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sunny,很可爱,很适合你。.」
可爱?她?这个词就连念幼儿园时都没人用来形容过她。他是因为她没以真名响应的不诚恳,所以故意在讽刺她的吧?纪向晓狐疑地睇了他一眼,但在他脸上看到的却只有诚挚。
察觉到她眼里的困惑,想笑的冲动涌上喉头,伍诤赶紧抑住,用开口掩饰:「怎么自己一个人?没跟朋友一起来?」她很聪明,他不能露出太多诡异之处,不然她要是疑心一起,很可能会叫他端着酒滚开,他也别想再有什么后续发展了。
他猜测得没错,看似放松的她,其实一直在留意着他的小举动,推测着他有多少潜在威胁、她能给予多少信任。
「刚好经过,一时兴起就进来了。」她随口回应,酒保送来两杯调酒,她没碰,也没把推拒表现出来,用搅拌吸管的举动做出待会儿就喝的模样。
因为她注意到他跟酒保只是使了个眼色,酒保就自动送上他要的饮料,他们的心照不宣是纯粹点酒?或是还暗示着要酒保帮忙加其它的「料」?在这种孤立无援的地方,她可不想因一时大意而犯下后悔莫及的错误。
「你看起来心情不太好?」彷佛没发现她迟迟没将饮料喝下,伍诤端起调酒大方地喝着。
纪向晓玩弄吸管的动作顿住。
「很明显?」她转头看向旁边的镜子,认真地左右端详。
她掩饰情绪的功力变差了吗?她应酬用的自然笑容应该是无懈可击的啊,要是连随便一个陌生人都看得出来,那些精明的股东和诡诈的商场敌手她又怎么瞒得过?
当然不明显。.伍诤答在心里,这次,他再也抑压不住地低笑出声。
别的女人照镜子是审视妆容,她却是研究表情有没有破绽,他就爱她这种实事求是的个性,有时太过执着,反而会流露出带点困惑的可爱表情,只不过要看到的机会非常非常少。
「我说中了?那些鸟事是来这里之前、还是之后发生的?」凝视她的眸光染上疼惜,他看到的不仅是她美丽的外表,也看到她需要呵护的内在。
虽然她脸上一直带着浅笑,只在刚刚那个王八蛋翻脸时才沈下神色,但光从她单独一人踏进这间夜店的不寻常举止,就可以明白她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事。
他懂,懂她自信独立的形象其实是为了保护脆弱内心而强硬筑起的城墙,他已经观察她太久太久,但她不会知道,因为他们一直处在不同次元的世界,直到今晚老天帮了忙,扭曲了空间,让他们的世界终于有了交集。
第1章(2)
原来是猜的。纪向晓松了口气,这才将视线从镜中收回。
「……都有。」可能她今天真的闷爆了,也可能他的笑容太无害了,她难得对人坦诚自己真实的情绪,尤其是这种负面的情绪。
「怎么了?为什么心情不好?」他就像朋友般关心地问。「刚刚那个没品的混帐就别提了,还发生什么事?」
听到他帮她骂人,纪向晓的心情又好了许多,只是,有很多事,要说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她该怎么说?说她明明人生顺遂,却没来由地心生恐惧?说她明明拥有了一切,却仍然感到空虚贫乏?对一个财富地位都还没到手的年轻人而言,这简直就像是在无病申吟了。
她不是那种年龄一增长就觉得自己毫无价值的悲观者,也很清楚姑姑和汪董那种偏颇的观念影响不到她,她还是能活得光鲜亮丽、人人称羡。但,就是有抹潜藏的情绪被这个事件勾了出来,那抹情绪越发膨胀,大到让她无法忽视。
「为什么现在的男人都那么差劲?」纪向晓本来想随口带过,直到听见自己闷闷的咕哝,才赫然发现她竟然认真地回答他。
她是疯了不成?!
