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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因为父亲一声令下,这天梓薰经营的咖啡馆提早打烊,赶回去和家人聚餐。

    连贪玩受宠的麦庭仪也不敢违背父命,乖乖在家里等父亲归来。

    晚上七点整,麦家的一家之主、知名企业家──麦吉恩踏进家门。

    一见到父亲的身影,麦庭仪立刻起身迎向他,甜腻腻的唤道:“爹地,欢迎回来!”

    麦吉恩严肃的表情,在听到女儿爱娇的招呼后,出现慈爱的笑容。“一阵子不见,我的宝贝女儿又更漂亮了。”

    “爹地真会哄人开心。”庭仪挽住父亲的手臂,故作娇嗔。

    麦吉恩笑了笑,继而转向一旁的大女儿。

    “爸爸。”梓薰恭敬的唤了声,连声调都是一板一眼的。

    像妹妹那样撒娇甜蜜的话语,无论如何,她都说不出口……

    “嗯。”麦吉恩淡淡应了声,笑容也收了起来。“平韬呢?怎么没来?”

    “他到香港出差了,下星期才回来。”梓薰习惯性垂下眼,不敢直视父亲,战战兢兢的回答。

    “等他回来,邀他到家里吃饭,也该谈谈你们的婚事了。”麦吉恩交代道。

    “嗯,我知道了。”梓薰语气僵硬。

    “老爷、夫人、小姐,用餐了。”佣人阿梅前来通报。

    麦吉恩偕同庭仪走往饭厅,麦夫人也尾随其后,三人的相处气氛和乐融融。

    父亲离开后,梓薰紧绷的神经才得已松缓。她轻叹一口气,暂时压下胸口的郁闷,徐缓地走到饭厅入座。

    “爹地,你工作那么辛苦,多吃一点喔!”庭仪讨好道。

    闻言,麦吉恩不禁宠溺的笑道:“我的宝贝女儿长大了,懂得关心爸爸了?”

    那一声“宝贝女儿”传进梓薰耳中,让她的心口泛起微微的酸楚。

    在这个家中,她好像是多余的,从不被重视。

    父亲从不曾把如此亲昵的称谓,冠在她身上,连话都鲜少和她说上几句。

    她早该习惯了,但为什么还是会对自己受到冷落的处境感到难过……

    “吉恩,你不是有事宣布吗?”麦夫人兴冲冲的提及。“是什么重要的事,这么慎重?”

    “什么事呀?爹地。”庭仪眨着大眼问。

    梓薰未发一言,默默吃着饭菜,全然置身事外。

    麦吉恩清清喉咙,以和缓的口吻道:“庭仪,爹地帮你安排了个相亲,时间是下星期六晚上七点,在晶皇饭店。”

    “相亲?”麦夫人提高音调,惊讶不已。“你有没有搞错?庭仪才二十岁,大学都还没毕业。”消息来得突然,让她难以接受。

    梓薰对父亲的决定,亦感到十分意外。

    她以为父亲不会强迫他的“宝贝女儿”任何事,这回却擅自安排了相亲,而且听他说话的口气,似乎相当坚决。

    她猜想,相亲的对象来头肯定非常不简单,否则他不会急着想把才二十岁的女儿推销出去。

    梓薰兀自在心中推断,当然不可能发表意见,也没她表示意见的余地。

    再者,这件事分明与她不相干,又何必硬要她回来,只是碍他们的眼罢了。

    “爹地,你跟我开玩笑的,对不对?”麦庭仪噘着唇,眼泛泪光。

    “对方是春秋集团马总裁的二公子,已经答应出席这次会面。”麦吉恩姿态软化,不过立场依旧坚定。

    他十分期待这桩饭局,若真能和马家结为亲家,他在商场上的地位,将会更受尊崇。

    “我才不要!”麦庭仪绷起俏脸,断然拒绝。

    倒是麦夫人睁大眼,整个精神都来了。“马家?!老公,你怎么会跟马家攀上关系的?”语气有掩不住的欣喜。

    虽然丈夫所经营的伟翰电子在一般人眼中已经算很有成就,但和春秋集团这种全球知名的大企业根本没得比!

