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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哟!穷乡僻壤的小地方也有这么标致的美姑娘,小爷我真是有福气呀!没白走这一趟。”啧!啧!瞧瞧这肌肤嫩得跟豆腐没两样,咬上一口的滋味定是不错。

    “走开,不要挡路。”哪来的登徒子?居然敢调戏她。

    “哎呀!凶得很,够味,小爷我就爱你泼辣的样子。”呵呵……四下无人,正是下手的好机会。

    “下流胚子,你快给我滚开,不然我就喊人了。”风悲画不信他敢胡来,光天化日之下对她行无礼之举。

    待了十几年青楼,看遍男人丑态的她仍然单纯得很,以为她一声喝止,对方便会知难而退,不致有冒犯的行径。

    以往在织女坊若有寻芳客想藉酒装疯轻薄于她,一旁自有风嬷嬷跳出来一挡,或是横眉竖眼的保镖往前一站,自是无人近得了她身。

    但她忘了这里不是织女坊,也无风嬷嬷,以她娇艳的姿容又岂会不引人觊觎,不少佯病的百姓就为看她一眼而来,心猿意马地想着和她一夜春宵。

    要不是医术过人的大夫俊美得令人自惭形秽,恐怕对她感兴趣的男人会更无所顾忌,不到百户的小村落有此绝色,谁能见美而不起色心呢?

    一身锦衣的猥琐男子便是听人提及清水村有一美人,生得明眸皓齿,肤白胜雪,艳美娇媚有如牡丹花,他才心痒难耐,特来一瞧。

    没想到传闻果然是真的,他家中那十来房妾室和她一比,全成了庸脂俗粉,及不上她一半清丽,让他心口更犯痒。

    “好呀0大声点,让我瞧瞧你有多骚。”他语带暧昧的逼近,一脸淫笑。

    “你……你无耻。”杏目圆睁的风悲画被他一番下流话气红了眼,低声怒斥。

    “对,我是无耻,想尝尝你沾了蜜的香唇,与你相好……哎哟!打人呀,呵呵,瞧瞧你红通通的脸蛋更媚人。”没把她带回去当十八妾他就不叫张大虎。

    流里流气的张大虎根本无视王法的存在,伸手想摸姑娘的下颚反被拍掉,他不怒反乐地呵呵低笑,摩搓着手背打算更进一步。

    张家在此地也算是有头有脸的地方仕绅,其父与官府颇有交情,三节礼数不曾少,因此身为独子的他被宠得无法无天,横行乡里无人敢管,一副他是土皇帝的张狂样。

    百姓畏于他淫威而敢怒不敢言,暗地里咒言不断,怨气冲天,却没一个人敢站出来说他一句不是,一再纵容和隐忍之下,他气焰更是高张,视乡里为鱼肉,予取予求不知分寸。

    他最为人垢病的是好色,凡是姿色佳,容貌不俗的女子他一概不放过,不管是用强、霸王硬上弓,还是掳掠抢夺,只要他看上眼,至今尚无一人能逃得过他的魔掌。

    “你离我远一点,否则我不只打人,还会……还会……”风悲画瞧见一把切片的药刀,立即拿在手上挥动。“杀人,你不怕死就试试。”

    “哈哈……有趣、有趣,爷儿我什么都伯,就是不怕死。”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你……你真不怕……”一见他无视她手中的刀直往前走,她也慌了,竟忘了呼救。

    “来来来,让爷儿香一口,你身上的香气真好闻,比花朵还香……”白嫩的小手滑得他骨头都酥了。

    张大虎虽不学无术,但也学过几年功夫,仗着一身蛮力和喊得出的招术,一个擒拿手便夺下刀刃,刃身在左掌心翻了几圈,比向她吹弹可破的柔嫩粉颊。

    “放开我!放开我,不要碰我……放手,你们的脏手拿开……”好大的力气,她好怕……泫然欲泣的翦瞳盈满水光,声音都颤抖了。

    “我的手哪会脏,它不只要碰你的粉嫩小脸,还要……”他淫秽地往下瞧,似已脱光她的衣服意淫。

    色欲熏心的张大虎迫不及待地想强要她身子,一脸得意地伸出狼爪,朝丰挺的前胸一捉,意图撕开衣襟好一逞兽欲。

    蓦地,他扑上前的五指落了空,眼前多了个仙骨飒飒的清俊男子。

    “你想对我的妻子做什么?”

    “妻子?!”

