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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早知那些强盗伤了你双眼,我方才就该剐出他们双眼,好替你报仇。”莫稽虬髯怒飞着,怒目含戾地咆哮着。

    华泽兰没将他的话听入耳里,她紧掐着双手,脑里轰轰地回响着——

    她瞎了、盲了、瞧不见了!

    “请姑娘安神坐好,容小的再为你仔细检查、把脉一番。”石松双手撑住他缺了双腿之身子,挪近榻边小阶,进而坐至榻边。

    华泽兰毫无生气地倚着石壁,一动也不动地坐着,像被人施了失魂咒一般。

    她不知道与双目乍然失明相较之下,死了会不会还一了百了些。

    “失礼了。”石松倾身,撩起她眼皮观看,既而再为她把了回脉。“姑娘双眸可曾感到有任何异状?”

    华泽兰微乎其微地摇了头。

    莫稽站在一旁看着,指节发出筋骨欲裂般爆裂声。

    “姑娘双目脉象正常,眼神亦能左右移动,应当能看得见才是……”石松不解说道。

    “你扯的是什么鬼,她明明就成了个瞎子!”莫稽狮吼出声。

    华泽兰咬着唇,身子瑟缩了下,只觉伤口再度热辣辣地疼了起来。她用力睁大双眼,努力地想看清楚前方,可眼前还是——

    一片阒黑。

    “我曾于一册武林医书中见过这般症状,说是患者目睹到过于残忍或是无法承受之事时,双目便会于瞬间失明。”石松说道。

    “要如何治好?”莫稽又是一阵雷鸣大吼,随意扎于脑后之乱发,亦随着怒咆披散了满肩。

    石松摇头,不语。

    “红嬷呢?你们也救了她吗?”华泽兰白净额间因为强忍着伤口疼痛,而沁出点点冷汗。

    “除了满地死男人,我没看到什么女人。”莫稽粗声说道。

    “我现下人在哪里?”她不自觉地拥住双臂,整个人都在晕眩着。

    “你在我家,在苍山附近的一座藩山。”莫稽紧盯着她,绝口不提这里便是苍山,自己便是众人口中恶名昭彰的苍狼。

    他不在乎山下之人对他之评语,但他怎能让她知道他的真实身分。

    “小女子于此谢过恩公救命之恩。能否麻烦恩公,替我带封信给我家人?”她脸色惨白地像是随时都要昏厥过去一般。

    “不!”莫稽斩钉截铁地说道。

    “不?”她一怔。

    “如果我没救你,你早死在那群强盗手中了。我既救了你,你的命便是我的了,我要你留在这里,你就得留。”莫稽语气铿锵,目光霸气地看着她。反正,她既目不能视,寻不着路下山,那么她就得留在他身边!

    “我要求你救我了吗?”慌乱心绪让她失去一贯闺秀风范。她扬高音调,字字刺人。“你可知情,我而今尝到的是生不如死的滋味?”

    “你给我闭嘴!”莫稽几时碰过女子敢反驳他的话,他暴吼一声,双掌直击上硬榻,整座硬榻剧烈地晃动了一回。

    华泽兰揪着双手,不是不怕,只是仍然力持镇定地挺直背脊,盲眼直视着前方。

    莫稽瞪着她,他如雷呼息成了屋内唯一声响。

    石松目光在他们两人之间轮流移动着——

    莫稽主子今日说话次数,该是他平素一个月之总和吧!这小娘子上苍山,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哪?

    “我去找几个婢女过来伺候她。”石松不想瞠浑水,用手撑着身子下了榻。

    “伺候不敢,我不过是一名囚犯罢了。”华泽兰冷声说道,存心要作对。

    “你想流血至死,想死在我房里,再也没机会回到家里,一切随便你!你不想要婢女替你更衣、沐浴、解手,我也可以代劳!”莫稽怒目相对,暴吼音量几乎掀了屋顶。

    华泽兰秀气杏眸覆上一层火焰,白皙脸孔因而染上一层鲜红。世上怎么会有这般可恶男子!