    “一个商场前辈从中引荐的。”麦吉恩简单说明。

    相识是两个月前的事,之后他积极接触,近来和马总裁较为熟稔,无意间聊及双方的子女,于是饭局便在谈笑间促成。

    麦夫人态度骤变。“别担心,那天妈咪会陪着你。”

    “我才不要!”庭仪愤怒的大叫。“妈咪,人家才二十岁耶!哪需要相亲。”

    看着眼前的戏码,梓薰蓦地感到既好笑又可悲。

    好笑的是,她的臆测果然没错,对方可是堂堂春秋集团总裁的二公子,是身价逼近百亿的顶级钻石单身汉,据说个性严谨,对他父亲的命令,向来十分服从。

    这些资料,都是她从杂志上读来的。

    倒也不是她对商界有兴趣,而是平常咖啡馆生意清淡,迫使她多出许多空闲,杂志则是她打发时间最好的伴侣。

    至于令她觉得可悲的事,则是受宠的妹妹竟也避免不了成为利益的牺牲品,只为满足双亲的虚荣与面子。

    “你一定要去!”麦夫人口气强硬。“否则爹地、妈咪就不给你半毛零用钱,信用卡也一并停掉。”

    庭仪的弱点,麦夫人再清楚不过,若不跟朋友出游、不能买漂亮的衣服和化妆品,对女儿简直是酷刑,因此她才会祭出这项狠招。

    “你妈咪说的没错,跟对方见个面、吃个饭,就当认识新朋友。”麦吉恩道。

    事关重大,两人都不像以往那样放任她、纵容她。

    看着父母催逼的嘴脸,庭仪纵使心里百般不愿,也识相的不再继续唱反调,那只会把事情弄得更僵,对她一点好处也没有。

    “那……好吧。”她勉为其难的答应。

    “唉呀!不愧是妈咪的乖女儿。”麦夫人眉开眼笑,开心极了。若能和财大势大的马家结为亲家,等于有了一座强而有力的靠山,身份地位也更加尊崇高贵。

    麦夫人沉醉在自我编织的情境中,全身轻飘飘的。

    “不过,我只要让姐姐陪我去。”麦庭仪提出条件。

    梓薰僵愣住。“我?”

    “对。希望姐姐陪我去。”庭仪笑得一脸甜蜜。

    梓薰瞬间感到背脊发毛。

    “找她去能干什么?”麦夫人瞄了梓薰一眼,不以为然。“爹地、妈咪陪你去吧!”

    梓薰垂下眼睫,回避她轻鄙的眼光。

    庭仪回绝母亲,再次表态:“姐姐陪,我比较自在嘛!”

