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又中秋
程锦和楚睿的计划原先是八月初的时候再回京城,如今太后身子越下,病症加重,可能寿命也就在今年之内了,已经统领了六宫的德妃提出了借由中秋的时机宴请群臣为太后增添喜乐,去除病气,因此,那一场宫宴,需要参加。.
可如今,未等到达八月,便得到了一直以来都是身子健康的旁煜重病的消息,程锦也是坐不住了,只待楚睿收拾好了军中的事情之后,第二日,两人便一齐回京了。
还未到旁煜的院子,程锦的声音便已经传进了旁煜的耳中,“外公,你怎么样了……?”
旁煜虽是有些虚弱,可是听到程锦这般急切的声音,也不免笑了,“你这丫头声音如此之大,叫我如何好好休息。”
听音辨气,程锦单是听着旁煜的这个声音,便知道旁煜的身子是真的不好,当即也没有了与旁煜逗笑的心思,只直直往旁煜而去,抓着旁煜的手腕,“怎么会这样……”
旁煜也没有抽回手腕,任由程锦把着脉搏,只是面上的神色,多了一些虚弱,程锦一遍把着脉搏,一边不住摇头,“怎么会这样?先前把脉的时候不是好好的么,这才过了半年多,怎么会变成了这个样子?”
这的确是程锦意想不到的事情,分明是旁煜被救出来的时候,雪蟾蜍噬药之后,旁煜的脉象就已经没有了什么变化,为什么经过半年的时间之后,就会变成这个模样,旁煜如今的身子,正是渐渐内耗的时候,按照这样的速度下去,可能寿命也就是两三年之间的事情了。
程锦觉得有些不敢置信,只直直看着旁煜,旁煜虽是病中的模样,却依旧靠坐在床榻上,面有病容,可双眼却是依旧保持着有神的模样,“遇到这点事情就慌了神,你让我以后如何将一个偌大的药王谷交给你?”
程锦听此,声音也不由得大了几分,“你都自己把自己变成这样了,还想着什么药王谷?”
旁煜听此,重重咳嗽了一声,程锦见此,忙伸手抚着他的后背,语气也小了许多,“外公,我不是故意的。”
旁煜摆了摆手,“你也就只在这个时候才会好好与我说话了。”
程锦见旁煜恢复了过来,而后又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花听双与旁子瑜,两人的神色之中都有一些不自然,不用问程锦也知道定然是他们两人帮着旁煜对自己隐瞒了下来,见着这番,旁子瑜却是与花听双往外走了,只留下程锦与旁煜两人在房中。
待到此处只剩下两人的时候,程锦方才开口,“外公,是不是与你先前自启内体入眠的事情有关?”
旁煜也不隐瞒程锦,“的确如此,你们刚刚把我救出来的时候虽是没有什么,但,时日久了,也就只有我自己清楚自己的身子,外公总归是老了,生死有命而已。”
“谁说你老了,分明还年轻,什么生死有命,我一定会找到药物帮你化解的!”程锦赌气道,说着又要给旁煜把脉。
旁煜却是直接架开了程锦的手,“没用的,丫头,外公知道自己的身子如何,何况,连我也无能为力的事情,你执着了,也是没用,如今药王谷有了你,也可让我安详天年了。”
程锦听着旁煜如此说,鼻头一酸,喉咙竟然哽得说不出一句话来,只垂头低眸,不知在想着什么,却是听着旁煜继续道,“也是时候了……你外婆已经等了我许多年了,再让她等下去,怕是她都不认得我如今这个模样了。”
“外公……”程锦不知道旁煜与她的外婆之间的故事,只知道两人伉俪情深,此时听到旁煜在这等时候满含温情地说着这样的话,一时之间竟然找不到什么话来反驳他,或者说根本就是无从反驳。
旁煜见她这个模样,只笑道,“老夫我还好好的,你就要露出这哭丧的脸,给谁看呢?”
程锦听此,也忍不住破笑而出,“外公现在觉得怎么样?”
