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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五章 精心

    她匆匆忙忙跑出尹诺的卧室,疯了似的冲下楼,大喊着尹诺的名字,慌慌张张的抓着王子言的手说:“子言,诺姐她走了,她不要我们了,她走了,怎么办?”

    王子言眼神复杂的看着她,其实,尹诺早就萌生了离开的念头,陆舒云刚刚生产完,多数时间都在休息,反而是她陪着尹诺的时间比较多,虽然尹诺没有直接说明去意,她却从尹诺的言行举止中判断出来了。

    “陆舒云,尹诺那人是个敢爱敢恨的性子,现在她想不通,决绝离去,但总有一天,她会想通了自己回来,她舍不得孩子,舍不得你,也舍不得曾经的一切一切,陆舒云,相信我,她一定会回来。”

    “真的吗?”陆舒云眼泪汪汪的看着王子言说:“可是,我想去找她。”

    “听我的,不要去找她了,既然她决定了要走,就一定是考虑了很长时间,不会轻易让你找到的,就算你找到了她,也难以改变她的心意,不如索性等她自己想通了,我们再去接她回来。”王子言安慰似得拍拍陆舒云的肩。

    正在这时,城堡的门铃响了,陆舒云身体一僵,猜到来人可能是聂峥嵘,怎么办?聂峥嵘九死一生,舍命换的战功,为的就是换一个和尹诺永远在一起的机会,如果他知道尹诺因此而离开了,他会怎么样?

    陆舒云犹豫了几秒钟,还是过去开了门,然后,就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记忆中那个身材挺拔,健康魁梧的聂峥嵘此时脸色蜡黄,一条胳膊缠着纱布,吊到脖子上,两边由两名小战士搀扶着,原先那个健硕强壮的汉子,现在几乎瘦的脱了形。

    如果不是陆舒云对他够熟悉,可能都会认不出眼前这个人就是记忆中那个叱咤风云的聂峥嵘。

    天,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聂少?”看到聂峥嵘特别是看到他受伤成这样,还风尘仆仆赶来找尹诺,陆舒云的心里一阵阵愧疚。

    “嗯,诺诺呢?”

    陆舒云躲闪着他逼人的目光,低着头讪讪的说:“你先进来再说。”

    说话间,两名小战士将聂峥嵘搀扶着进了城堡,缓缓坐到沙发上,聂峥嵘环视四周,没有发现尹诺的踪影,心便一个劲儿的往下沉。

    “诺诺呢?”他急切的问。

    “哦,你应该还没见过你的孩子吧,我去给你抱过来,两个孩子可爱极了,也漂亮极了,你真有福气。”陆舒云急忙岔开话题,站起身,跑上楼,然后从上面把随心随意抱下来。

    “喏,男孩子是随意,女孩子是随心,你瞧瞧,是不是都很漂亮?”陆舒云把随意放到聂峥嵘的怀里,孩子软软的,粉粉嫩嫩的样子,惹得聂峥嵘内心一片柔软。

    他的眼神扫过随心,也是一阵诧异,尹诺最初怀孕的时候,每次产检都是他陪着过去的,都是王子旭安排的自己人给检查,说的是单胎,怎么生出来就变成龙凤胎了?

    陆舒云看出了聂峥嵘的犹疑,笑了笑说:“我一开始也以为诺姐是单胎,结果她可真会生,一次生了一对,我好羡慕啊。”

    聂峥嵘听了,也笑了,不管尹诺生的是男孩还是女孩,是一个还是两个,他都喜欢,只要是她生的孩子,他就喜欢。

    他抱了抱随心,又抱了抱随意,然后把他们俩个放到保姆的怀里,又转过头问陆舒云:“诺诺呢?”

