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四 陈年旧事（四）

    一　　我面前的妃嫔也注意到了周围的人，愣了愣，这时候杏儿嘴里突然愤愤不平地冒出一句话来：你们这样对柳夫人，要是皇上看见了，一定不会放过你们。

    我看见那个妃嫔脸色微微惨白，而那些看热闹的人正低声窃窃私语着，声音断断续续地传到我们这儿，但听得不真切。

    她似乎是不想在众人面前出丑，鄙夷地对杏儿说道：柳夫人以下犯上，身边的宫人又对本宫出言不逊，本宫这是在教她规矩，就算皇上知道了也不会为难本宫的。

    她像是故意对附近的人说似的，声音很大，可我听得出来，她在强壮镇定，她眸中闪过不易察觉的慌乱之色。

    我自小沉默不语，在药王谷的时候喜欢研究别人的眼神，从她们的面部表情中看出她们的喜怒哀乐，这个妃嫔的神情瞒不了我。

    话音刚落，那个妃嫔的手朝我打了过来，我还未来得及阻止，已经有一只手挡在我面前，那个妃嫔瞬间面色铁青，跪倒在地，瑟瑟发抖地叫了一声皇上吉祥。

    我还未回过神来，转过头发现是皇上来了。

    皇上面无表情地看了那个妃嫔一眼，又往四周看了看，附近的妃嫔发现他来了，生怕事情牵连到自己，全都落荒而逃。

    皇上吩咐他身边的贴身太监福仁留下来处理此事，看了我一眼，让我跟他回宫。

    回宫的时候，皇上什么也没问，他只关心我的伤，我不禁有些动容。他想惩罚杏儿，被我及时阻止了，杏儿跪在地上连连谢恩。

    第二天，我刚醒来，就听杏儿说那个妃嫔被皇上贬为秀女，此生不能再侍寝，心里涌起了一股异样的感觉。

    那个妃嫔一定没想到，自己会沦落到此地步，但我一点也不同情她，反而心生欢喜。

    午时，皇上来了，她问我可觉得身子有何不妥，我原不想告诉他的，怕她觉得我是个娇气的人。

    可一想到自己所受的这些委屈都是因他而起，除此之外，我还想暗中窥探他对我的感情，便把事情向他托盘而出。

    期间，我故意多加渲染，那个妃嫔在我嘴里变成了十恶不赦的人。我以为皇上会看出破绽，或是怀疑我话中真假，没想到他什么也没说，只低声安慰着我。

    他让人给我送来了许多东西，那几日，他一有时间就会来寝宫找我，亲自带着我在宫里游玩，偶尔会碰上一些妃嫔，她们看着我的眼神带着些许恨意，却再也不敢打我的主意。

    看着她们一副恨不得把我碎尸万段又得硬着头皮说话夸赞我的模样，我觉得非常可笑，心里十分痛快。

    皇上对我关心备至，我从未想过一个高高在上的帝王会有如此柔情，那一刻，我不得不承认，自己已经动心了，只是还未察觉。

    直到有一天，我在宫里等了皇上一天，以为他会来找我，没找到我失望了，他也没派人过来告诉我。

    杏儿知道我在等他，便告诉我，皇上宣了别的妃嫔侍寝，今夜是不会再来了。杏儿应该是看见我面色不悦，说完后便唯唯诺诺地低着头。

    我当时只觉得心里很堵很堵，一股气闷在心里，下不去也提不上来，难受得紧。我独自坐在窗前等了整整一夜，皇上也没有来，那时候，我突然体会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滋味，又苦又痛。

    我这才察觉，原来自己，竟已对皇上起了心思，可一想到他的三宫六院，想着自己以后要面临着这样孤独等待的日子，心里又是一阵揪痛。

    那一夜，我辗转反侧，彻夜难眠。第二天，皇上来宫里的时候，我心里又高兴又生气，一想到他昨夜留宿在别人的宫里，气闷得紧，对他的语气不冷不热，皇上似乎也察觉到了，只是轻轻皱了皱眉头，继续和我说着话。可我不愿再搭理他了，不多时他便起身离开。

    我望着他决然的背影，眼泪竟不知不觉地划过脸颊，滴落下来，我的视线渐渐模糊，我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样，但心里十分苦涩。

    一连几日，皇上都未曾踏入我的寝宫，我想离开皇宫，却无法控制住自己内心的期盼，那一刻，我心里隐隐起了一个不该有心思，一个令我后悔一辈子的决定。

    我病了，我让杏儿想办法把事情告诉福仁，杏儿担忧我的身子什么都没问便照办了。

    皇上听闻后匆匆忙忙赶来宫里看我，看着他眉色焦急的模样，我暗自惬意，还有些得意。

    原来这个男人，并非铁石心肠，他是在意我的。

    他在我床前守了一个多时辰，我喝过一碗药，裁得差不多了。那一夜，所有的事情水到渠成，我成为了皇上的人，但我不后悔。

    不仅如此，我还非常庆幸。那夜是我主动勾引皇上的，他刚开始时临危不乱，一本正经地问了我几句话。

    他说他不想破坏我一生的幸福，我若想离宫，随时可以离开，他绝不阻拦，而且还会保护我一世安宁。可我若是成为了她的女人，这一辈子就没有回头路了，并且要面临许多我无法想象的事情，他不能保证给我一个女人的幸福。

    我用我的红唇封锁了他接下来还要说的话。

    初为女人的第二天，我刚醒过来，躺在被褥里，只觉得脸发烫得紧。杏儿在外头叫了几声，伺候我起身沐浴，我在镜中看见自己的脸红扑扑的，想到昨夜之事，在杏儿面前都有些不自在了。

    沐浴过后，福仁带来了皇上的圣旨，内容竟是封我为妃。

    我愕然不已。

    我在宫中住了几个月，自然明白第一次侍寝就被封妃意味着什么。我不明白皇上为何要这么做，但知道他对我确实是不一样的，心里越发高兴了。

    杏儿不知从哪得来的消息，偷偷告诉我，后宫有许多妃嫔在背地里议论我，辱骂我是狐狸精，说我家世卑微，即使是个将门之后，现在也只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我并未放在心上，心里却隐隐有些难受。

    我知道，那些人说的都是事实。

    没过多久，皇告诉我，要为我寻一个母家，即朝堂上世代家世显赫的元家，让我认元尚书为义父。皇上没有为难她，他说给我半个月的时间考虑。若我不愿意，他绝不会勉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