    “可是……”麦夫人还是不赞同。

    “就让梓薰陪她吧!有什么关系。”麦吉恩不在乎这种细节。只要主角到了,配角是谁,一点都不重要。

    年轻人相处起来比较没有压力,反而会有意想不到的进展也说不定。

    “为什么要一个什么都不会的人陪,真是的……”麦夫人念念有词,显然不满意这样的结果。

    贬损的话,每个字都清晰的传进梓薰的耳里,纵然感到无辜,但由于对方是长辈,她也不好回嘴,于是保持沉默,黯然承受。

    “好了、好了,这件事就这样决定了。”麦吉恩加大音量,制止妻子发牢骚。

    麦夫人没好气的瞪住梓薰,发泄心中的气闷。

    “梓薰,下星期六晚上,你就陪庭仪去,不准出差错。”麦吉恩命令道。

    “我知道了,爸。”梓薰细声地答。

    “姐姐,那就麻烦你啰!”庭仪笑咪咪地向她致意,俨然是个举止得宜的大家闺秀。她常觉得自己没去念戏剧表演,实在太可惜了。

    梓薰抬眼看她,勉强报以一记微笑,却不由衷。

    “干嘛一副不情愿的样子?看了就讨厌。”麦夫人直言不讳地批评,厌恶之情溢于言表。

    类似的嫌恶字眼,梓薰早已经听过太多遍,她从未回嘴,因为她明白,那只会招来更多难以入耳的讥骂。

    顶撞长辈这种行为,会让她有罪恶感,再者,她也不善于唇枪舌战,于是只能选择沉默。

    说她不难过是骗人的,尤其是她的父亲未曾开口维护她,让她更觉心寒……

    吃完碗里的食物后,她搁下碗筷,淡淡的说了句:“我吃饱了,先回房去。”她没有看任何人一眼,黯然离桌。

    “老是死气沉沉的,好像全世界的人都对不起她似的。”麦夫人不悦的叨念,成见甚深。

    梓薰咬着唇,加快脚步跑上楼,把自己关进房里,也把那些冷言冷语暂时隔绝在外。

    她坐在床沿,扭开床头的昏黄小灯,盯着空荡的白墙,感到一阵灰心。

    梓薰屈起膝,紧紧环抱住膝头,试图给自己一点温暖与支撑。

    她的行动虽是自由的,可是心却像被一道无形的牢笼拘禁住了,她隐约明白,那是已逝的母亲教导她的种种规范,在她心里生了根──

    所以,她无法违逆长辈、拒绝不了请求,只会不断地自我压抑,搞得自己疲惫不堪。

    梓薰仰起脸,吁了一口长气,眼角湿润。

    虽然哭泣不能解决问题,但至少能够舒缓那教人喘不过气的沉重感。

    她看似什么都有──

    不错的家世背景、拥有自己的事业、有个颇为出色的未婚夫,但她却始终都觉得少了些什么,经常感到若有所失……

    但缺乏的是什么?她不断反问自己,却只是更加惶惑茫然。

    这样看似一帆风顺,实则浑浑噩噩的人生,真的,是她想要的吗?梓薰心头纷乱不已,情绪又低落了几分。

    今晚,她又不小心想了太多,势必又将彻夜难眠,唯有孤单作陪……

    平淡的过了一星期,周六下午四点,梓薰替今天第三个客人结完帐后,提早将咖啡馆打烊,驱车回家梳洗、整装。

    今晚,她必须陪同妹妹前往隶属春秋集团、开幕后便广受好评的精品旅馆,和该集团总裁的二公子会面、进餐,也就是一般所谓的“相亲”。

    马二公子会愿意答应出席相亲宴,还真教她感到意外,毕竟,像他那种身价非凡、事业有成又长相得体的男人,根本不可能没有女伴。

    就算她怀疑,对方应允了也是事实。

    返家后,梓薰花了一点时间打扮,她挑了最保险的黑色合身剪裁洋装,佐以简单大方的胸针,蓬松长发拢至左侧,将一部分发丝轻绾成典雅的花髻,看来不失庄重又带点浪漫,不至于太老气。

    待她一切准备就绪,已经是傍晚六点多。

    “庭仪,差不多该出门啰!”她轻敲妹妹的房门,柔声催促。

    她喊了好几声,门才重重的被打开。

    “那么赶做什么?”麦庭仪一脸不开心的问。“我都不急了,你急什么?”

    梓薰明白那是她的拖延之辞,但那份排斥的心理自己能够理解──

    之所以认识她的未婚夫,也是父亲安排的,当初她抗拒相亲的心情,如今她仍记忆犹新。

    不过那也才今年年初的事,当时二十五岁的她没有男朋友,在很多人眼中,无非是个笑柄。

    她晓得自己没有说不的立场,于是毫无异议地赴宴。

    但庭仪才二十岁,大学都还没毕业,就让她和年长十岁的男人相亲,确实是过于心急了。

    她不赞同父亲和阿姨的作法又如何?她的想法只能放在心里,不会有人想听。

    庭仪垮着俏脸,极不甘愿的妥协。“算了,走吧!”她回头拿了名牌提包,怀着怒气迈出房门。

    梓薰急忙追上,直到两人上了车,她才松了一口气,别过头,触及庭仪没有笑容的臭脸,有着成为帮凶的心虚。

    姐妹俩没有交谈,一路沉默到目的地──

    因为塞车的缘故,她们抵达近来蔚为时尚话题的“Golden”精品旅馆时,已超过约定的时间十几分钟。

    “庭仪,下车了。”梓薰站在车门旁等了一会,见她没有下车的意思,于是紧张了起来。“已经迟到了。”

    “啰嗦。”麦庭仪不悦的低啐了声,慢吞吞的步下车。

    她们甫跨进旅馆Lobby,一名西装笔挺的男子便迎向前。

    “请问,是麦庭仪小姐吗?”男子似是特别经过交代,被安排专门接待贵客。

    “我是。”庭仪口气倨傲。

    “马先生已经在贵宾室等候庭仪小姐多时。”男子从事服务业十多年,受过十分专业的训练、见过许多大场面,再恶劣的态度、再高高在上的姿态,他都能应对得宜。

    他是“Golden”精品旅馆经理,也是“Golden”幕后负责人的亲信。

    “不好意思,我们迟到了。”梓薰代为致歉。

    旅馆经理颔首示意。“这边请。”

    到达贵宾室门外,庭仪突然停下脚步,开口道:“我想先去一趟洗手间……大概是太紧张了。”她笑了笑,并不由衷。

    “贵宾室内有附设。”旅馆经理微笑着告知。

    庭仪敛起嘴角,显得不高兴。“第一次见面就急着跑厕所,不是很丢脸吗?”

