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九章 情深若无
那道如远山般的剪影终于动了动,“朕让你们太医院所有的御医过来,不是为了听你们说自己无能!月妃肚中的子嗣必须保住,朕不容许月妃出现任何闪失!”
“皇上这甚是不易”御医首正还想说什么就被慕容玄月冷声打断。.
“你们需要什么药材,尽可让人打开国库去找!国库找不到,就张贴皇榜全天下去找!所有御医一个都不许给朕离开,你们所有人给朕想办法必须确保月妃与皇子安然无事!如果做不到,就全都给她陪葬!”他的音调绷直,依旧难掩微颤的尾音。
愤怒惊惶,心沉下,被难以言喻的恐惧占满握紧。这种感觉他从未体会过
跪在他面前的首正心惊肉跳,“微臣记下了,这就去想办法!”
“没想到皇上这样在意月贵妃”
“看来我们这一回头颅怕是难保了,月妃身子单薄,惊忧伤身。身下的血极难止住,好在已有了四个多月,腹中一对双生子已经成型了,不然早就小产了!”
“罢了,皇上为了月妃娘娘连国库的钥匙都拿出来了,你们去国库之中找点百年的人参和灵芝过来。总归先吊住月妃娘娘的性命!”
围在邀月殿前的御医都散了之后,李福海才走到御医首正的耳边说道:“大人如若不行的话,就先熏艾吧!总归把血先止住。”
御医首正眯着眼睛叹了一口气,“想止血倒不是难事”
见左右无人后,御医首正才敢对李福海吐言,“医病难医心,现在就算华佗在世怕也无力回天。”
李福海眼皮微跳,“您这话是何意?”
“月妃娘娘心有郁结,一心求死,她不愿自救,不愿醒来,连腹中孩子也不顾了。我等实在是束手无策”
李福海怔怔地站在了原地,眼前景象转了一圈,像是铜锣在耳边炸响,心里乱作麻。
月妃娘娘求死,了无生念!
如果将这话告诉那位,李福海浑身一个激灵,不敢去想圣上会是何种反应。
泰和宫中同样是灯影长明,许珑鸢一身彩凤华服,也遮掩不去脸上的尖锐衰败之色。
“今日皇上去了哪?”许珑鸢被下令软禁在泰和宫中,只能让身边的宫婢在外打探消息。
“回禀娘娘,皇上今日一直在苏姑娘那,听闻苏姑娘不大好,肚子里的孩子许是要保不住了!”
“什么?她怀孕了!这贱人贱人!”许珑鸢声嘶力竭地怒吼道。
“皇上一直不肯碰本宫,竟碰了她那个狐媚贱人!难怪非要封她为妃,原来这贱人早就怀了他的孩子!”
许珑鸢冲动就拿过墙上放着的金丝软鞭,不顾一切地乱抽乱打,直打得宫殿中的宫婢们尖叫声连连。
“我要去杀了她!”能名真言顺怀上慕容玄月孩子的人应该是她许珑鸢,她出身皇家,血统高贵,她的孩子才能成为日后的储君。而不是那二嫁之身,残花败柳的贱人!
“娘娘息怒”宫婢们跪倒了一片,挡在许珑鸢高底绣鞋前。
许珑鸢双眼刺满血腥,大而狰狞地怒瞪着,谁的话都听不见去。她手中盘着金丝软鞭,不顾一切地朝着宫殿大门走去。
“娘娘皇上不让您离开泰和宫,您若擅自离开恐会受罚!”
“滚开!”许珑鸢尖声厉吼,“你们算什么东西也敢挡在本宫前面J上不把本宫放在眼中,你们也敢藐视本宫?你们谁在阻拦我,我就先抽烂了你们的皮!”
