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怨恨(二十四)
“还是叫住她吧?”温顽不忍,但首先与蒙惇商量。.
幸好蒙惇与她的意见一致。
不过,就在两人达成协议时,田歌谣已经绊倒在床边,大概是太黑看不清东西。
她摔倒在地上,顿时哇哇大哭。
温顽第一次感觉到田歌谣有这毛病是好事。
“哇啊啊啊啊……”
深夜里魔音灌耳,永远是最有效的闹钟。
田文第一个骂了句脏话掀开被子,“吵什么!”大概是常常在夜里被叫醒。
“嗝!”田歌谣被这声怒吼吓得打了个嗝,立刻没声了。
看起来,田歌谣在田家的日子真的很不好过。
“你对个孩子凶干嘛,你自己不吵?”余劲扯开被子跳下床,“不睡了?那就别睡了!”
“余劲不会是想找田文打架吧?这有点欺负人啊。”温顽悄悄滚了半圈,凑近蒙惇。
“要拦住他吗?”
“总得有个理由……”温顽看他一眼。
蒙惇:“……”
她抬脚一踹,把他从床上蹬了下去。
“轰!”蒙惇砸在地上,这是第三声,房间里再有没醒的人,都可以盖章是装睡了。
温顽也若无其事地揉揉眼睛爬起来,“喧萝卜?诶?惇惇?你怎么到地上去了?”
“……不知道。”蒙惇面无表情地从地上爬起来,盯着正在对峙的余劲和田文二人,平静地问,“你们怎么都没睡觉,站在这里干嘛?”
“被吵醒了啰。”余劲扭头哼了一声,回床上去想接着睡。
田文见吵不下去,也重新倒在床上,没人去管田歌谣,她趴在地上,不敢动也不敢哭。
温顽在心里暗骂,你们就这么困?明明人都起床了,就没人有兴趣出门去看看?
“外面怎么那么安静?”蒙惇看着窗外说。.
“全都睡了,当然安静。”田文不耐烦地说。
余劲想附和,但听出这是田文的声音,便唱反调,“是吗?我怎么觉得这安静有点古怪呢?”
“无聊。”田文冷笑一声。
余劲最恨有人这样强行结束话题,马上爬起来,“无聊?我看就是有问题!”
温顽恨不得给他鼓掌。
她顺手摸了摸身旁,“咦?喧萝卜,你去哪了?”
田歌谣默默地从地上爬起来,走到床边,拿脸贴着她伸出床的手。
“你在这!你不是躺在我们中间睡觉吗?”温顽顺势“惊醒”。
“我刚才绊倒了。”田歌谣要哭不哭的声音可怜得很。
就算是演戏,温顽也有些不忍地摸了摸她的小脸蛋,“还痛不痛?”
田歌谣嘟着嘴点点头,更委屈了。
她回头看了一眼,她的爷爷一动不动,父亲背对着她,便又转过头,依旧用凄楚的目光看着温顽,“姐姐,我的腿好痛啊。”
余劲往田歌谣这看了一眼,表情有些尴尬。
温顽想他大概是不好意思,毕竟之前他名义上也是为了田歌谣起冲突,却对正主毫不在乎。
“别哭了,上来接着睡吧。”温顽把田歌谣抱起来,重新放回床上。
接下来那一幕,田歌谣没必要看,她后悔了,此事不该由田歌谣来做第一人。
“还是别出去了。”她望着余劲,隐藏在黑暗中的面容十分平静,“这么晚,出事怎么办?”
“出事?我还怕这个?”余劲冷笑一声,但也不鲁莽,先走到角落把桌上的长刀抄起来提在手上,这才伸手去开门。.温顽已经躺回了床上,哄着田歌谣重新入睡,蒙惇也和她一起对着田歌谣的方向,侧身躺着,将她夹在中间。
田歌谣果然是个孩子,容易惊醒,更容易睡着,哄了两句呼吸便慢慢浅了。
余劲也扯开了门。
“他该看见了。”温顽自言自语。
“啊!”余劲大叫一声,彻底把所有人叫醒,房间内的,房间外的——所有活人。
“你有毛病啊!”田文大骂着坐起来,但这时门已经被余劲扯到敞开,大开的门外一切景象在月光映照下颗颗分明。他惨叫一声,突然向后一倒。
“晕,晕了?”温顽简直无语。
知道田文帮不上忙,但这也太没用了吧?
