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6章 空气中都是甜得发腻的味道
翌日,清晨。
天,灰蒙蒙,不知道是不是要下雨了,或者,要下雪了。
眼下这月份,也该下雪了。
化妆间。
楚心之看着窗外。
天色以肉眼可见的程度慢慢灰暗。
化妆师看了眼,低声似是在自言自语,“不会要下雪了吧。”
“可能。”楚心之下意识回道。
黑云压城城欲摧。
她突然想到了这句诗。
感觉外面的天气和今天要拍摄的场景十分符合。
化妆师正在为楚心之挽发。
她的衣服已经换好了,跟第一次遇见王上时一样,红色的纱裙。款式却不一样,比当初那件更为华丽。
的确,此时的悬狸在宫中的地位无人能及,她的吃穿用度自然是宫里最好的。
门从外面推开。
楚心之侧眸,脑子停滞了运转。
视线里的男人实在太过耀眼。
银灰色的一身铠甲,黑色披风,三千墨发全部束起,用一顶龙王银冠束着,面上的妆容更加深邃冷肃。
嚣张怒飞的长眉,立体挺翘的鼻梁,薄如刀锋的唇。
组合在一起,成就了如此这般人神共愤的俊美。
楚心之看失了神。
她日日夜夜对着这张脸,一时间都能看呆了,更别说现场的化妆师了。
“啪——”
手中的梳子掉在了地上。
在安静的化妆间里发出清脆一声响。
化妆师回过神,有些失态地捡起地上的梳子。
因为前几天拍摄的场景比较密集,她先给楚心之化妆,再给盛北弦化妆,时间上有些来不及。
剧组就又请了一名化妆师。
听说也是给许多经典大剧中的人物画过妆。
她这边还没给楚心之画完,那边已经结束了。
“呃……”化妆师定定神,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盛少。”
楚心之今天的发髻比较复杂,一会要拍跳城楼的戏,发髻一定得挽得牢固些,要颇费些时间。到现在头发还没挽好。盛少可能等不及了才找了过来。
盛北弦淡淡嗯了一声。
眼见着视线中的那人走到了跟前,楚心之竟然生出了几分敬畏的心思。
敬畏?
什么鬼情绪!
他是她的老公,她没必要敬畏他。
一定是他的妆容太震撼人心,那些不受控制的情绪下意识涌出来了。
“还没弄完?”他问。
声音温和清润,与他冷肃的妆容有点不符。
“还需要一会。”化妆师回。
待他走到离她很近的位置,楚心之忙不迭拉着他的手,感叹道,“穿这身真帅!”
银色的盔甲,最是能体现男人英姿煞爽的风姿。
盛北弦微微愣了一下,一手按在她肩膀上,一手摩挲她耳垂,看着她痴痴的样子,心里一丝类似骄傲的情绪冒了出来。
“还没看够?”他的手指在她唇角点了一下。
化妆师在一边看着两人缠缠绵绵的样子,感觉空气中都是甜得发腻的味道。
“欸,你站着别动。”楚心之推开盛北弦,将他往后推了一步,拿了手机对着他拍照。
一连拍了好些张。
化妆师在一边提醒,“少夫人,那个,时间快来不及了。”
楚心之忙放下手机,规矩靠在椅靠上,“不好意思啊,你继续吧。”
盛北弦颇为无奈地捏了捏眉心,捞了一张椅子坐在旁边。
化妆师手颤了颤,继续为楚心之挽发。
半个小时后。
两人去了拍摄的地点。
城楼。
群众演员已经就位。
在导演和现场工作人员的安排下,上百个人排成一个个的四方形队伍。
自然不可能真的请十万群演来演十万大军。
其余的军人后期制作人员会P出来,造成声势浩大的样子。
今天真的特别冷。
刮着凛冽的寒风。
吹得人睁不开眼,鼻子里吸入的空气都觉得疼。
楚心之里面穿着纱裙,外面裹着长到脚踝的羽绒服,下面露出的裙纱被风吹得扬起。
盛北弦这回不敢搂着她了。
他身上穿着冰凉的盔甲,越是抱着她,她越是冷。
周晓静看到两人过来,首先愣了一下。
盛少这身装扮真的是……太令人震惊了!
