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所以如果夜枭背叛,一定会反得非常彻底,绝不留下活口。.”其中一名黑衣人咬牙回答。
“杀!”
那一夜,呼延真才知道,爹的武功原来真的很高,看起来完全是个文弱书生的他竟然有着如此过人的身手,是所有人始料未及的。正因为错估了呼延恪,所以他们才有机会逃出生天。
却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这一夜,呼延真从一个天真无邪的十二岁孝变成大人;因为这一夜,她失去了娘亲,失去了家园。
天运四年三月。
这一夜,永京变了天。
从遥远北方狼帐传来消息,退位的燎皇急症大薨,原属于皇帝亲兵的禁卫军竟在同时哗变血洗皇城,天运皇帝兰欢就在这畅变中丧命。
主谋:秀公主伏诛。
主谋:禁卫军头子林晔伏诛。
主谋:御史大夫呼延恪伏诛。
然而一切已无可挽回。
摄政王兰俊在悲痛中继位,是为俊帝,改国号为昌顺。
整整一天一夜的动荡,整座永京布满暴戾血腥,禁卫军与神武营鏖战,隶属于兵部的神武营几乎全灭,禁卫军也完全被整肃;同属于护卫京城的两大势力玉石倶焚,竟没留下多少活口。
没人算过那一夜到底死了多少人。有人说数百,有人说数千,只知道翌日清晨永京的街道上血流成河,屍首遍布。
原以为毁坏严重的皇城居然意外地只受到很轻微的损伤,只被炸掉一座塔跟小规模的火灾;但皇城以外却有多处园邸遭毁,例如御史大夫府以及数座大臣的官邸。
明眼人都知道这不是意外,那是血腥的镇压屠戮!
对摄政王有意见的官员都在这次的哗变中消失,被杀个一干二净,于是朝堂上再也没有人反对兰俊继位,留下来的尽是歌功颂德的人。.
从此再也没人敢问:那一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第3章(1)
“聂大头!”
“不准叫我聂大头!”
“你就是聂大头!”
她出了拳,聂大头也出了拳,两个拳头同样迅捷有力。
她个子小,出拳直接命中聂大头的大鼻子;聂大头个子大,但手脚不大俐落,出拳的时候顿了那么一顿,击中了她的眼睛。
两人霍地往后倒,全都泪眼汪汪。
“胖大福!”兰欢鬼叫。
她当然不承认自己哭了,那绝对是因为拳头打中了眼睛,眼泪自然会喷出来。聂大头倒在地上捣住鼻子,比她还惨,眼泪鼻涕鼻血全都出来了。
她还来不及哭,原本跟另外两个纨袴滚成一堆的兰欢已经怒吼着扑过来。
啧啧,说什么兰十三功夫有多好真是很难教人信服,教出来的徒弟打架的时候还不是跟他们没两样,扑过来扑过去,打得满地生尘,也不见什么了不起的轻功内功,照样是很流氓地抡着拳头揍人。
“呼延真!我回去一定要禀告我爹!”
聂大头满头满脸的眼泪鼻涕鼻血,惨不忍睹,偏偏那张嘴仍是不服输,不干不净地骂着,最后还来上这么一句。
“有没有搞错!”她从地上翻起身来,气势惊人地卷着袖子,趁着兰欢压制着聂大头的时候很没品地往他胯下狠狠踹下去。.
“你要禀告你爹?!你要禀告你爹?!你爹还是我爹的下属呢!你脑子进水了!竟敢说什么要禀告你爹?!”
聂大头惨叫,兰欢连忙跳起来拦住他,唇角不住抽搐,忍笑忍得超辛苦。“够了!别揣了!天啊!你要害他生不出孩子了”
她还是不依不饶、呲牙咧嘴地扑上去。“谁让他满嘴垃圾!他就是个屁!”
兰欢大笑着将她整个拦腰抱住,她只能火大地朝那聂大头狂踢腿,原本躺在地上的那两个混蛋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了起来,眼角只来得及瞥见他们手上抡着根棍子就往兰欢的头上敲下去,那一敲,红色血花登时飞溅——
“胡侍郎?”
她惊喘一声猛然抬头!
御书房内灯花静静,黄门内侍喜公公递上一杯茶,不动声色地垂眉。“胡侍郎日夜操劳,辛苦了。”
她闭眼,额上不觉泌出冷汗。这几日都待在宫内不曾得闲,恍惚间竟失了神。
“胡侍郎魇着了,奴才唤太医来号脉可好?”