旁煜摇了摇头,“只是身子偶尔虚了一些,前两日染了一些风寒,看起来严重一些罢了,平日里,你可见我有什么不适?”
程锦叹了一口气,想说出口的话还没有说,旁煜便已经开口了,“过段时间,若是恢复了过来,我便回药王谷了。”
这话一出口,程锦便下意识出声反对,“不行。”
而后又道,“怎么可以这个时候回药王谷,您都这样了,还不好好留在这里,也方便我照顾……”
话还没有说完,便又继续被旁煜打断了,语气不好地道,“你照顾……你连自己都顾不住,还是整日里楚睿多顾着你一些,有如何能照顾我?何况,我老到需要你一个小丫头来照顾我了么?”
这前后矛盾的话说得倒是坦坦荡荡。
还不待程锦反驳,旁煜又继续,语气也缓和了一些,“丫头,人老了,总有落叶归根的心,外公也不会是那个例外,药王谷……药王谷,才是每一人老谷主应该去的地方,何况那里,有你外婆,更是我该去的地方,我离开了京城,对你才更为有利。”
程锦虽是知道这一层,可却是自动忽略了,“我又不做什么威胁皇室的事情,你在京城怎么的就对我有害了,况且,您刚刚回来,我们祖孙还没有好好相聚,怎么就可以离开了……”
旁煜见她执着若此,知晓是因为心中的不舍,其实,他又何尝舍得,只是……诸事不由人的道理,他这大半生不知经历了多少次,即便是心中再有牵绊,如今也看得很开了,这世上唯一的血脉至亲,如今也找到了一个绝好的归宿,又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因此只轻轻叹了一口气,摇摇头,不再多言。.
程锦见此,也知道旁煜的心意已决,也只好不再坚持,“届时我送外公回去。”
“你呀!”旁煜叹了一口气,“让外公替你把把脉,如今的身子如何了?”
程锦将手腕伸出去,“这个月也只有过四次发作的经历而已,还算正常,没有恶化的迹象,把脉的时候也查探不出究竟是什么样的情况。”
程锦也不隐瞒,只与旁煜说了自己的身子状况,旁煜把着脉搏,不住点头,“都说医者不自医,你对自己的情况了解若此,我还是放心的,可怜了我们旁氏的后代子孙,这两三代,都逃不开这个命运。”
旁煜的语气里有着浓浓的叹息,程锦面上升起了一抹笑意,“外公不必自责,我会想尽办法,让它在我身上终止。”
“楚睿知道了么?”旁煜不免开口。
提起这件事,程锦想起楚睿总是有意无意得揉捏自己的左手,尤其是她偷偷发病之后,因为很用力握着某个东西之后僵硬泛白的指节,总是能够得到一双有力温暖干燥的大掌的慰问,让她无数次怀疑楚睿好像已经知道了什么事情一般,可是每次她试探着问出来的时候,楚睿却是完全不知,甚至,打断了她的试探。
程锦苦笑一声,“我也不知道,也许应该还不知道吧……过段时间,我再与他说这件事情……”
就连如今,程锦都在有意避孕,楚睿对于这件事,也并不说什么,虽然当初因为看见她经历月事的阴影已经被她消磨了,但从来也没有将孩子的事情提上日程。
程锦并没有与旁煜说得太久,只是……让程锦觉得不解的是,旁煜与楚睿之间的单独谈话,是什么,连她都不能听么?
比起面对程锦时候的慈和,面对楚睿的时候,旁煜要显得严肃了一些,楚睿进入屋中的时候,看着靠在在榻上的,两个多月不见却是显得更老的一些的老人,声音含带了一丝恭敬,“外公?”
旁煜淡淡看了他一眼,眼眸微阖,“难为你能帮我瞒住那丫头。”
其实关于旁煜身子的事情,早在婚后回门的那一日,楚睿就已经觉察到了,旁煜也有所提及,只是……所有人都不与程锦说,只是为了不让程锦过多担忧这件事,最后反而因此而被受制罢了。
可楚睿还是道,“阿锦很有自己的见地,即便知道了,也不会冲动。”
“老夫的外孙女,老夫还会不了解么?”旁煜语气不好。
楚睿听此,只好抿唇不语,不过……沉默了一瞬之后,楚睿还是开口,眉头下意识皱了皱,“阿锦的身子如何了?”
