房的婆子替他做,所以她也只敢给他做在家里穿的常衣和中衣,外出的袍子之类的,还是让那些专业人士来好了。
说到底他一天到晚在外面走跳,这世上先敬罗衣后敬人的人多了去,没得让他丢了脸面,坏了生意就糟了。
其实要她说,就算他随便穿也是好看的。
“好,我喜欢你给我做的衣服,穿着舒适。”这是真心话。
纂儿有些害羞的垂下了头。“不知道你今日会回来,回头我拿给你。”
“等会儿我让一元过去拿便是,不用你跑一趟。”
纂儿不是那种叽叽喳喳的姑娘,见闻巽闺着眼皮,一副快要睡着的模样,她也沉静了下来。
半晌,他们之间只有徐徐轻风穿梭,缕缕花香盈鼻,鸟虫啁啾,如梦香甜。
就在纂儿以为他真的睡着的时候,闻巽又开口了,“我刚刚来你这里之前去见了我娘,这些年她没少动心思想替我找个媳妇儿,这回,你猜猜她看上了哪一家?”
他不知道为什么要对她提起这件事,但是不找个人吐一吐心中的郁闷,他觉得心头像鲠着什么,一整个不畅快。
纂儿在蒋氏身边四年,没少听她说些老黄历,蒋氏的阅历之丰,随便说几件陈年旧事,就能令她这没见识、缺乏眼界的丫头片子得到不少收获,胸襟也因此开阔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