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各谋其事（4）
水沁兰的母家地位也十分显赫，她的祖先是东玥开国功臣之一，爷爷官位高居司马，他的父亲是东玥的大将军，死后被追封为护国大将军。
她的父亲水国忠在其五岁的时候，由于北漠与东玥的边境摩擦，皇帝派他前往边境出战，那场战争以东玥取胜，北漠各地赔款而结束。
然而，取得胜利的那个晚上，水国忠却被人暗杀而忘。水家于水国忠那一代本就是一脉单传，而其又仅有水沁兰一个女儿。
水沁兰的母亲在得知丈夫死讯的时候自缢身亡。就此，水家留下水沁兰与司马水思卫祖孙俩人相依为命。
白发人送给黑发人，本就半隐的水思卫也无意重入官场。好在东玥皇室念水式家族代代衷心为国，不仅追封水国忠为护国将军，并赐婚当时年仅五岁的水沁兰于八岁的璟皇子。
自从水沁兰因难产而去世的之后，水思卫痛心疾首，当场吐血昏厥。自此之后，水家的大门常年不开，几乎断绝了外界联系。千承珏念在水家功勋的份上，也默认了水思卫的行为。
水思卫一大把年纪，着实可怜生了孤寡老人。后来千承璟竟然将三岁的儿子未铭送入了水家抚养，算是替水沁兰尽了一份孝心，也算是对其愧疚的一点点弥补。
千承璟虽然不是个好丈夫，好女婿，却是个好父亲。他对未铭的疼爱大家都看在眼里，久而久之水思卫也不像最初水沁兰刚去世那时不待见他了，不过心中的结缔还是有的。
老爷子许是为了自己的重孙着想吧，毕竟他活不了几年了。
宁静的司马府，依旧一片白雪皑皑。偌大的宅子，仅有两个主子八个下人共十个人，路走的人少了，雪自然就留下了。
一片宽阔的练功道场，水思卫灵活的舞动着一柄银枪，这柄银枪跟随他已经七十余年。尽管已经不在朝为官，没有统领军队将士，水思卫依然每天坚持晨练。
道场的一处边缘有一个小小人儿，正屁颠屁颠的用残雪堆雪人，这片道场加上还没完工的这个雪人，足足有九个了，可见这小小人十分喜欢玩雪。
“钟姨，给铭儿一双眼睛。”稚嫩的童声想起。
一旁的女子绾着发髻，不过也就二十几岁，她曾是水沁兰的贴身婢女，如今专职照顾未铭。
钟姨其实并未成婚，为了专心照顾未铭，也为断了自己或他人的念想，她特意将发髻绾起。
“小世子，给。”钟姨手中拿着一个盒子，让未铭自己挑选。
未铭瞅了瞅，最终选取了两个桂圆作为雪人的眼睛，又拿了切好的胡萝卜作为鼻子，最后还贴上事先裁剪好的纸片当作嘴巴，围上围脖，一切都搞定了。
“外曾祖父，外曾祖父，你快看孙儿堆的雪人。”未铭十分满意自己的作品，兴致勃勃的向水思卫展示。
水思卫听到未铭的声音，停下手中的动作，放下银枪后，走向自己的孙儿，并将他抱了起来。
“铭儿堆的雪人，每一个都有自己的特色。”水思卫笑道。
“因为他们代表不同的人，那个是外曾祖父，这个是钟姨，那俩个分别是方伯和方婶……”未铭一一解说自己的作品，原来他是把府中所有的人都做成雪人的样子。
哈哈哈哈……水思卫闻言开怀大笑，就连一旁的钟姨也笑意满满。
“我猜，下一个雪人就是铭儿自己了吧。”
“这哪儿还用外曾祖父猜。”面对被猜中的心思，未铭不以为意。
水思卫笑了笑，随后面容慈祥的说：“大清晨玩好了吧，是不是改练功了？”
未铭挥动着小胳膊就想下来，“铭儿该练功了。”
水思卫将其放在地上，刚一落地他就小跑了两步，找到合意的位置，然后屁股下蹲，膝盖弯曲就扎起了马步，并将小手握成拳收在腰部两侧。
水思卫见他做的有模有样，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一旁的钟姨远远的就瞧见方伯领着千承璟朝着她们而来，脸上溢出的笑容慢慢消失。钟姨虽只是一名婢女，但水沁兰待她是极好的，那几年在王府的日子她还记忆犹新，记得水沁兰因何渐渐落得那样的结局，她是恨的，是替水沁兰不值的，但她尽是一名婢女，做不了什么。
当初水沁兰临终时，托她照顾未铭，如今未铭未曾长大成人，她又如何能做什么事情？
“老爷，璟王爷来了。”璟王爷，而非姑爷。
闻言，水思卫也收起了笑意，却站着不动，像是不知道一般。
方伯与千承璟很快就到了道场。
“老爷，璟王爷来了。”方伯道。