“楚总监,还好吧,你脸色看起来有点白。”周晓静关心道,不确定她是冻得,还是化妆特意化成这样。
总之,脸色显得有些苍白。
“我没事。”楚心之摇摇头。
导演坐在挡风的棚子里,裹着厚厚的军大衣,戴着雷锋帽,也冻得够呛。
谁能想,昨天还艳阳高照,今天就变成这副鬼天气。
其实,这种天气拍最后一场戏,十分贴合,可是,很遭罪啊。
盛北弦站在城门内,看着楚心之被周晓静和田甜一左一右扶着往城楼上走,眸中掩饰不住的担心。
从十米多高的城楼上往下跳,即使吊威亚他也担心。
她纤纤瘦瘦的,哪里能承受这种苦。
小东西前几天吊威亚,大腿侧乌青了一圈,要不是他瞧见了,她都不肯告诉他。
站在城楼上——
威亚指导老师给楚心之讲待会拍戏的动作要领。
其中有一幕,从城楼上跳下去,在空中定点停留比较有难度。
威亚老师叮嘱,让她注意自身安全,实在坚持不了就找替身。
这种高难度的动作可不是开玩笑的。
楚心之一一记下。
“好了,先把羽绒服脱下,我帮你绑绳索。”威亚指导老师说。
楚心之:“……”
她动作迟疑地拉开羽绒服拉链,一股强烈的冷风灌了进来,冷得牙齿都在打颤。
脱下羽绒服,顿时生无可恋。
冻得全身都在哆嗦。
边上,周晓静看着都心疼。
谁能在大冷天穿这么薄啊,她两只手搓着楚心之两条胳膊,皱皱眉,忍不住朝威亚老师说,“跟导演说一声,赶紧拍吧。”这种天气,穿着大棉袄都能将人冻病了。
威亚老师愣愣神,心想这事儿不归他管。
但瞧见这小姑娘冻成这样,他只好点点头。
威亚很快绑好了,又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问题了,他拿着徐旗朝城楼下的导演摇了摇。
现场无关人员退离。
楚心之踩着事先准备好的凳子,站在了城墙上。
脖子上戴着最精美的一条狐狸头造型的项链,狐狸的两只眼睛镶嵌着粉钻,其余部分用细碎白钻镶嵌,即便在这没有阳光的昏暗天气里,仍旧闪耀着璀璨的光芒。
导演盯着画面,扩音器传出来的声音传遍每一个角落,“一号机准备!Action!”
悬狸翎姬转过头,看了眼站在城门内的男人。
男人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笑。
悬狸纵身一跃,从高高的城楼上跃起,停留在半空中。
三条威亚绳索将楚心之固定在空中。
说实话,很疼。
楚心之额头上的冷汗都冒出来了。
腰间绑了一条横过去的绳索,两条大腿也勒了绳索,能感觉到绳索与皮肉摩擦产生的疼痛感。
可她仍旧要挂着轻蔑的笑。
仿佛不把城楼外的这十万大军放在眼里。
在她眼里,下面这些不过是软弱无能的人类,她动动手指就能让他们灰飞烟灭。
等她帮王上解决危机后,他们又能无忧无虑的在一起了。
悬狸脸上露出一个柔和的笑。
寒风骤起,青丝飞扬,火红的衣袂在半空中翻飞,额心上那一抹朱红色的狐狸尾仿佛能滴出血。
这一幕真的太美了。
现场的许多人紧盯着这一刻的画面。
他们此时此刻并不知道,这样一个短短几天拍出来的微电影会带来怎样的轰动。
楚心之张开手臂,风将她的纱袖吹起,露出两条白嫩如藕节的手臂,手腕上带着精美的手链,垂下来的泪滴状宝石,闪耀夺目。
纤长的手指如水般灵活,做了几个复杂的手势。
“一方队,倒!”副导演在现场拿着徐旗挥舞指导。
被他点名的第一方队,随着楚心之做完第一个手势,齐齐倒在了地上。
“卡!”导演站起身,气得不行,“倒得不整齐,重来!”
可不生气嘛。
大冷的天儿,人家小姑娘衣着单薄吊在半空中吹冷风,胳膊肘都露出来了,这一帮大老爷们儿居然还掉链子。
导演拿着扩音器,气哄哄喊道,“一会老罗喊‘倒’的时候,你们倒得整齐一点,别东倒西歪的!难看!”
翎姬使用的是法术,自然比一般古装剧中更玄乎一些才符合设定。
东倒西歪像没吃早饭一样,看着就不行。
“重来!Action!”