旁煜闻言,双眼锐利地看向他,却是听着楚睿继续道,“阿锦左手本月无意识颤动几迹象有过六次,有两次皆是在睢中的时候,她并不知道,不过下意识抓住了东西,右手有过一次,她应当也是不知道的。上个月睡梦之中并无发现,但是白日,我所知道的,一共有过三次,我想,这不是寻常事,我问过钟隐,这类症状,是颤证,但是我想,若只是颤证,她应当不会如此隐瞒我。”
楚睿说着这话的时候,一双眼睛也是紧紧看着旁煜,分明也看到了旁煜眼中的神色变化,“所以,外公如今是否可以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楚睿的声音中难得见到克制的愤怒。
旁煜叹了一声气,“那丫头还以为能把你瞒住,却不知早已被你识破了。”
楚睿眼眸低垂,“阿锦不想让我跟着担心,她既然有意有隐瞒我,我便只能如此。”
“造化弄人啊,这件事……还与五十年前被你们楚家灭族的昂人有关……”旁煜言简意赅。
“昂人?”楚睿皱了皱眉头。
“不错,的确是昂人,而且,与昂人秘术有关。”
楚睿听此,下意识收紧了拳头,而后又慢慢松开……
再离开别院的时候,已经是将近傍晚的时候,程锦是今日一回京便赶来了旁煜的这一处别院,如今方算回京之后第一次回府,这一路上,程锦的情绪都不太好,精神也是恹恹的,楚睿今日听了旁煜所言的程锦的身子状况之后,这一路上也是沉思,岂料,程锦突然开口,“楚睿,这段时间,我想多陪陪外公。”
旁煜要离开京城会药王谷已经是提上日程的事情,左右也不过是段时间罢了,楚睿听她如此说,自然也不会反对,“嗯,索性这段时间也无事,别院也并不远。”
“嗯。”楚睿下意识应了一声,楚睿见她这模样,忍不住开口,“阿锦……”
声音里带着一股与寻常不同的意味,程锦抬眼看他,捕捉住了闪逝而去的心疼,意识到如今自己这副模样,楚睿看着心中定然也不好受,方才觉得自己在他面前,已经这般依赖,情绪化若此,将所有心绪都一一放开,毫不保留,但却是忘记了,她的这个模样,才是让楚睿最担心的。
因此,意识到这一点的程锦,不由得将自己埋进了楚睿的怀中,语气渐渐轻松了一些,“你不用担心我的,我没事,正如外公所言的,人生长短,自有寿命,我只是有些舍不得而已,舍不得……让你担心了。”
楚睿视线不知放在了马车车壁的哪一处,听着程锦这番话,只轻抚着她的后背,“没事……在我这里,阿锦想要如何便如何……”
不论是何种何样的情绪,他都可以为她接住。.
程锦听此,隐藏在心中许多年的情绪,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奔涌出来了,“以前,外公离开的时候,我还小,可那时候,我已经懂事了,也知道他这么睡过去了之后就再也不会醒过来了,那一次,是我眼睁睁看着外公在病房之中闭上了眼睛,心里难过得要命,可却流不出任何一滴眼泪……”
程锦的声音还算平静,可平静之下,回忆那些真实隐藏在心中的往事的时候,那疼痛的感觉,仍旧是那么清晰,就像从来没有减少过一样。
而楚睿又何尝不明白呢,旁煜的生病,寿命的渐渐流失,无疑是让程锦再一次陷入了面对当年的事情的无助和彷徨,再一次直面了人生的死亡,直面至亲的长逝。
“阿锦,生老病死,都是人生的常态。”所以这么灵慧通透的她,有怎么会不明白?
