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四章 姐妹
三人再见,除了尴尬和压抑之外,其实还真没了别的。.
金荷至始至终都低着头,似乎也觉得没脸见人。
倒是沈玉珊一进来就一直四下打量着,似乎在衡量屋子里的东西到底价值几何。又像是想要找出沈玉阑在家里地位不高的证据。总之,挑剔的眼神看着就让人……心里不大舒服。
沈玉阑淡定的吩咐丫头泡了茶,“这是今年的新茶,据说是贡品,想必玉珊你肯定是喝过的。可别嫌弃。”
沈玉珊面容上微微一个扭曲。随后狰狞的笑了:“这是什么话。其实你还不知道我?喝什么都没差的。”
沈玉阑微微一笑,不再言语。这是贡茶,她家能有,也是因为齐宇舟在圣人跟前得宠的缘故。可饶是如此,也不过只赏赐了一斤罢了。据她所知,九皇子应该也是有份例的。只是这茶会不会给了沈玉珊,那就不好说了。
至于沈家,那肯定也是有的。但是金荷……
倒不是她在故意戳别人的心窝子,有这个显摆的恶趣味,只是看着沈玉珊那副样子,她心里不痛快罢了。她不痛快,她又为什么要让别人痛快?况且,这也是他们自己撞上来的,怪得了谁?
喝了一口茶,沈玉阑便是直接了当的冲着两人笑问:“今儿上门来,可是有什么事儿?”
沈玉珊一声轻笑:“怎么,就不兴串门子了?非要有事儿才能来?”说着又推了一把金荷;“玉荷姐姐你说是不是?”
金荷被这么一推,倒像是个被按了开关的人偶,讷讷的开口应了一声;“是。”
沈玉阑挑挑眉:这二人,看来是要同声同气的意思了?沈玉珊,莫非就想用这个来刺激刺激她?可惜了,她又怎么会为了这样幼稚的事情气恼?那会子,金荷算计她的性命,她也没怎么着呢。.这会子,跟不会怎么着了。
虽然以前为是情谊,现在则是因为早没了那份情谊。可是结果都是一样的。
沈玉阑垂下双目:“这太太过世不到一年,咱们这样,怕是不好吧?”
要知道,热孝期间,不仅不能自己办什么筵席,更不能去参加筵席的。虽说其实这样也未必就算犯忌,但是端看她想怎么说了。此时,她是不想接待这两个人的,所以自然就将事情往严重了说。
沈玉珊被这话刺得一噎。
于是气氛一下子就冷了场面。当然,之前也未必就热闹过。只是更冷了而已。
“这话也没错。”好半晌,沈玉珊回过神来,冷冷一笑:“不过今儿我们来,也并不是真为了吃酒。而是有几句话,我想问问二姐你。”
“但问无妨。”沈玉阑抬抬手,浅笑放松。
“姐姐这话爽快。”沈玉珊笑了笑,似乎十分愉悦:“我只问姐姐一句话。姐妹之间,不知道是不是该互相帮助。看着我们过得不好,姐姐难道……就不觉得该做点什么?”
沈玉阑只觉得自己的下巴似乎掉在了地上——她不得不说,她是被这话给惊住了。
一个人可以脸皮厚,可是怎么能够做到这么厚颜无耻的?
好半晌驱散了那种无语感,沈玉阑缓缓开了口:“这话我却是不明白。你们过得不好?怎么会?你们一个是九皇子夫人,将来再不济,也是当王妃的命。还有一个,是世袭的爵位,将来也是有诰命的。倒是不知道比我这个将军夫人强了不知多少倍。我的丈夫,是用命用血挣来的功名。况且,不管从那一面说,我都比不得你们。你们口口声声说,要我做点什么,我又能做什么?”
事实上,她不可能逼着九皇子和沈玉珊好,更不能逼着顾蒙接受金荷。.
沈玉珊被堵得说不出话来,可饶是如此,噎了半晌之后,她还是堂而皇之道:“就算我们看着风光,可若是咱们在夫家不受宠,难道就好了?是,齐将军是个武将不假,品级也不如爹高。可是他在圣人跟前却是红人,若是他能说几句话,旁人怎么也要顾忌几分的吧?”
这话说得,还真是够冠冕堂皇的。
沈玉阑禁不住被逗笑了。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沈玉珊,她就有些不明白,沈玉珊怎么就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当初恨不得她去死,现在倒是求上门来了。而且一张口,就是这样的要求。
要知道,九皇子是什么人?真的单凭几句话就能让九皇子服软?真真可笑。就算九皇子看在圣人面上给齐宇舟几分薄面,可是却难保不会记恨在心里吧?一个将军而已,就仗着圣人的看重,连身份都不顾了,敢插手皇子内宅之事情?
