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九百七十五章 阴阳怪气
段嫣与不老门并没有特别深厚的交情。
与这位比自己年长将近五百岁的金丹真人，更是毫无往来。
但她却非常不赞同，“宁可错杀，不能放过”这种情况。
因为这会助长诬陷之风。
今天我看你不顺眼，我诬陷你，明日他看我不顺眼，他诬陷我。
然后，我们就都死了……
这样杀来杀去，只能让合欢派人心惶惶，对于找内鬼，没有一丝半点的好处。
段嫣觉得自己表情管理做得还是很好的，但这大殿上都是人精。
尤其是掌门王座上的南寥寥。
他坐在上面，下面人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眼中。
却听他说道：
“段师妹，花师叔闭关后，仙人峰的事务都交由你打理，你也是我合欢派的金丹真人，有什么看法，不妨说说看？”
段嫣也不太意外。
如今她已经不是那个诚惶诚恐的普通弟子。
虽然她的修为，比不上大殿上，任何一位峰主，但她是合欢派，实打实开坛收徒的金丹真人，该有的气度，她一样不差。
段嫣当即站起来，稍稍行礼后，落落大方地说道：
“回禀掌门，虽现在是非常时期，应用非常手段，但‘宁可错杀，不能放过’的做法，终究是不可取的，嫣并不赞同越秀道君这一提议，不过嫣也认为，此事应该交由执法堂，另外，弟子还建议，排查近日与此人接触过的合欢弟子精神状况，重点调查不老门——”
“臭丫头你！”
段嫣还未说完，上官香香大怒。
他向来与段嫣的师父，花容子不合，但也只是口头上与花容子拌拌嘴，没事儿戳花容子一下肺管子，还通常都落不到什么好。
至于花容子的弟子，上官香香至多是酸上那么一两句。
背后下黑手的事情，他不屑做，也不会做。
相反，上官香香暗中也没少照拂仙人峰，知道仙人峰的弟子有天赋，他们不老门给仙人峰的丹丸，都是最好的。
他自认为，自己这个师伯毫无藏私，光明磊落，可这个臭丫头如何回报的他！
她居然向掌门提议，调查他们不老门。
奇耻大辱，简直是奇耻大辱。
虽然上官香香释放灵压，大有跳起来打爆段嫣狗头的架势，可段嫣表情却毫无惧意。
她表情不变，继续说道，“不老门是此人最经常出没的地点，若他是被冤枉的，或也是受害者，最可能与他接触到的人，极有可能，还潜伏在不老门，若他并非冤枉，那么受害者，极有可能，并非两名，极有可能更多……”
“除此之外，本门金丹期以上的修士，都要接受调查，包括元婴道君。”
此言一出，大殿内气氛一滞。
上端的南寥寥在心里倒吸一口气。
就连那名跪在大殿中，举报自己师父的筑基弟子，也不可思议地看向段嫣。
宛如看一个疯子。
元婴道君在合欢那是什么地位。
那是信仰。
段真人疯了吗，居然敢让掌门调查元婴道君！
退一万步，这要如何调查。
闭关冲击离合期的花容子道君，还没有出关，进阶结果未知的情况下，合欢派最高修为，就是元婴。
他们已经是最高修为了，还要如何调查？
谁又有这个资格调查他们！
一时间，所有人，齐刷刷地看向段嫣。
目光五味杂陈，啥样都有。
有看热闹的，有怀疑的，有探究的，有老奸巨猾的，也有关怀担忧的。
段嫣抬头，只去看掌门王座上的南寥寥。
“段嫣，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南寥寥连师妹也不叫了，直呼其名，意在提醒段嫣，话已经说出口，就收不回去了。
要不然找补，要不然给一个充分的理由。
哪怕段嫣已经是金丹修士，但在合欢派，元婴道君有着非常高的地位，他们对合欢派居功至伟，哪怕是掌门，也要退让三分，另辟蹊径，才能掌握权利。
段嫣今日的言论，就是在冲击元婴道君至高无上的地位。
当然，这对于掌门来说，是一件利大于弊的好事儿，但对段嫣来说，她若不能说服大家，怕是会引来众怒。
却见段嫣不徐不缓地说道：
“回掌门，嫣自然是明白，将元婴道君亦添在调查范围内，嫣有三点理由，因会冒犯掌门，还望掌门恕嫣无罪。”
南寥寥听言，莞尔：“你都说到这个程度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好了，无论下面你说什么，孤都恕你无罪，说吧。”
段嫣心道，那是自然，因为下面我说的话，涉及到你，我怕戳你肺管子，惹你生气。
不过，既然南寥寥都这样说了，想必也是做了一番准备，段嫣便直接开炮：
“既然掌门恕嫣无罪，嫣就斗胆直言了，因掌门并非元婴道君，骤然下令调查同阶的金丹修士，怕会引来争议，造成门内动荡，如今我合欢大敌当前，需避免内乱，由元婴道君带头，再排查金丹修士，那便成了顺理成章，此乃其一。”
“如今落霞山，谣言众多，元婴大能修为高，地位高，威信高，由他们带头接受调查，直接从源头绝了门内弟子最大恶意的揣测，此乃其二。”
“其三，元婴道君接受调查，也有稳定人心、平息内讧的作用，毕竟，掌门师兄过于年轻，怕敌人会因此借题发挥，煽动人心。”
段嫣说完，深吸一口气，弯下腰，等待掌门发话。
南寥寥没有说话，因为他知道，自己现在说什么，都有“得了便宜卖乖”的嫌疑。
因为段嫣这番话，有一个没有说出的第四点。
亦是最重要的一点。
元婴道君接受调查，有助于强调和巩固，掌门至高无上的王权。
并告诉合欢派，蠢蠢欲动，觉得他南寥寥不足服众的所有人，他就是合欢派的掌门，一声令下，就是元婴道君也要服从安排。
大殿平静片刻，司马文未阴阳怪气地说道：
“说了这么多，无非就是不够相信我们这些老家伙，既要将我们当做垫脚石，还要我们干活，帮着你们揪出内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