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痛苦的春花

    乔春花曾经是很幸福的，因为他的爸爸乔景瑞是个能人。.

    早在天源中药材市场没有建设的时候，颖阳曾经有一个简易的中药材交易场所，虽然规模比现在小得多，但好在当时信息比较闭塞，产地和市场价格差距很大，利润很高，而中药材又有一定的专业性，外行一般不怎么敢进入，还有一条，当时人都没有钱，所以在此就业的人员相对于其他行业收入还是很高的。

    乔景瑞先是在市场给人家当装卸工。外地客商拉来的货，10吨一车的货卸下来要收200元，而来颖阳买药装车的话，一车装上去可以收300元，本地的都是150元。辛苦了点，不过都是壮劳力，挣钱比当时的干部还快。一个月下来可以收入元，一年下来就是3000千多。

    大部分劳力都是吃了花了再攒点，乔景瑞不同，把钱都变换成当时比较好卖的药，让老婆桑桂芹在市场上卖。桑桂芹长相上档次嘴也挺会说，相对比别人卖得快点。有了点钱之后，桑桂芹很舍得打扮，盛开了一样，老远都是香味。那些药店的老采购，药厂的业务员，不少成了桑桂芹的老客户，一来二去很快就积攒了一笔钱。

    乔景瑞动了心思，决定迈出一步，不再去扛包，正好有个黔州省的药材户带来点杜仲来市场上寻找客户。乔景瑞热心帮忙，不辞劳苦的跑前跑后，赢得这个药材户的信任。这个药材户回去的时候，就多了一个同伴乔景瑞。

    乔景瑞一到药材户的老家黔州省九盘水地区，简直像掉进了金矿里。原因是到处是药材，却没有人去采。只有当地的一些中药材公司收点，中药材公司都是国营的，有政府发工资，精力都花在其他方面，收购药材倒不怎么上心，有点收购任务总想着如何压级压价压质压价，老百姓辛辛苦苦采点药，卖不了多少钱，积极性也不高。

    乔景瑞在九盘县药材公司用了两扎大团结当时10元人民币的图案就是一个大团结的图案，硬是把药材公司暗自承包了下来，给药材公司人员超过一半的工资收购当地的中药材，然后拉回颖阳市场来卖。采购价几乎是想定多少就定多少，除了过去药材公司压价的几个品种基本上正常价格外，其他过去当地人没有卖过，或者根本不知道是药材的东西，根据市场紧俏程度，乔景瑞开始收购药材。.当地人太穷了，也没有经济来源，一下子知道身边这些东西也是可以换钱的，欣喜若狂，到处去采药。他最后就是把收购价压到农民们勉强可以接受的价格，照样可以收到质量相当不错的药材。

    进价低，乔景瑞收购的药材拉倒颖阳之后，卖价也低，销路好得很。一年便发了大财。桑桂芹也从市场上退了下来，专职在家当老板娘，管理收回来的货，再通知市场上的那些小商小贩来自己家批发。

    好景不长，颖阳市场的药材户的鼻子比狗鼻子都灵敏，第二年的时候，九盘水就有颖阳商人到访采药，到了第三年一下子过去了很多颖阳的药材商，出价比乔景瑞高得多。当地人也是经过了一两年的摔打，甚至不少有心人，也是顺便到颖阳或者其他药材市场趟路，发现了乔景瑞的奸诈，很多人开始痛骂乔景瑞吃肉都不带吐骨头的。乔景瑞的收购收到了很大影响。

    虽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乔景瑞占了先机，这一年明显就不如上一年，到了第四年基本上就是苟延残喘。

    此间，颖阳发生了大事，就是颖阳市吸引了牛献礼的投资，建设了现代化的大型中药材市场，成立了天源医药。

    当年秋天以江淮省省政府的名义在过去的小型药交会的基础上举行了第一届中医药文化节，邀请到了华国卫生部副部长兼中医药管理局局长等业内知名大佬，还有当红明星洞文花，香港四大天王之一的郭穷城知名艺人。颖阳中药材市场一下子海内外知名程度大幅飙升，从九盘水乃至整个黔州省去颖阳中药材市场去搏一把的人，一下子增加了好几倍，颖阳过来的客商因为乔景瑞事迹的感召也是苍蝇见到腐肉一样，集中到了九盘水。