程锦的脑袋在楚睿的胸膛蹭了蹭,“就是因为明白生老病死,都是人生的常态,所以有时候才觉得无力,小的时候看到我爸爸,也就是我爹,去世了,然后我就想啊,长大了我一定要做一个医生,学得一身的医术,然后延长那些深受病痛之苦的人的生命,让世界上的孝子,都不会再害怕爸爸生病去世,后来,外公去世了,我也明白了,再好的医生都挽救不了一个将要被死神带走的人……大夫也不是万能的……”
楚睿听着她提起这些,只觉得胀满了一腔的心疼之意,“阿锦已经是最好的医生,最好的大夫,可以挽救很多人的性命了……”
“最好的……”程锦呢喃了一句,“可我后来还是选择去学了法医,既然挽救不了生者……那么,我便去挽救死者……”
“阿锦……”
程锦听着这一生充满了心疼之意的声音,突然抬起头来,推开楚睿的怀抱,眼中含着一抹笑意看着楚睿,“所以,楚睿……倘若,我是说倘若有以后,你一定不可以先我而去……”
楚睿伸手抚上她清凉的脸蛋,想要替她磨平那些本不该她来承受的两世的沧桑,只轻轻道出了一个好字。
他会答应她,将来,一定一定会护住自己,不会先于她而去,程锦重新埋入他的怀中,“我现在可是很相信你的信誉度的,你可不能言而无信。”
楚睿只轻笑了一声,“鉴于夫人的信任,为夫定不会有负所托。”
程锦轻笑了一声,把玩着楚睿干燥温热的手掌,开口道,“外公与你说了什么?”
楚睿换了一个姿势,让程锦靠得更加舒服一些,语气带了一些笑意,“自然是叫我好好照顾你,说你脾气不好……不会照顾自己,还性子偏执,易于钻牛角尖,有时候还比较懒惰,叫我忍让这你一些……”
楚睿的声音中带着一抹笑意,程锦未等他说完,却是咬牙切齿道,“真是亲外公!”
而后又状似危险地看向楚睿,“你是不是也这么觉得?”
楚睿见她这副模样,赶忙道,“自然不会,阿锦这么善解人意,怎么会脾气不好?又何来偏执?”
程锦听着,满意地点了点头,却听得楚睿继续道,“也不过是性子直接了一些,楚府内外有楚叔打理,自然用不上阿锦,药王谷有旁子瑜与花听双帮衬,阿锦自然不必太勤奋!”
程锦一开始听着,觉得没什么,而后突然反应过来,“好啊你,这是变相说我懒惰呢!”
“天地良心,为夫何曾说过?”楚睿神色无辜。
程锦见此,直直往他俊美有无辜的脸上糊过去,“大元帅,你完了!”
只在外边赶车的陆远,被车中的动静一惊,感受这气氛终于不再那么沉重了,手中的缰绳一不小心一挥,马儿快步了几步,又赶忙拉住,心中惊呼了一口气,还是元帅有办法哄得夫人开心啊。
接下来的日子,距离八月中秋还有半个月的时间,程锦与楚睿都回京了,只是,因为旁煜的缘故,程锦常常往别院跑罢了,与旁煜之间相处,也没有了第一日时候气氛的沉重,后边倒也只当旁煜并没有生病,依旧偶尔时时毫无顾忌地气着了这位药王谷的老谷主。
期间,于德成奉了承顺帝的旨意,说是中秋宴的时候让旁子瑜与花听双也一道进宫,两人拒绝不得,自然只能接旨,何况,不论如何,旁子瑜与花听双也还是一介草民,虽然经过了一年的时间,旁子瑜的名号在京城之中早已传遍,而花听双也时常代替程锦出现在各样的诚,可说已经是程锦在药王谷之中左膀右臂的存在,自然也多被人们所知,何况花听双性子清冷,与京城之中那些娇美的大家闺秀别有一番韵气,自然也多被人所知。
而于德成也仔细询问了一番旁煜的身子状况,表达了承顺帝的挂念之情,听闻了程锦已经回京的孙宛白,也来过别院之中探望程锦,顺便探望一番旁煜,只是……程锦看着孙宛白神色之中似乎有些忧愁之意,只剩下两人在别院之中散步的时候,也不免开口问道,“宛白似乎心绪不宁?”