    “我需要一个婢女。”华泽兰咬牙切齿地说道。

    “没听到她的话吗?还不快去找几个手脚伶俐点的。”莫稽头也不回地大吼着,大跨步地走到角落,一声不吭地盘腿坐下,发亮利眸依然直盯着她。

    石松点头,迅速地衔命离去。

    榻上华泽兰在听见门被打开又关上之后,她蹙着眉,侧耳聆听着屋内是否仍有其他人在。

    在确定四周静谧得只有她的呼吸声之际,她忽而捣着疼痛双肩,偎在墙边,脸颊贴着壁面,红了眼眶,悲悲切切地啜泣了起来。

    人生怎么会这般无常?!一夕之间,她双目失明、回不了家,往后人生又该如何走下去。

    华泽兰哭得心碎,哭到全然无法自制,哭至丝毫未曾察觉角落一隅——

    有一名正为她眼泪而心碎之男人……

    ***凤鸣轩独家制作******

    莫稽站在书房门口,锐利黑眸于黑暗间瞪着墙上画卷。

    黑夜与距离不曾减弱他视力,他依然能清楚瞧见画中美人脸上若有似无笑意、端丽秀眼,以及那一身有别于小家碧玉之出众气质。

    这幅画是几年前,他自市集间一名老书生手里所购得。

    他爱着她这面貌,将之挂在书房里日日夜夜瞧了许多年。

    孑然一人的他,当这画中人儿是他唯一亲人。心里有事,就到这画卷面前倾诉终夜。铸出得意剑柄时,亦要到画卷之前狂舞尽兴一番。

    正是这般日夜相对害惨了他,让他如今落到只要华泽兰一落泪,他便要六神无主,心绪大乱之地步。

    可恶!

    莫稽凶恶地拧起浓眉,自门口疾冲至离画卷一寸之前打停,黑眸恼火地眯起。

    华泽兰醒来已有七日,除了知道她的名字之外,他并未曾知道更多关于她之事,她甚至连“正眼”都不曾瞧他一眼。

    他知道她眼盲了,心情不好也是应当的,可她为何偏偏只对他“视若无睹”!

    她一条命是他救回的,她就该是他的人,这又有何不对?

    莫稽忿然转身走出书房,屋外黑云蔽月,阒空无星,整座苍山之上便只有莫宅之烛火燃出点点红光。

    他走进书房边间一处暗无天日之密室,扯掉上身衣裳。

    巨臂捞起几块未锻铁锹,以泥涂盖,扔人大盆之间,再以掌抓起人头大小巨铲,以土末、松木、木炭,慢火熬炒着。

    一时之间,锵锵锵之金铁交击声,于密室之间轰隆地响着。

    他肩臂肌肉僵硬,满身愤怒全化成无数热汗,雨般纷然而下。

    因着他的名号惊人,苍山脚下从不曾有任何烧杀掳掠之事,怎么有人胆大妄为到敢犯上他的地盘?

    除非有人蓄意要谋杀她!莫稽炒铁之手势,缓慢而下。

    他当初该留下活口,好生拷问一番的。他要是能为她查出凶手,她便不会这般镇日闷声不吭,饭食、汤药也总是勉强吃个几口,便应付了事,整个人薄得像张即将飞走之薄绢。

    再这样下去,她会死在苍山上。

    莫稽将铁铲往旁一搁,他怒板着脸,大跨步地走出密室。

    “你过来!”莫稽粗声唤住一个走在两道庭院外的新来婢女。

    “主……子……”七巧儿头上盘着圆髻,一看到主子那张蓄满了虬髯之蛮横脸孔,心里就发毛。

    传言主子在晚上会化身为狼,在苍山巡视地盘,没想到却让她给遇上了。主子会不会兽性大发,一口咬死她?听说先前有个试图逃跑的女子,被咬得四肢残断,扔在山崖边,听说石松那双腿便是被主子用刀切断的,听说……

    “去熬些鸡汤。”莫稽粗声说道。

    “是是是。”幸好主子今天补好人肉。

    七巧儿自觉捡回一条命,飞快衔命往前疾奔。

    “不要鸡汤!去摘些鲜笋,加些香菇、姜丝炖汤。”华泽兰口味嗜清淡,身子却性寒,这样料理应当适合她。

    “是是是。”七巧儿猛点头。

    “告诉厨子,她要是没喝上几口,就叫他提着头来见我。”

    七巧儿倒抽一口气,跌了一跤,又哭着往前走。坏爹爹干么把她卖到这里啦!

