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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清莲公子

    众人齐刷刷沉默了数秒,似乎都不太乐意见到这位传说中庸碌、好色、暴虐的二皇女,还是温元安率先打破僵局,对我说道:“上次听碧云说了抽水马桶以后,我尝试着画了图,也做了数个,却始终不得要领,今日还请王爷指点一二。”

    饭才吃了一半,她就毫不避讳地谈论马桶之事,真不负她洒脱不羁的名声。

    我刚要点头应允,门被轻轻推开,小二站在门口并未进来,询问道:“清莲公子已准备妥当,大人们现在可要听曲?”

    只见在座的众人眼睛发亮,有人抢先说道:“请他进来!”

    小二领命下去准备,一桌子的女人们则激动不已,热切地议论:“这位清莲公子前几天刚刚到这里,听说那歌声如天籁一般,身段也是绝佳,那双眼睛勾魂着呢,只是不知道长相究竟如何?”

    我好奇地竖起耳朵,却不料所有人都在揣测他的长相,并无一人发出疑问。我按捺不住,问:“他难道是蒙着面的?”

    她们都诧异地看着我,温元安笑着解释道:“王爷可能不知,同乐楼的公子有两个规矩,一是卖艺不卖身,二是从不以真面目示人,也不以真名示人。”

    我恍然大悟地点头:“原来如此……”其实卖艺不卖身我是知道的,后面一条,还真没有人对我提起过。

    温元安继续说道:“这些公子里头不乏那些家道中落的大家闺秀,因不愿去青楼卖笑,就到了这里。一来有了安身立命之处,二来每月也可挣些许银子贴补家用,如果能找到一个不嫌弃他们出身的好妻主娶了回去做夫做侍,就是他们的造化了。”

    “前些日子枞燕公子就被光禄寺的库使娶了做续弦,算是好事一件啊!”

    众人笑着,表情言语中并无对这些卖艺男子的轻视,我不禁对温元安多了些好感,心想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看情形,温元安和她的这些纨绔好友们,不像是猥琐不堪之人,人品算是比较端正的了。

    笑谈间,有人将厢房角落的琴案和木凳搬到了主座正对的地方,片刻后,从门外走进一个青色罗衣的纤细男子,面上覆一块青色薄锦,将面容遮挡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对入鬓的黛眉和半垂的眸子。

    他走至琴案前,将怀中的七弦古琴放下,随后施了一礼:“清莲给各位大人、小姐请安。”

    他的声音如溪水潺潺,果然十分动听,李如玥起哄道:“公子抬起头来,我等虽不能目睹公子芳容,瞧瞧眉眼也是好的。”

    清莲有些犹豫,终抵不过众人此起彼伏的催促,缓缓抬起头。

    那是一双极其妩媚动人的凤眸,足以令人为之心动,即使我已见过美男无数,亦是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真是赏心悦目。

    他的目光在所有人中迅速扫了一遍,蓦然一顿,瞬间变得复杂,不知是痛苦或是惊喜,倏地黯了下去,复又垂下。

    那极快的变化被我捕捉到,我瞥了一眼身边的温元安,她正努力抿着唇,掩饰着脸上难以控制的震惊。

    看来他们相互认识,并且发生过一段也许曲折、也许离奇、也许感人、也许痛苦,但绝对不会平淡的故事。

    他默默坐下素手调弦,琴声泠泠如同他的名字“清莲”,不禁让我想起“濯清涟而不妖”这句诗。

    一曲过后,众人齐声叫好,有人阔气地打赏,他起身道谢,将银子放入身旁的方形盒子里。同乐楼的规矩我大概了解一些,盒子是专门用来盛放赏银的,演出完毕后会有专人收走,月末分成。

    第二曲是弹唱,幽幽的琴音伴着婉转的歌喉如泣如诉。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这首描写思慕之情的《子衿》是酒肆茶楼青楼歌馆中伶人们最爱唱的曲子之一,清莲唱得确实很好,众人也听的如痴如醉,而我却忍不住去想他唱这首曲子是否有其他含义。他的感情太投入,如切肤之痛,我用余光打量着温元安,果然,她表情古怪,欲言又止。

    歌舞升平,一室静好,然而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众人的好兴致。

    没人搭理外面的人,清莲的歌声因突来的敲门声顿了顿,也很快恢复了正常,继续唱着。

    砰——

    一声巨响,并没有落锁的房门被蛮横地撞开,一个女人顺地滚了进来,同时哀嚎了几声,似是撞痛了。

    “怎么回事?”

    “干什么的!”

    章睨和何心远同时出声,一个面冷如霜,一个虎目圆睁。

    跌在地上的是同乐楼的小二,方才一直在伺候我们这屋。而站在她身后、刚刚顺着她滚进来的空当闯门而入的,则是一名高壮的女人,一身官差打扮,看行头应该是个侍卫之流。

    女人见我们一屋子的人都不悦地看着她,随意地抱了抱拳,大声道:“几位大人打扰了,二皇女请清莲公子过去助兴。”说着,竟要去拿琴案上的琴。

    “慢着!”温元安大喝一声:“你这是要来抢人?”

    女人的动作顿了顿,堆了一脸笑,却丝毫不见任何诚意:“温大人言重了,下官怎敢来抢人?只是奉了二皇女的旨意,前来相请罢了。”

    温元安冷哼:“清莲公子正在为我等表演,这先来后到的规矩还是要遵守的吧!”

    女人哈哈大笑:“温大人真是爱开玩笑,下官奉命行事,还请大人不要为难。”

    她的笑声刺耳而猖狂,让我有上前扇她一巴掌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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