孙宛白唇边带了一抹苦笑,看着别院墙角开的正盛的几株秋菊,语气悠悠,“是啊,的确是心绪不宁。”
“怎么了么?这两个月我不怎么在京中,发生了什么事情?”
孙宛白掐了一朵从凋败的枝叶中生出来的不知名的花儿,道,“太子失势,想要东山再起,觉得梁国公府是一个很好的助力。”
这话一出来,程锦便立刻明白了,如何让梁国公府成为最好的助力,娶了孙宛白便是最好的法子,当即,程锦也不禁皱了皱眉头,“陛下应该不可能会同意。”
孙宛白点头,“陛下自然不会同意,不过……陛下多疑。”
所以,只要秦曜与梁国公府有所接触,承顺帝的多疑的性子便会让他怀疑梁国公府与东宫那边会有所联系,这样,无疑将原本安稳无事的梁国公府推上了风口浪尖。
程锦与孙宛白都是明白这一层的,而他们两人更加明白,孙宛白不会嫁入东宫,她这样的女子,不输男儿,该得到一个更好的的结局。
谈及这个话题,两人都沉重的几秒钟,不料,孙宛白却是语气轻松地道,“我对学医生了一些兴趣,据说药王谷中医者能人众多,不知锦儿可否让我去学习一番?”
程锦听罢了,先是一愣,继而又明白了孙宛白这话究竟是何意,“宛白,你……”
孙宛白笑看她,“可以么?”
“可以是可以,可你也要知道,假如你离开了京城,你……”
孙宛白的年龄已经到了婚嫁的时候,倘若就此离开京城一两年的时间,再回来的时候,已经算是大年纪,定会被人所指点……
孙宛白当然明白程锦的意思,只是,提起这件事情,孙宛白眼中也多了一丝不知名的情绪,“我也自诩心比天高,如今京中的男儿,并不堪称为良配,如此,倒不如抛开这一切。”
程锦难得听到这个时代的女子还能有这番见地,不过想起孙宛白的性子,倒也觉得合理,也不由得笑道,“哦,这么说来,谁人才是宛白的良配?”
当日大婚的时候,明显觉察到了孙宛白心中留了人的痕迹,语气更是鬼怪了一些,孙宛白觑了她一眼,“你分明是已经嫁与楚帅,怎么还这般八卦别人的事情?”
程锦细细一笑,“你哪里是别人,何况,谁说嫁人了便不能八卦他人的事情了,看来这为人妻的模样,你学得比我还深入人心啊。”
“你呀,简直就是怪人一个。”孙宛白笑了笑,面上倒是没有了扭捏之色,好似真的能够将自己的情绪掩得很好似的,只程锦注意到了她那些手帕的动作,似乎是紧了一些,只幽幽叹道,语气颇为可惜,“看来我是不能知道那个可以住进宛白心中的人到底是谁了。”
孙宛白静静看着程锦,也不说话,程锦却是继续神秘笑道,“我猜他一定不在京城之中……我猜我可能认识……我还猜,此人才名必定为当世所闻,我还猜……宛白必定在某个诚见过,哦,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了有一个人好像还比较符合这等情况的,前些日子,我还收到了他的信件,莫不是……”
话还没有说完,孙宛白忙捂住了他的嘴唇,“不许乱说话。”
程锦无辜眨眨眼睛,唔唔两声,孙宛白才放开了她,程锦却是狡黠一笑,“莫不是……谁,我也不知道呀,虽然想到了远在西北的南弦公子,想想又觉得不可能,毕竟南弦公子的名号,还不如师兄呢你说是吧。”
“锦儿,你……”孙宛白被她一噎,面上有了一些羞愤,程锦却是笑嘻嘻道,“开个玩笑嘛,我还是等宛白告诉我好了,前些日子,南弦来信中还说什么西凉的某个公主好像知晓了有这么一号风流无双的人物出现在了西北,竟然不顾禁令,想要带他入西凉呢。”
苏宛白有些没好气,“就你胡言乱语,以南弦公子的性子,怎么会在信中说起这等事情。”
“咦,你又怎会知道他不会?”程锦惊讶。
孙宛白更是羞愤了,“你……就你机灵,我不与你争辩,你也不许来打扰我闹我!”