    蓝海变成了红海。

    大家投入了很大的精力，深受启发的农民也是很精明的，弄点药材就像拿了夜明珠一样金贵，稍有一点不满意就不卖。乔景瑞这些药材商求爹爹告奶奶好不容易把药材收上来，拉回颖阳，才发现从九盘水过来的中药材一下子比过去多了好几倍，虽然颖阳中药材市场大了不少，销量是增加了，但是相比于来货量，还是呈现出需求不足的明显状况。.有些中药材不易久存，必须尽快卖出去，不然就会霉变、腐烂，或者出油走色。

    没有办法，大家大打价格战，过去一公斤要30的毛利润现在10就得出手，有些人拿货的时候，是贷款或者高利贷来的，更是压不起，甚至10的毛利润都不到就往外卖，更有亏本甩卖的。

    乔景瑞请教过一些老药商，他们笑着告诉乔景瑞，以后的中药材市场像这种磕头去买货回来磕头卖的情况会是常态，这才是市场经济。过去九盘水你一家垄断的事情不会重来，因为信息会越来越透明。正是这种激烈竞争使得颖阳中药材市场充满活力，外面的客商才愿意来颖阳买货。别看大家似乎没有你过去挣得多，但是这个情况都还是看得清的，明年照样会有很多人去九盘水，磕头求着买货，回来磕头求着卖货，因为毕竟还有利润，市翅越来越大，没有竞争的市场就不是市场，要取胜要靠更大的精力和资金取胜。

    乔景瑞琢磨琢磨，确实是如此，果然下一年，依然照样有飞蛾扑火的颖阳人或者黔州省人，依旧在九盘水演绎着红海里云水翻腾的市场大战。

    尝过了甜头的乔景瑞决定急流勇退，另辟蹊径。他总结了经验，就是要百分之百掌握货源，才能够使市场信息灵敏的自己利于不败之地。这几年和六盘水人打交道，发现农村经济很差，常年种植粮食作物，去掉农业税，去掉种子、农药、化肥，以及其他的一些费用，几乎没有多大盈余，不然也不会上山下水的去采挖中药材。两年来随着颖阳天源中药材市场的扩大，有一些做中药材种苗的商人兴起，他们采种或者育苗卖给各地的农民，然后回收中药材，不少人也是很快崛起。乔景瑞决定走种苗种植这条新路。

    乔景瑞下功夫找了一个相当偏僻哲通县，寻访到一个在当地村委会任书记的朋友，叫杨明远，过去收药材的时候，打过不少交道。于是，乔景瑞委托杨明远与一些不愿意再种粮食的农民签订购销合同。乔景瑞负责提供种苗，负责按市场价回收，种植一种中药材，湘百合。

    “湘百合”可食用或药用，具有滋阴清热、润肺止咳、清心安神等作用，因其形态卷曲、颜白如玉、味微苦、营养价值高而闻名遐迩。最近几年，粤广富裕起来，保健意识渐起，喜欢用一些中药材煲汤，其中湘百合不仅有滋补功效而且口感也好，煲出的汤味道鲜美，湘百合的销量大增。

    乔景瑞为了使第一炮打响，吃住都是在田间地头，与杨明远坦诚相待，最终与杨明远拜把子成了结义兄弟。农民看到乔景瑞信心满满的整天在他们身边，原来担心被骗一把的戒心也没有了，更加细心呵护。湘玉竹长在湘南省中部，纬度与黔州省六盘水基本上差不多，只是黔州剩拔高了一点，不过那一段年年是暖冬，乔景瑞担心的水土问题没有出现，1993年采购的时候大丰收。