“不、不用,只不过打了个盹。”她揉着眼睛,悄悄地凝视喜公公;方才她可有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喜公公敛眉垂眼,恭谨道:“方才书房里没人,小喜见大人一人在此无人侍候,特意进来听候吩咐,没想到惊扰了大人,请大人恕罪。”
“喜公公太客气了……”
她起身走到窗口,推开窗深深吸口气,不禁哑然失笑。都这么多年了,也不知怎么搞的,总是被这梦吓醒。
事实上那次兰欢没受多重的伤,虽然血喷得挺惊悚,伤口看上去也颇吓人,但真的没啥大事,只不过昏了一天——她也在祖宗牌位前跪了一天,在吃了十棍仗打之后。
连兰十三都说爹真是好狠,竟然真的狠狠揍了她十棍,屁股上的皮肉都打掀了,趴了好几天还起不了身,为这事兰欢醒来之后没跟爹少呕过气。
可也是那件事之后他们才真正地亲厚了,往后的日子兰欢从来都挡在她跟前。
或许是因为她跟兰欢都没有兄弟姊妹吧,虽然兰欢有两个双生妹妹,但年纪相差甚多,而她根本就是独生女,于是就这样成了又像手足又是朋友又是同窗的关系。
可那已经是好多年前的事了。
到底是多少年前?那一夜之后,漫漫长途竟似再也没有尽头。
走了好久好久也才走过了七年……
“胡大人?”
“我没事。”胡真揉着脸苦笑,“只不过有些乏了……”
“聂统领已在宫外候着。”
“欸,是,我都忘了这码子事。”胡真甩甩头。“我得快些更衣。”
“让小的——”
“不!不用。”胡真连忙挥手,“下官自己来就行了。”
“胡大人若是嫌小喜手脚粗笨,找个宫娥来也——”
胡真客气地笑。“喜公公这是折煞下官了。喜公公向来都是侍候皇上的,哪里会是手脚粗笨之人?是胡真自幼家训严格,自己打理自己惯了,不喜旁人插手罢了。”闪进了御书房旁的小阁,她快手快脚地更衣。
小阁外的喜公公依然恭谨。“是。胡太傅在朝中素以勤朴严谨着称。”
“是小气吧!谁不知道我爹是只铁公鸡。”
换上一身舒缓宽大的藏蓝书生袍转身出来。明明是灰扑扑的颜色,但穿在她身上就是典雅,温润细致,儒雅风流。
喜公公敛眉垂眼。“喧公子好风采。”
“公公过奖了,有劳公公领路。”
“大人可要先去与陛下辞别?”
“应该……不用吧。”胡真摇头。“此行多则三日,说不得半日也就归来了,不必再去惊扰陛下。”
外头天色渐暗,喜公公细心地提着灯笼在前头引路,长亭内禁卫军军容肃穆,三步一岗、五步一哨。
皇城内无论是谁遇到他们都会恭谨地行礼让路。
宫女们只要远远望见了,便不住地掩唇轻笑,眼露秋波。
瞧啊,小喜公公真是俊俏非常,宫内绝对无人能出其右。明明是个男人,却长得比女人还艳丽无双,难怪有人私底下称他为“妖孽”。
虽然还不是黄门总管,却比太监总管还要更靠近俊帝,是皇帝最宠爱的内侍。若能与他“对食”,即便不能真干些什么,就这么单看着也很赏心悦目不是?
胡真胡侍郎,又被称作“喧公子”,是朝堂上锋头最健的臣子;他的父亲老胡先生曾为先帝太子太傅暨龙图阁大学士,学问渊博冠绝古今,是为当代大儒。
胡真也不负众望,首次参加科举便高中探花,殿试后便被皇帝拔擢为中书侍郎,成为朝堂内最亲近皇帝、也最年少有为的重臣。
天下人尽知俊帝尚美,喧公子这样清秀俊俏的浊世佳公子当然前途无量,不可小觑了。
一个艳丽无双,一个俊雅无俦,这两人走在一起根本是绝世风景,哪能不令人心动!
对那些艳羡钦慕的目光视若无睹,胡真目不斜视,专心跟在喜公公身后,不经意地闲聊:“这几日不见兰心兰形,两位小公主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