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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0章 若太子无德,摄政王可取而代之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兹鬼市之帝,系皇家嫡脉,威德并重,颖才兼备,特册封为摄政王,总揽朝纲,监察百官,有先斩后奏之权!”

    他念完,将圣旨呈给君天烬,低声道:“皇上还有句话,吩咐奴才带给摄政王。”

    君天烬情绪莫测地掂了掂那卷圣旨,“嗯?”

    福公公敛着眉眼,正色道:“皇上说,若太子无德,摄政王可取而代之。”

    话音落地,君天烬骤然攥紧了手中圣旨。

    就连姬如雪,都吃惊地捂住小嘴。

    半晌后,君天烬青筋暴起的手,才慢慢平复下来。

    他淡淡道:“替我转告他,活着回来。他若死了,我直接篡位。”

    语毕,他牵紧了姬如雪的手,转身离开。

    福公公抬手擦了擦额角的冷汗,只得悻悻回去转告君天澜。

    乾元宫内,君天澜正临窗描摹一幅画卷。

    福公公禀报完君天烬的话,见他毫无反应,于是余光带着小心翼翼,望了眼龙案上的画卷。

    画卷上是绵延不见尽头的雪山。

    雪山腰上,冰树成堆,晶莹剔透。

    裹着胭脂红貂毛斗篷的姑娘,正含笑行走其间。

    那副极致艳绝却又纯净天然的姿容,不是沈姑娘又是谁。

    他低首退下,替君天澜轻轻掩上隔扇,不再打搅他的相思。

    而此时,天山山腰上,沈妙言戴着斗篷上连着的蓬松帽子,裹紧斗篷,正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山上走。

    月光清透,冰雪折射出雪亮的光线,不需要灯盏也能够看清前路。

    “还有多远啊……”

    她拎着裙摆,仰头望了眼不见尽头的山巅,只觉自己半条命都要丢在这里了。

    君舒影身着月白劲装,悠闲地坐在前方一块巨石上,慢慢晃荡着双脚,“再走上一个时辰也就到了。妙妙真是没用,怎的连山都爬不上来?”

    沈妙言额角直跳,“我若知道这雪山这般难爬,我就不上来了!你也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儿往这种绝境地方跑……”

    君舒影从巨石上跳下来,走到她跟前,轻轻捏住她的鼻尖,“妙妙这般大声,若是惹了雪崩,咱俩可都要被埋在这里了。”

    “我不上去了!”

    沈妙言赌气说完,拂开他的手,气鼓着一张冻得通红的小脸,转身就往山下走。

    只是还没迈出两步,君舒影忽然把她打横扛在了肩上!

    “啊啊啊——!”

    沈妙言没提防,猛然尖叫出声。

    君舒影足尖点着晶莹剔透的树枝,运着令人惊艳的轻功朝山顶掠去。

    冷风和细雪从两人耳畔呼啸而过。

    君舒影拍了拍肩上姑娘的臀部,“乖,别嚷嚷了。我扛着你上去,你还有什么不乐意的吗?”

    沈妙言忙捂住不言可言的部位,一张脸越发红透,“你少占我便宜!”

    过了半刻钟,两人终于来到了天山山巅。

    月盘圆满。

    月光清盈如水,将山巅照得亮如白昼。

    君舒影把沈妙言放在地上,她举目四望,只见遍地开满了绒绒楔。

    它们的花瓣皆是晶莹剔透的冰雪之色,以怒放的姿态,迎接着细绒绒的落雪,宛如上苍最得意的雕刻杰作。

    而最吸引人的,是山巅正中央一座天然形成的池子。

    世间大约再没有别的水池,比这座天池还有澄澈干净了。

    几丛雪莲生长在水池边缘,已经开了好几朵。

    她伸出手,缓慢轻抚过它们的花瓣。

    此时,已临近月上中天。

    满月徐徐从云层后展露真容,天池四周的光线越发明亮起来。

    沈妙言盯着月儿在天池水面的投影,暗道这月亮一点儿都不像自己,君舒影那厮就算喝醉了,也不至于把它当成自己跳下去啊。

    她捡了颗小石子,随手掷进水面。

    月儿的投影被打碎,漾开一圈圈涟漪。

    正在这时,背后传来一阵浓烈甘醇的酒香。

    她回过头,只见君舒影不知从哪儿摸出一把小铲子,在花树下刨了个坑,从里面抱出了一坛酒。

    君舒影遥遥对着她拍了拍酒坛子,“北幕最好的甘露雪莲酒,我在这里埋了好些年,小妙妙可要尝尝?”

    沈妙言冷得很,正想喝点儿酒暖暖身子,于是应了声“嗳”,立即转身向他跑去。

    就在她离开水池的刹那,月上中天,子时已至。

    这是整座天山山脉,最明亮的一瞬间。

    月光笔直地倾泻进天池之中,在这一刹那,清晰照亮了天池最深处。

    一座冰棺,静静躺在水底。

    面容艳绝的姑娘,绘着精致妆容,身着华丽的北幕皇后服制,两弯睫毛漆黑卷翘,仿佛睡着一般,静静躺在冰棺之中。

    冰棺里铺陈着晶莹冰花,时光与温度在这里冻结,它们看起来仿佛永远不会凋零。

    冰棺外,是一具修长的白骨骷髅。

    它紧紧拥抱着冰棺。

    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死死扣抱着冰棺,仿佛至死也不愿松手。

    厚重的云翳遮住了月华。

    那令人震撼的场景,在月华深处一闪而逝。

    天池底部,又恢复了漆黑。

    花树下。

    这棵花树树冠庞大圆润,像是中原的梨花树。

    只是怒放着的花枝,却是晶莹剔透的纯白。

    花瓣很柔软,在地面铺了厚厚一层,像是天然的绣花毯子。

    君舒影盘膝坐在树下,打开酒坛子的封泥,又不知从哪儿摸出两只白玉酒盏,先给沈妙言满上一杯。

    沈妙言嗅了嗅鼻尖,这酒香味儿浓郁醇厚,弥散在空气中,叫她这种不爱饮酒的,也忍不住垂涎起来。

    酒水清冽晶莹,倒映出半轮月儿,很是好看。

    君舒影把酒坛子放在地上,握住白玉盏,顺势勾住她的手腕,丹凤眼透着秾艳的笑意,“小妙妙,不如你我在此饮了交杯酒,如何?”

    “又开始胡说了。”沈妙言嫌弃挑眉,“你这人嘴里,就没有半句正经话的。”

    她说着,抽回自己的手,慢慢呷了一口酒。

    酒水很甜。

    带着雪莲独有的清香。

    她砸了咂嘴,忍不住又喝了两口。

    君舒影挪到她身边坐了,一边饮酒,一边笑道:“这酒尝着甜,酒劲儿可是大得很,妙妙不能喝太多。”

    “我有数的。”沈妙言振振有词,伸手拿起酒坛,又给自己斟了杯甘露酒。

    月华沉梦。

    天山之巅,苍穹之下,满树梨花瓣被风吹上云霄,伴着空中的绒绒细雪,共舞于这万籁俱寂里。

    两人盘膝坐于树下,正对月饮酒。

    不知过了多久,君舒影放下手中酒盏,偏头看向身侧,只见那姑娘小脸酡红,摇椅晃,已是昏昏欲醉。

    他轻笑了声,伸出骨节分明的手,轻轻将她的脑袋按在自己肩上。

    “睡吧,我在这里陪着你。”

    他嗓音清越,犹如碎玉敲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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