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惜墨
我全身都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话语苍白无力：“……我们是师兄妹。”
“那又如何？”他拨开我的手，冷冷道：“即使是亲兄妹，你也无权干涉我。”
手指从他冰蓝的绸衫上滑过，触感冰凉，指尖冰冷，恰如我的心。
我并不爱他，这一点毋庸置疑，而他对我来说，已是生命中一个很重要的伙伴，我将他视为蓝颜，他却——视我为无物。
从没有觉得这么挫败过，我所信任的人不多，他是其中一个。从刚认识的那一刻起就知道他对我没什么好感，我却以为，热情可以融化寒冰。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与他出王府游玩，我甚至以为和他已成了能生死相交的好友，然而事到如今我才明白，所有的一切，不过是我一厢情愿罢了。
眼泪在眼眶里盘旋了半天，倔强地压了回去。我想到了红叶师父，不知她究竟为何将我丢给楚轩，按师父的话来说，他是应该保护我的，不是吗？可是我现在却被楚轩抛弃了，真是滑稽，一个尊贵的王爷，被一个一无所有的孤男抛弃了！
忽然羡慕起他的潇洒，心甘情愿的做杀手，需要有多大的勇气！
纠结激动的心莫名平静下来，我平复了情绪，淡淡道：“注意安全。”
他眼睛里似有流星划过，有一瞬特别的亮，点点头，没有漠然对我。
“什么时候走？”语气平淡的像是在谈论天气。
“用过早饭。”他回答。
“如果我不是刚好过来，你是不是不打算告诉我？”我只是陈述事实，并没有责怪他的意思。
不料他摇摇头，说：“本想临走时和你打声招呼的，再怎么说——毕竟师兄妹一场。”
叙儿不知去哪蘑菇了，直到这时才出现在我们面前，小小的手捧着个大大盘子，上面摆着一壶热腾腾的茶。
他根本没有察觉到我和楚轩之间曾发生过的不愉快，拘束而热情地招呼道：“王爷，喝茶！”
“你倒是体贴，替你家公子说出了他想说的话。”我意有所指地打趣道。
年方十岁的叙儿怎知我想要表达的“端茶送客”的意思，不解地说道：“叙儿什么都没有说啊，只是请王爷喝茶。”
不忍打击他幼小的心灵和积极性，我笑道：“好意心领，茶就不必喝了。”抬起腿，翩然离去，头也不回“叙儿，照顾好你家公子。”
走了很远，隐约听到有人低低地说：“你……保重。”
楚轩走了，我没有再去送他。绝杀堂虽然可怕，毕竟不是地狱，小叔叔知道楚轩与我的关系，应该不会让他白白送死的——绝杀堂的每一个杀手都是影阁无法复制的财富。
仍处于新婚燕尔，母王却并没有因此让我放假，反而逐步加快我学习的步伐，为掩人耳目，我在外人的眼里多了三样雅好：爱下棋、爱品茶、爱听琴。
刚吃完早饭，我就约人下棋，席间煮一壶好茶，找一个优秀琴师，从天明到黄昏。我‘喜欢’研究残局，会为了一颗棋子的落点而研究很久，有时候，两天都下不完一局棋。
而事实是我在不停地接收各种信息，了解母王旗下的各种产业，熟悉账务，掌握政局变换。
不过我并没有因此‘冷落’我明媒正娶的新婚正夫，三日中有两日是在他屋子里歇下的。才十四岁的他对男女知识了解匮乏的可怜，他甚至以为穿了亵衣，躺在一起睡就能怀上孩子。我不信他的奶爹没有和他讨论过我们夫妻的房事，也不信他的奶爹不曾发觉我和他之间的不对劲。我命风影堂暗中调查奶爹的底细，传过来的讯息令我哭笑不得。
惜墨，三十岁，十四年前到了相国府当温碧云的奶爹，签了终身契。他家中贫寒，十岁与邻居家的女儿定亲，十二岁时邻居到京城投靠亲戚，从此断绝了音讯，十四岁时双亲相继去世，只留下两个妹妹。
举目无亲的他带着妹妹去京城寻找和他订了亲的邻居，有时打零工，有时乞讨，用了一年多的时间终于到达京城，然而刚刚抵京的那一晚，他因生病而意识模糊，昏迷中居然莫名失了身，那人完事之后为掩人耳目，又给他穿好衣服，以至于很长时间他都没有发现自己已被人玷污。
直到小腹隆起，呕吐不断，他才找了个游方郎中看了病，这一看不得了，没想到只一夜他就怀孕了。
郎中推测了时间，他才回想起曾经有一夜似乎做了一个奇怪的梦，而第二天醒来之后下身有些不适，可是他实在不知是谁做了那缺德事。
邻居的女儿没找到，两个妹妹还需要养活，自己又怀了身孕，却穷到连一碗堕胎药都买不起。
他想法设法弄掉孩子，用绳子使劲勒腹部，用巴掌使劲拍打……孩子纹丝不动。幸好遇到一个无子无女的老鳏夫见他可怜，收留了他和妹妹们，他肚子里的孽种却因月份太大留了下来，足月生产。
可能是胎里不足，这个孩子在不到两个月的时候夭折了，又赶上老鳏夫生病，看病的钱不够，刚好赶上温家找奶爹，他就签了卖身契。
在听完这个故事之后，我不知是该庆幸惜墨的不解人事，还是该惋惜他曾经痛苦的过往，不过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我成了此事的最大受益者。
“查出那个人，怎么做自行决定。”
我对那名向我汇报的影卫如是说，他点头，眼神中有狠戾闪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