“爸!爸!”余劲慌张地冲到床边叫醒余健。
其实余健早就醒了,但一直闭着眼睛,无论是谁大喊大叫,还是谁和谁吵架,哪怕其中一个是自己儿子,对他来说都是不重要的小事,没什么能比让他在夜里养精蓄锐更重要了。可是这回余劲拼命叫醒他,他要再不醒,那就只能装晕倒了。装睡容易,装晕倒的难度与之相比却直线上升,他没必要这么折磨自己,索性顺势“醒来”。
而且,余健也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突然这么乱?
“干嘛大呼小叫?”余健慢吞吞借着余劲的力量坐起身,“冷静一点。”
“外,外,外,外面……”余劲哪冷静地下来,你冷静?那你给我出去看看!
直接把他爸从床上拽下来。
余健穿上鞋,被儿子推推搡搡扯到门口,他还未做准备,“有什么好怕哒啊啊啊啊啊!”
寂静。
又一个吓晕的。
“年纪大了。”蒙惇猜测,“况且,他大概也没见过这种场面。”
“怎么啦?”温顽大声发问,这时候她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出去看看了。
跳下床,踩着鞋子来到门口,虽然是见过的画面,温顽也还是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门前的走廊地板上,整整齐齐摆放着几十颗人头,个个都瞪圆了眼睛,死不瞑目。
“这……这……”田树不知何时也来到门口,他拼命弯下腰,仔细地端详着这些人头的脸,他们都是一个个他见过的熟悉的面庞,如今却都断气了。当然,只要是一个普通人,被砍下头颅,放在地上,都不会再有生路。
月光经屋檐在门前的地板上画出一条粗直的线,笔直,如同这些人头的截面。
“这个凶手……简直丧心病狂……”温顽摇摇头,叹息一声。
“等等,有些人不在!”田树突然大声喊道。
就像是约好的一样,当他这句话平实地落下,另一个声音在隔壁响起。
“你们到底在吵什么?我可忍你们很……”又是一道戛然而止的声音。
安强第一次打开他的房间,来到走廊,到了余健的房间门边。
一颗颗人头也画出一条粗直的线,将大门拦住,安强没勇气抬脚跨过这条线,但是他比余酵田文更长脸,起码他没有晕。余劲把晕厥的余健扶回床上,阴着脸从房间里走出来,他的表情非常难看,只看他的脸就知道他毫无掩饰的意思,他的意思是——他很愤怒。
“安强!你就是凶手!”他一直背在身后的右手猛然砍出一道银光。
原来他走来时一直将刀藏在背后。
“惇惇!”温顽大叫一声。
蒙惇迅速冲过来从背后抢走余劲的刀,“你不要意气用事,先搞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死了这么多人!他还活着,这有道理吗?”余劲大声喊道。
“我凭什么不能活着?我们整个房间的人都活着……你们不也一样吗?你活着,还拿着一把刀,那我是不是能说动手杀人的就是你!”安强毫不示弱。他原本并不是如此易怒的人,可是眼前所见逼疯了他,“报警!必须报警!我们要一起离开这个鬼地方,没有电话,我们就走出去找警察,这里的事我们已经无法处理了!”
“不能报警!”余健倔强地从床上爬起来。
温顽无法想象他到底对这件事有多大执念,光是四个字就能将他从昏迷状态唤醒?
“不可以!”余健跳下床,扔开拐杖健步如飞地来到门口。
“你到底想隐瞒什么,你怕什么?”安强扫视着房间里每一个人的脸,慢慢凝聚出恐惧之色,“你们到底是什么人?现在死了这么多人!你们还想隐瞒什么秘密?余健!你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不敢叫警察来?”
余健明显心虚地顿住,片刻才张口,“阿强,你相信我,这是我们村子里的私事,就算你把警察叫来也不管用,他们不可能帮我们找出那个凶手,它很狡猾,没人能对付它……人对付不了它……阿强!你低头看看!死了这么多人,你有没有听到一点动静?这不是人能办到的事,你根本不知道我们的对手是谁!”
在安强与余健对峙时,他的房间里剩余的人也都冲了出来。
不过,这些人并不是两手空空,而是有备而来,他们没准备刀,但拆掉了房间里的凳子,一人拎着一根木椅腿,气势汹汹。于是余健的声音就更慈和了,“你们的对手并不是我,外面的警察就算来了也是碍事,这件事不是普通的杀人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