    张大虎的眉一挑,不悦地瞪视胆敢和他抢女人的……咦,他的妻子?

    “画儿,你没事吧?!”紫袍一落,披住颤抖不已的身子,异常愤怒的紫竹将怀中女子搂紧,柔声问道。

    “我……我……紫竹哥,我好怕,好怕,他力气好大,捉着我的手不放……”一听见他的声音,风悲画眼眶的泪才扑簌簌落下。

    “不怕、不怕,我在你身边。”托起纤纤玉手一瞧,腕间的红瘀让他眼泛凶光。

    “我已经不是织女坊的姑娘,为什么他还要这样待我?难道我天生是受人凌辱的命吗?”她打扮得和村姑一般朴素,为何还会招来羞辱?

    “织女坊?”张大虎耳尖的听到这一句。

    “画儿……”紫竹心疼地抚了抚泪雨直落的芙蓉面,怒火更炽。“别想太多,不是你的错,你的面相是有福之人,绝非我欺以虚言。”

    “可是……”她若真有福气,又怎会一再遇到不堪的际遇?

    “嘘,你要相信我,相信菩萨对众生的慈悲,它让我遇见你就是它对你的怜惜,藉我的手将你拉出无边苦海。”他知道了,原来这才是菩萨对他的考验,看他能否过得了情关。

    泪眼婆挲的风悲画颤着唇,轻问:“你说我是你的妻子,此言可当真?”

    “你不愿意?”大士,原谅童子,我怕过不了祢用心良苦的考验。

    一阵敬神用的檀香味徐徐拂来,很轻很淡,几不可闻,像是清悦的笑声,回应他——尽管去吧!童子,用你的情洗去她的苦难。

    “我……我是你的妻子,一生一世……”泪水沾湿蝶般羽睫,闪耀着明亮光彩。

    喜极而泣的风悲画将羞花容颜往紫竹怀里藏,一生的情托付眼前的男子,她不求大富大贵,奢迷虚华,只求他真心相待,于愿便已了。

    女人要的不就是执子之手,与子白首,她不敢贪心,怕上天收回对她的恩赐,虽然她戴不起金钗银簪,珠珥玉坠,但是素发一拢与君结发,却更动人。

    “你们说够了没?一点也不把小爷放在眼里,你们知道我是谁吗?”竟敢把他晾在一旁,小俩口旁若无人的谈情说爱。

    蛮横无礼的张大虎一使蛮力,将整座晒药材的架子给推倒,还猖狂地踩上两脚,让它又乱又脏,无法再拿来救人。

    “我不晓得你是谁,但你不该把老天赐给百姓的恩惠给踩烂,你不积功德反损阴德,日后必受责罚。”人死六道轮回,他将打入饿鬼道。

    “少说废话,什么功德、阴德,小爷可是东村的张老虎,谁不让我三分,我就要踩踩踩,砸砸砸,把这一堆烂花烂草给踩个稀巴烂。”他算老几呀!敌对他说教。

    自称张老虎的张大虎唯恐百姓不怕他,故意说自己是老虎,专门吃人,大家若不乖乖地听从他的话,他就把所有人都吃掉。

    而且他出门常带一群随从,前呼后拥地助纣为虐,他才使了个眼神,医庐外的家丁便一拥而上,见什么砸什么,痛快得很。

    很快地,地面一片凌乱,充斥着各种药草味,惊动了在屋后玩耍的元宝和仙鸥,一人一鹤飞奔至前院,瞧瞧发生什么事。

    元宝憨直,一见药材乱了也没骂人,弯下腰便想收拾好,心想着这要给人治病的,要是弄脏了怎么办。若非一股力量直接拉走她,她恐怕会被张大虎的手下一脚踹飞出去。

    “毁了药材还想伤人?”向来温和的眸子染上一层霾色。

    “哟!想对爷儿我发火不成,也不秤秤自己的斤两,我一根手指头就能把你捏碎。”和他作对的人,坟草早高过膝。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你再不悬崖勒马,为非作歹地干尽恶事,天都不饶你。”即使有怒,紫竹仍希望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人谁无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可惜他遇到的是一头牛,没拿出鞭子不会怕,任人苦口婆心的相劝,他依然不为所动,还变本加厉地认为自己和天一样大。

    “是小爷我先不饶你吧!快把小美人儿交给我,少你—顿皮肉痛,否则……”他好笑的把茄子捏出汁,极其威吓之意。

    朽木难雕佛,无可救药。“人无伤虎意,虎有食人心,你让佛祖都痛心。”

