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冷雨夜，情动

    暴雨从晚上七点多近八点的时候倾盆而下，三个小时过去了，雨势仍不见小。

    龙泽西坐在车里，听到气象台发布的橙色预警信号，扫一眼车窗外那厚重的雨帘，最终还是决定等下去。

    俱乐部里，夏墨时刚得到提前下班的通知，立刻手脚麻利地收拾吧台，等到她挎着背包出来的时候，俱乐部里只剩下三俩条人了，门外，还有几个被雨困住的人在等雨停。

    夏墨时站在檐下，一手揣在裤兜里，另一手伸到檐外去接顺檐而下的雨柱，墨黑的眸看着厚重的雨帘，大雨哗哗地下着，看这阵势，一时半会儿是停不了的了。夏墨时索性玩了起来。

    马路对面的龙泽西隔着厚重的雨帘，一眼就看到了她。等在檐下的人或多或少都神色不耐地走动几步，只有她，很悠闲地在接着雨水玩。说是玩，是因为她翻转着手腕上上下下地接雨，一忽儿又用手刀去砍那雨柱。很无聊的游戏，她的嘴角却有笑意浮现。龙泽西看着她不甚清晰的笑意，唇角也轻轻扬起。

    夏墨时低头看了一眼被溅起的水花淋湿了半截的裤腿，见湿得差不多了，便从背包里拿出防水背包袋将整个背包包裹住，才抱着背包在众人微惊的目光中晃进雨里。这样的天气，有伞跟没伞的区别不过是一个湿得裤子滴水一个整个人跟刚从水里捞起来的一样。这雨一时半会儿是停不下来的，住得近的，还不如跟她一样冒雨回去来得省事些。

    北方的夏雨和南方的有所不同，一场雨下下来，气温都低了好几度，雨水的温度也更冰冷些。走在雨里的夏墨时很快就被浇了半湿，湿冷的感觉促使她加快了脚步。

    手臂突然被人从身后扯住，漫天的雨也被一把黑色的雨伞挡住。夏墨时看看遮在头顶上的雨伞，转身，四目相接时，有微微情动的感觉。被那样一双带着柔情和责备的眸看着，夏墨时只感觉整个人仿佛撞进一汪琥珀色的潭水里，瞬间暖意融融，而她的上臂正被一只温暖的大手握着，那温度，触着她湿冷的皮肤，暖暖的，一直……暖到心里。

    “嗨，你要送我一程吗？”夏墨时笑。

    龙泽西不语，沉默着将伞塞进她的手里，脱了外套笼在她的身上：“别着凉了。”

    带着龙泽西气息的暖意包裹着她的全身，那是一股很清爽干净的木质清香，叫人闻了就很喜欢。

    唇边的笑容僵了一下，但很快地就因主人对眼下情况的接受而恢复原样：“谢谢！”

    “走吧，我送你！”

    龙泽西接过她手里的雨伞，配合着她的步调，朝她租住的小区走。

    正走着，夏墨时突然停下，转过头来神秘兮兮地跟他说：“大叔，给你看一样好东西。”

    “什么好东西？”

    “就是这个……”

    夏墨时不怀好意地笑笑，双脚蹦离地面，落下的时候，溅起一片水花，龙泽西的裤脚立刻到了可以滴水的程度。

    “哈哈哈……”

    觉得很好玩的夏墨时瞬间笑开了怀，这是她小时候在下雨天里最喜欢玩的游戏之一。

    龙泽西听着她爽朗悦耳的笑声，心里喜爱非常，抬手揉揉她柔软的短发：“顽皮！”

    夏墨时又被他的亲近给弄得僵了一下，不过也很快便接受了。

    后面的一路上，夏墨时悠哉地玩她的雨，龙泽西含笑看着她玩雨，一路无言，两人竟也不觉尴尬。直到走到小区门口，夏墨时才惊觉她竟然没有半分尴尬感觉地和一个几乎可以说得上是陌生人的人走了一段将近二十分钟的路程。

    “谢谢你，龙先生！”夏墨时将西装外套递还给他。

    龙泽西沉默地伸手接过，心中因她那声见外的龙先生而感到微微苦涩。陪着她的这一段路，那么开心却也那么短暂，他当真舍得以后从此陌路吗？心里很清楚，他不愿意。

    “呃……，要是没事的话我先上去了，谢谢你送我回来，你回去的路上小心，再见了。”夏墨时见他不说话，只好开口道别。

    “夏墨时！”

    手臂再度被人扯住，夏墨时回眸的时候就见那双让人温暖的眸里，盛满痛苦，可前不久它们还是盈满笑意的。

    “还有事吗？”

    “夏墨时，我试过了……”那双盛着苦痛的眸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好像要直看到她的心里去：“我试过了，但是我放不下……”

    连声音都是饱含伤痛与不舍的。

    “大叔，你……”

    她想问他放不下什么，但从那双眸里，她好像看懂了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放不下？又为什么会那么喜欢？她的脑海里没有他们曾相遇过的记忆，他却在她不知觉的时间里对她种下那么深的感情。

    “因为你值得！”

    那双眸，无比坚定地凝视着她。其中流露的感情，叫她……心颤。情动，不过是一瞬间的事。过去，没少被一众男男女女表白，她也问过很多次为什么，对着那些人给出的理由，她从未有过一次像现在这样，心颤，情动。因为值得，这话的背后是一个人的心甘情愿和对你深刻的了解和认定，在她看来，比“我爱你”三个字来得诚恳和动听。

    在心潮的涌动下，夏墨时做了一个让龙泽西不知所措的举动。

    “大叔，你这里……”修长的手按贴在结实的胸膛上，夏墨时顿装头，而后看着龙泽西好得意地一笑：“大叔，你真的很喜欢我哦！”

    掌心下是高于她手温的温度，而那温度后是鼓噪跳动的心脏，那心跳的速度，因她的接近而加速。

    心思被人看穿，龙泽西觉得有些尴尬，不过想想，看穿的人是她，倒觉得没什么了。大手覆上她按在自己胸膛上的手，坦白承认：“比很喜欢还更喜欢！”

    “你这里，被人占据过吗？大叔，我要的是全心全意和独占，如果你的心曾经被人占据过，如果你对那个人还留有哪怕一丝情感，就不要来招惹我。”

    她是一个有精神洁癖的人，感情上容不得半点瑕疵。

    “这里一直只有你！”

    即使说到这样让人怀疑的话题，那双眸也是不避不闪的。

    夏墨时懒懒一笑，显然并不相信：“大叔，别告诉我这么多年来你连个女朋友都没有！”

    她要的，不包括过去的唯一，龙泽西倒是没有必要说这些讨好的。

    “有过，各取所需而已。”

    他的心，从未交出去过，所以他敢说那样的话。

    各取所需吗？倒是可以理解：“大叔，容我考虑几天！”

    “那么，我们什么时候再见？”

    澎湃的心潮让他的声音都添了几分迫切和喜悦。

    “周六下午，临江公园见。大叔，晚安了，路上小心。”说着，人已飞快地窜了出去。

    龙泽西在身后看她活力的身影，笑意渐渐漾深。良久，他才转身往来时路走。一路回去，雨还在下着，雨势却渐渐小了，龙泽西收了伞，任那雨浇淋在身上，街道上的一景一物明明没有什么不同，却能让他看出好看来。等到他浑身湿淋淋地回到停车的地方，雨已经停了，天，放晴了，正如他的心情。