    莫稽大跨步走过女人们所住之耳房,脚步未曾停留半分。

    “莫爷!”两名妾室一看到他,立刻冲出房门,扑了上去。“你这几日怎么都不来咱们姊妹房里了?奴家好想您……”

    两人四手在他魁梧胸前,一个劲地揉搓着。

    “滚。”莫稽粗喝一声,大掌不耐地一推。

    两名妾室哪挡得住他的力大无穷,顿时被推倒在地上。

    莫稽一座山似地矗立在她们面前,毫无怜香之意地瞪着她们。这几名妾室只是他为了父亲临终前一句“别让莫家断后”而买来之女子,竟也敢挡他的路。

    “莫爷——你不来找我们,我们怎么帮你传香火啊?新来的那位泽兰妹子,浑身上下没几两肉,那种身子在苍山上是待不了几个月的……”一名妾室娇嗔地说道,若有似无撩露出一方香肩。

    莫稽蓦一回头,黑亮眸子被长廊边灯烛一映,顿时明亮如鬼魅。

    妾室们一见他那双恶狠兽眼,马上后退一步,再不敢胡乱吭声。

    谁晓得莫爷一发起火起来,会不会把人直接吞吃入腹啊!传言惹了莫爷的人,总是没好下场。

    莫稽无视于身后妾室啜泣声,继续往自己房里疾奔。他无声地进了门,和石松打了个照面。

    “华姑娘,您好歹喝一些米粥吧。你这身子若是堪不住,我就算有十条命也不够赔给莫爷啊。”石松朝莫稽苦笑了下。

    “我的身子状况,我自己知情。”华泽兰坐在榻边,今日除了解手之外,竟不曾离开过长榻一步。

    “你若不喝下这米粥,我就叫人把石松扔到湖里。”莫稽忍无可忍地巨吼一声,冲到榻边怒瞪着她。

    “你!”

    “主子饶命啊——”石松故作惊惶地大叫出声,脸上却是带着笑意。主子若是要他的命,当初便不会在山下救了他这个被人砍了双腿之废人。

    华泽兰一听石松叫得凄切,以为莫稽真的动手了。她急红了眼眶,扶着石墙就想下榻。

    只是,她如今孱弱身子哪堪她这般移动,她才下榻,便如同被折断之兰花,摇摇欲坠地倒向地面。

    莫稽一个箭步上前,铁腕锁住她纤腰。

    “别碰我。”华泽兰脸色惨白,用尽全力挥开她腰间大掌,整个人亦随着过大力道而整个伏卧在石板地面上。

    她握着拳头,觉得这般姿势太卑微,却虚弱地没法子撑起自己。

    “你是嫌自己身子还不够差吗!”莫稽单臂一捞,不费吹灰之力地便抱起了她。

    “放开我!”她气喘不已地说道。

    “如君所愿。”

    莫稽故意恶狠狠地将她往榻上一搁,为的就是逼出她火怒神态。她恼他也好、气他也罢,总胜过她方才半死不活之模样。

    “卑鄙小人。”华泽兰自齿缝间狠狠逼出话来,双唇如纸,脸庞毫无血色。

    “把药喝掉,否则我便让人将石松扔到冰湖里!”莫稽强拉过她双肩,扯到矮几边。

    “好痛……”华泽兰身子蜷成一团,尚未痊愈之右肩疼得像被人出拳痛击一样。

    莫稽瞪着自己的手,倏地抽回搁到身后。

    “把药喝掉!”他胡髯下脸庞胀红一片,又是一阵石破天惊大吼。

    石松见状,叹了口气,先行离开房间。看来主子又有一场硬仗要打了!

