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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黑色休旅车往空地上一停,望着不远处那辆和他同款的白色休旅车,眼里露出不可思议的痕迹……那是林绿墨的车,而这里他来过,只是这一回他来找的人不是柳芷芸,是林绿墨——

    记忆重新翻了一遍,很快就搜寻到他初来这里遇上的那个女生,平凡不起眼的脸,纤瘦苗条的身材,丰满双峰……那张早已模糊不可寻的脸一下子和林绿墨重叠在一起,一瞬间他恍然了,原来他和林绿墨早已见过!

    “你怎么会来这里?”说人,人就出来了。

    万鄙望着她打开屋门走出来,立刻就堆满笑容,推开大门走进去。

    “早安。”

    “早……”林绿墨瞅着他,“来找芷芸,她这两天没回来。”

    万鄙一怔,推了一下眼镜,微笑道:“原来你早就知道我们见过面了,我到刚刚才想起来,不好意思。”

    “没什么。”她从来就没在意过。“芷芸不在,你要进来坐一下吗?不过我一会儿要上班了。”

    虽然他别有目的,才和她轮流照顾师傅,不过他的用心和恒心,不只是师傅感动,连她都不得不佩服。对他的确也有了好感。不过请他进来坐纯粹只是口头上说一下,听她后面的那一句,他这么聪明懂得看眼色的人哪会听不出来——

    “嗯,好啊!”万鄙立刻点头答应,笑着站在她面前,等主人带路。

    林绿墨笔直望着他,目光至少停住三秒钟,才转头走进屋里,口气依然冷淡,“不过没有咖啡,喝茶吗?”

    “好啊。”笑容可掬,谦善温和,打好人际关系的第一要件。

    可惜,偏偏到了林绿墨这里就老是碰壁。她从来不吃他这一套,面对他堆满的一脸笑,她的表情始终那么沉冷。

    上回来找柳芷芸,满屋子咖啡香吸引了他,他不曾仔细看过这地方。

    几间平房分成前后两排,前面客厅、厨房相连,后面应该是房间了。

    客厅的摆设相当简单,一张三人木制沙发椅,一张双人椅,上面铺着米白色布套,原色木制茶几,墙上悬挂一幅水墨画,画中荷叶连连,几朵荷花含苞待放,整体都使用绿色颜料,看得出来是有心人特地为她作的画。

    他多看了几眼,忍不住猜想送画人的身分。说不定她已经有交往的对象了,只是没让大熊知道……

    “这幅画真特别,送礼人可真有心了。”他回过头来,笑着和她说道。

    林绿墨忽然望着那幅画,浅浅笑了起来,“那是我二十岁收到的生日礼物,送这幅画的人……”她凝视他,顿了一下,才冷淡地继续说:“已经没有联络了。”

    听起来,送这幅画给她的人果然是她的情人,可惜已经是过去式。

    “是你前任男友?经过这么久了你还留着画,是因为旧情难忘?”

    林绿墨怔忡了下,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

    万鄙随即一脸笑,一副随便聊聊,没有别意的表情。她肯定是误会他了,其实他可不爱八卦,但为了当一名称职的媒人,他得顺势了解一下她的感情状况,顺便探听她喜欢的类型,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啊。唉,这媒人可真不好当。

    林绿墨倒了杯茶给他,好像也找不到话题说,便淡淡地回答他:“我不会把感情寄托在物品上来睹物思人。画本身就只是画,我喜欢这幅画,不会因为赠画者的身分而改变。”

    这答案的确是像她这个人,冷静理智得不像个女生……但他是不是也同时被敷衍过去了?她还是没有回答她是否对旧情人情难忘。

    她瞅着他,眼神冷淡,仿佛明摆着告诉他,他们交情不到,他还想再追问下去吗?……万鄙并不想被挂上爱八卦的牌子,便笑着低头喝茶。

    她这个人话很少,或者说和他总是聊不上几句,她不像其他女生会主动和他攀谈,即使他开了话匣子,她也只是重点式回答,几句话就聊完了。

    老实说,他这一辈子还不曾对谁感到棘手过,他不相信摆平不了她。

    “林师傅已经接受绿荷堂的邀请,我也应该谢谢你的帮忙。”他放下茶杯,笑着找话说。

    林绿墨那张一向冷淡的脸上浮现讶异的表情,“我师傅他答应了?”

