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神堂
孟元昭立即附和道:“皇上所言极是。叛国乃是大罪,臣以为钟季合该问斩,以正国纲。”
萧怿被气昏了头,哪还肯多想,即道:“传朕旨意,议曹钟季暗中与西虞国勾结,卖国求荣,罪不可赦!令明日午时斩首示众。”
孟元昭唇边泛起一丝冷笑,躬身道:“臣遵旨。”
姜荣不愿白白叫钟季命丧奸臣之手,在孟元昭刚离开不多时,即急急来到万寿宫,欲向萧怿陈词。可萧怿正在气头上,哪肯召见他?无奈之下,姜荣只得去了御史大夫府上。
黄生见姜荣来,倒是挺高兴,在堂屋热情地招待他,可看他一脸愁容,感到纳闷:“你今日是怎么了,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
姜荣摇头苦叹:“别提了。自钟兄获罪入狱后,事情根本就没完。这不,丞相又到皇上那儿告了他一状,说他与西虞暗中勾结,通风报信,还想把我们也牵扯到这件案子里,害死我们这些忠良,丞相才高兴呢。”
黄生感到震惊,稳一稳心神,问:“皇上怎么说?”
姜荣郁声道:“我适才去了趟皇宫,可皇上不肯召见我,想来十之八九是信了丞相的话,钟兄的命怕是难保了。我原先想禀明皇上着手查办此案,为钟兄洗脱罪名,目前看来是不大可能了。皇上这是忠奸不分了么?”
黄生听他一说,也不由发愁:“奸臣当道,小人作祟。皇上受了蒙蔽,要是再任由他们胡来,齐国就堪忧了。这便如何是好?”
姜荣道:“钟兄托我来告诉你,要我们小心防范和对付丞相等人,以免成为下一个他。我也派人给关兄捎了话。”
黄生神情严肃而坚定:“对!我们不能任由他们把好好的朝廷搞得乌烟瘴气,要跟他们斗争到底!我现在就去见皇上,不能让钟兄蒙受不白之冤。”
姜荣未抱多少希望:“皇上现在连我都不肯见,未必会愿意召见你。”
黄生稍稍思忖,道:“我身为御史大夫,形同副相,组织一些朝臣同去还是有这个面子的。我就不信,皇上能抗得住众臣的压力。”
于是黄生很快召集了一些愿意与自己同去的大臣,头顶星辰夜入皇宫。
他们来到章德殿前,黄生领头跪在冰冷坚硬的青砖上,神色凛然:“请皇上重理议曹之案,否则臣等宁可跪死于此!”
许宗源在殿外瞧见了,忙进殿向正在书案旁习字的萧怿道:“皇上,御史大人领着不少大臣跪在了殿外。”
萧怿已然听到外面黄生的话,气得把笔仍下:“他们跟钟季是什么关系?竟合起伙来气朕?”
许宗源哪敢多嘴,小心翼翼道:“要不奴才叫那些大臣都回去?”
萧怿气道:“不必!他们想跪就跪着去,朕倒要看看他们能坚持多久。”
早春的夜里还是挺寒冷的,刺骨的寒风阵阵刮来,跪在地上的大臣们忍不揍打哆嗦。跪得久了,膝盖变得麻木,已然没了知觉。
有几个上了年纪的大臣,哪能受得了这样的罪?要不是本着忠心,真想赶紧回家去。
黄门张尊实在看不下去,委婉地对萧怿道:“这天寒地冻的,各位大人已在殿外跪了快一个时辰了,再这么下去,怕是会吃不消。”
萧怿虽生大臣们的气,可到底有点不忍心叫他们在外面受冻,说道:“许宗源,你出去告诉那些大臣,叫他们都回去,不要再跪着,朕是不会答应他们的请求的。”
许宗源答应一声,出去对大臣们好声好气地道:“各位大人,皇上说不会答应你们的请求,还是请回吧。”
他话音刚落,黄生坚定道:“皇上不答应,臣等绝不离开!”其他大臣也都随声应和。
许宗源见他们无人肯走,只得回殿相告:“皇上,大臣们都不肯走。”
萧怿怨恼道:“这帮老臣是想逼迫朕不成?”他索性道:“你再去告诉他们,要是再不走,朕现在就杀了钟季。”
许宗源忙应了,出去传达圣意:“诸位大人,皇上说你们再不走,现在就要处斩议曹大人呢。奴才劝诸位速速离开,还有得时间为议曹大人送行。”
大臣们闻言甚惊,都有些跪不住了,纷纷发问:“你是说皇上要杀钟议曹?”