    紫竹摆明了不将人交到他手中,此举激怒了向来不可一世的张大虎,强壤夺的嘴脸又露了出来。

    “哼!佛祖还摆在我家的供桌上,早晚三炷香,它不保佑我还庇护谁,人不给我我就抢,你睁大眼睛看老虎怎么吃人。”

    敢不给他才是真的跟天借瞻。

    “你敢——”

    没什么不敢的张大虎咧开大嘴嘲笑,“来人呀!给我上,别伤了美姑娘,其他你们自个看着办……”

    蓦地,他两眼睁得眼珠子快往外掉,见鬼似的猛咽涎液。

    众人围攻之下的紫竹文风不动,连袖子也没抬地直立原地,打人的家丁却怎么也碰不到他一丝一毫,仿佛有道软墙挡在前面,力气出得越大,人往后弹的力道也越强,诡异得令人发毛。

    一会儿,一群人便气喘吁吁地瘫坐一地,猛甩手臂直喊酸,没气力再动了,哀叫声连连,似受了很重的内伤。

    张大虎见状还是不信邪,抡起拳头便往他看不顺眼的俊颜挥去,他一双铁拳可硬得很,没几人招架得住,对方不死也伤。

    “我就不信你有通天本领,能躲过我一拳……啊!啊!啊——快……快接住我……”

    砰地!

    尘土飞扬。

    七手八脚的家盾想接住朝他们飞去的主子,无奈气力使尽,谁也爬不起来,刚一举起手臂便听见重物落地声,眼睁睁地看着他落在脚旁,还硬生生地滚了几圈撞到木头才停。

    一定很痛。家丁们同情地看向他腰部以下,微缩了缩颈子。

    “你……你是什么妖怪,敢……嘶!疼……敢伤了小爷我……”天呀!痛死了,他传宗接代的子孙根八成快完了。

    “诸恶莫为,诸善行之,毕头三尺有神明,为恶之人终将有报,你该好自为之。”上天有好生之德,他姑且饶他一回。

    紫竹藏在衣袖下的指尖渐收紫光,没人瞧见他如何出手。

    “你……你别太得意,我找道士收你,看你还能使什么妖法。”根本是妖人作祟,他定要找道法高深的大师将他打得魂飞魄散。

    “不是妖法……”是仙术。

    “你给小爷我等着,这笔帐我必定来讨……”他恶狠狠地一瞪,捂着下体像螃蟹走路,横着倒退。“一群窝囊废,还不快走,想丢人现眼到几时……”

    张大虎一行人狼狈不堪的落荒而逃,步履颠簸恍若喝醉酒似,摇椅晃互相推挤,应声倒地又勉强爬起,如同泥人一般无法站直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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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真的要走了吗?”

    依依不舍的村长夫人一再挽留,村民们的泪眼相对,离意甚坚的紫竹铁了心,不再心软百姓的苦难,坚决离开让他痛心的地方。

    不是他无慈悲心,不怜悯百姓的痛苦,而是他们的行为着实令人心寒,他即使有心也使不上力,觉得一番心意被辜负了。

    “年大夫,你就再考虑一下,我们帮你把房子整修大一点,帮你养鸡种草药……”

    抱着大公鸡的徐老爹两眼泪汪汪,舍不得这么好的大夫弃他们而去。

    “诸位的好意,紫竹领受了,这屋子的东西你们若瞧了中意便取去,不用为我留着。”他不会再回来了。

    “可是……呜……我们需要你呀!大夫。”他一走,以后要找谁看病?

    紫竹扬唇一笑,看似温厚却一针见血的反问:“当拙荆需要你们的时候,你们又在哪里?”

    “这……”

    一张张羞愧的脸低头下语,内疚不已。

    清水村的村民并非没瞧见张大虎,而是一见到他便赶紧关门上闩,一双双眼睛透过小窗冷眼旁观,因太过害怕而不敢出面搭救风悲画,任由她惨遭魔掌。

    事后居然若无其事的庆幸人畜无伤,齐声向他道谢,丝毫不觉自己的行径有何不对,反而微怨他不该招惹张大虎,为村子带来麻烦。

    就算是神听了此番言论也会发火,何况是一心为他们设想的紫竹,他的感触特别深,也为自己的努力不值,原来人心敌不过现实,他的一番苦心全白费了。

    他很心痛村民的见死不救,若他们肯挺身相抗,又岂容恶霸欺凌,虽然他不求回报地付出,但是他们却让他看到世态炎凉,一颗济世为民的慈悲心也因此冷却,没法子再回暖。

    此事给了他一个教训,每个人有每个人该去面对的恐惧,他们自己若不振作,旁人的帮助终究有限,他救不了这许多人。

    “紫竹哥,你很难过吗?”风悲画轻扯着他的衣袖,小声问道。

    心情沉重的紫竹握起她的手,“说不难过是骗人的,毕竟我们将百姓当亲人看待,他们却……唉!是我太天真了。”

