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恍惚之间
姚如静张大了嘴,然后两行眼泪顺着她的脸颊往下流,她捂着嘴哭着说:“我就知道,你心里恨死我了。.你还假装安慰我,说不是我的错。现在当着这个女人的面,你承认了。柳文良,你就不怕你的儿子不耻你这样的爸爸吗?”
柳文良的脸青一阵白一阵,伸手指着她,半天没能说出一个字来。
“文良,妈的牌位在哪里,我去磕个头。然后我直接过去殡仪馆,你陪着你老婆吧。”我将老婆两个字咬得特别重。
柳文良看了我一眼,转身往大厅里走,姚如静追进去,又一次挽住了他的手。
我看着姚如静疯狂的样子,心里难免感觉有些悲凉。抢来的东西,终归是不踏实的。环顾四周,这里的摆设和从前并无差别,只是在靠南的墙边设了个供台,婆婆的遗像供在上面,摆了供品,点了香。
我走过去,遗像上的婆婆微笑着,慈眉善目。我的眼泪很快涌出来,我有些后悔,离婚后,我遭遇大劫,就一次都没有再来看过她。
命运覆手,以为只是离别却成了永别。
后来,她想起过我吗?
我的眼泪簌簌往下落。
给婆婆上了香,我磕了几个头。
姚如静还是死死的拽着柳文良,看着我的目光充满仇视。我想,她一定记得在我爸和我弟的葬礼上,她对我说的那些话。现在看来我,她怎能不害怕。坏事做绝后,就特别怕遭报应吧。
“文良,我先过去了。”我说完就往大厅外走去。
“我送你出去。”柳文良周到的说。
“不用了。”我头也不回。
我出了院子,拉开车门时,柳文良从大厅里急步出来,姚如静拽着他。
“小来,开车。”我看得实在太闹心了。
小来打着方向盘倒车,我从后视镜里看到柳文良站定在台阶上,远远的看着我的方向。.2yt.la车子缓缓往前驶去,很快拐过了弯。
婆婆死了,这个地方,从此再无半分情意。
我到殡仪馆时,杜清池也到了,他和他母亲站在一起,两母子在说话。我和小来靠着边站着,我看着柳家负责主事的亲戚在跟殡仪馆的工作人员争执着什么。
“徐徐。”杜清池的母亲见了我,走过来喊了一声。
“阿姨好。”我有些受宠若惊的,她和我前婆婆完全不一样。我前婆婆很平易近人,说话温和,再生气都能好好说话。杜清池的母亲是那种很犀利的带着满满距离感的人,若说得刻薄点,杜母身上带着满满的戾气,这种戾气让人不敢轻易的靠近她,也不敢随便跟她说话。可现在,她主动跟我打招呼。
“你也是有心了,来送文昭。”杜母感叹道。
“应该的。”我微微低头。
“妈,你去那边休息会吧,文良应该要到了。”杜清池扶着他妈往休息室走。
“那我就先过去了。”杜母特地跟我说一声,说话时看了小来一眼。
“您快去吧。”我实在有些手足无措。
十来分钟后,柳文良和姚如静来了。遗体告别会正式开始,我仔细又看了一遍来宾,还是没有柳汉成的身影。杜清池和他母亲最先行礼离开,我排在了最后。家属答谢时,柳文良给我深深鞠了一躬,姚如静挺着个肚子死死的盯着我。
我旁边的小来不解其意,见她一直瞪着我,他本能的将我拉到了他身后。
姚如静阴森森的朝我笑了一下,然后就不再看我了。
“姐姐,那个女人看起来心术不正。”进了休息室后,小来把我拉到一边,小声跟我说。
“心术不正?”我看着他。
“总之,你要防着她。”小来挠了挠头,道。
“哦。”我应道。
遗体告别会之后,婆婆被送去火化了,我本来也想去,但柳家主事的亲戚找到我,很委婉的提出让我不要再跟着去了。.看我不解的样子,柳家亲戚叹着气说这是文良的意思。
我心里明白柳文良肯定是被姚如静逼得没办法了,只能息事宁人。给杜清池发了条短信,我和小来便先离开了。
半路的时候,我转头看小来:“小来,这是你第二次下山吧,上一次是去北京。”
“嗯。”他笑得很开心,“我好喜欢山下,好热闹。”
“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我犹豫了一下后问。
“姐姐,只要我知道的,我都告诉你。”他说。
“上次亚姨有没有欺负你?”我有些小心翼翼的,他从北京回来后,我就一直装着什么也没发生,什么也没问过他。
小来抿了抿唇,不吱声。
“她对你做什么了?”我狠了狠心,干脆再问得细致一点。
“姐姐,你一定要知道吗?”小来默了一下才看我。
“对。”我点头。
“就那些事情呗,她那样的年纪,晚上特别能折腾。”小来看着前方的路况,有些认命的无所谓。
“她有没有跟你说什么?”我再问。
小来笑了一下:“没有。”
“你刚才说,知无不言,小来,不要瞒我,一个字都不要。”我拉下脸来。
“姐姐。”红灯亮起,小来踩了刹车,他倾身过来,“就这件事,别问,好不好?”