「你今天遇到很多烂男人?」同类被骂,伍诤不但没有同仇敌忾,反而还笑得很开心。这表示她目前没有欣赏的对象,还因此让她踏进这里,造就了他们相遇的机会,他只差没拍手叫好了。
幸灾乐祸啊?纪向晓美眸微微眯起,原本打算就此停住,但他笑得太愉悦的表情刺激到她,咽下喉头的话又冒了出来。
「自以为是、大言不惭,这还不烂吗?」半是反驳、半是宣泄,没办法对长辈炮轰的批评,在面对一个陌生人时,比她想象中更自然地脱口而出。「一个四、五十岁的男人耶,居然想找二十岁的小女生当对象,根本就是老不修,更夸张的是竟然还有人觉得他是对的!」
「你被抓去和一个四、五十岁的男人相亲?」从她的话里拼凑出结论,伍诤立刻拧起一双浓眉。「他还嫌你年纪大?那男人眼睛瞎啦!看不到眼前的尤物比年轻妹妹更值得品味吗?」
他脑筋怎么转那么快?被说个正着,纪向晓脸上掠过一抹尴尬的红潮,很想恼羞成怒,却又被他最后补上的称赞弄得气也不是、笑也不是。
他的话带着性暗示吧?就算要安慰她,这番言辞未免也稍嫌露骨了点,更何况,他的眼睛还边说边光明正大地从头到脚打量她。
只是,或许是他的眼神太真挚,不像在趁火打劫,反而像是专注地欣赏着她的美,她非但没感觉到厌恶,被他视线掠过之处还暖洋洋地延烧了起来,这奇异的反应让她心惊,却又不想抵抗。
她醉了,她一定是喝醉了……她开始找理由为自己的反常脱罪,故意不去想酒量极佳的她才不可能被三杯调酒击倒的事实。
她越来越觉得……这个外表顺眼的男人比初见时的第一印象还要更加分,跟他多吐露点心事,似乎并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我本来想说进酒吧可以看到不同类型的人,平反一下偏见,谁知道最后还遇上一个……没品的混帐。」她借用了他的形容词,将心口的郁闷一吐为快。
瞥见他仰头将调酒一饮而尽,说得口渴的她好羡慕,却只能对着面前那杯沁着水珠的调酒吞口水。如果不喝他叫来的饮料而自己另点,这跟直接说不信任他一样伤人,但……她真的不敢拿自己的安危来赌啊。
伍诤放下空掉的酒杯,下一个动作却是直接将她那杯调酒端走,然后举手呼唤酒保。「Joy,把Vodka和柳橙汁给我,杯子和冰块也要。」
纪向晓有些愣住。那杯不是点给她的吗?就算她一口也没沾,他也没必要这样大剌剌地接手吧?
「想抢我工作啊你?」漂亮的女酒保走过来,大方地将整瓶Vodka和其它东西都拿来,那玩笑的态度显示出他们很熟。
「那也得抢得到再说啊。」伍诤笑了笑,挥手要她离开,把刚送来的空杯子推到纪向晓面前。「我们先喝螺丝起子,要喝多浓自己调。」他边喝着那杯原本属于她的调酒,边为自己再调出一杯螺丝起子。
纪向晓看着面前的东西,突然明白这些举止背后所隐藏的意义,一时之间她有点怔傻,随即有种被人呵护的甜意在心头泛开,甜得她抑不住不断上扬的嘴角。
他看出她的顾虑吗?不但喝掉她那杯酒,用这种不经意的方式宣示他绝对无害,更用由她亲自动手调制的方式让她也能放心畅饮。
这年轻酗子的心思让她好笑又感动,不想被他发现这一招中了,她轻咬下唇,努力别让自己笑得太灿烂,学他为自己调出一杯螺丝起子。
「那刚刚那些搭讪的人你也都看不上眼吗?」伍诤没那么轻易放过她,又继续追问。「家俬」都摆出来了,当然代表着他们准备长谈,那瓶至少八分满的Vodka搞不好还不够呢。
「没个人特色,只晓得跟随流行走,我根本分不出他们有什么差别,年纪又小,在我眼里根本就是小毛头。」清冽的饮料一入喉,纪向晓满足地喟叹,话匣子也跟着开了,差点想把高跟鞋也一并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