    “你视人命为草芥,真当天下没王法了吗?”华泽兰捣着受伤双肩,虽是气若游丝,可一双目不能视之明眸却尽是不平。

    “王法是个屁!”莫稽黑眸冒出熊熊怒火,他粗犷脸庞一凶,脸颊两侧飞扬发髡则像是奔腾怒焰。

    华泽兰为他突如其来之滔天巨吼一惊,双唇紧抿,无助地怔在原地。

    “当年山下百性,当我们莫家是妖孽,放火烧山,毁我全家,逼死我莫家数十条人命,难道就不是视人命为草芥?我们不过是视力过人,能看能听得比常人更远,那又何错之有N错之有!”莫稽嘶吼出声,一掌飞向几案。

    坚硬花梨木应声四分五裂,木屑细尘于空中飞舞着。

    华泽兰听见他声音里的痛苦,胸口也随之一窒。

    “你给我喝药!”他咆哮着,靠在石壁边粗喘着气。

    “我很遗憾你们遭受了那般不公平对待,但那与我今日喝药一事无关。如同我不喝药一事,亦与石大夫无相关一般。”她嗓音如雪,尽可能地想和他说理。

    “在这座山上,我的话便是王法!”莫稽气红了眼,怒声一扬。“你还是不喝药吗?来人,把石松给——”

    “慢着。”华泽兰扬声说道,雪色脸庞漠无表情,只有微红眼眶泄漏了她的怨恼。“药拿来。”她伸出手掌,无神地望着前方。

    “你自己去拿。”莫稽往后倚着石壁,因为她的妥协而心情大好。

    排山倒海之屈辱与悲怆,顿时朝着华泽兰袭来,她紧握着拳,唇瓣微颤地说道:“我是个瞎子。”一颗晶莹泪水滑下玉容。

    “药碗在你前方五步之处。”莫稽望着她绝雅面容上之颓丧神色,心如刀割。

    华泽兰依然一动不动地伫在原地。

    这几日,她不是没尝试过要走动,身上大大小小伤痛便为其证。只是,她向来仪态优雅,怎有法子忍受自己而今必须在他人面前踉踉跄跄呢?

    可她能不走吗?石大夫的命就握在她手里啊!

    华泽兰睁着无神双眼,慢慢地踏步而出,在黑天暗地里迟疑地前进了几步。

    “再往你的右手边移动一步。”他说。

    华泽兰依言而行,果然碰着了一方几案。她拧结眉宇此时渐渐松开,以指尖抚过几案,一处一处搜寻着,果不其然摸到了一只陶碗。

    当冰冷指尖整个贴住豌,她双唇微扬,心窝也随之漾出一阵热气。

    她办到了哪!

    莫稽见她笑得这般开心,明明模样脆弱,却又坚强地让人望之我见犹怜,目光又怎有法子从她脸庞上挪开呢?

    华泽兰没察觉到身边那道灼热视线,她捧起陶碗,一小口一小口地啜着汤药。

    莫稽胸膛剧烈地伏着,见她的苍白双唇因为汤药灼口而染上了鲜红,粉嫩地如同初绽花芯。

    他用力地别过头,拳头上之青筋因为强忍情绪而激动地贲张着。

    “药,我已喝完。”华泽兰将陶碗摆至桌上,神态又恢复了冷然。

    “你日后最好每回皆乖乖喝完汤药。”他想不出其他方法逼她吃药,只得继续出言威胁她。虽然他不懂她为何要为了一个素不相识之人,而受制于他。

    “若我不依呢?”

    “石松没了双腿,再断条胳臂也不是什么大事。”他沙嗄之声,原就容易将话说得凶狠无比。

    华泽兰娉弱双肩气得直哆嗦,她握紧拳头,只想给这个男人一巴掌。

    “你恨我。”莫稽脸庞闪过一阵苦笑,恍若一切早在他预期之中。

    “我只是不明白你留一个瞎子在身边,意欲为何?”她问。

    “你不会懂的。”他配不上这般冰清玉洁的她,可能够留着她在眼前看着、瞧着,总也是好的。

    “我确实不懂。让别人恨你,有何益处?欺负一个目不能视之弱女子,莫非是件乐事吗?”她咬牙切齿地说道,冷冷口气里之怨恨连她听了,都不免一惊。

    她咬住唇,蓦垂下眼儿,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变得这般刻薄。

    “你为何恨我?恨我救了你?还是恨我不让你回家?”他问。

    华泽兰一怔,她揪着衣裙,双肩颓然地落下。

    是啊,她恨他什么呢?她该恨的是那些杀人不眨眼之强盗,她该恨的是自己而今失明之落魄下场啊!