    “是的。”万鄙有趣地看着她。

    她颦眉,一脸狐疑。

    “有什么奇怪的吗?”他进一步问道。

    “他为什么会答应?”目光对上他,她问得直接俐落。

    笑容始终挂在他脸上,就像一张微笑的面具。

    “绿荷堂能请到林师傅已经是如获至宝。林师傅答应的理由,对绿荷堂而言并不重要,不是吗?”

    面对他这种打太极的回答,林绿墨索性直问:“你们之间交换了什么条件?”

    万鄙笑望着她,希望他的笑容能给她一种无辜的感觉,无声胜有声……但僵持了半天,她那双固执的眼神相当不给面子,对他绽放的笑容和释放的友善,一点都不领情。

    “……很抱歉,商业机密,无法奉告。”好吧,他必须承认一个人的耐性和柔软度还是有其底限的。他终于收起笑容,就算会惹她不悦也没辙了。

    不料,她态度平静,脸上反而多了一抹柔和的线条……他眼花了吗?她竟笑了?

    她仿佛一眼就穿透他的心思,看见他的疑问似的,淡淡说道:“一定是我师傅要求保密。你其实可以否定我的说词,但你并没有。”

    万鄙瞅着她,或许这是他第一次这么认真用心看一个女孩子。她还是一样小眼睛,脸上还是有晒斑,五官还是那么平凡无奇。他仔细的看了,这张平凡的脸还是一样平凡没有改变……那为什么有那么一瞬间,他竟觉得她挺好看的?……肯定是错觉,眼花了。

    无论如何,这时候他已经找到合适的钥匙开启两人沟通的管道。原来和颜悦色或笑容都不能收买她。就像她直来直往的个性,面对她,其实不需要多一层包装,更不需要想得太深入,有话尽管坦白讲。

    “我要上班了。”她看了时间,站了起来。

    他马上起身,“改天我想到‘芸姬十方’试试口味,你介意吗?”

    林绿墨望着他,点点头,“欢迎。”

    万鄙笑了,“那改天见。”

    原来,这么简单啊。

    以为她是个难以捉摸的女人,事实上是他想得太复杂了,她一点都不难应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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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晚的芸姬十方别有一番风味,那块嵌着白色字体的深咖啡色招牌打了白光,就像在远处招呼着客人似的。

    就只有这块打亮的招牌和月娘抢色,芸姬十方户外只有几盏昏黄的观景灯,热闹的光线都是从室内拉出来,仿佛从窗口就能感受到一份温馨喜悦有如家庭般的愉快气氛。

    这里的晚餐时间要是没有事先订位,常常会有挤不进来的窘境。每天限量推出的主厨招牌餐,更是得在一礼拜前预约才有幸品尝。

    最近,传闻有位风度翩翩,气质斯文,面貌俊秀的男子天天上芸姬十方来报到,每天都等林大厨下班,即使是聊上两句也好……听说话题总不离当天品尝的佳肴,其中有盛赞,也有指教。

    “今天不一样哦,顶级帅哥带了顶级帅哥耶……想不到连墨姊都有顶级帅哥来追,那我的真命天子在哪里啊?那多的一个如果可以介绍给我——”过了晚餐的尖峰时段,客人比较少了,楔痴终于偷了空闲对着「顶级帅哥”流口水。

    “喂!你这朵烂花痴,什么叫‘想不到’!我家师傅美丽出众,气质独特,魔鬼身材,直爽大方,手艺一流,人间找不到的绝色!不懂得欣赏的男人是瞎了狗眼,你这朵烂花痴是哪一片烂花瓣能跟我家师傅的寒毛比啊?你再说一句,小心我拿菜刀剁碎你这朵烂花痴!”耳尖的小辣椒本来也是掀布帘偷偷出来看那个胆子小的“白脸书生”还在不在,不料听到端盘小妹外号“楔痴”居然放了狗胆批评起她家师傅,她身为师傅一号助手、把师傅奉为神只崇拜的师傅迷,绝对要站出来扞卫师傅“天下不败”的地位。

    “我、我又没说什么……你、你自己才是哩!你不喜欢那个顶级帅哥,叫人家白脸书生,骂人家没胆,他是追墨姊的人耶,你自己都可以贬低墨姊的身价,我说说有什么不可以!”

    “你说到我家师傅就不行!我家师傅是天上仅有、地下无双,没先照镜子就来追我家师傅的男人才叫自抬身价!你懂不懂啊!”

    “你、你这个大近视,你眼睛脱窗、歪理一堆!”