    乔景瑞吸取过去的经验教训，没有再压质压价，切切实实的履行了合同，按照订购价收湘百合。种植户们兴高采烈，收入家家户户上万。当然，乔景瑞也是很挣了一笔。第二年乔景瑞决定大干，当地的一个县委李副书记，是分管经济的，听到这个消息立即让杨明远同志乔景瑞见上一面，希望在全县推广湘百合。乔景瑞估摸了一下市场，因为自己有独家货源，有一个粤广的商人给了自己一个大订单，准备出口东南亚的，咬牙下了决心大干一场。合同一下子签了十几万亩。

    乔景瑞把这几年挣的钱都拿来买种苗还不够。县委李副书记就领着乔景瑞在当地的农村信用社贷了一笔。事后，这个李副书记给了乔景瑞很多暗示，乔景瑞很明白，回颖阳抓了一些高利贷，给这个李副书记表示心意。

    种苗出土后，县委李副书记联系了一家化肥厂，以高于市场价的价钱卖给签约的农民，说是配套肥，只有施了这种肥，才可以高产。被一年湘百合成万元户的几乎神话的事实感召，农民们买化肥的积极性很高。

    然而化肥存在着严重的质量问题根本没有肥力，而且因为没有及时施肥，种苗长势很差。农民们怎么知道根乔景瑞无关，而是县委李副书记的事。不少农民在几个受县委副书记蛊惑的人的指点下，把乔景瑞关了起来，要求乔景瑞重新免费提供化肥，不然就把以诈骗的名义他送进公安局，并把电话打到乔景瑞家中，要求尽快答复。

    桑桂芹这几年风光无限，乔景瑞又经常不在家，有好几个药厂采购成了她的床上客。如果不是乔景瑞大把大把带回钱的话，早就给乔景瑞撤了。今年乔景瑞拿走了所有的钱，又使了高利贷，她本身就有意见。现在还要再弄钱，她约摸着那个县委李副书记和乔景瑞是绑在一个战车上的，李副书记不会见死不救，于是她坚决不答应筹钱。

    都说女儿跟爸亲，对乔春花来说，确实是如此。乔春花得了信后，心急如焚，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爸爸可能就没有了。狠了狠心，乔春花找到给爸爸放高利贷的大狼，大家都这样叫，按照乔景瑞的指示拿了家里乔景瑞偷偷藏好的房契，从大狼那里拿了20万，4分的利息，一年还清，签了借据。

    大狼在颖阳也是一个名人，不仅斗狠，而且江湖气很重，有钱人愿意把钱让给他放，用钱的人也爱从他手里使钱。

    李副书记一看乔景瑞还是很有钱，20万很快到账去买了化肥，就在今年初夏，虫子渐渐起来的时候，又采购了一批农药，以赊销的名义发了下去，从今年的湘百合收购款里扣。乔景瑞很无奈，因为出口的东西农药残留的检测是很严格的，但愿不会影响吧。农药的价钱不低，但是确实是真品了，湘百合长势良好。

    到了采购季节，粤广的那个商人亲自来到九盘水，采了一些样品回去，很快传回乔景瑞最不想听到的消息：农药残留严重超标，根本不能够出口不仅要乔景瑞退回预付款，还要追讨合同的罚款。这边县委李副书记眼见就可以收药材了，就拿着比市场价几乎贵了一倍的农药的购销发票要乔景瑞兑现现金，让乔景瑞从各个农民手中收取玉湘百合时候直接扣除。

    第二天，退了预付款的乔景瑞人间蒸发。

    李副书记把颖阳乔景瑞家里的电话打爆了，也没有人接，就带来公安局人来缉拿，还是杳无音信。

    时间一长大狼就听说了，立即拿了房契来收房子，才发现这房子已经被桑桂芹变卖了那个时候买房子手续简单，四邻签字也可以不要房契的，桑桂芹跟一个药厂的采购员跑了。大狼只好去堵乔春花。

    乔春花中专毕业，乔景瑞这几年有点钱，就托了关系，分配到了市民政局，在民政局办公室上班。父亲人间蒸发，母亲跑路，房子变卖，无依无靠，天天没有人的时候以泪洗面。家没有了，乔春花就租了一间小房子，希望会出现什么转机。没有想到，刚刚安顿下来，大狼带人就堵住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