说罢,似乎是不想让程锦,再说一些什么不该说的话出来,便又急匆匆地往外走了,只程锦看着孙宛白离开的方向,似乎若有所思,她是不是应该做一些什么事情?比如添把火什么的?
半个月的时间很快过去,中秋宴会也很快到来,宴会是在白日的举办的,程锦入宫的时间并不是很早,待到入宫的时候,已经是巳时之后,以往入宫是去拜见皇后,只是,如今皇后已经失势,程锦已经作为臣妇,入宫的时候当然是去拜见如今掌管东宫的德妃。
待她到后宫的时候,德妃的宫中已经聚集了不少臣妇,几乎只余下给她准备的位子还是空着的,兵马大元帅的妻子的身份,当然是不同凡响的,因此程锦的位子可谓是紧挨着亲王王妃的位子坐下来的,宫宴依旧是在朝阳殿之中举办,如今这一处临时用于众人聚会的宫殿,倒是热闹非常。
德妃见到程锦到来的时候,面上也是娴雅的笑意,“清乐郡主可算是来了。”
程锦微微颔首,“是啊,倒是我来迟了。”说罢,只行了一礼之后百年朝着自己的位子上坐下去,如今太子妃空位,她的位子靠着成王妃唐月的位子坐下来,待她坐定之后,德妃也是笑道,“听闻楚帅与清乐郡主夫妻恩爱,怕是舍不得楚夫人过早进宫呢。”
众人听此,皆是会意一笑,程锦也不见任何羞赧之意,倒是大方应下了,唯有坐在程锦身边的唐月,转过头来看了一眼程锦,之间程锦面色红润,该是生活极为欢快的样子,程锦觉察到唐月的视线,转回头一看,微微点头,唐月见此,也只是颔首而笑。
不过因为程锦的到来,这一处似乎也热闹了不少,只听得一阵尖锐的女声语气诡异道,“听闻清乐郡主这两个多月的时间不常在在京中,楚帅也忙于军务,也不知……”欲言又止的话令人遐想连篇
开口说话的是一个程锦并不太熟悉的夫人,不过却也知道这位某夫人,就是上次那个在军中兹事被楚睿打了两百军棍至今卧床不起的王德的姑姑,因此程锦也不奇怪如今看到这位夫人看她的时候眼中升起的不快之意,“不知什么?”程锦语气悠哉,“夫人对我与楚帅的行踪如此感兴趣么?”
王氏听此,面上脸色不好,却还是道,“妾身可不敢,只是,毕竟已为人妇,京城之中的聚会几次想请郡主前往,却也总不见郡主的出现,因此妾身有些好奇罢了。”
这话听起来似乎没有什么,的确也隐晦,可在座的人谁人听不出来,这不过是王氏想要暗中说道程锦不守妇道罢了,既然已经嫁为人妇,还整日出门奔波。
程锦听此,煞有介事的唔了一声,“夫人真是有一颗难得的好奇心,看来,我以后该当与夫人好好想处,学学这一分好奇心,多多窥探他人的夫妻生活才不枉夫人这一番提醒。”
这话一说出来,王氏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自觉羞愤无比,程锦眼中泛寒,唇角只带了一丝冷笑,德妃见此,忙出来打圆场,“好了,清乐与楚帅都非一般人,哪里是能与我们日日赏花一般悠闲,你们呀,也不必有那些可惜,接着今日大家都有空闲的时间,不若说一些有趣的事为好。”
德妃都已经开口说话了,众人自然是不会拂了这个面子,便也都默契地放过了这一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起来。
程锦对于这种聚会方式的确是无感的,中间也没有插过什么话,倒是默默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这寝宫之中,不知有多少人等着这一刻,聚在德妃跟前,尽情表现自己以及夫家荣耀,想要一登高楼,人情世态毕现。
只是,话不多久,德妃便让这寝宫中的众人散去了,程锦也终于呼出了一口气,离开了这无聊之地,往外而去,寻应该已经进宫了的花听双与孙宛白和梁念薇等人。
只是看不到梁念薇与孙宛白,倒是在花园中首先遇见了独自一人的花听双。
第二次参加宫宴,花听双已经不同于第一次来的时候被承顺帝赐下的一身华服所累,倒是寻常的打扮,此时此刻,正见她独自一人站在花园之中的湖边,不知在想着什么,程锦只觉得怪异,“怎么就你一个人,念薇与宛白呢?”