    “你这朵——”小辣椒气势正旺,嘴巴张开骂到一半,肩膀忽然被拍了两下,一瞬间就拍掉了那股骂人的气势,牙尖嘴利的本性立刻不见,笑咧咧地转身回头,搓着两手,呵呵两声,鞠躬哈腰道:“师傅,我看过了,那位白……白皙俊秀、丰神隽朗的万二少还在,今天又带了个陌生脸孔,只是很不一样,今天带的这个是好货色!不过看样子他还景仰于师傅的艳光照人,不敢一个人来见您哩!”胆小、没种,是不是个男人,要追女人还每天带个人来作陪,万鄙是不是个男人啊!

    林绿墨见她眼都没眨一下,只淡淡给她一句话:“希望你学四川菜的时候把这股气势也放进去。”

    这是损她“辣得够味”吗?

    “……谢师傅指教。”小辣椒涨红了脸,赶紧钻回厨房里去。

    楔痴立刻扮鬼脸,拉着林绿墨解释,“墨姊,我可没批评你哦,都是小辣椒乱枪扫射啦!”

    “我知道。不过工作时间还是以工作为重,好吗?”

    “是……对不起。”楔痴赶紧溜回工作岗位上。

    林绿墨已经脱下一身白袍,准备下班了。

    本来,她也可以不打招呼,就像往常一样直接从后门回家就算了。但明知万鄙是冲着她的厨艺特地来吃饭,她若从后门回去反而显得扭捏了。再说万鄙他也只是来用餐,没有其他目的……顶多是多带个人来捧场而已……只是有必要每天都带不同的男人来吗?

    她很想不带脑,甚至当自己瞎眼了,真的当他别无目的,但再这样下去,她每天都得牺牲一些私人时间,那才划不来。

    她走过去,和他点个头,却看到他眼里掠过不自然的痕迹,勉为其难站起身……态度和过去几天都不一样,他怎么了?

    万鄙推了一下眼镜,很快恢复温润有礼的笑容。

    “绿墨,我来跟你介绍,这位是我表哥闵地榆。”

    林绿墨稀奇地瞅着他。今天介绍还真简短。

    昨天之前他还像人力仲介一样,把每一个带来的男子的基本资料钜细靡遗口述了一遍,包括年龄、专长、兴趣、嗜好甚至健康状况。要不是他在最后总会补上一句:单身未婚。她都会错觉以为她在应征助手。

    她转头看他带来的人。

    闵地榆,看起来爽朗耀眼,很有明星气质,天生是衣架子,穿着合身的名牌西服,打着银白领带,理了干净俐落的平头,很年轻的感觉,却有年轻少有的成功企业家的气息。看起来意气风发,但那双眼里满满是开朗热情……表兄弟吗?看起来他还比较像……“他”的弟弟。

    “林绿墨,久仰大名了!我从林师傅那里听说他有个天才徒弟,特地央求鄙带我来瞧瞧。想不到你这么年轻啊!真是,没骗我吧?你真的是这里的主厨,这些菜全是你做的?”闵地榆一脸惊艳,看见能做出感动他的料理的主厨竟是个如此年轻、纤瘦的女生,他更不掩惊讶与赞叹。

    “你好。”林绿墨只是淡淡点头。

    “你好、你好。”闵地榆笑咧了嘴,高兴得像个大男孩,接着便忙着自我介绍,“我虽然是鄙的表哥,不过我只比他大上几个月,我们是同年。你听过闵氏饭店吗?因为我大哥落跑的缘故,目前由我负责管理,所以我对餐饮也很有兴趣。”

    说话问,他掏出名片拿给林绿墨。

    “闵氏饭店?”林绿墨一怔,拿过名片——

    闵地榆立即热络地握住她的手,像是急着表达他刚才对料理的那份感动和喜悦。

    “绿墨,我们都是年轻人,你不会介意我直接叫你的名字吧?你也叫我地榆就好了。真的是意想不到,很高兴能认识你如此有天分、有才华的烹饪界之花!”

    万鄙一怔,瞪着闵地榆那双手有些紧张。他不了解林绿墨,并不是每个女孩子都习惯于他的热情爽朗,起码冷情冷性的林绿墨就不会。

    他以为林绿墨会马上抽手,一如过去,用冰凉凉的态度让对方收敛,同时也让气氛冻僵,所以他已经等着打圆场——

    “你过奖了。我听说闵氏饭店的餐厅把西餐和台湾小吃做融合,创造出意想不到的好口碑,全是你的提议。我也去尝过,的确别有一番风味,很好的创意。”林绿墨点头浅笑,态度自然大方,一双手被握着居然不以为意。

    万鄙正要开口,忽然愣住,凝视她“亲切”的笑容,内心莫名地翻起一股不适的滋味……她是怎么了?

