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6章 以生命为祭
“施主此言差矣，小僧不敢苟同。”
一道清润地声音骤然响起。
非结界外，也非结界里。
诸人顺着声音看去，不知什么时候，雀城屋脊上，站着一个身着灰色僧袍的年轻和尚。
他身材修长，面如冠玉，文隽雅致，宛如一朵濯水清荷。
明明是初次相见，诸位合欢派弟子却莫名觉得这个年轻僧人给他们的感觉很熟悉，仿佛在哪里见过。
直到他们看到了段嫣。
一众人方后知后觉，怪不得他们会觉得这个人眼熟，因为僧人周身散发的那种高山仰止的缥缈感，几乎和段师弟同出一辙。
想到段师弟，他们便想起刚才那魔头说过的话，一种别扭又古怪的感觉涌上心头。
竟有些不知如何面对这个年轻的僧人。
段嫣不可置信地望着来人，怎么会是他……
怎么又是他？
看到来人，碧玺笑了，“原来是迦泽大师，没想到大师竟然也来了，莫不是为了倾城公子？”
他有意将话题引向别处，不让型尚将话解释清楚。
一根筋僧人根本不吃他那套，他如一叶扁舟般飘落地面。
“碧玺施主，准确一些，小僧应称呼您为‘桃花岛岛主’，岛主在东洲大陆‘声名显赫’，段施主若是知情不报，怕是不妥吧。”
“况且，依岛主的惯性，段施主若偷偷瞒下岛主的身份，怕今日，岛主又是另一番说辞了。”
年轻的僧人并未长篇大论，他直接点名了碧玺的身份——桃花岛岛主，无恶不作的大魔头。
听到“桃花岛”三字，合欢派弟子一愣。
冒牌庸和君是桃花岛岛主？那个恶贯满盈的大恶魔？
一时间，众弟子心情复杂。
宋祺珊冷冷地看了段嫣一眼，她未尝不晓得，自己师父的遭遇和段嫣并无直接关系，但她无法不能释怀。
只能将头扭过去不再看他，仿佛段嫣只是与她毫无关系的陌生人。
段嫣并不介意，他心怀感激地望向替自己说话的，突然出现的迦泽。
此时，他完全不想知道，为什么迦泽会在这里，桃花岛分别后，他又去了哪里。
只想对这个年轻的僧人道一声，谢谢。
锦上添花多不胜数，雪中送炭少之又少。
被误解，被污蔑，被泼一盆脏水，他需要的不是佯装大度的原谅，而是无条件站队。
——我相信你。
——我挺你！
如此，足够。
迦泽冲段嫣微微颔首后，将视线转向结界外焦灼的两人。
大多丹丸会随时间的流逝药性减弱，速修丹则不然，它会随着时间的推移不断暴涨。
当修为膨胀到一定程度时，筋脉承受不住这突如其来的力量，修士就会爆体而亡。
此时，荀不履的修为迅速激增，被羽刺穿透的伤口快速愈合。
体内灵力不断上涌上涌，隐隐就要冲破碧玺的控制。
感觉到荀不履灵力的变化，碧玺眯眼，加强了对荀不履的身体控制。
荀不履奋力挣脱，他体内的灵力不断攀升，额头上青筋暴露，身体承受了极大的痛苦。
就是现在！
“啊！！！！”
他仰头大喝，声音震天。
身体里涌出一股强烈灵波，直接冲破碧玺控制。
“噗——”
巨大的冲力，将碧玺甩到地面，“嘭——”，身体重重砸在地面，碧玺喷出一口鲜血。
扬起头，碧玺咧嘴笑了，“真是没想到，我竟被区区一个元婴修士弄得如此狼狈……”
擦擦嘴边的鲜血，踉跄地站起来：
“荀不履，我劝你少用灵力，你的身体已是强弩之末……”
他的声音依然那么妩媚，沾着鲜血的嘴角更显诡。
“等你爆体而亡，我看有谁能救你身后那群窝囊废。”
碧玺笑吟吟地说道。
窝！囊！废！
合欢弟子的心狠狠一缩。
类似的话他们听多了，没有一次像现在这般难以忍受。
道君是为了保护他们，才会一次次挡在魔头前面，若他们争气一些，修为高一些，道君兴许就不会服下禁药，也不用承受那么大的痛苦。
“魔头，我派弟子，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教训！”
荀道君体内灵力不断翻涌，受青木之灵影响，周边植物开始疯狂生长。
城角的小草，很快变成一棵参天大树，脚下坚硬的土地，眨眼的功夫，便是郁郁葱葱。
碧玺轻抚羽扇，“你真以为服用了速修丹就可以打败我？天真！”
他全身泛起淡红色的光芒，身体缓缓上升。
碧玺双手合拢羽扇，须臾展开，羽扇分裂成一片片羽毛。
“散！”
羽毛瞬间散开，如锋利的军刀一般，对准荀不履的身体。
荀不履脚下草木疯狂生长，茂密的植物，将他的身体拱到和碧玺持平高度。
他手中的藤鞭，宛如一条巨蛇，盘旋在他身边。
碧玺四周被桃花包围，花瓣纷飞，他抬头，眼中是掩饰不住的得意。
“再见了，荀道君。”
所有羽毛以闪电般的速度，穿透黑暗，卷着层层叠叠的桃花，向荀不履的身体刺去。
荀道君张开双臂，脸上挂着从未有过的温和地笑容。
“哧——”
“哧——”
数不清的羽毛穿透了他的身体。
“师父——”
“道君！！！”
结界中的合欢弟子，哭唤着荀道君。
年轻的僧人闭上眼睛，双手合掌，躬身，“阿弥陀佛。”
“师父——”“师伯——”
年轻弟子跪在地上，双目通红。
碧玺眼中满是嘲讽，似乎在说，吃了速修丹又如何，还是我赢了。
下一刻，他的笑容却有些僵硬。
对面本该死去的荀不履，周身青木之光比先前更加浓郁，灵压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强烈。
关押段嫣一行人的结界承受不住这巨大的灵压，轰然碎裂。
“师伯——”
“师父——”
合欢弟子鱼贯而出，土人被疯长的植物缠住腿脚，只能眼睁睁看着段嫣等人离去。
荀不履微笑，他的声音浑厚悠远，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像在耳边响起——
“三清天尊在上，合欢老祖庇佑，吾，合欢派荀不履，以生命为祭……”
碧玺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你竟敢！闭嘴！闭嘴！闭嘴！”
他以平生最快速度向荀不履冲去，荀不履疾速后退，他的胸前、后背、眼睛、鼻子、嘴巴，耳朵……鲜血不断涌出。
血落在地上，盛开一朵朵明艳的花。
“……诅咒桃花岛碧玺，修为倒退、心魔缠身、半疯半癫、终死异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