    这个时候,他差不多已经猜出了端倪,可是,冷静如他,还是想亲耳听听陆舒云的解释,他想知道尹诺的真实想法。

    “哦,这个嘛,聂少,你还是先告诉我,你这将近一年是怎么过的?”陆舒云还是决定问问清楚,只有这样,才能明白他们两个的症结所在啊。

    聂峥嵘虽然心急,但他一向很有涵养,知道陆舒云东拉西扯的,无非实在拖延时间,而她之所以淡定的在这里拖延时间,无非是知道尹诺是安全的,只要她是安全的,他就是在这儿多耽误一会儿时间也是无所谓的了。

    “我去参加反恐了,去了世界上最危险的地方,恐怖组织活动最严重的地方,在那里执行了大大小小的无数任务,每次任务都完成的很成功,也立下了许多战功,可是,就在我到了回国日期的那一天,发生了一场恐怖袭击,反恐精英们死了上百人,我也受了重伤,在我倒地的那一刻,以为自己再也不会站起来了,我开始后悔,后悔自己选择了这样一条路。”

    聂峥嵘把头埋进两掌之间,痛苦的揪着头发:“如果我永远也醒不来,诺诺就要做个单亲母亲,单独抚养我们的孩子长大,我给她带来的痛苦会永远也无法消除,就算我能够醒来,如果成为残废,我也再无颜面回到她身边,让她照顾我一个废人,那会生生拖垮了她,我的自尊告诉我,不能那样做。”

    “后来,我昏迷不醒,医生宣布我已经成为植物人,只有大脑没死,身体完全不能动,每天全靠营养液来维持生命。”

    “我在黑暗中跋涉了很久,每天都在和痛苦作斗争,一个声音告诉我,放弃吧,这样活着太痛苦,另一个声音告诉我,不能放弃,她还在等着我回去。”

    “后来,我以为我快要死了,出现了幻觉,每天都尹诺都会出现,给我讲故事,说我们的过去,骂我,怨我,念我,爱我,日复一日,如此这般大约过了几个月,我彻底醒了过来。”

    “然后,梦里的她不见了,我以为那真的是梦,问过了医院的护士才知道,这几个月的确有个大腹便便的女人每天过来和我说话,成为植物人的人,只有极小几率能醒过来,而那极小的几率,全靠病人的意志力,如果有他最思念的人在旁边鼓励他,那病人就有康复的可能。”

    “护士还告诉我,大腹便便的女人每天坚持过来,一边努力吃有营养的东西补充养分给孩子,一边还要坚强的振作起来,一遍遍的和我说话,到了最后,她快要生了,也是叫了护士,就在同一家医院的产房里生了孩子。”

    “就算是坐月子期间,她也不放弃照顾我,抱着孩子,和我说话,直到我苏醒的那一天,她从医生口中得知我苏醒了,然后就彻底消失在医院中,医生和护士就再也没见过她。”

    聂峥嵘双手捂着脸,早已泣不成声:“陆舒云,你说,我是不是很自私?为了家族,为了爱情和责任两面兼顾,丢掉了对她的承诺,让她陪着我担惊受怕,在怀孕期间,最需要人照顾的时候,还要为了操心,我不知道她那段时间是怎么挺过来的,对于一个女人,那是她最艰难的时候,她居然挺了过来,陆舒云,我真该死,我真该死啊。”

    陆舒云从来没见过镇定稳重的聂峥嵘露出这样表情,一个铁血铮铮的大男人,哭的就像个孩子一样。

    她也从来不知道,尹诺在消失的那几个月里,居然是得到了信儿,悄悄跑去照顾聂峥嵘了,因为她也怀孕了,所以,尹诺心里虽然藏着那么多的苦,却从未找她倾诉一下,遇到问题也是独自用她柔弱的肩扛了起来。

    陆舒云越听,便越是觉得愧疚,泪流满面的哽咽说:“聂少,真是对不起,诺姐在听说你要来的时候,离家出走了,这是她留下的信,你不要难过,也许她只是一时想不开,等她想明白了,就会回来,她把孩子留给了我,孩子是她历尽千辛万苦生下来的,她不会那么狠心的丢弃的。”

    聂峥嵘看了那封信,然后整个人都不好了,脸色惨白,嘴巴张了张,想要说什么,却什么都没说出来,一口鲜血吐出去,人也倒在沙发上,昏迷不醒。

    这下子,可把陆舒云吓慌了,聂峥嵘前段时间受了重伤,险些没抢救过来,这才过去多久啊,身体还没养好,要不是因为担心尹诺,坚持提前出院,他还必须在医院里接受治疗和康复训练呢,这下子在她这儿晕倒,可不要有什么事情才好。