    他把自己估算得太高了,以为无私的付出能除贪痴嗔怨,到头来反而伤了自己,贪嗔未除,怨声迭起,一片好意付诸流水。

    “不要难过,我会一直陪着你,绝不让你失望。”她反握他的手,给予绝对的信赖。

    “是呀!我有你,何愁不乏笑语呢!”眼眸转柔,他带着浓浓笑意凝睇着她。

    是该满足了,将不如意的过往抛之脑后,他不是一个人,而是有家室的男人了,他们会陪他同甘共苦。

    “哎呀!你别一直看着人家,我会难为情的。”被他瞧得出神,风悲画羞怯地飞红双颊。

    他笑道:“你好看,百看不厌。”

    越看她越觉得她生得娇美,比天仙还美上几分。

    “又取笑人了,你这人心眼真小。”她娇嗔地抡起粉拳轻捶,怪他老把她的怨言挂在嘴上。

    “对呀!心眼小只装得下你一人,你得小心点,别把我的心胀破。”紫竹笑着轻拧她瑶鼻。

    “我心如你心,我也……只有你,你不能辜负我喔!”即使他们已互许终身,她仍害怕他会离开她。

    一瞧她带着爱意的惶恐眼神,很想不叹气的紫竹忍不住在心里叹息,如能由他自行选择,他定不负于她,终其一生陪在她身边。

    可是天意难违,若老天决定他们不能在一起,他再怎么强求也无济于事,唯有把握当下,对她更为呵宠有加,以弥补他无法陪她终老的遗憾。

    虽然他有过不爱她的想法,但是心不由己,每每想将她推远,怕她爱意渐深,受不了失去他的打击,可胸口那颗澎湃的心总是鼓噪不已,不容许他做出伤害她的行为。

    因为爱,所以心软,因为爱,所以顺其自然,走一步算一步,直到再也走不下去为止。

    只是他一直深感纳闷,自己离开紫竹林已十五日,竟无天兵天将下凡追捕,甚至也没其他仙子的消息,她们是好是坏无从得知,叫人颇为忧心。

    “元宝饿了,要吃东西。”憨傻的元宝拍拍扁平的肚子,跳到他跟前直喊饿。

    “饿了?”紫竹瞧了瞧她傻气的样子,低下头轻问身侧的人儿,“你呢?饿不饿?”

    风悲画原想点头,但是思之阮囊羞涩,连忙窘困地摇头,“我……我不饿,等出了城再摘些野菜裹裹腹。”

    他们一路行来经过不少乡镇,开支的情形她再清楚不过,虽说已尽量省吃俭用,可所剩不多的银两还是撑不了多久。

    三人一鹤花的是她从织女坊带出来的银子,不再施药助人的紫竹根本毫无进帐,等于是坐吃山空,荷包内的重量日渐轻盈。

    幸好他们吃得清淡,以野食为主,尚能支撑一些时日。

    “傻画儿,怎会不饿,瞧你小脸都消瘦了,我看了心疼。”这些日子是委屈她了。

    “瘦一点才好看嘛!我也没那么……饿……”闻到香喷喷的烧鹅味,一阵难为情的腹鸣声骤起。

    “哈……瞧你心虚的,嘴馋了吧?!”他放声大笑,推着她走入一间高朋满座的饭馆。

    “可是……我们没银子了……”这一餐吃下来所费不赀呀!