许宗源的口吻极淡漠,仿佛说着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正是。议曹大人犯了十恶不赦的重罪,皇上已下旨,明日午后就要问斩。”
黄生虽料到钟季性命难保,却没想到皇上这么快就要杀他,又惊又怨,却无计可施。黄生怕把皇上逼急了,会一怒之下真就现在杀了钟季,只得抚着酸痛的双膝,慢慢站起身来,沮丧地转身走开。
其他大臣见御史大夫都走了,再跪在这儿更没用处,也都起身离开。
许宗源长长吁了口气,心道:“总算把这群难缠的老家伙给打发了。”他回进殿中,脸上露出一点喜色:“皇上,那些大臣都已经走了。”
萧怿怒气丝毫未消,吩咐道:“传朕口谕,从现在起,谁要是再敢来为钟季求情,就同罪论处!”
许宗源吓得一伸舌头,连忙答应。
第二天,就是处斩钟季之日。黄生、姜荣、关达等几位不怕忌讳的大臣,都到狱中含泪与钟季诀别。
黄生悲哀中透出一股坚毅:“钟兄走好,只要我黄生头上这顶官帽还在,就绝不会叫奸佞小人逍遥,搞乱齐国。”
钟季信任地道:“黄兄,有你在朝中,我死也心安。以后朝廷上的事,就全靠你了。”
黄生紧握他的手,哽咽道:“你放心,我定要还你一个清白名声。”
钟季凄然微笑,被两名狱卒押赴刑场行刑。
就这样,为人耿直的议曹钟季,在奸臣的诬陷下含冤而死。
孟元昭通过向萧怿进谗言,害死了钟季,心里自然挺高兴,在自己府上与何屡把酒言欢,以示庆祝。
孟元昭嘉许地看着何屡道:“这次多亏了你,不然也难成事。”
何屡的谦笑虚浮在脸上:“哪里哪里,下官就是想为大人尽力做事而已。”他笑色一淡,“可惜没能把黄生牵扯进去,只死了一个钟季。算来扳倒黄生比扳倒钟季更有分量。”
孟元昭也觉得不大痛快,神情上倒是无所谓,大手一摆:“没关系,以后有的是机会。”
在何屡临走时,孟元昭叫管家谢公捧来一大盒金锭,看得何屡双眼发直。孟元昭笑言:“这是二百两黄金,是本相酬谢你的,可不许推却呀。”
何屡欢喜不已,双手接过来,千恩万谢后离去。
孟元昭想到以后还需许宗源从中帮衬着,便对谢公道:“你马上去准备一匣最好的珠宝,派人悄悄送到宫里许公公手中。”
他知道许宗源贪财,又是个见惯世面的人,想收买他,就必需得拿出最好的东西赌赂他,不能吝啬。而对于何屡,给他点甜头吃,就可以卖力的。
不久,丞相府上的仆人将一只朱漆木匣悄悄搬到了许宗源的房间中,一掀开盖子,便见里面盛满了奇珍异宝,大放光彩。其中有一株三尺多长的珊瑚树、羊脂白玉璧一双、赤金镶嵌多宝雕花执壶一只,可谓样样价值连城。
一人笑嘻嘻地道:“公公,这是我们相爷的一点心意,请您笑纳。我们相爷还说,您若能适时在皇上跟前多多美言,定少不了您的好处。”
许宗源见多了各色珠宝,可像这么一匣子稀世珍宝却难得一见,直乐得眉开眼笑,满口应承道:“好说,好说。丞相大人太客气了,这还不容易?”
几日后的一个早朝上,太常王昌仁说道:“皇上,先帝在位时,勤政爱民,公德无量,受万民敬仰,实乃英明之主。如今先帝已驾崩十一年了,皇上却无所表示,臣只怕国中百姓会为此心寒。”
萧怿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
王昌仁恳切地道:“臣以为皇上应修建一座神堂供奉先帝,好向天下人显示您的孝心!”
萧怿有些动心,又有点犹豫,说道:“好是好,只是国库能拿出钱来建神堂么?”
王昌仁马上答道:“完全可以。”
萧怿便道:“那好,朕就将此事交给你来办。”
王昌仁刚要答应,黄生反对道:“不可啊,皇上!”
萧怿有些不快地问:“为何不可?”
黄生忠诚地道:“皇上,修建神堂必定会动用大量人力、物力、财力,于国不利呀!”
关达也道:“皇上,修建神堂绝非易事,于国于民都不利,望皇上三思。”
萧怿有点不耐烦地道:“好了,你们都别说了。朕意已决,就这样办吧。”
黄生等人诤谏萧怿放弃建神堂,萧怿却宣布退朝,从御座上站起身,快步离开了朝堂。
孟元昭、何屡、王昌仁一同走出宫门,孟元昭高兴地对王昌仁道:“你做得不错,皇上同意建神堂了。”
王昌仁谦谦一笑,低声道:“小事一桩,不足挂齿。过几日下官会悄悄从中取一些银两,孝敬大人您和何兄。”
何屡假意推辞道:“昌兄可不必给我,你孝敬丞相大人就行了。”
孟元昭听了喜欢,说道:“王贤弟能有这份心意就行。呵呵。”
王昌仁笑着巴结道:“您是丞相大人,下官当然该孝敬您。”
何屡见王昌仁得了丞相夸赞,心中不喜,面色略显暗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