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云杉

    段嫣和鹰哥谈话的第二日，也是段嫣斋戒五日结束的日子。

    他要动身前往雷母山主峰。

    段嫣原本想将瑶光放在村长家，让鹰哥帮忙照看，毕竟来到雷母山之后，瑶光一直懒洋洋的，不太舒服。

    没想到瑶光对离开段嫣反应强烈，死活扒着段嫣的衣服不放，段嫣无奈，只能带上它。

    雷母山村常年封闭，这里有着各种各样的传说，这里的人们却一辈子没有出过大山，也一辈子没有去过外面的世界。

    这里离中原太远太远了，段嫣是村里许多年轻人第一个见到的外乡人，也可能是他们一辈子，唯一见过的外乡人。

    整个村子都来送段嫣，家离的十分遥远的村民，甚至骑着马或牛，一大早出门，就为了这次送别。

    在村民眼中，段嫣是个很善良很温和的人，他给他们画画不要钱，对他们的要求有求必应。

    更何况段嫣身边有一只活泼的小猫，善待动物的人，心肠总是不错。

    村长神色复杂地看着段嫣，他喜欢这个年轻人，无论这个年轻人是不是天谴者。

    村里上了年纪的人都知道，村子里曾经是来过天谴者的，他们神通广大，腾云驾雾，可以将石头变成黄金。

    但他们傲慢贪婪，觊觎着他们雷母山中的瑰宝，且看不起他们这些不懂法术的普通人。

    后来，他们不听劝执意进山，再后来，他们永远都没有再出来。

    他们的障眼法也消失了，黄金又变回了石头。

    村长还记得，那是他的阿爸告诉他的，天谴者的法术并不是万能的，随着他们的死亡，法术也会消失。

    石头终究是石头，永远变不成黄金。

    村长没有见过段嫣施法，所以他并不确定对方是不是天谴者。

    他和他的儿子产生了巨大的分歧，儿子认为，知道段嫣是天谴者，就应该阻止他进山，村长却觉得人各有志，他们劝也没用。

    “年轻人，我最后一次问你，你真的要进山吗？哪怕是生命的代价。”

    段嫣微微阖眼，欠身说道，“前辈，晚生心意已决，还望前辈谅解。”

    “既然如此，后生，你去吧，望你此行如愿以偿。”

    村长右手掌心放在胸前，身后的村民做了同样的动作，他们目送段嫣入山。

    村长的小孙子鹰哥原本拽着阿爸的手，在段嫣转身离开的瞬间，他挣脱阿爸，踉踉跄跄地扑向段嫣，带着哭腔说：“你一定要回来！”

    段嫣摸摸鹰哥毛茸茸的头发，“我会的。”

    瑶光从段嫣怀中探出小脑袋，像是回应段嫣的话，“嗷呜~”

    鹰哥垫脚，努力伸手去摸段嫣怀中的瑶光，手指碰到瑶光软软的白毛后，鹰哥仰起头说，“我等你回来，等你回来，我告诉你答案。”

    段嫣笑了，“好。”

    就这样，段嫣暂别雷母山的村民，前往传说中“修真者的死地”。

    离开雷母山村，段嫣骤然感觉空气潮冷了许多，空气里的雷电之力比村中更加浓郁，衣服摩擦都能感觉到一小串“噼里啪啦”的静电声。

    瑶光蔫蔫的，无精打采的缩在段嫣衣服里，段嫣给衣服里加了好几次暖春咒和干燥咒，确保瑶光在衣服里的舒适程度。

    说来奇怪，虽然雷母山天天打雷下雨，但段嫣来到雷母山村后，却一滴雨都没见过。

    无论村外如何电闪雷鸣，村里的一方天空永远只打雷不下雨。

    村里和村外俨然是两个世界，段嫣曾仔细查看过，村子并没有任何人为痕迹，雷母山村的奇象完全属于“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越靠近雷母山主峰，空气越发稀薄，雷电之力越发浓郁，天好像变得很低，仿佛随时要倾塌一般。

    一直谨遵主人指令，老老实实盘旋在段嫣发簪上的雷云藤，终于按耐不住，开始大口大口吸食空气中的雷电之力，“噼噼啪啪”的电花敲打着段嫣的玉簪，这种感觉有点奇怪。

    当段嫣终于到达雷母山主峰边缘地带、准备进山时。

    天空乌云密布，黑云过境，簇拥在一起，好像伸手就能撕扯下来一块云团，闪电一道接着一道，整座雷母山映照的宛如白昼，紧随其后是“轰隆隆——”的雷鸣声，震耳欲聋，仿佛那雷声就在耳边炸起。

    感觉到怀中瑶光的躁动不安，段嫣开始诵经，每当段嫣诵读经文时，瑶光便会很快安静下来：

    “有形者，生于无形，无能生有，有归于无……”

    随着段嫣的梵唱，他身上渐渐亮起了金色的佛光，瑶光躁动渐渐停止，佛光照亮了段嫣前进的道路，驱散了空气中的湿冷，稀薄潮湿的空气，似乎也没有那么难以忍受。

    一路诵经，一路前行，段嫣就这样进入了雷母山主峰。

    修士也有各种各样的话本，雷母山在这些话本中，无疑是一个神奇的地方，笔者描绘的雷母山主峰多姿多彩，事实却并非如此，这里只有光秃秃冷冰冰的石头，还有一些低矮的灌木和苔藓。

    段嫣一路走来，最高大的树木，也不过四五十米的样子，枝干细长，看起来随时都会吹折两半。

    事实上，这些树木密度极高，且极为坚硬，生长在这样恶劣的条件下，它们拥有极强的生命力。

    段嫣目测，这些树最年轻的也有百年的树龄，其中有两棵五千年以上的云杉，灵气萦绕，似乎有了开智的迹象。

    草木修行困难程度远超修士想象，上万年足以让一个天资、悟性都还不错的修士渡劫飞升，对于草木一族来说，甚至还不足以支撑它们开口说话。

    能化形的草木精怪，差不多都是五万年以上的老妖精，每个都是见证沧海桑田的活化石。

    段嫣是修行之人，无论是道修还是佛修，都讲究“种善因、得善果”，虽然如今修真界道义凋零、强者为尊，但花容子始终教导段嫣和高长歌，天道轮回，莫作恶事。

    既然段嫣途径于此，又遇到两株即将开智的云杉，算是和它们有缘分，想了想，段嫣走到云杉树下，拿出两张护身符，一颗树上贴了一张：

    “在下能力低微，不足以帮二位修成正果，这是在下所制护身符，愿二位平安躲过灾祸，顺利开智。”

    护身符瞬间融入云杉树干里面，两株云杉树枝刷刷作响，段嫣说完，云杉针叶纷纷掉落，针叶落在组成两个字：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