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是。”
“上辈子,我就是这样对待亮亮的,对她好的时候,我会感到无比的快乐,我喜欢被她信任,我追逐她对我的依赖,所以……”
瞬间,关宥慈明白了,他的好,想给的对象是亮亮,只是此生尚未遇见,便想寻个替身。
她垂眉轻叹,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只是身体的某一处隐隐地痛着。
“对不起。”侯一灿低声道。
对不起?哪是啊!他付出,她占久处,她凭什么得了便宜还卖乖?她应该圆融一点,聪明一点,如果她不想坏了和他的情谊,应该尽快搬来台阶让彼此顺着走下来。
关宥慈轻抚着胸口,想把什么给强咽下去似的,她不确定有没有成功,但她终于能够挤出笑容。“不,能够当亮亮的替身,接收爷的善待,是我的幸运,没有爷,或许我已经嫁给钱大富,或许善善已经丢了性命,我们无法在京城立足,无法过着今天的日子,所以,非常感谢爷。”
他说的对,人生如戏,全靠演技,从今日起,她要好好琢磨自己的演技。
她的反应驱逐了侯一灿的罪恶感,他笑得春光明媚,摸摸她的头道:“是个明白人。”
关宥慈努力加大笑容。“以后还望爷继续拿我当替代品,爷的好,千万别给了其它女,虽然我当不成小太阳,至少可以当爷的小月亮。”
他仰头哈哈大笑。“行,不过你得谨慎,千万别让爷的帅脸迷了心。”
她笑得更加灿烂,银铃笑声响彻在银装素裹的天地间。“我懂,鱼找鱼、虾找虾,乌龟找王八,猫再爱鱼,也不会傻得想和鱼一起生活,会淹死呢!”
侯一灿一把将她抱进怀里。“坏丫头,把爷的痞样学了十足。”
“这叫近墨者黑,我也不愿呀。”
他满足地叹口气,“过两天,带你去建国寺祈福。”
“有爷待我好,我还不够福气?”
“有人嫌福气太多的吗?爷带你去求姻缘。”关宥默说的对,她十四岁,是个大姑娘了,是时候要议亲了。
他的响应让她黯然,真糟糕,怎么可以一棒子敲碎她的幻想?
她还偷偷盼着呢,若他始终找不到亮亮,替身有没有机会扶正?如果他的耐心不足,会不会放弃前世梦想?
可他就这么迫不及待想把她往外推,是担心她心口不一,担心被她给缠上?
甜甜的梅香带起一丝涩味,关宥慈心疼,却不敢表现出来,只好故意着嘴道:“我不想成亲。”
“天底下有三件事不可信,第一,老人说他不想活;第二,少年说自己不想长大;第三,大姑娘说不想嫁。”
“是吗?我倒是觉得有两件事更不能信。”
“哪两件事?”
“男人的破嘴和誓言,婚前口口声声说恩爱,婚后邻家女子更可爱。”
侯一灿再次失笑,他真的把她给教坏了。
如果关氏知道她那个三从四德的好女儿被教成现在这副样儿,会不会从坟里跳出来找他拚命?
“不嫁人,你要做什么?”
“一技在手,天下横行,我要靠自己的本事起家。爷说过,口袋有银子的叫爷,口袋没银子的叫孙子,我也想当一回爷。”
“心这么大?小小丫头当什么爷?”
“总比当人妻妾来得强,自古痴心女子负心汉,都道后院女子不省心,可又有几个人明白,若非她们得日夜盯着、抢着那个男人,谁不愿意省心?这世间对女子不公平,男人可以昂首,女人必须低头,男子要三妻四妾,女人得三从四德,男人喜则喜、弃便弃,女人却得把一生全交代上去。一抽礼,约的不是一生一世,而是定下男尊女卑、男天女地的定律,这么不合理的事儿,我又何必飞蛾扑火,奋不顾身?”
“确实不合理,说起来也委屈,可世道便是如此,女人没有男人可依靠,就会被欺辱,尤其你这样一副好样貌,若非爷擦着,你以为没有男子想要觊觎算计?恐怕连三姑六婆都会嫉妒得想踩你几脚。
“这也是为何大家总说寡妇门前是非多,试问,寡妇做了啥天理不容的事?她招谁惹谁了?她也不过图个平安度日,怎就惹来满地是非?爷相信你有本事靠一枝笔赚个钵满盆溢,
但爷也相信,聪慧如你,肯定有本事在男人背后挣个四季平安。”
关宥慈苦笑,他为她盘算,是担心亮亮出现后,再没多余心思关照她?