“娘娘你才是后宫之主,苏姑娘连册封都不曾有,根本无法与您相比!而且奴婢听说她腹中的孩子就要保不住了,娘娘您不如再等一等。苏姑娘腹中没了龙子,想必皇上对她的心就会淡了”
“万一她的孩子保住了,那岂非再无本宫立足之地!那贱人被册封为皇贵妃,她肚子里的野种不就成了皇子J上那么宠她,本宫这皇后之位迟早也是她的!”许珑鸢捏紧了手中的鞭子,眼白多眼仁少的眸中划过狠戾之色,“倒不如现在就让那贱人流产了,让她以后再无翻身的可能!”
“娘娘您不能去!”泰和宫中苦苦哀求声响成一片。.
皇上为了苏姑娘已不顾一切。连国库都开了,可见是将她护在手心里,宠在心头上。太医院几十位太医全被留在邀月殿中,一个都不许走,眼瞧史册上都未有过哪位君王对后妃如此宠爱。
皇后娘娘该避其锋芒才是,怎么能在这个时候闯去邀月殿争风吃醋,当真是连命都不要了!
“你们都给本宫滚开!”许珑鸢杀气腾腾,高高地举起手中的鞭子就是一顿乱抽。
夜幕缓缓沉下,头顶月辉冰冷如霜,邀月殿中流泻出的光芒却亮得刺眼。
金色低垂轻舞的帘帐下面,睡着一个女子,柔软的青丝铺满了软枕,纤细柔长的睫羽合上,点缀在近乎透明的面容间,晕开一小片浅谧叫人心头的阴影。
她周身泛着安静冰凉的气息,叫人不敢靠近感受。
憔悴无声的模样更像是毫无生机的玉瓷娃娃,就连呼吸声都清浅得需要细听。
从国库中取来灵山中的百年灵芝与人参,熬成浓汤后宫婢喂苏夕颜喝下,她身下滴滴哒哒的出血终于止住了。
但是苏夕颜还是没有醒来,她犹豫玉雕般安静地沉睡,仿佛再也不会睁开眼睛。
御医为她把脉后,不知该喜还是该愁。
喜的是月妃腹中的双生子保住了,只是胎相不稳,胎心太弱。只要多服几副安胎药,加之调养,腹中的孩子并无多大问题。
但愁得是月妃娘娘一直不愿转醒,这是心病,药石无救。皇上不想看见月贵妃有任何闪失,但他们也实在无能为力。
夜深之后,慕容玄月又赶来了邀月殿。
所有的御医齐齐跪在大殿门前,李福海瞧着就知道坏事,有些事就是想瞒也瞒不住。’
不少人跪在地上也在瑟瑟发抖。
看到这一幕,慕容玄月脸色微寒,脸部俊美的线条如同雕琢,凌厉紧绷。
“别给朕跪着,说!”慕容玄月一扫龙袍衣袖,阔步走到他们面前。
御医们冷汗涔涔,彼此相看没有一个敢出声说话,整个邀月殿前静谧无声,几十人却连半点声音都没有!
“耳朵都聋了是吗?朕问她到底怎么样了!”他厉声低吼。往日的喜怒不行于色,镇定雍容,统统都不见了!
无人见过新帝如此紧张失态之色!
终于有人如筛糠般开口:“皇上血止住了,月妃腹中的龙子也安然无事,只是月妃娘娘一直不肯醒来,微臣束手无策啊!”
刺痛般,慕容玄月的剑眉一瞬间蹙紧,她不肯醒来究竟是什么意思?
是永远都不肯醒,永远都不肯再面对他吗?
竟已是这样的恨他,过往的寒风在这一刻化为了利箭。穿心而过!
俊美的面容被黑光的冰霜冻结,明灭的光落入他的眼底,成了猩红的火焰。清冷染怒的嗓音响起:“朕说过要让她安然无事,月妃醒不过,你们就随她一同沉睡下去!”
