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我让芳仪早点嫁给你,你也超过三十了,是该娶妻生子了。.”吴教授拿出师长的威严,“你的老师我现在对你就这么点期望,你不会让我失望吧?”
见吴教授在赵家路面前大剌剌的提婚事,侯芳仪又羞又窘,但她更担心赵家路若没这意思,他内心定会很为难。
她盯着赵家路看。只见他神色肃穆看了教授一眼,病房内的气氛似乎就要僵凝住,她焦急不安的想着要怎么化解这尴尬气氛时,他突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单手勾住她的腰,对她一笑。
然后对吴教授说:“老师,其实我和芳仪已经在规划结婚事宜,等你裁,再请你当我们的主婚人。”
闻言,侯芳仪脑内嗡嗡作响,她大抵能猜得出他的心思,他这么说的用意,无非是希望吴教授能安心,好好休息养病。
可他搂着她,当着恩师的面宣布结婚的事,纵使知道这只是“善意谎言”,但她的心仍是不由得雀跃,怦然狂跳……
他,要跟她结婚……她似乎记得出门前荷芯有提及他若向她求婚,要她问他一个问题,但,是什么?
不行,此刻她无法思考太多,她饱含痴情的水眸一径地凝望他,内心充斥着和他“结婚”的兴奋和……期待!
第4章(2)
提着在附近买的午餐,侯芳仪匆匆来到赵家路住的小区,这是她第一一次造访,第一次来的时候,他带她从地下停车场直接搭电梯上楼,大楼守卫自是不认得她,但今日守卫似乎事先被交代,一听她报上姓名便帮她刷卡进入电梯,让她能顺利到达赵家路住的十二楼。.
她神色凝重,忧心忡忡,一个钟头前她还在花店工作,突然接到家路打来的电话,他在电话那端痛苦低沉的说:“芳仪,我现在很需要你,你可以过来陪我吗?”
他消沉的语调令她忧心,挂上电话,她马上放下手边所有工作,急匆匆赶过来。
连一向提及他,总免不了冷嘲热讽几句的荷芯,也催促她快点过来看他,原因是,她怕家路想不开!
昨天,吴教授病危,家路和其它两位学长尽全力抢救仍是失败,吴教授撒手归去,回到办公室的家路,眼眶含泪,一语不发。
日前,家路便连络吴教授另两位得意门生,跨院相助一同讨论吴教授的病情,无奈抵抗力已显弱的吴教授偏又染上流感,虽然三位名医连手抢救,可惜药石罔效,吴教授还是撒手人寰。
一星期前,她最后一次去探望吴教授时,家路就察觉教授神情虚弱,他要她暂时别去探望,让吴教授能好好休息,未料,当时还高兴说着她和家路婚事的教授,才短短几天就……
走到家路的门前,伸手欲按门铃,却发现大门半掩,她想一定是家路特地开着门等她来。
“家路。”
推开门的同时,她语带担心的喊他的名字,见客厅无人,她下意识往房间走去,听见厨房传来烤箱“叮”的一声,怔了下,焦急的脚步转往向厨房。
家路一个人住,一年前投效恩庆医院时,在离医院约二十分钟车程处,买下这间三十多坪的公寓,他忙得没时间下厨,厨房没基本设备,烤箱和微波炉都是同学和好友送他迁新居的礼物。.
来到厨房门口,一股浓重的酒味扑鼻,桌上摆着喝得剩半瓶的威士忌,见他满脸通红,呆看着她,似乎醉了。
“家路。”
“你来了。”见她一脸担忧,他突低哑笑起,“我吓到你了?是不是以为我会想不开?”