要么,沈玉珊就是觉得,齐宇舟死了也是没关系。要么,就是沈玉珊蠢得跟猪似的。
沈玉阑更倾向于后一种。而且,沈玉珊竟是拉下身段来求她,怕也是因为日子实在是有些不好过了吧?听说,九皇子偏心得着实是厉害。后进门的侧妃,如今倒是有将王府捏在手里的架势了
从女人的方面来说,她自然还是理解沈玉珊的痛苦的。可是从她和沈玉珊之间的纠葛来说,沈玉珊这样不痛快,她看着心里却是很爽的。
所以,她很干脆也很果断很坚决的直接一口拒绝了沈玉珊的要求:“不行。我不答应,他也不会这样做。”
沈玉珊顿时恼羞成怒:“你见死不救?别忘了,咱们都是沈家的女儿,我不好过,将来咱们沈家又能好了?”
沈玉阑奇怪的看她一眼:“咱们沈家什么时候竟是要依附别人过日子了?”
“我是沈家的女儿,九皇子这样,不是在打我们沈家的脸面又是什么?还有顾家——”不知道是不是良心发现了,沈玉珊提了一嘴一直没吱声的沈玉荷。
沈玉阑摇摇头,仍是回绝:“这件事情,我实在是无能为力。”就是有那能力,她也不想做什么。在她看来,沈玉珊和金荷有今日的日子,都是报应。
“哼。”沈玉珊忽然冷笑一声:“你不肯?看来果然是不顾姐妹情分了。那么也别怪我了。我得了可靠消息,父亲应该很快就会回来了。到时候,你说我要是告诉父亲,我娘是你逼死的,你说父亲会怎么样?”
沈玉阑心底有些吃惊,不过并未维持多久,很快便是冷笑一声,直直的盯着沈玉珊,丝毫没有畏惧;“你大可说去。不过,若是光凭着红口白牙,只怕父亲不会信。而且,别忘了,我手里还捏着太太自己写的遗书呢。你说父亲到时候是会怪谁呢?”
沈玉珊仍是冷笑,可到底露出几分心虚:“不管怎么说,那都是长辈。”
“郭家舅舅,为了保命会不会将寺庙一案真相说出来呢?”沈玉阑顾左右而言他,笑容灿烂又甜美。
当然,其实,她的心情也的确挺好的。这种胜券在握,将别人吃得死死的感觉,不是一般的好。
沈玉珊一下子就被这句话击溃了,连表面的镇定也维持不住了,表情迅速崩裂,最后语气发虚:“我不知道你再说什么。”
不仅沈玉珊,就是金荷的表情,也是如此。惊慌,失措,还有心虚。
沈玉阑端起茶杯,细细的品了一口,才悠悠道:“没关系,只要应天府尹知道就好了。”顿了顿像是猜到了沈玉珊心里所想的,又补上一句:“你说,我若是告诉郭家舅舅,若他说了实话,我就保他性命,他会如何?”
郭誉可不是个什么硬汉子。相反的,贪生怕死,是人的通病。
沈玉珊这下子脸色都发白了。
“时辰不早了,妹妹就请回罢。”沈玉阑笑呵呵的送客:“以后没什么事儿,还是别再过来了。好好守孝才是正经。而且我也很忙。”
说完这句话,她就干脆起身离开了。至于送客的事情,自然是让丫头们去做了。
只是没想到紫苏回来的时候,竟是犹犹豫豫的呈上来一个香囊:“这是表小姐给我的,让我给小姐您。”
沈玉阑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然后嘲讽一笑:香囊上绣的花纹,并不是一般的花纹,而是当初她亲自描给金荷的。是一丛雏菊。雏菊一直是她喜欢的花,因为雏菊象征着坚强,纯洁。
可是现在……金荷送来的荷包上这一丛雏菊,却是让她喜欢不起来。甚至,隐隐的厌恶。更觉得有几分讽刺的味道。
沈玉阑别开头,碰也不碰那香囊,冷声道:“拿出去扔了吧。扔得远远的,别再让我看见。”
紫苏见沈玉阑面色难看,心知只怕是做错了,忙应了退出去。只是走到门边,想了想犹豫了一回,到底还是将金荷说的话转告了:“表小姐说,她后悔了。”
沈玉阑没吱声,也没动。心头却是嘲讽:后悔?此时后悔还有什么用?破镜不能重圆,泼出去的水,更不能收回来。同样的,做过的事情,纵然事后再后悔,也没了转圜的余地。
若金荷有心,当初一开始,就不该做出那样的事情。可是既然做了,现在就算后悔,也没用了。
只是,没想到这会子她还能冷漠以对,可是夜里传来的一个消息,却是让她大为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