    “哦,原来你已经去尝过了?那真是我的荣幸!下个月我准备推出新口味,你要不要先来尝尝?说实在话,我家师傅是个料理痴,他见到你一定很高兴,所以我此刻很兴奋,真想立刻把你带回去!”牢牢握住的那双手更见热络,开朗直爽的脸上更是热情洋溢,带着一份相见恨晚的喜悦。

    万鄙再次瞪住闵地榆——

    “好啊,有机会请介绍给我们认识。”说起料理人,她的兴致就来了,愉悦的笑容挂在脸上,小眼睛也闪着光芒。

    万鄙眯起了眼,不可思议地把她看了再看——他望着两人的“融洽”,一颗心直直下沉。

    “鄙,谢谢你介绍绿墨给我认识,她真是如林师傅所言,既美丽又迷人,难得一见!”闵地榆感激地回头握住他的手。

    “……哪里。”他扬着嘴角,脸皮带笑。

    林绿墨看了一下时间,“我该走了。地榆,改天见。”

    地榆?今天第一次见面吧,小姐!万鄙注视着林绿墨的眼光翻起不赞同的痕迹。

    “你要回家吗?这么晚了,我送你吧。我还有很多话想跟你聊。”

    初次见面你要送人回家?闵地榆,你也太急了吧?万鄙扫着表哥的眼角有一丝冷光。

    “不用了,我开车。改天约个时间再聊。”

    万鄙看见她把名片小心地收进口袋里,他忍不住紧紧握拳。

    “好,那你小心开车。”

    万鄙直到林绿墨转身走出去,消失在门口之前,都还等在那儿……她是不是忘了什么?当他隐形人,还是根本已经忘了他的存在?她平常都会问起林师傅的伤,今天竟连这都忘了?

    闵地榆勾住万鄙的肩膀,还一脸兴高采烈的笑容,目光几乎黏住那条远去的背影舍不得收回来。

    万鄙瞅着他,一股异样的心情在内心里席卷翻涌……林绿墨,完全把他给冷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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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整晚,他辗转难眠……十月过了,天气还是这么热。

    绿荷堂已经订好开幕的日子,开幕当天的邀请函也都发了,再过几天他的第一家景观餐厅就正式营业,他的厨房有林大鬃坐镇,绿荷堂未来前景看好,不成问题。

    不过接下来他会继续找地方,开第二家、第三家不同类型的餐厅……所以,他几乎已经把周遭能用的“青年才俊”都拉到云姬十方去介绍给林绿墨了,即便林绿墨的态度始终冷淡不来电,他这个媒人天天跑去牵线,也算热心了,林大鬃总没话说了吧。

    本来以为,看在他尽心尽力的份上,就算林绿墨没看上半个对象,最后林大鬃也该心服口服,这件事情也就不了了之……

    谁知道人算真的不如天算,闵地榆跑来凑热闹,和林大鬃两人相见欢,这个担心侄女滞销的傻大叔拚命对他使眼色,就是要他安排相亲!

    万鄙坐起身,抱起胸膛,双眉深锁。他从来就不曾想过要把闵地榆介绍给林绿墨……

    这林绿墨到底是怎么回事?平常性子那么冷淡,和他熟稔还花了好一段时间,今天和闵地榆不过是初识,就任凭他两手握得死紧,还一反常态有说有笑!

    万鄙眯起了眼,没有戴眼镜的双眸仿佛闷着火。

    他一向都知道闵地榆很有女人缘,他的确有其独特魅力,身边很容易聚集一堆莺莺燕燕,虽然他并不是个花心大少,但来者不拒的个性也特别容易引来纠纷……

    林绿墨一定是误会了,她一定是误会了。

    趁她还没受到伤害之前,他得赶紧把这个误会解释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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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喜欢山上的早晨,通常天色未亮,她就已经起床了。

    柳芷芸在她这里住了一阵子后离开了,这里恢复宁静,一下子却显得冷清。多个人在屋里走动,感觉还是热闹了点。

    林绿墨静静地在客厅坐了一会儿,才缓缓掀起嘴角,起身走出屋外。

    天方翻白,晨雾重,冷气深,她在背心外头多罩了件薄外套,准备晨跑。

    拉开大门,却见空地上多停了一辆车……黑色休旅车,眼熟到她一眼就认出那是万鄙的车子。

    他的车怎么会停在这?林绿墨狐疑地走过去往车内探头——

    车窗开着,驾驶座上缩了个人睡在那,鼻梁上还挂着眼镜,呼吸沉稳,就是万鄙!