    “请让我捎信回家。”她低声说道,黯淡地如同一抹即将消失之芳魂。

    “不。”他坚定地说道。

    “我不是你所豢养之动物,我会逃走的!”华泽兰乍然失控地哭喊出声,小手愤怒地捶打着石壁。

    谁来救救她!她不要自己这副德行!她不要被关在这个地方啊……

    华泽兰心头一乱,顾不得肩上还有伤,一迳疯狂地拍击着石壁。

    “住手!”莫稽牢牢地扣住她的双腕。

    “放开!”她拚命挣扎,白玉手腕被他勒出一道红圈,气虚之身子也因此而晕眩不已。突然,她感觉到有一柄冰冷短刀被塞入她手里。

    “刀子在你手里,你有本事就杀了我,从这里逃走啊。”恨,是让人最快自跌倒处爬起之方式——这点,他比谁都清楚。

    华泽兰倒抽了一口气,握紧了短刀。

    “来啊,我就站在你前方一步之处。”他墨玉亮眸锁着她脸庞,嗄声说道。

    她用尽全身力气,往前一奔,她举刀便刺——

    刺中了。

    华泽兰感觉刀刃陷入一处骨肉里,她脸色突然一阵惨白。

    只是,她还不及放开匕首,一股力道便在瞬间反冲回她手掌里。她虎口一痛,刀子便被弹开。

    铿锵!刀子落在石面上,发出击玉般清脆声音。

    “你凭什么逃走?你甚至连杀我力气都没有!”莫稽无视于右臂之皮肉伤,依然圈住她不盈一握腰身,轻而易举地将她带回榻边。“你这几日给我吃好、睡好,等你身子调养好些,我教你些功夫。只要有朝一日,你能动我一根毫毛,我便放你离开。”

    “为什么要挑衅我对你动手?”她紧握着仍在颤抖之指尖。

    “我高兴。”他粗声说道。

    华泽兰还来不及对他的喜怒无常说些什么,她病弱身子突然涌过一阵迷眩。她一身翩然白衣就这么落躺在乌木大榻上,像一名像受困于凡间之天上谪仙,美得脱尘,却也极度地落寞无助。

    “主子,您吩咐之笋菇汤已准备好。”门外传来微声呼唤。

    “进来。”莫稽沉声说道。

    七巧儿端着一方檀木香盘进入,手上除了—碗热汤之外,还摆着几颗馒头。

    “那馒头是谁放的?”莫稽问。

    “是……是小的多事。”七巧儿一看主子沉着脸,马上吓得牙齿直打颤。“我怕华姑娘饿肚子,所以就要厨子多蒸了几个……”

    莫稽回头望着模样惆然之华泽兰,粗声地对七巧儿说道:“你以后就专心伺候华姑娘,一会儿去跟石松多领一份赏钱。”

    “谢谢主子、谢谢主子。”七巧儿一连迭地鞠躬,却还是不敢直视主子。

    “你的汤该喝多少,东西该吃多少,该怎么做,不用我多说吧。我过几日再来看你,若你身子已有起色,我们便开始习武。”

    华泽兰没应声,冰人儿似地坐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莫稽看了华泽兰一眼,沉着脸走到七巧儿面前。

    “她若是再不吃不喝,我就把你及外头那一班人全扔到山里喂狼!听见了没?”

    莫稽大吼出声,七巧儿吓得抱头痛哭。

    他拂袖而去,石门发出惊天动地一击。

    华泽兰捣着耳朵,凄切地落下泪来。这种日子,要她如何过下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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