    “马先生不会介意的。”旅馆经理恭敬道。

    “但是我介意呀!”庭仪白了他一眼。

    “庭仪……”梓薰显得为难。“我们已经让马先生等了一阵子了。”

    “姐,你先进去,帮我跟那位马先生道歉。”庭仪骄纵地说,语气近乎命令。

    梓薰秀眉浅蹙,面有难色。“可是……”

    “干什么?怕我逃走?”庭仪睨着她,发脾气道。“我又不是犯人9要你来监视我?!”

    梓薰沉吟须臾,向她寻求保证。“五分钟内回来,可以吗?”

    “还真怕我会跑掉?哼!”庭仪极为不屑的犯嘀咕。“总之,你先进去,我尽快回来,可以吧?”

    “嗯……”梓薰眉心的结仍未松开,还是不太放心。

    “洗手间在哪?”庭仪抬起尖美的下巴,趾高气昂地询问被她当作超龄服务生的饭店经理。

    “前方尽头右转。”饭店经理礼貌尽责的回答,并未因她的目中无人,而产生丝毫负面情绪。

    获得告知后,庭仪踩着细跟高跟鞋,喀啦喀啦的离开。

    “不好意思……”梓薰红着脸,呐呐的致歉。

    “您是麦小姐的姐姐?”经理确认道。

    梓薰点头,垂下颈子,尴尬的笑了笑。“不像对吧?”

    经理没有回答她的问题。“那么,请麦大小姐先进贵宾室喝杯茶。”他轻叩了下门扉,接着轻轻推开气派的木门。

    偌大的豪华空间里,一名身着三件式手工西服、戴着银框眼镜的男子,缓缓自原文杂志中抬头。

    “董事长。”经理毕恭毕敬行了四十五度鞠躬礼,有条不紊的报告:“庭仪小姐解决完急事,马上回来,这位是麦家大小姐。”

    马照希镜片后的眸光凌厉,打量着站在门边娇小的女子。“麦大小姐?”他低喃,搜索着脑中是否有与她相关的资料、讯息。

    再细看她一眼,马照希对她的感觉,除了平凡,再无其他。

    察觉到他的目光,梓薰微微红了脸。

    “请坐。”马照希放缓眼神,招呼道。“不必太拘束。”

    经理趋前为她拉开椅子,等她入座。

    梓薰僵了好一会,才移步就座。

    经理准备为她斟茶时,被马照希制止。“我来就好,你去忙吧!”

    “我先退下了。”经理又是一记恭敬的鞠躬礼,才掩门退出贵宾室。

    梓薰端坐着,想先替妹妹了解一下他的为人,却在对上他审视的双眸后,脑袋一片空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好像非常紧张?”马照希的利眸始终没有自她泛红的脸蛋移开。

    被他这么一说,梓薰更无法放松,只能干笑以对。

    马照希为她倒了杯茶,一方面展现诚意,一方面也缓和一下尴尬的沉默气氛。“请用。”

    “谢谢。”只有这两个字她说得最顺口,至于事先拟定好的问题,却连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我想,令妹也许不会回来了。”马照希口气平淡的陈述。

    “咦?”梓薰讶异的抬头,显得慌张。“怎么会?她只是去洗手间而已……”她越说越小声,一股不祥的预感窜过心头。

    “她会逃走也情有可原。”马照希斯文的脸孔没有表情。

    他看起来似乎没有动怒,但却让人觉得压迫感十足。“不会的!我去找她。”

    “无所谓,我不介意。”马照希摆摆手。

    “我马上去找她,请你等一下。”梓薰起身,神色匆促。

    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门板后,马照希不禁发噱哂笑。对于这样的事态发展,他虽然有点意外,却不生气。

    他完全把这种无聊的饭局,当作工作上的应酬之一,他的上司──也就是他的父亲要他来,他自是不会推辞。

    女主角未战先逃,他也省得应付,二十岁的女孩,根本不适合他。

    马照希取出手机,交代起公事。

    不见了!