此言一出,如怒吼的风暴吹过,众人齐齐颤栗。
“皇上,臣等已经尽力了!”御医首正脸色发白,不时连连拭汗,“所有的御医将所有能想到的办法都用了一遍。.针灸,药汤实在不怪臣等无用,是月妃娘娘她不愿醒来。一个人若了无了生念,便如被吹灭的蜡烛”
御医首正一边说着,一边去窥看皇上的脸色。渐渐的,剩下的话他不敢再说了。
慕容玄月目光越过他们所有人,看向了宫殿之中。脑海之中唯有那一句,一个人若了无了生念
她不愿醒来,是为了求死?
不允!他绝对不允!
慕容玄月眸光微寒,浑身的线条都绷紧如弦。
在一众御医惶然无措之际。圣上已步履极快地从他们身边走过,御医生怕掉了脑袋,战战兢兢地跟在慕容玄月的身后。
慕容玄月拂过金色的帘帐,他剑眉微锁,凝视着床榻上的倩影。
一双小手放在身前,那样白皙纤弱,如同两瓣半开的兰花。
慕容玄月放缓了脚步声,在床榻边坐下。轻轻地将她放在胸前的手,握入自己的掌心中。
靠近之后才看清她柔唇间有一排细密的齿痕,血肉外翻。血珠早已干涸,成了深紫色的暗痕。
这是她刚咬出来的伤痕。伤口这样的深,她用了多大的力道才将自己咬成了这样?
久久凝望后,慕容玄月缓缓抬起手,指尖抚上她的嘴唇流连轻抚。
她有多恨自己,慕容玄月能感受得到。他不觉得自己做错了,身为帝王,他只做了该做之事。
如果有一日苏夕颜愿意为他生下孩子,央家作为她的母族将会如日中天,极有可能出现外戚干政之乱。
寡情并非无情,只是他比一般人看得更远,思虑得更多。
他的指尖划过她唇间的伤口细细描摹,那般认真,那般凝着痛他不在意满屋子的御医都跪在地上。
无人敢出声,敢抬头去看!
李福海立在一旁,半弯着身子,恭敬无声。
他跟在圣上身边,知他是个谋略藏于心,爱恨不外露的人。为了这位苏家小姐,圣上一再地改变着。
情至伤心处,他才会难以克制隐忍。人非草木,怎能无悲无喜?
一遍遍轻轻地抚摸描摹,一阵尖锐难以抵制的痛从他的心头蔓延开,传遍全身每一处。
“你不是恨我吗?”
“你若醒来,我就将命给你!”
慕容玄月俊美的侧颜间泛起苦涩的笑意,她对自己一直抱有恨意,一见到自己靠近就远远地逃离。现在自己将她强行留在身边,她便选择沉睡下去,再也不愿醒来
他以为世上所有的伤痛都可以不救,所有犯下的错都有弥补的机会。但事实并非这样,亲手打碎摧毁的东西,就算精心去弥补重塑,上面的裂痕也不会消失。
物尚且如此,何况人心。人心的脆弱,譬如琉璃蝉翼。
“你腹中的孩子还在,你这样睡下去,它们该怎么办?你不是皇城中平庸娇弱的贵女,快些醒来吧!”
他俯下身子,青丝像是柔软的锦缎,晕开的墨迹。他伏在她的耳边如此言说。
帝王俯身,放低姿态迁就她宠溺她。
这一道剪影是温柔的,慕容玄月的眸流转,淡漠如同琉璃的眸,因她遍布细纹,每一道细纹都折射出流光。
“你们都退下!朕一个人在此陪着她。”
御医们终于松了一口气,这一回脑袋终于是保住了!所有人无声地退了出去
“将灯熄灭,只留下床边这一盏。”慕容玄月命令声穿过帘帐。
宫女不明所以却不敢怠慢,将邀月殿中的琉璃宫灯一一熄灭,只留下靠近床榻边的一盏长明。
满殿的灯太过刺目。让她的面容近乎透明,像是一道虚虚的影子,轻轻一碰就会化为碎光消失而尽。
慕容玄月一直坐在她的身边,握住她冰凉的手心。眸光注视着她的睡颜,像是看上一辈子也不会厌倦。
冬日的风凝着冰晶,吹落在云母片上,沙沙----像是一曲哀婉缠绵的歌。
当年游当年游,而今可记否?云外天,湖上舟,一场秋梦当年事。似我愁,天际江水空自流。
很快这曲哀婉的歌就停止了,宫殿外面响起嘈杂纷乱的脚步声,还有女子愤怒的低吼。
“皇后娘娘,月妃正在休息您不能进去!”
