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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梦话

    吕雯梅答道:“我们确实是从城里来。我是在一家客栈帮忙的,可是昨晚店里来了一伙贼人,他们想把我抓走,我打不过他们,结果被一人用白绢捂住了口鼻,我闻到一股药味就昏迷了。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一座山上。”萧怿才知她是这么被山贼抓走的。吕雯梅向他瞧了一眼,道:“敲叫他看到,他想救我,与山贼打起来,但却中了毒镖而受伤,我只好背着他走,走着走着就来了这里。”她不想多言,只简略说了一下。

    萧怿见吕雯梅把自己说得这么好,自然高兴。待听她说是她把自己背来的,那一定走了挺远的路。既感激她,又心疼她。

    崔紫莹明了,道:“是这样啊。”她本想问吕雯梅怎会被山贼抓走,但怕吕雯梅有隐情不便告知,就没敢问。只问:“你说得可是虎头山上的那伙盗贼?”

    吕雯梅不甚清楚自己被关押的地方叫什么山,料想她指的就是郑余那伙山贼,道:“你认识他们?”

    崔紫莹气苦地道:“我不认识他们,却见过他们。好像是前些天去了虎头山的。这几日我去山上采药都得绕道走,很不方便。”

    吕雯梅不解地道:“你在这边山上采药不就行了,为何还要绕过那座山到远处采药?”

    崔紫莹无奈地道:“有些药材这边山上没用,只能到别处去找。”

    吕雯梅同情地道:“那可幸苦你了。”她恨恨地道:“那些山贼真可恶,咋就没碰到老虎把他们吃了呢?”

    萧怿不想听她们再说关于山贼的事,转移话题道:“崔姑娘,这里是什么地方?除了你,还有其他人么?”

    崔紫莹说道:“这里是逍遥谷,是林子尽处的一座山谷。我有一个师父,他叫伯历……”

    萧怿似是一惊:“伯历?”他若有所思地喃喃道:“伯历……”

    崔紫莹感到奇怪,叫了声:“萧大哥。”

    萧怿回过神来,道:“你接着说。”

    崔紫莹续道:“我有一个师父叫伯历,他现在远游未归,不知何时才能回来。另外我还有一个师兄和一个师姐,他们都远在荆州行医看病,很少会回来,这些日子也就我一人住在这里。”

    吕雯梅关切地问:“你一个人住在这么大的山谷里,难道不害怕?”

    “当然有点害怕,不过已经习惯了。若非是吕姑娘叫门,我是不敢在夜里开门的。”

    萧怿关心地问:“你师父把你留在这里,就不担心你会遇到危险?”

    崔紫莹恬静一笑:“我师父教过我一些防身武功,并告诉我说他不在家时,要小心谨慎,多多提防。天黑时要回到屋里,没事就不要再出去了。他每次走后,我都没出事,自然对我是放心的。”

    吕雯梅想:如果换成我,敢不敢一个人住在这里?

    萧怿眼中含了几许钦佩之情:“你一个姑娘住在这儿,胆子倒挺大的。”他顿一顿问道:“你父母呢?”

    崔紫莹眼圈微微一红,低首道:“我从未见过我父母。听师父说,我是在山林里偶然被他发现的,那时我还尚在襁褓中,看样子不过才出生几天,想是我父母不想要我,就把我抛弃了……”声音有些凄楚。

    吕雯梅生气地道:“你爹娘真是狠心,竟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不要了。”

    萧怿不满道:“你父母既已把你生下了,就该好好抚养你,怎能狠心把你抛弃不管。”

    崔紫莹有些伤感:“到底是啥原因,已经不重要了。”

    吕雯梅问:“那你是被你师父养大的?”

    “算是吧。当时师父可怜我,把我抱回了家,由于没有奶水,师父就只能喂我喝些汤水,可我不爱喝,师父没办法,只好为我找了户人家,请一妇人当乳母照料我。由于乳母姓崔,我便随了崔姓,名字也是乳母给我起的。在我七岁时,师父过去看我,并收我为徒,带我离开了乳母家,教我武功和医术。因我乳母住在蒙山,离这里不是很远,我有时还会回去看看她。”

    吕雯梅怜悯地道:“好歹我还有父母,而你却没有,实在可怜。”

    崔紫莹勉强装出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虽然我没有父母,但乳母待我如同亲生,我并不感难过。”

    萧怿道:“你刚来到世间就遭到不幸,的确很可怜,不过你遇到了一个好师父和一个好乳母,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崔紫莹感念道:“是啊,若非我遇到了师父和乳母,只怕我早已死了。”

    萧怿便道:“你以后好好孝敬你的师父和乳母便是。”他看了看屋子问:“这间屋子是谁住着?”