花听双见是她来了,只摇了摇头,“未曾去找她们两人,我也是刚刚进来的。”
虽然程锦与花听双两人站在这湖边说话,周围的人都能看得到,但是却也没有几人真的敢上前来与两人搭讪,因此,倒也清净,程锦听此,见着周围有人想要上前却也不敢上前的模样,不明情绪地笑了一声,“看来也只能我们两人在这里了。”
花听双无意扫了周边一眼,并无什么表示,只是,还不待两人多说什么,也还未等到梁念薇与孙宛白出现,花园的另一处,芷容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此处,见到程锦的时候似乎松了一口气,“清乐郡主。”
程锦转头看着明显是有备而来的芷容,“芷容嬷嬷。”
芷容与程锦行了一个礼,“老奴奉太后之名,请清乐郡主前往宁寿宫一聚。”
程锦听罢,眼眸微垂,“好。”
而后又看了花听双一眼,不知为何心中突然升起一抹不放心之意,轻声道,“你在此处等待宛白与念薇,先不要随意走动。”
花听双听她郑重的语气,只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
如此程锦想了想,发现也没有什么可说的了,便随着芷容前往宁寿宫而去。
而程锦离开之后,花听双这边,依旧是静悄悄的一个人,花园里陆陆续续也进来了一些人,随着人数越来越多,不少武将之家的女子也进来了,因为上一年冬月的时候郡主府举办过一次宴会的缘故,倒是有几个将门之女见到花听双的时候纷纷上前而来,与花听双打招呼,原本冷清的局面,似乎也起了一些变化。
不过花听双到底不是官门之家的女子,因此,这些女子也只是与花听双打了一番招呼之后便又客气散开了,待此处又恢复了清净的时候,花园的另一处便来了一个宫女,在花园里左右张望了一番之后,见到花听双独自一人立于湖边,面上升起一抹高兴,往花听双这边而来,匆匆行了一个礼之后,便语气有些自来熟与欢快地对花听双道,“双姑娘,奴婢可找到你了。”
花听双眼中闪过一抹疑惑,只听得宫女继续道,“梁大小姐打发了奴婢过来此处寻您,怕您在此处一个人闲闷,请您过去相聚一番。”
按照梁念薇的性子,的确是不会呆在此处,因此花听双听罢,看了看这宫女,便道,“既然如此,麻烦你了。”
宫女恭恭敬敬行了一个礼,“不敢当,花姑娘请。”
花听双随着宫女的脚步离去,而花园之中各自热闹的人,并没有太多人注意这边发生的变化,只是,花听双前脚离开的时候,梁念薇后脚便带着孙宛白跨入这花园之中,口中还有不满的语气,“今日也不知怎么了,大街上人变得如此多,害得我们来到宫门口都要误了时辰。”
孙宛白觉得好笑,“今日是中秋,当然会人多,待到午后我们回去,人便不会这么多了。”梁念薇虽是抱怨了两声,不过却也并不放在心上,“说得也是。”而后又与苏宛白在花园中巡视了一遍,“咦,怎么不见锦儿与双双姐的身影?”
孙宛白也巡视了一遍,皱了皱眉,分明在宫门口已经见到了她们的马车,只道,“兴许在别的地方,她们一般不会在这等热闹之地,我们去别的地方寻找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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