    王子言捏着金针,按照穴位给聂峥嵘疏通了血脉,等他脸色好转,这才微微松了口气说:“这人也真是条硬汉子,这么重的伤,心脉都伤了,居然还长途跋涉的来到这里,像他这种状况,就应该在医院里安心养伤,如果落下什么病根,那可就糟了。”

    陆舒云愁眉苦脸的说:“怎么办?现在我也没办法通知诺姐回来,这两个人,怎么都这么能折腾啊。”

    王子言又给尹诺打了个电话,结果还是无法接通,尹诺那个人,认死理,只要认准了的事儿,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她在医院尽心照料聂峥嵘直到他醒来,不过是担心他的身体,担心他再也无法醒来。

    可一旦他醒过来,她就又开始思考他们两人之间的问题,聂峥嵘是重视她,不忍她为了和他在一起,忍气吞声,连像样的婚礼都不能举办,他要她风风光光的嫁给他。

    同时,他又接过了聂家的重担,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聂家在他手上就这样完蛋,为了寻求两全之法,他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中,却没有考虑过尹诺的感受,她会担心,会害怕,会流泪忧伤。

    也许,他考虑过,所以,在解决了聂老爷子的事情后,他选择不去见尹诺,不告诉她他的去向,以为这样,她就会安心生产,直到他回来。

    可是,尹诺那样冰雪聪明的女人,又怎么会猜不到他的用意?她一边和陆舒云装糊涂,一边用自己的人脉查找聂峥嵘的下落,然后,听说他反恐受了重伤,性命不保时,她整个人就不太正常了。

    陆舒云记得,尹诺离开的前几天,每天都精神恍惚,有时候叫她她都没听到,之所以没有一下子赶过去,可能也是在考虑,究竟是去还是不去。

    最后,情感战胜了理智,她义无反顾的去了聂峥嵘治疗的那家医院,精心照料了聂峥嵘几个月,连生孩子也是在那里。

    可以说,聂峥嵘的命是她从鬼门关里拉回来的,可把他拉回来后,她却离开了,因为她觉得失望,觉得聂峥嵘和他心意不想通。

    也许有人会说她矫情,其实,这不是矫情,如果他们两个只是普通的关系,无论聂峥嵘怎么做,都不会影响到尹诺的情绪,她不会做出这么决绝的事情,正因为爱之深,所以才恨之切啊。

    聂峥嵘是两天后醒来的,他躺在病床上,看到陆舒云进来,激动的想要下床,被陆舒云制止了:“聂少,你别下来,我没有诺姐的消息,不过,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我想,她只是暂时躲起来不见你,你要是想找到她,就先把自己身体调养好,你个样子去见她,我想她会更恼火。”

    聂峥嵘无力的靠在医院病床的靠背上,思忖片刻,点点头:“陆舒云,你说的对,我听你的,把身体调养好,你能不能,能不能……”。

    聂峥嵘本来想请陆舒云在得到尹诺消息的第一时间就通知他,可又觉得自己做错了,不好意思开这个口。

    陆舒云笑了笑:“聂少,你放心,如果诺姐给我消息,我一定会第一时间通知你,毕竟,我是真心希望诺姐幸福的,她就算离开了,也必然是带着牵挂和忧伤离开的,不解开心结,她不会真心快乐的,而能够让她解开心结的人,只有你。”

    聂峥嵘嗫喏着:“谢谢。”

    陆舒云又问:“聂少,虽然诺姐把你们的两个孩子留给了我,但我还是想征求一下你这个做父亲的人的意见,你是要亲自带孩子呢,还是由我来一起带?”

    聂峥嵘叹了口气:“陆舒云,诺诺相信你,我也相信你,我肯定不如你细心,孩子还是由你来带,如果有什么需要,尽管向我开口,我会定期来陪陪孩子们,还有,谢谢你,让你费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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