    “是我和我师姐住的屋子。”她用手指指窗外,“外面还有两间屋子。一间是我师父的,另一间是我师兄的,不过他们现在都不在。你们今晚就住在这间屋里,我到我师兄屋里住。”

    吕雯梅听她的意思,还是认为自己和萧怿关系不一般,忙道:“我不要跟他住一起。”

    萧怿和崔紫莹都是一愕。崔紫莹思忖着道:“要不……”想说:“要不你和我住一起。”但想到师兄房中仅一张床,两人如何睡得开,如自己睡师父屋里,也觉着不妥当。

    萧怿当然很想和吕雯梅住在一起,但这话不能说,就假意道:“要么我去你师兄房里睡,你们留在这间屋里。”不待她们说话,就要下榻,却又假装呼痛。

    吕雯梅不知是假,见他痛得厉害,倒不好强求,按住他道:“算了,你还是别动了。”

    萧怿肚里暗暗好笑,脸上丝毫不敢露出来,反而不好意思地道:“崔姑娘,真是叫你为难了,还给你添了麻烦。”

    吕雯梅难为情地道:“真不好意思,我们这一来,打扰你了。”

    崔紫莹温和笑道:“没事的。其实你们一来,我还挺高兴呢,能和你们聊聊天,也不感寂寞无聊了。”

    萧怿和吕雯梅听后,稍稍释怀。萧怿低头看了看衣襟上的血污,发愁道:“唉,衣服弄脏了,我明天回了家该如何向父母交代?”

    吕雯梅别过头不理睬他,心道:“想叫我给你洗衣服?做梦!”

    崔紫莹不免替萧怿忧虑:“也是。你这样回去,你父母肯定会问的。要是他们知道你受了伤,定会很心疼你,那样就不好了。该怎样做才能不让你父母知道?”她思量片刻,双手一拍道:“有了,你等我一会。”翩然而出。

    萧怿和吕雯梅不知她想到了什么好办法,等她回来后就知道了。吕雯梅不愿跟萧怿独处一室,也想出去。她看到几上还未收拾的碗筷,就匆匆收拾了一下,端着走出屋子。

    萧怿见她们都走了,仅余自己一人在屋里,大感没趣。想到今天自己本是要救吕雯梅的,不料却受伤中毒,反倒连累了她。之后又来到这里,给崔紫莹添了麻烦,真是惭愧。

    他正自责,崔紫莹手捧一件青布衣服走了进来,见吕雯梅不在,奇怪地问:“吕姑娘呢?”

    萧怿道:“她刚才端着碗筷走了,应该是去洗碗。”

    “洗碗去了啊,其实我洗就行。”她走上前来,将衣服递给萧怿,“这件袍子是我师兄的,也不知你穿上合不合身。你若不嫌,就先将就着穿。”

    萧怿推托道:“不行。这衣服是你师兄的,我哪能要?若是你师兄问起,你如何跟他交代?我不能叫你为难,还是快拿回去。”

    崔紫莹用手一推,道:“你放心好啦,等我师兄回来了,我会跟他说的。我师兄人很好,不会计较这些。他如知道了这件事,定还会夸我呢。”她有点羞涩,“我去帮吕姑娘洗碗。”

    萧怿见她匆匆而去,想着如果不穿,岂不拂了她一片好意?他仔细看了看那件袍子,见袍子的颜色已发白,想是洗过好几遍了,那她师兄应该是个节俭的人。他慢慢将袍子穿在身上,觉得有点肥,不过系上腰带应该就不会显得肥了。萧怿自哂:自己竟有穿别人旧衣服的时候。他见吕雯梅回来,笑着道:“你回来了。”

    吕雯梅看到萧怿穿了件青色的袍子,微微一怔,没好气地道:“明知故问。”她走到另一张榻前,把被子铺好,正色道:“我已还了你人情,现下我和你两不相欠,已经没任何关系了,你别再想着沾我便宜的事。”她将蜡烛吹灭,然后在那张榻上背对着萧怿歇下了。

    萧怿望着从窗外照进屋里的淡淡月光,独自神伤。过了许久,也未睡着。

    忽闻吕雯梅似在说梦话:“开始我是讨厌你,但你帮过我,我还是感谢你的。现在我还有点喜欢你,可是我真正喜欢的人是秦大哥,不是你……”声音低了下去,终于不闻,似是睡熟了。

    萧怿听了很惊讶,没料到她会在梦中吐真言,方知她是有点喜欢自己的,只是她喜欢的人终究是秦子聃。他想到这,既有点高兴,又有些失望。但想到秦子聃如果能把姐姐平安带回来,姐姐愿意嫁给他,父皇应该会答允他们的婚事。到时吕姑娘可能不好再嫁他,那么我和她就还有戏。他心中一乐,也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孟锦云曾向萧翁业提过,倘若秦子聃能把阳则长公主平安救回来,就把她许配给秦子聃。萧翁业当时虽没有马上同意,但未拒绝。当时萧怿在场,便知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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