“我……”
他从椅子上站起,往放烤箱的另一张桌子走去。“我不但不会,我还会好好活下去。”
“家路,小心烫!”她走上前,见他打开烤箱徒手欲取烤盘,想他定是醉了,一时忘了烤盘的高温会烫手。
她阻止他,轻推他回座,“你坐着,我来弄。”他是外科医生,他的手犹如钢琴家的手那般宝贵,伤不得。
她记得吴教授和她提过,他对家路下过禁酒令,重要节日偶尔浅酌无伤大雅,但绝不能狂饮,她想,吴教授去世对家路的打击一定很大,他才会借酒浇愁。
找到烤盘夹子,将烤盘取出,放至餐桌上,“我忘了先跟你说,我会买午餐来。”他烤了两只鸡腿,今明两日他休假,想必是昨天回家前去生鲜超市买的食材。
“不管你有没有买,我都会煮。”他目光呆滞,盯着烤盘内的金黄鸡腿,喃喃自语着:“我妈去世那时候,我觉得自己独活,人生没意义,不上课、不吃饭,每天像行尸走肉,自我放逐。当时,老师天天抓着我回他家,他不让我和他们一起吃饭,逼我自己下厨,他要我自己煮饭,喂饱自己,还严厉训斥我,学医不是只为了家人,而且我也不是只为我妈而活,从踏上学医的这条路开始,我赵家路就是为了日后几十万个布而活。”
“老师带我去他家小住几天,是要盯着我自己煮饭、洗碗、洗衣服,如此,我才能感觉自己还活着……”似要印证自己的话,他打开她买来的便当,狠扒了几口饭,证明自己有努力吃饭,努力活着。
侯芳仪看着听着,没有阻止,泪水却止不住的流。她知道他很难过,可是他没有失望沮丧的权力,他谨记教授的话,他的人生,是为几十万个需要他的布而活。
干扒饭又吃得太急,他似噎到,她赶忙倒水给他喝,还来不及喝水,作呕的他马上冲到垃圾桶旁,把吃下的饭全数吐出,最后吐的是黄汤和满腹压抑的伤悲。
狂吐过后,他跌坐在地,像跑了一趟马拉松般,脸色苍白的虚喘着。
她抽了几张面纸,帮他擦拭嘴角的秽物,不想让她脏了手,他接过面纸自己擦。
“你的衣服弄脏了。”她又取了几张面纸来,但沾到的面积不小,擦不干净,“我再去拿面纸过来。”
“不用,我直接去浴室换洗……”他手支地想起身,但有几分醉意的他,手滑了一下,见状,她马上扶他,往房内的浴室走去。
他进浴室,她在房内衣柜帮他找换穿的干净衣服,不一会,她听见浴室传来莲蓬头的出水声,好半晌都未停。让衣服,她迟疑地走向浴室,浴室门没关,水流声久未歇,他应是在洗澡,可是怎么只听见水声,没其它声响……
担心他醉倒在浴室,她缓步凑近探头一瞧,浴室内没有浴缸,只见光裸上身的他,坐在浴室地板上,头低垂,任由莲蓬头的水不断浇淋……
以为他醉到睡着,她心头一惊,忙不迭地奔入,蹲在他面前椅着他的肩膀。
“家路,家路……”
他重喟一声,缓缓张开眼睛,对上她焦急的水眸,低喃道:“我没事,我只是想淋水,让身体感觉还活着。”
她心疼的看他,想伸手关水,却被他挡住。
“你一直淋水,会感冒的。”他全身湿透,她在他身边也难逃被水淋湿的命运。
她试着再度伸手欲关水,他陡地抓住她的手,将她拉向怀中,湿润的唇倏地凑向她,激烈狂吻起来。
她跌坐在他的双腿间,招架不住他强烈攻势,双手紧抓着他的肩膀,头枕在他的臂弯中,浑身湿透。
她知道他想尽办法要让自己“感觉”活着,才不负恩师生前的谆谆告诫,如果吻她可以让他感觉有生息,那她愿意一直被他吻下去,因为这样她也才能感觉他不仅仅是“赵医师”,他还是她的男友,并且爱着她。
她以为激烈狂吻会无止境延续,但他突然中断,拉她坐直身子。
被水淋湿的黑发不断滑下水珠,他深邃的黑眸却眨都未眨,眼神坚定的瞅着她,以破釜沉舟的决心宣布……
“芳仪,我们结婚吧,在老师出殡前,我想完成他的遗愿。”握着她的手,带着侵略的眼神凝定她,他以坚定的口吻再度重申,“我们,结婚吧!”
她看着他,脑内嗡嗡作响,惊诧的说不出话,弯翘的睫毛上盘踞着晶透水珠,久久,未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