她顺着他的话道:“爷有理,好吧,就求到佛祖面前,让祂给
我找个顶天的大老板,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当皇后娘娘?”
侯一灿呛了一下,猛咳几声,这丫头居然想抢他的堂姊夫?
她的想法是没有错,上班当然以大企业为佳,能找到薪水福利好、升迁快的外商公司更棒,可是……
“当皇后并非好事。”老半天,他只能坑坑巴巴地挤出这一句,毕竟就算不是好事,他也把自家堂姊送上去了啊。
关宥慈故作天真地问“为什么,是野心太大吗?那降个级,当贵妃?宫嫔?”
“皇上都可以当你爹了。”他横她一眼。
“皇上很老吗?”
“对,所以你别再想这种不切实际的事了。”侯一灿没好气的道。
“这样啊,那当皇子妃怎样?”
他大翻白眼,大皇子、二皇子那两个窝囊废,谁嫁谁倒霉。“你以为当皇亲国戚是好事?”
“又不好?可人人都想攀上大树,皇帝家族不是最浓荫的大树吗?”
在两人斗嘴之际,远方鞭炮声起,新的一年降临……
这一年,不管对谁而言都是顶顶辛苦、顶顶忙碌,却也顶顶充实的一年。
北疆战事已歇,朝廷派人议和,年底时,镇国公府接到消息,镇国公和世子爷将要整军返京。
侯一灿在大老板的指挥下忙得团团转。
外头在打仗,朝廷上也打,皇帝下定决心整顿吏治,肃清官吏贪污的风气,因此侯一灿受命,成天到晚偷鸡摸狗,到处刨人家的龌龊事。
除此之外,他的铺子越开越多。
南北大道开挖时,他买下的地皮飞涨,岳锋忙得脚不沾地,只因为他嘴贱,说了句:“卖地不如卖房,赚起来才可观”。
于是侯一灿桃花贼眼一勾,决定把那些地规划规划,盖起一排排的商店街、一幢幢的自用住宅出售。
这么大的工程会要人命的啊,有命赚钱,也得有命花才行,岳锋唉声叹气,恨不得把自己的嘴给缝起来。
不过,侯一灿再忙、到再远的地方,每次回京总会带回一箱箱礼物,送到关家的庄子。
说第一百次,他就是喜欢宠她、溺她、罩她,就是喜欢被她信任,被她依赖。
这关系看在外人眼里,觉得很奇怪,只是两人都甘之如饴。
同文斋扩大经营,增设分铺,关宥慈的小说越卖越好,名气渐渐上升,她匣子里的银票也越迭越高。
她还盘算着买新房,倒不是有土斯有财的观念,而是——“如果大哥和善善考上进士却无法在京城留任,就得另外买地买屋,若是留在京城,近郊的庄子还是偏远了些,得在城里买一处宅子。”
哥笑她想太多,她却坚定地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关宥默和关宥善还是在课业上忙碌,不过手头银钱阔绰,两人开始参加诗会、文会,拜访儒士时也能拿得出象样的礼物。
侯一灿说道:“求学问,不能只在书本上,书本外的交际见识也很重要,朝臣们所论的时事,很可能成为乡试命题,所以双耳不闻窗外事的苦读学子,想在科举上拿到好成绩,颇有困难。”
即使关宥默不喜侯一灿,但还是感激他每个月送过来的邸报,以及他对朝政时事的评论与建议。
雪球也很忙,搬进庄子后,它成天往外跑,一身毛老是弄得又黑又脏,现在不洗澡,关宥慈就不让它上床。
庄子里的下人是侯一灿亲自挑选的,但卖身契在关宥慈手上,没有监视意图,纯脆是善心相待。
六个下人当中,刘叔和刘婶是夫妻,负责管理庄子的洒扫整洁,一个厨子,一个马夫兼长工,再加上两个婢女双玉和双碧,双玉与关宥慈同年,双碧已经十六岁,两人都读过一点书,到了关宥慈身边服侍,就得学会更多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