楚心之冻得脸色发白,再次结印。
副导演这回喊道,“第一方队!一,二,三,倒!”
群众演员随着他的喊声,整齐倒在地上。
“第二方队!倒!”
“第三方队!倒!”
“……”
“第十方队!倒!”
“死”的人越来越多,敌军终于知道害怕了。
其实在翎姬第一次使用法术令他们军队的人数折损时,所有人都露出惊恐的表情。
他们看着翎姬的眼神,好像看着妖怪。
第十一方队,也就是弓箭手。
“放箭!杀了她!”一名有台词的群众演员喊道。
第十一方队的群演对着翎姬放箭。
所谓的放箭,其实是提前做好了准备,将箭用一根绳子绑住,绳子的另一端在楚心之的身上,箭会按照绳子的轨迹行走,最后扎在楚心之身上。
她衣服里面贴了血浆包,也做好了防护措施。
当箭射向翎姬时,她根本不怕,指尖指着那支朝她飞来的箭羽。
那支箭,按照她预想中的那样,在空中停了下来。
然而——
只停了一瞬,箭继续飞向她。
悬狸脑子空白,眼睛里露出恐惧。
她的法术……
居然不管用了!
怎么会这样。
她的震惊持续了两秒,箭“噗”的一声,扎进了她的皮肉,血在衣襟上蔓延。
红色的纱裙染了血,变成了一片深色。
悬狸中了一箭,像是感觉不到疼,执拗得不肯离开,还有人没死,她的王还会有危险。
她拼尽最后一点法力,杀了几人。
空中的她,摇摇欲坠,快要支撑不住了。
“噗!”
“噗!”
又是两声箭射入皮肉的声音。
一箭射中了她的胳膊,一箭射中了她的肩膀。
城楼内的王上握着剑冲上了护城墙,悬狸体力不支,飞回了城墙上,脚尖踩在上面都费力。
看到王一步一步向她走来,她染血的唇角扯出一点笑,“王,我是不是很厉害。”
盛北弦看着脸冻得没有一丝血色的她,眉心微不可见地拧了起来。
楚心之神色怔怔,他怎么不念台词了。
“卡!”导演喊了一声。
一直在边上等待的周晓静赶忙上前去,“快下来暖暖吧。”
楚心之刚准备踩着凳子下来,盛北弦先她一步,揽着她的小腿把她抱了下来。
接过周晓静手里的羽绒服披在她身上。
楚心之声音委屈,“你刚才怎么不念词啊?”她冷得哆嗦了一下。
盛北弦温热的手捧着她的脸,给她暖着,“忘了。”
楚心之:“……”
导演拿着扩音器喊道,“先休息一会吧。”
剩下的部分不多了。
也就几句台词,然后跳下城楼,加起来才几分钟。
坚持拍了这么长时间,楚心之估计冻坏了。
还说盛少怎么忘词了呢。
恐怕是舍不得那一位挨冻吧。
导演盯着画面,摇摇头,失笑。
倒是显得他不近人情了,居然拍得忘我,忘记了让楚心之休息一下。
盛北弦打横抱着楚心之下楼。
进了临时搭建的挡风棚子里面。
田甜递了个保温杯过去,“喝点热水吧,冻死了都。”
没办法啊。
个人展就在圣诞节当天,广告片只能这个季节拍。
盛北弦把楚心之抱在怀里,让她坐在他大腿上,半边身子都偎在他身上。
他拿着保温杯,另外拿了一个纸杯,倒了一杯热水,“这杯别喝了,捧着暖手。”
他另外又倒了一杯,喂给她喝。
楚心之怀疑自己都冻得神志不清了。
脑袋昏乎乎的,看着眼前的东西都模糊。
她迷迷糊糊地被他喂了几口热水,便靠在他身上闭上了眼睛。
想到她可能累了,盛北弦没有出声打扰,从她手里抽走了纸杯,一只手握着她两只手,由着她闭目休息。
他轻声朝边上的周晓静说,“毛毯。”
剧组事先准备了御寒的东西。
周晓静问了剧组里一个负责后勤的小姑娘,要了一条崭新的比较厚的毛毯。
交给盛北弦。
看到他盖在楚心之身上。
不知道是突然变得暖和了,还是累狠了,在这样恶劣的天气下,楚心之居然倒在他怀里睡着了。
怀里传来均匀的呼吸。
“宝贝?”盛北弦轻唤了一声,没听见回应,才确定她是真的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