    梓薰呆立在女性洗手间前,不知如何是好。

    “怎么会这样……”她既无助又懊悔。

    她自认待庭仪不薄,庭仪却陷她于不义。

    梓薰有些明白,为什么庭仪指名要她同行的原因了──

    是抓住了她好说话、好欺骗又不懂拒绝,这些性格上的弱点,有利于自己达成目的。

    一股悲哀和气愤袭上心头,梓薰即使心有不甘,但眼前她该做的,是如何收拾残局,请求男方谅解……

    “要说什么好呢……”她烦恼着,左思右想,最后决定硬着头皮实话实说。

    走回贵宾室,推开门,梓薰不期然对上一双深邃的眸子,刹那间,忘了呼吸。

    男人拧起浓眉,不悦之情全写在脸上。“进来不会敲门?谁准你进来的?!”马苍润盖上笔记型电脑,审讯犯人般,口气甚差。

    梓薰愣愣的望着他,恍然明白为什么会觉得他似曾相识──

    “Jun?”她的表情充满讶异及狐疑。

    仅管到LionHeart男公关俱乐部是一星期前的事,但她犹深深记得那晚所发生的每个细节,当然也包括告诉她可以用睫毛许愿的男公关的长相。

    不是她记忆力好,而是他出色的五官和电力十足的眼神,教人过目难忘。

    这下轮到马苍润愣住。“你是谁?”他更凶了。

    “我……”她语塞。

    他肯定不记得她了吧!那也是理所当然。他接待过的客人何其多,怎么可能一一记住每个客人的长相。

    “马董事长已经离开了吗?”她问,却对身为男公关的他,突然出现在旅馆贵宾室感到疑惑。

    马苍润觑住她,若有所思。“你姓麦没错吧?”片刻后,他向她确认。

    他认出她了?梓薰心头一震,燃起希望的火苗。“嗯──”她呐呐地颔首。

    “饭局已经结束了。”马苍润神色严厉。

    他误以为和他二哥进餐的麦家小姐就是她,对于她的姗姗来迟相当不以为然。

    他不友善的态度让梓薰吓了一跳,不懂他的怒气从何而来,怔怔地答不上话。

    “他等不到人,已经离开了。”马苍润板着俊脸,没好气的对她说。

    “对不起……”梓薰慑于他锐利的眼神,又不由自主低下头。

    “你可以回去了。”马苍润下达逐客令后,便没再看她一眼。

    “那个……”梓薰还是很想知道,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哪个?”他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的敲击,很不喜欢她吞吞吐吐的说话方式,听起来很不舒服。

    梓薰的肩膀缩了下。

    “还想说什么?没有的话,你可以回去了。”马苍润明快的下达指令。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情急之下,梓薰终于问出口。

    马苍润瞪住她,忽然意识到她刚才似乎叫了他“Jun”。

    是俱乐部的客人?!该死的。

    “我跟马董事长有点交情。”他一言以蔽之,不想着墨太多。

    梓薰参不透,是怎样的因缘际会,能使一个俱乐部的男公关,和跨国集团总裁的二公子,攀上交情?!

    见她没有离开的意思,马苍润更不高兴了。“没事的话,你可以回去了。”

    公与私他分得很清楚,现在他的身份并非男公关,所以没必要对她陪笑脸,再者,他也不喜欢工作时被打扰。

    他不假辞色的模样,让梓薰怀疑起是否认错人……可是他并未否认呀。

    在俱乐部时,无论是眼神或举动,都教人脸红心跳,而此刻,却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样,相差甚远,她一时有些适应不良。

    等到他再度抬头看向她,梓薰才赫然惊觉自己不管是视线或思绪,竟全都绕着他打转,脸颊微微发烫。

    没等到他开口,她便抢白道:“如果遇到马先生,麻烦你代我向他传达歉意,真的很对不起。”姿态和语气都很卑微。

    当事人不在虽然让她暂时松了一口气,但一想到回到家后,必须面对父亲及阿姨的质问,又让她头疼了起来。

    马苍润冷冷的瞟了她一眼,未置可否。

    他淡漠的目光,让梓薰的心口蓦地揪了下,提醒着自己,有多不受欢迎。

    她转过身,悄然退出宽敞的空间,委屈的泪水,在眼眶打转,当下,她多希望自己能够消失──

    在她离去后,贵宾室内,马苍润望着合上的门,紧皱着眉头。

    明明迟到的人是她,却搞得他欺负她似的,感觉差劲透了!

    “莫名其妙。”他低啐。

    他何必在意一个毫无关系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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