“她是不是说,你迟早会是她的。”我问出这句话时,心底颤了颤,又是那种很熟悉的感觉。恍然间,我就觉得自己好像不是自己。似乎在很久前,我也这样守护过一个人,我努力的将思绪放空,想要抓着那即将一闪而逝的光,但只是片刻,那种感觉就又消失了。
“我宁愿死。”小来的声音飘来,遥远而空寂。
我回过神来:“小来,我再问你一个问题。”
“嗯。”他乖乖的样子。
“你知道在景山上,有一座房子么,那里放着一副棺材,棺材里是一个男人,好像死了很久了。”我问。
他愣了一下:“不知道。”
“那从你到清澜门,有没有发生过很轰动的事情?”我急切起来,似乎只要这个问题出来了,我就能贯通一些东西。
“很轰动的事情?”小来凝思,开始回想。绿灯亮起,小来启动车子,开了好长一段路,他都没开口。
“想到了吗?”我打断他。
“三年前发生过一件事情,说不上轰动吧,但有点诡异。内情我不知道,但景山上好长一段时间都变得很萧瑟,就是那种要世界末日的感觉。”小来说话间,酒店已经近在眼前了。
“接着往前开吧,我们到处转转。”我不想断了这谈话的气氛。
“那一年九月份下旬的一天夜里,我记得是凌晨两点多的样子。颜姐那边召开会议,孙洁临时被喊走,天亮的时候才回来。回来后,她就把我赶出了房间。第二天,我听说夜里山上来了好多特警。再后来,上头下了严令,那一夜的事情不准谈论,谁敢提一个字就拔谁的舌头,有几个不知轻重的无姓辈私下嚼了几句,直接就被灭了。这事情,就这么过去。”小来说着打了个冷颤,“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到底现在也不知道。”
“有没有很重要的人物死了,女的。”我急促而小声的问。
“没有死人,我常见到的孙字辈,颜字辈,沉字辈,邵字辈,都还在吧。”小来有些不确定的样子,“噢,对,当时颜字辈下面的分支迎字辈里,有一个人疯了,疯了后就被送下山了,没再回来过。”
“叫什么名字?怎么疯的?”我顺着这条线继续追踪。
小来摇头:“叫陆迎凤,听说是被吓疯的,但也有流言说陆迎凤不自量力跟特警动了手,特警开了枪爆了她的头,估计打在神经上,命捡回一条,人却疯了。”
“天啊。”我掩住嘴,对这件往事十分好奇起来,“这流言很可能是真的,陆迎凤长什么样子?你见过吗?”
“姐姐。”小来将车开到路边,停下后,他紧张兮兮的,“你千万千万不要去打听这件事情,否则,不但我死定了,你自己也讨不了好处,只怕到时候杜先生都护不住你。”
“你放一百个心,我不会去问的。”我握住他的手,他的手冰凉的。
“你保证。”他看着我。
“我保证。”我举起右手。
随后,我带着小来去吃了y城有名的一家餐馆。饭快吃完时,杜清池打来了电话。他让我立刻给柳文良打一个电话,我问他要说些什么,他只说先跟柳文良联系上。
“我吃饱了。”小来善于察颜观色,立刻放下饭碗起了身。
“把饭吃完。”我实在不愿意给柳文良打电话,上次用另一张脸见了他,到了现在,他在我心里完全就是个陌生人,甚至连陌生人都不如。
“还是走吧。”小来拿着钱包往收银台走去。
我只好也起了身。回到车上后,我又盯着备用手机好半天才按出了柳文良的号码。点了拔号键,我将手机放到耳朵旁。
“喂。”响了三声后,柳文良的声音传来。
“文良,是我。”我冷淡的跟他打了一声招呼。
“徐徐?”柳文良惊讶的语气,“你在哪里?”
“节哀,这两天就走了,你看你什么时候方便,我请你喝个咖啡。”我道。
“我晚一点给你电话。”柳文良匆匆挂断了电话。
“你要和你前夫见面?”小来靠在方向盘上。
“怎么了?”我收起手机。
“到时候我和你一起去。”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