啪啪几道鞭子响,劝阻声变成了惊叫声和啼哭声。
慕容玄月剑眉轻耸,如远山。
“让开!你们谁不滚开,我就抽花你们的脸,将你们逐出皇宫!”许珑鸢的声音又尖又利,隔着两道宫门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很快宫殿的大门被人踹开。那些刺耳的哭声更响亮了。
“苏夕颜你这贱人躲到哪里去了?你装什么柔弱,你肚子里是什么算计当本宫不知道吗?”
“娘娘您不能过去”有宫婢苦苦哀求,被许珑鸢重重第一脚踹开。
“苏夕颜你给本宫出来,本宫倒要看看你怀的是什么孽种!你别想将肚里的孩子生下!”许珑鸢将手中的鞭子甩得啪啪作响。
每一声在安静的大殿中都显得尤为刺耳!
“你有脸与圣上暗通幽曲,现在倒是躲起来不出声了!有胆子做不要脸的勾当,没胆子见本宫吗?”许珑鸢手中的软鞭一路从冰冷的地砖间滑过,如同一条蜿蜒而过的毒蛇,“这一回我说什么都要抽烂你的这张脸,看你还怎么去勾引圣上!”
一路再无宫女敢阻拦。
许珑鸢将内殿中层叠的幔帐掀开,准确地说是重重地扯开。丝绸撕裂发出刺耳的声音。
“朕何时允许你离开泰和宫,来这里撒泼?”慕容玄月侧过面容,声音比门外的寒风更冷。
许珑鸢脸上划过惊惶之色,慕容玄月一直在这?他一直守在这里,陪着这个贱人!
“朕的旨意,对你而言不管用?”
床榻上的苏夕颜始终闭着眼睛,像是听不到外面的任何声音,面容沉寂,眉头浅浅地舒展开,这般安详。
许珑鸢跪下身子。嘴角冷冷地勾着,眼神倔强带着嫉恨,“臣妾不能过来吗?臣妾也是您的女人,而皇上您是如何对待臣妾的?你对我不闻不问,甚至一直将我关在泰和宫中!”
“你这么做,都是为了这个女人!而她呢?她是六王妃,你封她为妃,会被天下人耻笑!臣妾这样对她,也是为了皇上你!臣妾才是最爱你的人”许珑鸢说着,一行眼泪缓缓从面颊间滚落。
慕容玄月没有看她。更没有注意到她脸上凄苦无比的泪痕。不在意的人或事,他绝不会多看上一眼。
他心若磐石,爱一人终其一生,而其余的人不过是浮光掠影。
他抬起修长的手指,优雅淡漠地做了噤声的动作,“不要吵了她休息。”
淡漠透着稍许的温柔,淡漠给的是许珑鸢,温柔给的是长睡不醒的女人。
跪在冰冷石砖上的许珑鸢呆了,愣了她没想到自己的拳拳心意,含泪泣诉的话语。他会这般漠然以对。半个字,半句话都没有听进去。
不,不止是她说得这些话,她整个人在慕容玄月的眼中是淡淡的一道影子。或者说连一道影子都算不上。
他极少会将眸光在她身上停留,那双琉璃星眸中时常是空荡荡的。而今映入了苏夕颜的身影,如同一道烙印,刺刻在他的眼底,再也不会消褪。
许珑鸢仰起面容,她疯狂地大笑,大叫。
那怪笑的声音让邀月殿中的宫婢们不寒而栗。
“苏夕颜你还在装睡?你何德何能入他的眼!贱人你起来,你告诉我,我到底输在了哪里?”