    他是什么时候来的?她怎么都没听到声音?

    有什么要事非得他一大早……或者大半夜赶来她这里吗?有重要事情,他应该会敲门喊醒她。

    林绿墨望着他沉睡的脸庞,不吵醒他,走回屋里拿了件毛毯披在他身上,转身就去晨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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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鸟吱吱,虫唧唧,直到阳光刺了眼,他才慌忙醒来——

    身上多了件毛毯……是林绿墨帮他盖的?

    他打开车门,拿着毛毯走进庭院里。

    她没关门,客厅也开着,从厨房传来炒菜声。

    叩、叩!

    他还是礼貌性的在门上敲了两声,心里一股难以解释的忐忑。再怎么急,他也不应该连夜赶来她这里,她会怎么想——

    她绑着头巾,穿着白色背心,及膝短裤,回过头来。

    “早,我煮稀饭,差不多好了。你要先洗个脸吗?”她倒是完全不急着问他赶来她这里的原因,反而急着先解决民生问题。

    万鄙看着她,不由自主地扬起嘴角,一股舒服的感觉油然而生。

    “好,借用你的浴室了。”

    “请便。”

    他简单地梳洗一番,等他回到厨房时,她已经把早餐都弄好了。

    他坐下来吃,她才一面问道:“有什么事吗?”

    他推了一下眼镜,眼里落入一抹肃色,他扬起嘴角,尽量以轻快的口气说道:“我表哥……我是说地褕,他这人广结善缘,朋友一堆,不论男女,……其实他都一致看待。他这个人平常就热心热情,所以常有女生误会他,表错情……林师傅一直推崇你的手艺,他就对你起了好奇心,希望能够认识你这位天才型的大厨。”

    林绿墨是聪明人,应该听得出来了吧。闵地榆想要结识的只是身为厨师的林绿墨,想交的是她这个厨师朋友,没有任何“非分之想”。

    担心伤了她自尊,他小心地观察她的反应,怕她万一对闵地榆用了情,伤了心……她依然没有表情,眼底沉静无波,吃了两口稀饭,似乎思索着什么。

    他屏息凝视她……难道她已经——

    她忽然放下碗筷,抬起头来,“你的意思是说,这回完全不是你的主意,你根本无意把闵地榆介绍给我,所以他并不是我的对象?”

    万鄙一听,差点把稀饭喷出来!

    “……什么对象?”他一口白牙闪了闪,还想装胡涂。

    “你每天拉个‘青年才俊’来吃饭,把人家的祖宗八代都掀出来了,我说我不知道你用心良苦为我安排了那么多场相亲,那你不是白费苦心了吗?”她拿起碗筷,继续吃早餐,一面说道:“我想这就是你所谓的‘商业机密’,和师傅的交换条件,所以也不为难你了。”她索性把话说白。

    原来,她没有戳破,是为他着想……意想不到,她挺善解人意的。他不自觉扬起嘴角,凝视她出了神。

    林绿墨忽然笑了出来。

    “你真可爱。其实你大可装做不知情,不必急着跑来说的。你这么担心我因此受伤啊?”

    万鄙揽起眉头。可爱?她对他用“可爱”的字眼,听得真不舒服。

    “……我看你难得和人有说有笑,你对地榆……看起来就特别了些。难道不是吗?”

    林绿墨一怔,狐疑地望他一眼,“他这个人很热情,我只是回应他的热络而已。”

    “如果是回应,那为什么你一开始不曾回应我所表现的善意?却在初次见面就对地榆示好?”话一出口,他就眉头深锁。他问这是做什么?他怎么能直接问她这种话,他在干什么?

    林绿墨瞥他一眼,仿佛看见他懊恼的神情,她浅笑道:“别在意,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不会表错情,会错意的。”

    他看见她一点都不介意地继续一口稀饭、一口酱瓜、一口菜……他很庆幸她是个明理的女生,没有错当他醋性大发,以为他对她有了情意,他松了口气,但心底也同时落入莫名的冰凉感……怎么回事?

    “鄙,你真要我老实说吗?”

    “什么?”

    “你是个好人,但好人当久了会很累。你知道吗?一开始我看你的笑容就很假,我想你自己也不是真心在笑。你说我要怎么回应你所谓的‘善意’呢?你现在这样好多了。”她掀了一下嘴角,继续埋头苦干了。

    万鄙呢?他看着她,脸色死白,表情尴尬……说他笑很假,以为后面补了句好话就云淡风清,船过水无痕了吗?

    ——他不介意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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