“爷爷。”千承璟唤道。尽管知道自己不被这个家的人待见，千承璟依旧坚持这样做。像是极力在世间保留自己与水沁兰是夫妻的证据。他不想随着对方的逝世，一切都渐渐随风飘散，没了踪迹。
水思卫回头看了看，道：“铭儿正在练功，你来早了。”
“铭儿练功要紧。”千承璟附和道，他知道水思卫有意将家传绝学传授给未铭。“其实，我今日是来找你的。”
水思卫眉头微挑，“老夫不问朝事多年，至于私事，老夫认为没什么好谈的。”
“是，爷爷说的对。可是这次情况紧急，关乎到整个东玥的命运，还请爷爷出手相助。”千承璟态度十分诚恳。
没有兵符，城外驻军根本不会任凭千承璟差遣，那个李将军就连信都不给他回一封。如果，水思卫肯出面，或许会有转机。
水思卫摆了摆手，道：“东玥的命运？我一个老头做不了什么，你如果不是来看铭儿的，就回去吧。”
“爷爷，东玥此时或许真的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候，皇兄他已几日没上朝，他或许……或许……或许……已经快不行了！”
水思卫没想到千承璟会说出这样的话，他的内心还是起了涟漪。毕竟这东玥的江山，水家先祖曾为了他浴血奋战，他的儿子也曾因此而丧命，水式一族为了东玥江山流血流汗，甚至付出了生命，他不能眼睁睁看见它出事不管。可是，事情真的有千承璟说的这么严重吗？
“事情真有这么严重？”
“具体的情况，我还不是特别清楚，但是目前收到的消息母后与皇兄都被限制了人生自由，皇兄还很有可能已经性命垂危，皇室暗卫首领何武昨日深夜重伤出现在璟王府，由于伤势太重，已经死了。”
“日前，我已秘密书信给李将军，可是没有兵符，李将军根本无视了我的信息。爷爷，如果出面，他或许会听你的话。”
“最重要的是，谋逆之人应该是皇兄最宠爱的巫贵妃，可是巫贵妃膝下无子，以她的性格，应该不会想要做一代女皇，那么谁是她的同伙？”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千承璟终于停顿下来，可是他接下来的一句话，让在场的所有人为之色变。
“巫贵妃，她可不是东玥人！”
“你是说……”
“何武告诉我，最近巫娜儿身份经常会出现一名男子，何武试着跟踪他，结果被发现了，随后他便被一群人围住，一拳难敌四手，更何况巫娜儿身边出现的男子身手不凡。那个人，他不认识，也是第一次与其交手。但他还是认出了其他人的招式。”
“是谁？”水思卫问道。
“魔教。”何武虽是东玥皇家暗卫，但皇兄也会给他派一些涉及江湖的任务，所以对江湖的人或事，他多少了解一些。
“魔教？”
“是的。”千承璟肯定道。
水思卫眼神微眯，思考着其中关联，“区区魔教，一个江湖组织，就算再厉害也不可能与一国对抗，事情肯定不是如此简单。”
“爷爷，你是说……”
水思卫没有回答千承璟的话，视线却一直落在其身上，竟看的对方有些不自在。
“爷爷，你在想什么？”千承璟问道。
水思卫道：“老夫在想，你是为了什么？”
虽然对方没有明说，千承璟也明白其指的是什么。于是他迎上对方的视线，道：“不管我为的是什么，我们都不可能让东玥落入他人之手，在这一点上，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
“你不适合。”千承珏也不适合。
千承璟没想到对方会说的如此直接，就算他想拉近两人的关系，此刻他也没能完全不怒于色。
“爷爷，你就如此看不起我！我可是兰儿看上的人。”千承璟语气带着怒气。
“住口，你没资格在我年前提起兰儿，她当初看上你就是瞎了眼才会落得如此惨的下场。”提到水沁兰，水思卫的火气也上来了，可是看见不远处的未铭，他还是尽量控制住了，否则他真想动手将眼前刺眼的人揍一顿。
水思卫深深吸了口气，然后尽量使自己语气平和，道：“那个位置不是谁都适合，不是谁都能做的好，那个位置不仅仅是代表至高无上的权力，更是代表着为国为民的责任。”
千承璟当然没有将水思卫的话听进去，有时候对权力的欲望会蒙蔽一个人的耳目与心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