苏夕颜静静地躺着,眉眼还是那样浅浅地舒展开,温柔静谧。似无瑕的白璧雕琢,不染尘世的烟火,脸上的神色如同解脱
她没有回答,没有反应。就算她醒着,也没有给许珑鸢一个答案。
感情没有输赢,只有爱与不爱。这一世她恰巧住进了慕容玄月的心里,而上一世,她与许珑鸢一样。
佛曰人世有七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其中最苦的便是求不得。
我跪遍世间轮回的路,所求不过是路途中能与你擦肩而过。我转过经筒千万,所求不过是佑你一生无波澜,长欢喜。
看不透,看不透这般苦心,这般痴恋!
许珑鸢捏紧了手中的鞭子,不顾一切地朝着苏夕颜的脸上打去。已被他憎恶,不如将她此生最恨的东西毁去。
得不到,让谁都得不到!
她的鞭子没有落到苏夕颜的脸上,一声皮开肉绽,入骨的轻响。慕容玄月抬手挡住了这一鞭。
白璧的手背间绽开见骨的伤口,血珠淋漓滚落,一滴又一滴,像极了玲珑精致的红豆。
“为什么,为什么”她在问谁,想问的是什么。许珑鸢也不知道。
她的手剧烈颤抖,手中鞭子粘着斑驳血迹,跌落在地。
“慕容玄月你爱她,护她如此!值得吗,她知道吗?”许珑鸢缓缓逶迤跌坐在地上。
人这一生会遇见很多人,而很多人不过是一场婆娑梦。他予了你最美好的一切,却无法靠近,更无法拥有
她在这场梦境中挣扎,费尽心机,却什么都得不到。
原来高贵的身份。可以睥睨天下,俯视众生,却依旧摘不到水中月,镜中花。
许珑鸢笑着,笑容狰狞,泪光斑驳。她不顾一切地朝着慕容玄月的方向蹒跚而去,朝他伸出手心。
想要做什么,抓住他一片冰凉的衣角,还是想获得他的原谅?亦或者倾诉自己无可安置的爱恋。
太后宠爱的郡主,没有谁真正拒绝过她。她想得到的都会得到。而他成了她命中唯一不变的执念。
慕容玄月随意包扎手背上的伤口,一眼从未朝许珑鸢的方向看去。
当她掌心伸来的那一刻,慕容玄月挥过自己的衣袖,明黄色的衣角捎带过龙涎香的气息,高贵冰冷。
又像是神龛前的佛铃轻响,檀香阵阵
这一阵掌风让许珑鸢的身子弹出了一丈开外,这一次她清楚地看见了慕容玄月那双琉璃目下的厌恶。
许珑鸢再想爬起身子,才发现浑身的力量像是用尽了。那冰冷厌恶的一眼,让她累了,倦了。
她缓缓地又抬起手。还想再抓挠什么。她要抓开慕容玄月与她之间那道看不见的隔膜,她要抓烂苏夕颜那张平静无扰的面容。
命运啊,向来是不公的。有些人终其一生无法得到的,有些人却唾手可得,不知珍惜。
“慕容玄月”她费力地张开嘴巴,舌尖能尝到自己咸苦万分的眼泪,“你当初为何要答应娶我?”
他可曾对自己有过一丝怜爱,可曾有过一瞬的心动?
许珑鸢费力地抬起头,望向他所在的方向。层层叠叠的幔帐随风而舞,慕容玄月身形不变地坐在床榻边。用一方褪色的帕子,轻柔为她擦拭脸上溅落的血沫。
答案已然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