    紫竹看了她一眼,笑着轻拍她玉颊。“不用担心银子的问题,会有人替我们付帐。”

    “有人替我们付帐?”怎么可能?他是不是让日头晒昏了,胡思乱想。

    “安心的吃吧!绝不会留你下来打杂。”他也该为她做个打算,镇日跟着他奔波着实不妥。

    看着她日渐清瘦,神色疲乏,紫竹明白她虽非吃不了苦,但体力毕竟有限,养尊处优的日子过惯了,不免对近日来的生活感到吃力。

    长年闲游的他可以不以为忤,反而觉得是一种乐趣,但她是娇滴滴的弱质女子,能陪他走这么长的一段路也算是难得了,是该为她找个地方安定下来。

    反正寻珠也寻了十五年仍无着落,那又何必急于一时,也许宝珠与他无缘,让有缘的人拾了去,他再心急也没用,迟早有一天终会出现。

    “你又笑我,我是真的怕你付不出银子,被送进衙门……”她当然也想一饱口腹之欲,但也得量入为出。

    “别皱眉了,小心皱成小老太婆,你就不美了。”他故意取笑她,以指抚平她眉问的皱折。

    美目外翻,风悲画横睇了他一眼。

    炒素什锦,翡翠雪豆腐,彩丝金柳,京熏素鹅……一道道素菜齐上,摆满整整一桌,两、三道荤食,松子牡丹鱼、黄瓜镶肉和芙蓉熏鸡也在其中。

    虽说吃素,但也不必跟着他戒口,紫竹口味偏淡,不爱油腻,特意点了几道鱼、鸡是为了久不知肉味的元宝和画儿,她们吃得津津有味。

    比较令人侧目的是,店家居然贴心地准备一锅黍麦和大米,以及活蹦乱跳的小鱼,与人齐高的白鹤仰首一吞,吃得不亦乐乎。

    不过不知是他们特别引人注目,或是言行举止过于古怪,好几道诡异的视线直往他们身上瞅,一瞧见有人回瞧又赶紧头一低,假装正在吃食。

    一次、两次还不觉得怪异,三次、四次后难免启人疑窦,那些人以为没人发觉暗中窥视的举动,其实全落入浅然一笑的仙童眼中。

    “紫竹哥,你有没有发现那个大胡子大厨行迹很古怪?”手拿着鱼刀在他们桌边走来走去,不时投以一瞟。

    睨了一眼,他笑笑,“没事,个人癖好,多吃点鱼,脸色才会红润。”

    “可是他一直用奇怪的眼神看我,好像要将我大卸八块。”让人瞧了心里害怕。

    闻言,他差点喷出一口汤。“咳!咳-儿,你看错了。”

    长得一脸凶恶果然不讨喜,再加上过于暴戾的双眼……唉!他能怎么说呢,总不能怪罪人家长相差,满脸胡子吧!

    “你想他是不是知晓我们银子不够,所以准备将刀子磨利些,好把我们……呃,一刀宰了做成包子。”至少那只鹤肉挺多的,刀起刀落也能炖成一锅肉汤。

    似听见她心底的声音,吞下三条小鱼的白鹤回头一瞪,嘎鸣一声。

    紫竹抚着额低笑,“下回遇到说书的别走近,他们说的内容十之八九是杜撰的。”

    她当真被吓坏了,连人肉包子都想得出来。

    “哼!你老爱笑我,他的眼神真的很凶……”活似要吃人一般。

    一把鱼刀咻地插在桌子边缘,话说到一半的风悲画倏地瞠大眼,惊恐地僵着脸,一动也不敢动。

    “你叫画儿?”

    胡子大厨的声音很低,像是在威胁人,让脸色发白的风悲画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是的,她是画儿。”紫竹代为回答,但他得到的是冷冷的瞪视,怪他多嘴。

    “姓风?”

    “姓风。”没瞧见白眼似,紫竹又是一应。

    “风悲画?”

    他颔首,“老板,你的手抖得太厉害了,是否身患残疾?”

    “你……才有病,你诱拐良家妇女。”大厨握紧刀柄,似在考虑要不要给他一刀。

    低声轻笑的紫竹当着他的面轻握雪漾玉手。“真是可惜,本来我想以诊代偿饭菜。”

    “不用。”他回得颇快,似在磨牙。“本店请客,不用银子。”

    “这么好……”风悲画低呼,不敢相信有这等好事。

    “那就多谢店家的善心,我们该走了。”吃饱喝足,自该起程上路。

    “什么,你们要走了?”十分惊讶的大厨拔起鱼刀,指向紫竹鼻头。

    他一笑,看向忽地往柜台下一缩的身影。“用美食引诱那个人是卑鄙些,不过确实可行。”

    “那个人”无声地干笑,十分心虚的一手大饼、一手鸡腿,小口小口的啃食,怕被人听见一丝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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